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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大酒店是京城頗有名氣的四星級酒店。現代粗線條建築和歐式古典建築結構進行了巧妙地組合。遠遠望去,牆基是花崗岩的,台階是漢白玉的,地面是大理石的,外懸式的電梯和藍色的玻璃幕牆相映成趣,又給人一種現代化的氣息。
入夜,大酒店廣場上的照明燈、燈箱畫、大花壇、立體雕塑、音樂噴泉,交相輝映,展示出氣度非凡的格調。走進門廳,一架意大利三腳鋼琴擺放在一側,一位身着白色曳地長裙,髮髻高挽,雍容華貴的女人正在彈奏蕭邦的《E大調夜曲》。
紫湘今晚七點要宴請電視連續劇《愛情,請別走開》的導演和製片人。她將地點選在這兒,也是動了一番心思的。她意識到這頓晚餐也許會決定她日後的演藝生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三天前,她就預定了這裏的一個足有三十平米的包房,選用了專供貴賓使用的銀燭台,並親點了紅燴熊掌,人蔘鳳爪,白灼龍蝦,白肉蝸牛、鹿茸湯等價格昂貴的菜肴。
在預交定金時,她嚇了一跳,如果再加上洋酒,這頓飯是要花掉她三千四百元的。她雖然心疼,但咬咬牙,還是訂了下來。她本來就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信念來的,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一旦把“女二號”搶到手,可就是名利雙收了。
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表姐打來電話,催她回去。她一開始還沒想到是徵婚廣告的事,可放下電話一琢磨,南妮的口氣不對,便猜測到是她惹禍了。她只好又給她去電話解釋。不管怎麼說,就是天塌下來,她也要把這件事辦妥了,絕不能前功盡棄的。所幸的是張導和製片人方雄還都挺給面子,她話一出口,對方便欣然應允了。她覺得這事有門了。試鏡那會兒,他倆的面孔板得像塊石板,連點笑模樣都沒有,下來后,她難受了一宿,還以為沒戲了呢。
為了這個晚宴,她特意去“燕莎”選了一條奧地利面料低V領墨綠色長裙。今晚,她雲發輕挽,娥眉彎彎,體態窈窕。曲線畢露的長裙襯出她乳峰高聳,隱隱的乳溝幽現,甚是迷人。她深知年輕和漂亮是裝在女人左右口袋裏的寶貴財富。如今不充分利用,更待何時。
她早早來到這間名曰“巴黎之春”的包房,心神不定地候在那裏。她走近落地玻璃窗前,撩開垂掛着的天鵝絨帷幔,往下眺望。此時,已是華燈初上,往返不息的車流閃爍着紅的、黃的亮光,像串起了一串串珍珠在熠熠發光。
她禁不住想,怪不得北京會雲集那麼多的“京漂一族”,生活在這種優雅的環境下,感覺就是不一樣,要想在演藝圈佔有一席之地,就必須先在北京城佔有一席之地,如果窩在北華市,不但浪費了青春,也會永無出頭之日的。表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年,她如果不為了韓強離開北京,說不定早就可以和當今中國最出色的女作家為伍了。儘管她的作品並不照她們的差,可在知名度上,差距還是顯而易見的。
她看了看錶,估計客人該到了,便出了門,迎候在門廳前。她同張導和方雄先前並不認識,只是知道他們在當今中國影視圈裏還是小有名氣的。雖說沒有推出像鞏俐、章子怡這樣一夜走紅的女影星,但也培養出個把獲得“飛天獎”最佳女配角的演員。
張導叫張曉松,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舞美系,曾在西北一個省的電影製片廠做過美工。後來電影市場不景氣,一年也拍不上一部片子,連發工資都成了問題,於是,他一狠心辭了公職,跑到了北京,靠同學幫忙,在這個劇組干兩天美工,到那個劇組跑兩天龍套,三四年過去了,也沒幹出個名堂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一個久負盛名的大導演,憑靠他的勤快獲得了他的好感。他跟隨他拍了兩部在當時很叫座的電視連續劇后,就成了他的副導演。後來,大導演退休了,跟老伴去了美國的女兒家。他便挑起了導演的大梁。接連拍了幾部電視劇,反響都不錯,找他拍片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從這時起,他蓄起了連鬢的大鬍子,頭髮也長長的披在腦後,離了一次婚,又結了一次婚,夫人就是他捧紅了的一部電視劇的女主角。
不過,據說他的夫人對他防範得很緊,尤其對劇組漂亮的女演員們有種揮之不去的戒備心理。張導在這方面很“自律”,在美女如雲的劇組裏打情罵俏的事時而有之,但也是動口不動手的。
製片人方雄也是影視圈裏的後起之秀。他在大學裏學得是金融管理,原本和拍影視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可他好像天生就適合搞影視似的。鄧小平南巡講話那年,他不安於現狀,從南方一個省會城市的工商銀行信貸部“跳槽”。經過商,炒過股,還辦過企業,但都不成功。雖說沒賠過錢,也沒賺到多少錢。三年前,張曉松為籌拍一部20集電視劇的資金來到了他居住的城市。他聞訊后,去賓館找到了張導,提出要與之合作。張導見他名片上寫得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經理,,便不屑一顧地問他能出多少資金。他大言不慚地說:“張導需要多少錢?”
“500萬”
“如果我籌到這筆錢,回報率是多少呢?”他轉而問道。
張曉松不禁一愣,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口氣太大了,好像他就是李嘉誠似的。
“如果你真的投了這筆錢,你至少可以得到這筆投資的20%回報。”
“你是說100萬?”方雄眼裏放出驚喜的目光。
“我對這部電視劇的市場前景抱有充分的信心。”張導充滿自信地說。
“我可以做這部電視劇的製片人嗎?”
“市場上的競爭者都是平等的,可你有這個實力嗎?”他對此表示懷疑。
“我們可以先簽一個協議,待資金有了着落,再簽正式合同。”他胸有成竹地說。
張導將信將疑地應允下來。他不相信這個不到30歲的毛頭小夥子有能力獲取500萬的巨額資金,他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誰料,不出一周的時間,他居然將這筆款籌到了。當然了,這裏邊大半是銀行的貸款。張導開始對方雄刮目相看了,將他奉為財神爺。
那部電視劇投拍后,一帆風順,半年之後封鏡,進行後期製作。兩個月以後,推向市場。結果一炮走紅,獲得了不俗的市場業績。他和方雄都大大地賺了一把。
這次投拍都市言情劇《愛情,請別走開》,是他們倆人的第三度合作。他們請了國內頗有名氣的編劇楊子執筆,請了當今走紅的女影星周琳擔綱女主角,並決定啟用幾個有發展潛力的女演員,打造新的名星。紫湘也在其中之列。對於紫湘,張導看好她的潛在藝術才華。儘管她試鏡時有些拘謹,也缺乏表演技巧,但她氣質不錯,是屬於稍加調教便可上路的明星材料。她比較適合演《鐵齒銅牙紀曉嵐》中小月那樣的人物,真得可愛,活潑得可笑。而《愛情,請別走開》中的女二號恰恰就是那種類型的。
方雄一般對選演員是不過問的。他也知道自己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在這方面沒有過多的發言權,況且,紫湘長得確實挺可人的,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他只是覺得她一出道便演女二號,有點太冒險,一旦演砸了,就會影響市場的效益。
方雄將他的擔心講了,提出這頓飯還要不要去吃?
張曉松樂了,說:“老弟,哪一個影星都有個第一次嘛,可往往這第一次就可能捧紅一個演員的。影視界要不斷出現新面孔,觀眾群體也需要新面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三五年嘛。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呢。再說,和女孩子坐在一起,吃吃飯,畢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方雄一琢磨,也是這個理,就不說什麼了。他發現張導對紫湘還是挺感興趣的。
紫湘看看錶,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不免有些焦急。她知道,但凡導演和製片人在一般演員中間都挺擺譜的。請客失約的事也時有發生。如果他們不來,她可就慘了。她開始撥打兩個人的手機,可偏偏都關機。她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偏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以為是張導打來的,趕緊接聽。
“是紫湘小姐嗎?”耳邊傳來一口生硬的京腔京調。
“噢,是駱先生吧。”紫湘生出了一種意外的驚喜。
她沒想到一個剛剛結識的澳大利亞文化傳播公司駐華的首席代表會主動同她聯繫。
“紫湘小姐真的好記性啊。你現在什麼地方?我想請你吃飯。”他殷勤地說。
“駱先生,你電話來得太及時了,我現在正在西城區皇冠大酒店的餐廳門口,你馬上趕過來,幫我陪陪影視圈的重要客人,好嗎?拜託了。”
“我只想單獨和你吃頓飯,不想陪那些人模狗樣的傢伙。”
“哎呀,求求你了。我可把你當成老兄了。”
“好吧,我正在車上,離你這兒還不算遠,就算捧捧場吧。”
紫湘收起手機,又張望一下四周,還是不見張導他們的影子,急得直跺腳。
“他們不會耍我吧?”她心神不寧地想。
幾分鐘后,駱英凡出現在她的視野里。他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白凈的臉上架着一副黑邊眼鏡,胳膊上夾着黑皮公文包,顯得很有風度。
“駱先生,您大駕光臨,我不勝榮幸之至啊。”她快步迎了上去,滿面微笑,像綻開了一朵艷麗的花。
“紫湘小姐,要請什麼高貴的客人,選了這樣派場的地方?”他臉上有些驚訝。
“咳,還不是為了劇組的事。演藝圈就是這樣,想成名就得有人捧,誰讓咱是無名之輩呢。”她接着便把張導和方雄的來歷講給他聽。
“你不要太迷信他們。這樣的人我也見得多了,自以為是,不尊重別人,就以為自己了不起。”駱英凡忿忿不平地說。
“唉,身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哇。”她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奈,“我真怕他們不來了呢。”
“沒關係的,就憑你的天賦,不愁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的。如果這事不成,你的事我包了。你可以到國外去發展嘛。”
“真的!那我可太感謝你了。”紫湘大喜過望,神采飛揚地說。
“不必客氣。我雖說是外籍,也是個華人嘛。我的職業就是搞國際文化交流的。這些年,在北京也結交了不少像你這樣有才華的朋友。你會成功的。”他很認真地說著。
“天啊,他們可來了。”紫湘驚喜地拉了一下他的手,大聲說。
“是嗎?”他抬頭望去,兩個男人邊說邊笑地朝這裏走來,便低聲說,“我最瞧不起不遵守時間的人了,要不看你的面子,我轉身就走,我犯不上巴結他們。你不要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日後煩我。”
“好吧,你這個人可是太謹慎了。”她心不在焉地答應着,然後揮起縴手朝他們擺着,說:“張導、方兄,我可是把你們盼來了。”
“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張曉松笑咪咪地對紫湘說,“我和方雄剛要出門,就給北京晚報的‘娛記’堵住了,拚命想從我們倆這裏淘出點劇組的內幕花絮來,費了好多口舌,才把他們打發了。”
“可不是嗎,影視界也開始‘防火、防盜、防記者’了。他們可是難纏得很吶。”方雄也說。
“沒關係的。只要你們能來,我就等上一個晚上也是值得的。”她故作輕鬆地說,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哎,這位先生是——”張導看了一眼站在紫湘身邊的男人,有些不悅地說。
“對了,我忘介紹了。”她看了駱英凡一眼說:“他叫駱英凡,是我在北京的一個朋友。我讓他過來陪陪酒,你們不會在意吧?”
“哪裏,哪裏,”張導敷衍着同他握了握手。
這會兒,餐廳的帶位小姐迎了上來,為他們拉開了房門,面含微笑,很禮貌地將客人帶進包房,殷勤地為主賓拉開坐位,待他們一一入座,又為他們鋪展開餐巾之後,上茶、敬煙,再將銀燭台的蠟燭點燃,才閃身侍立一旁。
燭光搖曳着,映照着紫湘那張青春靚麗的臉龐,那襲墨綠色長裙在幽暗的燈光和燭光下愈發顯露着主人迷人的風韻。她就像所有懂服裝靈魂的女人一樣,知道什麼場合選用什麼樣衣服會更合諧,更有魅力。在如此幽雅的氛圍中,她體態窈窕,猶如晶瑩的玉雕般美麗。作為搞過舞蹈的女孩子,她很知曉如何在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魔鬼身材,使之散發出那種和諧而又動人的光輝。
“紫湘小姐,你今晚漂亮得簡直就像一個天使。”張曉松幾乎給迷住了,驚嘆地說。
“是嗎?聽到這句話,我太高興了。”她眉飛色舞地說,眼睛的波光從睫毛的縫隙中溢了出來。
服務小姐在客人面前將一瓶“人頭馬”打開,又逐個斟上酒。紫湘點的菜也隨之端了上來,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能吊人的胃口。
方雄說:“咱們隨便坐一坐就挺好的,用不着這般準備,太破費了。”
“能請到你們這樣的貴客是我紫湘三生有幸,我哪兒敢怠慢呢。張導你說是不是?”她投過充滿笑意的目光,撒着嬌說。
“紫湘小姐請客,我們哪裏還需要點什麼菜呀。坐到這裏就是一種享受。哈哈……”張曉松狡黠地沖她笑笑。
“張導是說我秀色可餐嘍。”她嫣然一笑,很不在乎的樣子。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張曉松說,“男人可是經不住美麗誘惑的。”
“張導,我可是聽說您在演藝界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美譽的。”她笑着說。
“那可是說不準的事。”方雄接過話茬說,“人都是會變的嘛。張導現在是什麼檔次啊,先前他動口不動手,大概是還沒遇到值得動手的女人吧。我看你可得注意了。
“好啊,方雄,你又拿老哥我開涮!”他反唇相譏地說,“你也不是個等閑之輩的。”
“好了,這裏又不是‘紀檢委’,我是不需要你們講清楚的。來,喝酒。意思我就不說了,都在酒裏頭呢。”她端起高腳杯與三個男人一一碰了杯。
駱英凡從進了包房便一言不發。他看出這兩個男人根本就沒把他當作一回事,放在眼裏,心裏便罵他們是狗眼看人低。他此時用白凈細長的手指從銀質的煙盒裏抽出一支中華香煙,優雅地銜在嘴上,侍立的小姐馬上走上前,用打火機為他點燃。
“謝謝。”他淡淡地說,噴出一縷煙霧。
紫湘生怕駱英凡受到冷落,忙說:“駱先生,能賞光來參加聚會,我真的很高興,來,我敬你一杯。”
駱英凡淡淡一笑,說:“:我今天本來還有一個應酬,可讓我給推了。紫小姐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嘛。”他說著將杯舉了起來,和他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多謝了。”紫湘說,“我很敬佩您的才學,能考入‘哈佛’的本身就是一種成就的證明,況且您目前的地位也是很耀眼的。”
“哪裏,哪裏,”他顯然有些得意,說“人生本來就是一種恩賜,虛度人生就是浪費生命,也就是對自己的犯罪。我必須對自己負責。我就是本着這個信念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駱先生挺會高談闊論的,想必事業上早就有成嘍。”方雄似乎對他的作派很反感,端起杯子自飲了一口,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成就嘛,自然是談不上。不過是給外國人打打‘洋工’而已。這在過去叫做‘洋奴’,只是這幾年才算有個人模樣了。”
駱英凡的話看似很隨意,可細品味,卻是正話反說,有一種盛氣凌人的優越感。
方雄果然將口氣緩和了下來。他摸不準這個駱先生究竟有多大的來頭,便試探地說:“駱先生在外企高就?”
紫湘忙說:“都怪我忘記介紹了。駱先生是澳大利亞文化傳播公司駐華的首席代表。”
“是嘛,幸會,幸會。”方雄的臉馬上便多雲轉晴了。他隔着桌子,將手長長地伸了過去。
“不必客氣。”他淡淡地和他拉拉手。
張曉松似乎也對這位駐華首席代表也產生了興趣。他說:“我前年去過澳大利亞的悉尼和墨爾本,那裏確實是個美麗的國家。尤其是墨爾本的雅拉河兩岸,現代化的摩天大樓和哥德式保羅大教堂,古希臘式的聯邦議會大廈、英國風格的百年老屋相映成趣,簡直就是一幅天然的油畫,美極了。”
“澳大利亞確實挺美的,不過,我還是喜歡呆在北京。澳大利亞才有多長的歷史,而北京卻有濃厚的文化底蘊。”他似乎不太樂意談及澳大利亞,馬上把話題轉了過來。
“是啊,尤其是像我們這些文化人的根是扎在中國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方雄隨聲附和着。
經過最初的尷尬,三個男人的交談變得熱乎起來。駱英凡充分施展了他的語言才能。從羅大佑的台灣校園歌曲,聊到崔健開創的中國搖滾音樂新時代;從瓊瑤的言情小說,聊到衛慧的性感小說《上海寶貝》;從武打功夫片《少林寺》,聊到讓少男少女着迷的《還珠格格》……
他似乎對當代中國的流行文化了如指掌。
“駱先生真不愧為搞文化傳播的,對大陸文化精通到了極致。”方雄奉承着說。
紫湘微笑着注視着駱英凡,一臉的嫵媚。她此時對面前的這位風度翩翩的男人有了相當的好感,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張曉松在一旁似乎看出了紫湘的心思,心裏生出一絲不快。心想:“既然請我和方雄,把姓駱的召來幹什麼?想上劇組,又掛着別的男人,世上哪有這般好事。看來,她還沒有入道,不知道影視圈的規矩。”
他這般想,臉上也就流露了出來,不斷抬腕看他那塊勞力士金錶。
紫湘驀然省悟了,連忙說:“張導,我單敬你一杯。我的事您可沒少費心,日後,我若成功了,是不會忘了您和方哥對我的關愛的。”
“哎,這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和方雄不過是影視界的人梯,至於你能不能爬上去,我還不敢打包票的,關鍵還是你自己的造化嘛。”他有點敷衍地與她碰了一下杯。
紫湘心裏有些發涼,但又不好在臉上表現出來,便掩飾着說:“張導啊,您可真有意思。演藝界裏您可是有口皆碑的,對我們這些剛入道的年輕演員可沒少栽培,您幹嘛這麼謙虛呀,好像人家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似的,讓人多傷心啊。”她一邊說,一邊撒嬌地拉了他一把。
方雄開着玩笑說:“紫湘,張導現在選女演員的標準又變了。他先前選的是有魅力的女人。可在現代都市言情劇里,這樣的女人,觀眾已有點膩了,現代男人喜歡看的是有魔力的女人,張導也就隨波逐流了。”
“你看我有魔力嗎?”她信以為真地問。
“這你可就得問張導了,看他否被你的魔力迷住了。”方雄狡黠地笑着說。
“方雄,你在拿我開心吶。”張曉松裝出生氣的樣子說,“你可不要誤導紫湘小姐喲。”
“這怎麼談得上誤導呢。你看看當今的電視劇,說白了,哪一部火了,不是在玩的心跳。你沒聽說這樣一句話嗎,女人不和男人玩心跳,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女人若和男人玩心跳,男人就不知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現在啊,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的人可是多了。”
“哎呀,你說的什麼呀。”她嬌嗔地說,“一派胡言亂語。張導,咱們不理他,跳個舞去。”她說著沖侍立的服務小姐說,“放一支世界名曲《藍色的多瑙河》。”
隨着悠揚的樂曲,她嫣然一笑,熟練地將柔若無骨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也回應着將手攬住她那富有曲線的肩膀。她的舞步明顯地透着一股靈氣。伴隨着音樂,她的手指、腳尖、腰肢、脖頸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受到某種感應似的,活了起來。
“你的舞跳得真好。”張導感到身上一陣躁熱,情不自禁地將手滑向她袒露的後背,那肌膚光滑得像活生生的錦緞,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紫湘對他的動作很敏感,身體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但旋即又平穩下來。她低聲說:“有人瞅着呢。”
“讓他們嫉妒去吧。”他俯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
她心裏一驚,知道他已經不懷好意了,但她急於當女二號,又不好翻臉,只得忍氣吞聲。她受到男人的這種騷擾已不僅一次了。她漸漸也習以為常了。她不明白如今的男人怎麼了,見到漂亮的女人就像着了魔似的。而這個世界又偏偏是男人主宰着,受損害的,吃虧的,往往都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自古紅顏多薄命,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她恍然發現,做女二號也許並非是吃請一頓飯就成了的事,還需要有為藝術獻身的勇氣的。難怪有人說,演藝界是個大染缸,公眾場合,大家都是道貌岸然,彬彬有禮,可到了舞台背後都是勾心鬥角,男盜女娼了。
“紫湘,只要我們達成默契,這女二號就是你的了。”他眼裏閃出火辣辣的目光。
“張導,這事我還要考慮考慮。”她心慌意亂地說。
方雄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了,也沒放到心裏去。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和駱先生搭上關係,日後也許會用得着的。他頻頻向駱英凡敬酒夾菜,套着近乎。他機械地應付着,可眼睛還忍不住往紫湘那邊瞟上兩眼。
一曲舞曲結束,紫湘如釋重負地走回餐桌,臉上生出幾分倦意。
“紫湘小姐真不愧搞舞蹈的出身,舞姿氣質就是與眾不同。看你跳舞也是種享受啊。”方雄在酒桌上大發著感慨。
“過獎了。謝謝。”她的情緒還沒恢復過來,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樣子。
“紫湘,我可不可以請你跳一曲啊。”駱英凡投來企盼的目光。
“當然可以了。”她欣然應允道。
她覺得張導是有妻室的人,不過是想佔佔她的便宜。他們之間是誰也不會動真情的。而駱英凡則不同了,年輕英俊,又有一份令人羨慕的職業,是她理想中的愛人。
駱英凡讓服務小姐選了一曲德國舒曼的《當我凝視您的雙眸》。音樂聲剛起,紫湘挎包的手機響了。
“對不起啊。”她抱歉地放下已搭在他肩上的手,去接電話。
電話是南妮打來的,催她趕快回去。
“我這邊的事還沒辦完呢,你怎麼老催呀。”她不耐煩地說。
“紫湘,你可把我害苦了,”她在電話里抱怨道,“你惹得事,拍拍屁股就走了,讓我在這兒活受罪,氣死我了。”
“好,好,我儘快回去,當面向你負荊請罪好了。”她匆匆掛了電話,又主動走到駱英凡跟前,優雅地作了個邀請的手勢,便拉着他的手繞過餐桌,在寬敞的包房裏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