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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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達部原先住在松花江的海西地區。這“哈達”二字,在滿語裏意思為山峰、石崖。因此,哈達以住居山城而得部名。
那時候,明朝人稱之為南關,而女真人則叫它“哈達”。
以後,哈達部南徙至開原廣順關外,居住在哈達河(今名清河)流域。也有一部分居住在柴河一帶。哈達部的位置挺重要。它東臨輝發,西至開原,南接建州,北界葉赫部。
哈達在扈倫四部中位置近南,向明朝入貢進廣順關,所以又稱作南關。
當時的哈達城有三座:哈達新城,哈達舊城和哈達石城。
哈達部的部所是在哈達新城,它座落在依車峰之上,是一座木柵城。
哈達石城位於依車峰山下,是一座石頭城,哈達部的兵馬多住在這裏。因此,這石城就是新城的屏障;石城一旦失守,新城將不攻自破。
那哈達舊城,原是哈達部的原先沿所。它位於哈達河北岸,哈達石城的西南。這座舊城的位置也挺重要,它也是石城的屏障,多年來,這裏都有重兵守着。
哈達部民姓納喇氏,南遷以後,他們過着定居和農耕的生活,“頗有室屋,耕田之業,絕不與匈奴逐水草相類”。
明朝萬曆初年,王台任哈達部長,這是哈達部的勢力最為強盛的時期。王台對明朝忠順,他誘殺王杲之後,萬曆皇帝認為他“保塞有功”,封他為都督,加一品勛階,晉陞為龍虎將軍,賜大紅獅子袞絲衣一襲。這是女真首領受皇恩規格最高的千古第一人,可謂榮耀至極了!
王台為人很有心計,年輕時很勤奮,通曉漢蒙兩族文字。
擔任哈達部長后,“延袤千里,保塞甚盛。北收二奴,南制建州”,在女真人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也深得明朝皇帝的信任。
但是,王台打錯了算盤,他妄想依靠明朝的力量來統一女真各部,而明朝皇帝對女真族歷來堅持“分而治之”的政策,不希望女真族中有一個獨一無二的首領。在得不到明廷支持之後,王台從此便一蹶不振,對政治不再關心,而沉淪於酒色當中。年輕時候,王台把都城由哈達河畔的舊城,遷移到依車峰下的石城;如今,為了滿足個人的私慾,他在依車峰頂,又建了一座新城。
這新城雖是一座木材圍起來的柵城,卻像宮殿一樣,樓宇館所,花園魚池,應有盡有。
王台原有妻子四人,後來又陸續從蒙古娶來三個女人,到了晚年,又娶葉赫部長清佳努的妹妹溫姐為妾。
從表面上看,溫姐長得文文靜靜,眉蹙春山,目如秋水,綽綽約約,大有出塵之姿。她嫁給王台時,年僅十六歲,而王台已六十有四了。
這樣一對老夫少妻,夫妻生活怎能和諧?為了滿足溫姐的性慾要求,王台吃虎鞭,服鹿茸,仍然不能使溫姐滿意。
久而久之,王台滿腔慾望,僅作冰消,尋仙藥未果,反憂悶成疾,竟一病不起,於努爾哈赤起兵后十個月死去。
王台本有六子,但二、三、四子均早亡,到他死時,只有長子扈爾干、五子猛骨孛羅、六子康古六。按當時的習俗,扈爾干繼承了哈達部長職位,這本來是無可爭議的。可是,康古六自恃有些武功,認為扈爾干“文不成,武不就”,總想找機會與扈爾干弄些小磨擦,顯示他不服氣。
原來,王台的前四個兒子,全由第一個妻子所生,只有扈爾干還活着。
第五子猛骨孛羅為溫姐所生,年齡尚幼。
而康古六並非王台的妻子所生,這裏還有一段王台的風流故事……
有一天,王台領着一伙人到雞鳴山裡打獵,忽然遇見一位少女,見她長得清純秀逸,體態苗條,一身獵裝,掩飾不住那豐滿的胸脯,面露笑容,兩個深深的酒窩更招人憐愛。
王台便下馬問道:“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見問,帶有幾分羞怯神態,答道:“十六歲,名叫耶玫圭。”
“你住在哪裏?家裏幹什麼?”
“我家住在山下,是獵戶。”
“你長得這麼可愛,我很喜歡你呀!”王台一邊說,一邊兩眼盯着她的胸脯,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少女立刻將手一甩,頭一昂說道:“你是城裏的老爺,能喜歡我們這樣的山野中的小女子么?”
“啊,山珍野味更有情趣。”
王台說著話,就想伸手來摟那少女,她卻敏捷地一轉身,像燕子一般,飛跑着,沿着下山的小路遠去了。
王台目送着她的背影,特別是她那緊緊裹在褲子裏的豐腴的雙臀,真讓這位五十多歲的部長老爺有些神往起來。
“在這片土地上,山是我王台的,樹是我王台的,這山林里住着的人--無論是男人,女人,也都是我王台的!”
王台如此想着,便拍馬尾隨在那少女身後,一路“唰唰唰”地追下山去。
來到山下,果見有三、四間茅草小屋,王台讓侍衛前去探聽情況。經過交涉,那少女的父親答應了王台的要求,但少女卻提出她的心愿:
“因為我與父親相依為命了多年,請部長老爺在城裏把我們安置在一起住。”
王台一聽,太高興了,說道:“這要求不過分,也容易滿足。”
後來,王台在哈達新城裏給她們父女安排了居住地方,這位耶玫圭也就成了王台的外室小妃子了。
對這位山林里生長大的耶玫圭,王台倒真是從內心裏覺得喜愛,不僅因為她年輕、活潑,而是深深體會出她渾身上下,處處洋溢着蓬勃的生氣,尤其是那滿身的野味。
不久,野玫圭懷孕了,十月期滿,到了分娩的時間,她生下了一個愣頭愣腦的男孩子--他便是後來的康古六。
等到康古六長到十幾歲以後,王台便帶他到府里去,讓他與那兄弟五個一起學武練兵。但是,康古六總是受到五個哥哥的歧視,有時竟是變相的虐待。
時間久了,長期的壓抑,形成了康古六沉默寡言、總想報仇雪恨的性格。
王台活着時候,康古六還循規蹈矩,小心謹慎地處事待人,言談話語雖然少,為非作歹的事從不做。
等到王台死後,扈爾干做了部長,康古六總是找麻煩。
而王台死後,留下的一個年輕孀婦溫姐,就像留下了一汪禍水,她流到哪裏,都會泛濫成災。
一天,她在扈爾乾的妻子處,從閑聊中得知這位部長大人不僅身體健壯,而且頗能讓女人在性事上迷醉。
聽了此事,溫姐連續幾夜睡不着覺,心裏想道:“能讓扈爾干與自己同床共枕,就是之後立刻見鬼去,也心甘情願呀!”
她說到就做到,第二天,徑直去府里找扈爾干,卻未能見到,他去了撫順關。
第三天中午,她又去了部長府里,那侍衛告訴她道:“部長老爺正在屋裏的躺椅上面歇晌呢!”
溫姐聽了,心中竊喜萬分,她自忖道:“這正是天賜良緣,不要遲疑呀!乘着他在歇晌的工夫,何不來個送貨上門?”
溫姐一邊想着,一邊往扈爾乾的住處走去。
其實,論年齡,扈爾干還比溫姐大三、四歲哩。在當時的女真族中,男女之間的倫常界線不是分得很嚴密的,特別是對女人,對婚姻,往往是政治交易的手段與工具。
溫姐悄悄走進屋裏,見扈爾干正沉沉酣睡,嘴裏還在自言自語地說著夢囈般話語。
再說扈爾干自父親王台去世,接任哈達部長以來,整日忙於部里的冗務,真是心力交瘁,累得夠嗆。
他的妻子乃是石城的守將烏呼哩唏的姐姐,名烏唏啞,是個才貌雙全的女人。扈爾干只要烏稀啞一人,生子歹商,女兒歹嫵妣,長得嬌小玲瓏,十分可愛。近些日子,因康古六無理糾纏,扈爾干自覺心煩,弄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這一天稍覺心安,在柔軟的躲椅上一倒,不一會兒竟沉沉睡去了。扈爾干睡着,睡着,惚惚悠悠,惚惚悠悠,似乎妻子烏唏婭已來了,坐在自己身邊,低聲地說道:
“當這個部長幹什麼?累得吃不安,睡不寧,還要生氣。”
烏唏婭正說著,流下了眼淚,用手撫摸着他的臉,又小聲說道:“太瘦了,太瘦了!”
扈爾干很想安慰她幾句話,但是又不知從哪裏說起,便伸手將妻子輕輕地抱在懷裏,俯下頭去在她那又柔又軟的嘴上一次次地吻着。
此時,扈爾干心中十分高興,他覺得好長時間沒有這樣地溫存她了,自己也沒有這麼興奮的感覺了。
他抱着妻子那軟綿綿的身體,撫摸着她那柔軟而又略帶些彈性的乳房,內心裏非常愉悅,心中所有的煩惱全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扈爾干一邊與妻子溫存着,一邊喃喃說道:
“這一陣子我太忙了!沒有顧得上和你……我真有些……真有些想你了!”
這幾句話說過之後,扈爾干把妻子抱得更緊,吻得更熱烈。
正當扈爾干心神蕩漾之際,突然覺得大腿間被一雙溫柔的小手搓來捏去,頓時覺得毛髮全部張開,渾身舒暢,立刻飄飄蕩蕩,快要升到半空中去了……
正當他沉浸在從未有過的亢奮、欣喜之中,猛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話語:“這本錢真不小啊。”
扈爾干在迷迷糊糊中,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聲音不像是妻子烏唏婭的。
不由得突然一驚,醒覺過來,睜眼一看,被自己緊緊抱在懷裏的,不是妻子烏唏婭,竟是溫姐!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將她推開,正想從躺椅上站起身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褲子早已被脫掉。
扈爾干扭頭看着溫姐,見她正眉開眼笑地兩眼死死盯着自己,他又急又氣,便匆匆拿起褲子,三幾下便套上了,氣憤地喝道:“下流!無恥!誰讓你來的?”
溫姐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道:
“你做夢還在說‘想我’呢!怎麼?醒來又變心了?”
“誰想你?別叫人噁心了!滾!”
溫姐很有耐心,仍然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真令人神往啊!
扈爾干厲聲道:“滾!不然的話,我就要喊內侍來了!”
溫姐只得惱羞成怒,悻悻地罵道:“這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罷,氣得大屁股一扭,蹬蹬蹬地走了。
自此以後,溫姐對扈爾干氣恨得咬牙切齒,經常破口大罵,咒他不得好死等。
扈爾干為了溫姐來纏他的那件事,一連生了好多天的悶頭氣,它像一團陰影,總是縈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一天,石城的守將烏呼哩唏來找他,剛坐下,就對他說道:“武坤哩最近與仰佳努間來往密切,使者往返不絕,時間長了,絕不會有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