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回到自己的都督府里,見到兩個福晉都已大腹便便,快要生產了。自佟氏春婭娜去世之後,他又娶了兆佳氏、紐祜祿氏。

兆佳氏是沾河城主常書的妻妹,是在佟氏的喪期剛過,為了讓努爾哈赤解憂而娶進的。紐祜祿氏是在征里岱、取兆佳城之後,回軍途中偶遇。

當時路過一戶人家,努爾哈赤口渴難耐,便跳下馬來。

他走上前去敲門,屋裏走出一個大姑娘來,這使努爾哈赤眼前一亮:“嗬!這個野荒郊居然藏着一個美女!”

仔細看去,那姑娘年約二十歲左右,身着長裙,一頭烏黑的頭髮,又濃又長,披散在雙肩上,眉清目秀,鵝蛋兒臉型,淺淺的笑意透出幾分矜持,更顯出少女的嫵媚。那苗條的體形,分明的輪廓,襯托她那天生的風韻與魅力。

那姑娘萬分羞怯地低下頭,兩隻雪白的小手兒,活像那藕節似地,不停地在揉捏着她的裙褶兒。

“請問將軍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那聲音又甜、又脆、又潤,真讓努爾哈赤這位二十六歲的將軍,心跳加快,渾身躁熱起來。

這工夫,從裏間屋走出一個老媽媽,看了一眼努爾哈赤,笑着問道:“你們是建州努爾哈赤的人馬吧?”

“是呀,我們是建州的,老媽媽,你的身體好嗎?她是你的女兒么?”

這時候,安費揚古、費英東也進屋來討水喝,那少女用一個大盆端來涼開水,讓大家隨便喝。

“她是我女兒,可……可又不是我親生的,說來話長了……”

原來,這少女是十八年前被父母遺棄的,老媽媽把她撿回家來當作自己的女兒養大的。這家人也是女真人,丈夫病死後,老媽媽與兒子一起相依為命,靠狩獵種田為生。

老媽媽又道:“老百姓都說建州兵馬守規矩,不擾亂百姓,說那個頭兒努爾哈赤管的嚴,他人厚道。”

說到這兒,安費揚古告訴她說道:“他就是努爾哈赤。”

“啊!他是努爾哈赤?這麼年輕呀!我真有點不敢相信!”

老媽媽用手背抹了一把淚水,指着女兒道:“我這女兒人可好了,要是你把她帶去,留在身邊侍候你,我也就放心了。”

安費揚古聽了這話,忙向努爾哈赤擠擠眼,他又朝那紐祜祿氏瞄了一眼,見她低着頭兒,粉臉上現着紅暈,一副答應的表情,便說:“老媽媽,這個媒人讓我來做,您老就放一百個寬心吧!”

就這樣,努爾哈赤又娶了紐祜祿氏,從佟氏春婭娜算起,她是第三位福晉。

這位紐祜祿氏年輕,又長得俊美,努爾哈赤也是年輕力壯之時,少不得夜夜床第之歡,每當征戰歸來,總是他們耕雲播雨之日。

原在荒野間長大的紐祜祿氏,猛然來到都督府的溫柔鄉中,又在新婚之際經歷了春風般的雨露滋潤,使她變得更加嬌艷了。

如今,她已懷孕,便便大腹了。

這工夫,努爾哈赤正與兩個福晉在說話,軍師張聿華與老伴龍大媽來了,並且又領來了一個姑娘。

張軍師指着那女孩子道:“這次界凡之戰,從巴莫府里領來十多個女孩子,我從中選了這個名叫富察氏袞代的,讓她來侍候你吧!”

龍大媽接着丈夫的話,繼續說道:“我早就想了,兆佳氏福晉、紐祜祿氏福晉都在懷孕妊娠期間,你回到家裏沒有人侍奉怎麼行?”

張軍師點頭道:“這女孩子不僅長得好看,還能歌善舞,又會彈琴,你打仗回來,看看舞,聽聽歌,倒也能解乏驅疲啊!”

在兩位老人說話的工夫,努爾哈赤看那富察氏,確是長得千姿百媚,體態苗條,面若出水的荷花,帶着紅暈。

努爾哈赤向富察氏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富察氏微微低着頭,覷着鳳眼回答道:“十四歲。”

努爾哈赤見她嬌滴滴的風姿,又問道:“你願意在這裏侍奉我嗎?”

富察氏聽后,慌忙放下手中的琵琶,款款走到努爾哈赤身邊,雙膝跪下,說道:“我願意終生侍奉都督老爺!”

努爾哈赤送走兩位老人之後,回到屋裏,見那富察氏嬌小玲瓏的身材,風情萬種的韻致,不由得血流驟然加快,渾身熱得難受。他急匆匆地脫下衣服,走到富察氏面前,伸手將她摟在懷裏,頓時覺得香氣襲人。

特別使努爾哈赤感到奇怪的,是富察氏那全身的骨頭彷彿都是軟綿綿的,壓在她身上,宛若卧在柔軟的棉絮上。她那潤滑如脂的玉體,一把抓在手裏,似乎能撮出油來。

努爾哈赤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問她:“美人兒,跟我快活一番吧!”

富察氏羞怯地點了點頭……

自此,富察氏獨自壟斷了努爾哈赤的感情,每天晚上,那屋裏都傳出悠揚悅耳的歌聲。由於富察氏的美貌,特別是她能歌善舞,確實給努爾哈赤的生活帶來了溫馨和快樂。

一天,努爾哈赤正與軍師張聿華談心,忽有探馬進來報告說:“董鄂部的永吉達城主又派兵馬搶了我們三十匹馬,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努爾哈赤壓住火氣,又問道:“他們說了一些什麼難聽的話?”

探馬只得吞吞吐吐地說道:“他們說:‘你努爾哈赤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別人怕你,我們永吉達城不怕你……’”

張軍師聽后,讓那探馬走了,然後說道:“你聽了這些話先彆氣,也不用着急,那永吉達城的地理位置我從地圖上已看過了,不難攻它,今天已經晚了,明天咱們再去實地察看一番,再作攻城的決策。”

努爾哈赤聽了,也就點頭答應,說道:“也好,明天我們去看看再說。”

這一夜無話,次日上午,努爾哈赤與張軍師以及額亦都、安費揚古四人,帶了十幾名侍衛,來到了一座山崗上。

登上山崗,永吉達城盡收眼底。這永吉達城是依山而建,背後是摩天嶺,那高入雲天的摩天嶺像一個巨人摟抱着永吉達城。

張軍師手捋白色鬍鬚,對站在身邊的努爾哈赤等微微笑着說道:“依我的意見,只要派一員大將,帶領五百名善於登山的勇士,便可攻進永吉達城了。”

事情果如張軍師所言,努爾哈赤沒費什麼事,就攻下了永吉達城,殺死了城王阿巴海,降服了悍將敖麥龍。從敖麥龍那裏,努爾哈赤得知是哲陳部的十布撫搶走了自己的馬。

努爾哈赤與軍師張聿華等領着兵馬,住在永吉達城裏,暫時沒有收兵回建州。其主要原因,是對哲陳部的吐谷盎城的十布撫很有意見,認為他欺人太甚。

這吐谷盎城與永吉達城隔着渾河相互對望,努爾哈赤這一行人,來到渾河邊上,就很清楚地看到那吐谷盎城了。正當他們說話之間,從河對面的吐谷盎城裏趕出了一大群戰馬,總有上千匹。原來是十布撫要把這些膘肥體壯的純種良馬驅趕到河裏洗澡,為它們降溫哩。

這幕情景立刻讓軍師張聿華有了計策。

努爾哈赤下了一道令人看起來十分奇怪的命令,他對額亦都、安費揚古等說:“快把軍中所有的母馬都集中起來!”額亦都與安費揚古等當然不知道努爾哈赤的用意是什麼,也不好向他詢問。雖然心裏不明白,但是軍令如山,豈能違抗不執行?

於是,凡軍中的母馬,都逐級集中上交,最後一統計,共有近五百匹馬。

次日上午,吐谷盎城的一些士兵,又趕着一千二百多匹純種戰馬向渾河岸邊走來。到了渾河邊上,士兵們都讓它們各自散開,有些馬下了河,在河裏打着滾,嬉戲着玩兒。

努爾哈赤與張軍師早已來到渾河岸邊,目睹對岸的情況,立即下達了行動的命令。

剎那之間,永吉達城的城門大開,建州部隊的士兵們牽的牽,趕的趕,把集中在城牆下的所有母馬,都趕出了城。

誰知那些母馬因為留戀城裏自己的小馬,死活不願出城。在士兵們的驅趕之下,嘶鳴着一步三回頭,有的即使出了城,還掙着往回走。

在這五百多匹母馬的此起彼伏的廝鳴聲中,立即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吸引力量。

在河裏的公馬誤以為河對面的母馬在情意綿綿地向它們發出召喚。

一些原先已在水中的公馬,就徑直游向河的對岸;原先在水邊追逐嬉戲的公馬,奮不顧身地闖進深水區里,拼着性命向對岸游去……

眼看着公馬們絡繹不絕地過了河,一上岸,就向建州的母馬群集結處飛奔而去,到那些母馬身邊親熱地打着響鼻,不斷地獻着殷勤,有的竟興奮的咴咴鳴叫起來。

另外,吐谷盎城河邊馬群中的那些母馬,起先對身邊的公馬紛紛泗水到對岸去,還感到奇怪,但是不久便曉得了是怎麼一回事。也緊追不捨地跟着公馬,紛紛下河,拚命地游到對岸,與建州部隊的馬群,匯合到一起。吐谷盎城趕馬來洗澡的士兵們,看到了這樣情況,心知不妙,便火速趕往城裏去向十布撫城主報告。

那十布撫聽了后大驚失色,一時急得沒有了主意。

他心裏非常明白,打起仗來,沒有了馬匹,簡直寸步難行,怎麼辦?沒過多久,十布撫親自領着自己的家人和士兵,走出吐谷盎城,主動向努爾哈赤投降。後來,努爾哈赤仍然讓十布撫監管吐谷盎城,不過,城上掛的是“建州衛努爾哈赤”的旗號,而不是哲陳部的旗幟了。

努爾哈赤與張軍師領着兵馬,回到赫圖阿拉城,眾將領遂各自回到家裏休息。

一日,努爾哈赤正在府里與軍師張聿華談古論今,忽有探馬進來報告說:“安土瓜爾佳城裏正鬧內亂,老城主死了,兩個兒子爭城主職位,亂得挺厲害哩!”

張軍師聽后,笑着對努爾哈赤道:“這個安土瓜爾佳城老是擾亂我們建州,現在也是該討伐他們的時候了。”

努爾哈赤也笑着說道:“咱們來個混水摸魚吧。”

安土瓜爾佳城是蘇克素滸部臨近建州衛的一座城,老城主名叫揞甫甘,為人善良寬厚,對城內老百姓比較體貼關心。每年向老百姓要的租稅不多,馬、牛、羊的交稅只按戶收,不據頭數。因此,城內百姓都養很多畜禽,牛馬羊成群跑,雞鴨鵝滿天飛,家家富裕,人人樂業,形成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揞甫甘有一個帶兵將軍,名叫英達,此人武藝出眾,又很講義氣,與揞甫甘處得很好,城內五百兵士被他們練得既守紀律,又能打仗,成為守衛安土瓜爾佳城的柱石。

深得全城百姓稱頌的揞甫甘,卻一病不起,在奄奄一息之際,他讓兩個兒子來到床前。

大兒子薩姆為人忠厚,處事和平,大有其父遺風;二兒子希里猾刁鑽古怪,為人刻薄,對年輕女性特別仇視。平日,與三、五個狐朋狗友一塊兒在城裏遊盪,遇見女孩子以後,遠的就用彈弓打屁股,近的就用匕首戳人家屁股一下。時間一長,城裏的女孩子見了他,都望風而逃。

在揞甫甘臨終之時,他也想再囑咐兒子幾句話,希望他能改去那惡習,重新做一個好人。

當薩姆與希里猾雙雙站立床頭,揞甫甘看着兩個兒子,心裏不由得傷心起來,看到父親的表情,薩姆“撲通”一聲,雙膝跪下來,撲在父親身上哭了。希里猾沒有哭,心裏想的是爭城主的位子。

希里猾設計謀,氣死了老城主揞甫甘后,又搶了薩姆的城主位子,並派薩姆的好友英達去殺薩姆。英達看不慣希里猾,與薩姆商議用計燒死了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希里猾。

薩姆知道弟弟已被燒死,便要英達陪着他去城主府里,他們要準備為老城主揞甫甘安排殯葬後事。當他聽說努爾哈赤要來攻城,嚇得大驚失色,不知如何應付,遂向英達道:“這努爾哈赤連續攻下了界凡城、吐谷盎城,又前來攻打我們安土瓜爾佳城,野心不小哇!咱們怎麼辦?請你說吧!”

英達見薩姆緊張的樣子,很隨和地說:“咱們發動全城百姓一起行動,共同來守衛安土瓜爾佳城。”

英達昂起頭來,望着薩姆又道:“他努爾哈赤固然厲害,可是他的兵馬遠來疲憊,糧草匱乏,咱們以逸待勞,還是可以打敗他的。”

“這一切全仰仗你了!我是文不成,武不就,只給你當個糧食官了。”

二人說話的工夫,忽聽城外炮聲連天,戰鼓齊鳴,知道是建州兵已到城下。

薩姆讓英達到城頭指揮士兵守城,自己便來到城內,走街串巷,動員大家一起行動起來,共同抗擊努爾哈赤的攻城。

再說努爾哈赤自連續攻取界凡、佔領了吐谷盎城之後,經過幾個月的體養生息,馬喂肥了,兵練得更勇猛了。

他自得了富察氏之後,每天回到家裏,吃喝看舞,真箇是朝朝歡歌,夜夜雲雨,精神異常亢奮。在這一年的八月,兆佳氏又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他的第三子阿拜。

到了九月,正是遼東大地最好的季節,這時候,天高氣爽,不冷不熱,真是兵壯馬肥的用兵好時光。

就在九月的一天,努爾哈赤與張軍師帶着眾將領,以及兵馬八百,浩浩蕩蕩殺奔安土瓜爾佳城。

由於莫愁最近身體欠安,努爾哈赤留下額亦都與洛寒守赫圖阿拉,並囑咐郎醫生為莫愁治病。

根據軍師張聿華的建議,這座安土瓜爾佳城處於平原地區,四座城門一起攻打。

這種攻城方略,可以分散城裏的兵力,也可以切斷城內外的聯繫,使其更加孤立,處於無援的境地。

努爾哈赤派安費揚古與穆爾哈齊兩人帶領二百人馬,攻打北門;派費英東與兩神射手帶二百人馬攻西門;又派扈爾漢和邵魁、里岱領二百人馬攻東門。他自己與軍師張聿華也帶二百人馬,攻打南門。

攻城的士兵們冒着如雨的滾木,拚命般沖向城下。北門樓上的旗幟被射落了,東門、西門與南門旗幟也相繼被射下來。

安費揚古與穆爾哈齊各自帶領一百人馬,輪番向城下衝擊,時間長了,城上的滾木已供不應求。

這時候,他們看得很清楚,城上已沒有滾木、礌石打下來,便衝到城下,用飛抓扔上城頭,很快拽着繩頭爬上城去。

登城的建州士兵越來越多,他們殺退城上守軍,打開城門,安費楊古與穆爾哈齊衝進城內,四處放火,轉眼間,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其餘三城門上的守軍,見北門已被攻破,動作稍一遲延,城下的建州兵馬也趁勢登城,一場城頭爭奪戰開始了。那衝天的火勢,隨風蔓延開去,城內的百姓亂作一團,守軍還哪有抗擊的勇氣,不被殺死的,只得投降了。

安費揚古與穆爾哈齊一路殺進城裏,衝進城主府里時,見薩姆已自殺身亡。

受傷的英達將軍讓侍衛把自己捆上,由人扶着,正一瘸一拐地向安費揚古與穆爾哈齊走來。走到他們面前,即跪下乞降,英達說道:“我早就仰慕努爾哈赤都督的大名,決心追隨在他左右,充當一名馬前小卒吧!”

不久,四門全被攻破,努爾哈赤與張軍師全都來到城裏,他見到英達現已投降,心裏更加高興,上前拍着英達的肩說道:“放心罷,咱們一起為女真人的復興努力奮鬥,因為我們都是女真人啊!”

攻下了安土瓜爾佳城,收降了一員大將英達,又增加了幾百名兵馬以及無數的甲胄與兵器。

這安土瓜爾佳城非常富裕,馬牛羊家家圈滿,雞鴨鵝戶戶成群,糧食也堆積如山,府庫里盛滿了金銀財物。努爾哈赤見到這些情況,深有感觸地說:“有寬厚仁慈的城主,百姓也才能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並能得到他們的擁戴。”

說完之後,派人厚葬安土瓜爾佳城新、老兩代城主,並徵求英達意見,請求他薦個新城主,英達不加思索,推薦了他的弟弟順達。此人為人謙和,處事謹慎,是個做城主的材料。努爾哈赤應允了。

努爾哈赤滿載着勝利的喜悅,滿載着戰利品,帶領兵馬,返回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班師剛回城,便聽到額亦都的妻子莫愁病危的消息。他匆忙脫下甲胄,換上便裝,徑直來到額亦都的住所,進了大門,便聽到了哭聲。努爾哈赤心知不妙,便三腳兩步地進了院子,來到屋裏,見莫愁已死去,額亦都仍然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哭得說不出話來,兩個孩子達啟和巴賴一邊哭,一邊喊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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