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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吳處長過去多次與我個別談心的說法,好像吳處長這個位置應該順理成章由我來接替。因此,這段時間我特別注意保持自己的工作作風。我幹什麼活都比過去積極主動多了。我拋棄了生活中所有雜七雜八的煩惱,一切以工作為重,以大局為重。

我發現不光我變了,辦公室所有人幾乎都在變。那些科員們變得更加尊重我了,老是秦處長前秦處長后,叫得親熱極了。有的還主動地找機會向我彙報和請示工作,找我談心交心,說些平日裏從不啟齒的掏心窩子的話,讓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劉文進好像也比原來規矩多了,很少夾着個包包四處跑跑顛顛了。沉下心來坐辦公室的時間忽然就長了。有些文字材料上的事情,他也主動地攬過去干,還時常謙虛地向我請教這個,請教那個,口口聲聲秦處長,叫得既親熱又得體。或許他已經聽到了什麼關於我的風聲了吧,對我的尊重絲毫不亞於對吳處長的尊重。

金巧兒給我幫忙打字特別賣力,打字進度簡直讓我驚訝,累了就給我發短訊或者通知我上網與她聊會兒閑天。有時候,找理由到我的辦公室來打情罵俏。晚飯,我倆總是結對上餐館,點兩個家常菜,一起吃飯。我們今天上這家餐館,明天上那家餐館,像游擊隊員,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我們擔心在一個地方吃久了會被別人認出來。吃完飯,就又分頭回去打字。金巧兒有時候向我撒嬌,說就是你這破事,佔用了我大量快樂的時光。這事幹完了,你一定要給我補償。我說咋補償呢?她說好好陪我上網,好好陪我逛街,好好陪我旅遊,好好陪我……我說好了好了,到時候只要能夠辦得到的,我都答應你。金巧兒這時候就笑得特燦爛,高興得要死。

這一天我顯得特別的辛苦,白天寫材料,坐在辦公室一天沒挪屁股,寫完了站起來的時候,眼前忽然昏天黑地,天旋地轉,頭痛耳鳴,四肢發麻,肚子裏翻江倒海,噁心得直吐清水,渾身冷汗涔涔。我連忙平躺到沙發上去,足足十分鐘才稍稍恢復平靜。金巧兒來找我吃晚飯的時候,看見我臉色蒼白,連忙陪我到醫院去看急診。

醫生是位近六十歲的老先生,他聽了我發病的癥狀后,說你是坐辦公室的吧?

我說是的,坐了近二十年辦公室了。

醫生說這就對了,這是職業病,不過你的病比別人的更為嚴重一些。

我問是什麼病。

他說可能是頸椎病。先做個磁共振吧!

於是,我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磁共振,把拍出來的片子拿給他看。他把我拍的片子掛到牆上,對着明亮的白熾燈仔細看了看說,我的判斷是不錯的,你的頸椎損傷很嚴重,頸椎壓迫血管和神經,這才有了你今天的病情。

能不能治好?我說。

他像面對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搖了搖那顆沉重的頭顱,終於說,這種病想治好是不可能的。正當我感到非常絕望的時候,他又改口說,通過治療和保健當然也是可以使病痛減輕的。特別要提醒你注意的是,平時寫東西、打電腦時間不能太長,久坐后一定要起來活動。末了他又說,我先給你開些葯,同時你也可以做做家庭保健,興許會減輕不少痛苦。

從醫院出來,我們上餐館吃飯,然後金巧兒送我回家。她讓我平躺在沙發上休息,自己進廚房幫我燒壺水,服侍我吃藥,那樣子彷彿一個溫良賢淑的家庭主婦。讓我好一陣感動。

末了她俯身問我:感覺好些沒有?

我說好多了,但是我的頭和頸還是很不舒服。

我幫你按摩吧。她說。

算了不麻煩你了。我說。

讓我試試嘛。她捉住我的手一邊搖着一邊懇求我。

好吧。於是我從沙發上坐起來,側身將背對着她。

金巧兒坐到我旁邊,雙手搭在我的兩肩上,從那兒開始,慢慢地,一直往上捏呀揉。她沒有經過按摩培訓,自然不得要領,不是該重的地方輕了,就是該輕的地方重了,有時候,她長長的指甲陷進我的肉里,疼得我直咬牙關。她看見不但沒有效果反而弄巧成拙,於是停住手,兩手捧着我的頭,無可奈何地說,看來我是真的不行。

我的頭被她捧着,想離開,又沒能離開,我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着,不能自制。有一股熟悉的氣味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那是老婆小春身上同一樣的氣味,一種能夠讓人痴迷、神魂顛倒的氣息。受這種氣息的誘惑,我像一個醉漢,慢慢地就倒了,我的頭倒在了金巧兒的胸脯上,一把被金巧兒摟住了,她摟得那麼緊,以至於快要使我窒息而死。不知我的頭在那兒死了多久,慢慢地,它又蘇醒過來。如此死去活來之後,我就馬上從那神秘的地方逃離出來了。

我們兩人對望着,像兩隻驚弓之鳥。我清楚地看到,有一種渴望被我們消滅了,它的屍體起先還躺在我們的臉上,慢慢地,它就像冰一樣地融化了。末了,巧兒微笑着沖我說了一句話:“瞧你,已經有了白頭髮了。”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我看見她臉上渴望的屍體又在復活,於是連忙站起身說,是啊,頭髮要白我們是拿它沒有辦法的。這個世界上,我們面對許多事情都很無奈。

巧兒望着我,嘆息着,兩眼憂憂的,忽然就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說著,她就起身告辭。我站在那兒,突然間就傻了,眼睜睜看着她開門而去。

巧兒走了,我覺得房子裏一下子空了,感到冷冷清清,悵然若失,獨自坐在沙發上發起愣來。

突然之間,短訊鈴聲乍起,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巧兒發來的:若是聞過了花香濃,別問我的花兒為誰紅。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總是空。緣分不停留,像春風來又走,女人如花花似夢。

看到這個消息,又令我想起了金巧兒給我講過的螞蟻的故事,我一時竟很後悔剛才為什麼沒有挽留她。

我打開門,去追金巧兒,可是金巧兒連影兒都沒有了。

我想打個電話給她,可是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我孤孤單單地徘徊在大街的十字路口,突然一陣眩暈差點將我擊倒,我連忙閉上眼睛,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梧桐樹。

當我從眩暈中掙扎過來,睜開雙眼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面前竟站着一個女人——一個我熟悉的氣質不凡的女人。

英子!

我興奮地叫起來。

是我。英子說,秦大哥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上醫院看看。

我說下午看過醫生了,是頸椎病,突然之間就頭暈目眩。

英子說這是職業病,今天你碰上我算你對了。走,上我那兒去,幫你按摩一下。

我說你?按摩?

她說我學的就是這個,要不然怎麼混飯吃?

黃英不由分說把我拖進一輛銀灰色的皇冠轎車,很像模像樣地駕着方向盤,刷地將車開走了。讓我驚訝得不得了。

你會開車?我禁不住問。

是啊!

誰的車?

也可說是我的,也可說不是我的。她淡淡地說。

我心裏有些疑惑,是則是,非則非,她為何模稜兩可?

她領我進了一家名為“愛心按摩保健”的紅房子。這店其實離我的住地並不太遠,拐三個彎就到了,想必步行也只需十來分鐘。

門面不是很起眼,非但狹窄,而且偏僻,但是裏頭很深,攤子很大,分洗頭區、洗面區、保健區,保健區又分局部按摩、全身按摩和足療,生意竟格外紅火。

進門是大廳,大廳里四周全是明亮的鏡子,房子裏本來就人多,通過鏡子的反射,彷彿又多出一倍。清一色穿水紅工作服的小姐正在給人洗頭。她們把洗髮水抹到顧客頭髮上,灑少許清水,又揉又搓,又抓又撓,豐富的泡沫在顧客頭頂像啤酒花越冒越多,越堆越高,堆得管不住了,就又把它們抹掉,重新製造新的“酒花”。有些小姐正抱着洗凈的頭,使勁地掐人中,按太陽穴,有的乾脆兩掌合一,在顧客頭頂敲出清脆的響聲,就像和尚敲擊木魚。

或許我天生對這種地方有一種陌生和恐懼感,在鏡子裏,我看見自己跟在黃英後面往深處走,走得小心翼翼,走得謹小慎微,似乎生怕驚飛了小鳥或者踩死了螞蟻。

黃英一邊走,一邊向大家優雅地點頭或者揮手。有的小姐竟甜甜地叫着:“老闆好!”

我愣了一下,黃英居然是這個地方的老闆,這再次讓我深感詫異。

在我的印象之中,按摩保健過去都是與掃黃打非聯繫在一起的。因此進到一半,我就不敢再往深處走了。

黃英回過頭來等我。她抬手指了指保健按摩區說,這邊請!

我東張西望,疑神疑鬼,不知是進好還是不進好。我說英子,這店是你開的?

她說是啊,你不相信?

我有些驚訝:人還不少的!

她說當然,酒好不怕巷子深嘛!

穿過大廳,是隔成一小間一小間的包房,黃英推開一個包間的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我便像害怕踩了地雷似的走了進去,黃英隨後也跟着進了包房,當門被她關上后,我的心開始怦怦亂跳。

包房很小,整個房間僅有一張按摩床和一張方凳。牆頭暗淡的燈光給房間籠罩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算了吧,我說今天就別按摩了,我們好久不見,坐下說說話吧。

黃英說,秦大哥不是瞧不起我的手藝吧?

哪裏哪裏,我說我只是不太習慣而已。

她說,秦哥,你的觀念也該變變了,按摩保健其實也是一種生活的享受,現在什麼年代了,應該講究一下生活的質量。何況你的頸椎病嚴重到這種程度,早就該做保健了。再說妹妹我過去沒少麻煩你,有機會給你做保健也算是我對大哥的一種回報。

我不知說什麼好,扭扭捏捏就是不肯上床。黃英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推到床邊坐下,又來俯身幫我脫鞋子。如此一來,我只好半推半就地躺下了。

我像一條發硬的死魚,等着人來去鱗。其實是緊張得不得了,大氣不敢出。

黃英的手指開始在我的身上有規律地遊走,邊按邊說,放鬆一點,有什麼緊張的呢?過去秦哥可不是這樣,小妹在你家裏雖是保姆,但你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還記得我們一起到沙灘泳場去游泳的事嗎?想起來,彷彿就在昨天,至今我還好好地保存着我們一起的合影。

我說,真是對不住你,自打那次之後,你就離家出走了。我到處打聽你的下落,跑遍了周圍大大小小的人力資源市場,可一點關於你的消息都沒有。我兒子秦根,好久都不習慣,時常想起你來,就哭着向我要人。

黃英說,我何嘗不想你們。我無父無母,從小是哥哥把我養大的。後來受嫂子排擠,我才走出家門來到這個城市。離家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再回農村老家。說實話,我在你那裏帶秦根,真的有一種家的感覺。大哥你給了我無盡的溫暖。你是有學問的人,我很崇拜你。真的,受你的影響,我還學到不少知識,讀了許多有益的書。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段美好的時光。

我說這麼些年你都上哪兒去了,怎麼不捎個信給我。

她嘆了口氣,眼圈倏地就紅了。

原來她離開我家之後,賣過報紙,送過牛奶,擦過皮鞋,儘管她很努力地去干每一樁事,一點也不怕吃苦受累,但是她的生存仍然十分的艱難。

她賣報紙的時候,有人說她搶了人家的生意,結果幾個賣報的合夥起來打她,硬是將她趕出了領地;她送牛奶的時候,每天半夜起床挨家挨戶地跑,可突然有一次人家說牛奶不衛生,幾家人找她算賬,老闆不肯出來挑擔子,卻讓她賠了一大筆錢,那段日子不僅沒有賺到錢,而且虧了老本;後來她去街上幫人擦皮鞋,有天遇見一個非常傲氣的女孩,那女孩把一雙穿着長筒靴的腳高高地蹺起來讓英子給她擦,一雙靴子擦完幾乎用去英子半袋鞋油,平時一雙鞋收一元,英子找那女孩要兩元,女孩不肯,隨後把一元硬幣拋到地上,臨去輕蔑地瞟了她一眼,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臭擦鞋的”!英子一腳踢走那元硬幣,淚如雨下,從此再不擦鞋了。

英子深感沒有一門手藝,在這個社會上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於是毅然帶着全部積蓄,去報名學習按摩保健技術。英子學習很認真,用了半年的時間,就把師傅的手藝學到了家。學成之後,就在一家美容美髮店裏當了名工人。

那個店名曰美容美髮店,其實保健按摩是主要的項目。由於英子手藝好,人又長得漂亮,找她做按摩保健的回頭客竟越來越多,賺的錢在那家店的工人當中也是最多的,每月少則一千五,多則兩千。可是,好景不長,後來她居然被幾個地痞流氓盯上了,那幾個流氓經常來店裏搗亂,每次來搞保健都伸手在英子身上亂摸,英子不願意,有個流氓就對英子拳打腳踢,還砸了老闆的按摩床。老闆不敢報警,害怕報復,只好對英子說好話,說顧客是我們的上帝,人家要摸就讓人家摸嘛,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摸一摸又沒有什麼損失,還可以趁機找他們要小費,何樂而不為?只要你有本事,你賺的小費我一分不要,全留着買新衣服穿。

聽着老闆的教訓,英子哭得淚人兒似的,哭夠了,後來也就想通了,誰摸都不拒絕,使盡全身解數要小費。英子想,不能白白地便宜那些流氓。誰享受了,就讓誰流血。因此,英子每天都給人家賠笑臉,賺小費。日子倒也過得順當。

可是忽然有一天,那個打英子的流氓又來了,指名道姓要英子給他按摩。英子不敢不從。可是到了中途,那個流氓再次獸性大發,不但摸英子,還撕破了英子的褲子,英子不幹,臉上重重地還挨了兩個耳光。英子口流鮮血從包房裏跑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把滿屋的人都嚇了一跳。

此刻,有位正在洗頭的大塊頭男人實在看不過去,就擼起袖子走進包房。人們看見他進了包房就輕輕地把門關上了。

大家靜靜地等待着,不知裏面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很多人都被那個好心男人的勇氣感染了,英子甚至為這個好心男人捏了一把汗,她擔心那個流氓手裏會有兇器,她不想任何人為了她發生什麼不幸,有什麼不測。

僅僅只有片刻的寧靜,包房裏便傳來了乒乒乓乓打鬥的聲音、按摩床垮塌的聲音、拳頭撞擊皮肉的聲音、腦袋撞在牆上的聲音……再後來,英子就看到那個大塊頭的好心男人擰着那個流氓的衣領,像拖着一隻垂死的羊,將流氓拖出包房,重重地摔在了大廳里。

流氓跪在地上,磕頭如同搗蒜: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馬大爺,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饒了我吧馬大爺,馬大爺饒了我吧。你放我一馬,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好心男人朝流氓屁股猛踢一腳,吼道:你問問黃小姐吧,她說饒你就饒你,她說不饒你,我就廢了你做男人的資格!

流氓渾身哆嗦,狗一樣地爬到英子面前,繼續磕頭。英子半天不想看那畜生一眼,等到那畜生把額頭都磕爛了,英子才發話說了聲滾吧!那流氓才屁滾尿流地爬起來,躥出門去。

原來那位大塊頭男人名叫馬山河,他從小練過拳擊,當年還拿過全市拳擊比賽的冠軍。此人現在從事房地產開發,是當地有名的暴發戶。

馬山河經常在這兒做保健,英子以前也給他做過不少回,自打那次制服流氓之後,英子跟馬山河就更熟了,馬山河每次來,只要英子有空都主動給他做,如果英子沒空,馬山河就在那兒等着,直到英子幫別人做完了,再來給他做。

英子講到這裏,就沉默了。她的手指找到了我頸椎上的一個穴位,使勁地按下去,那一刻,我就覺得頭快要爆炸了。持續了約摸半分鐘她才鬆手。

她問,有沒有感覺?

我說按下去受不了,但過後很痛快。

她說這就對了,痛則不通,通則不痛。平時頭痛頭暈,就是因為經脈不通,血流不暢,神經受壓。按摩,就是為了打通經脈,以痛制痛。

我接着她的故事問她:那後來呢?

英子嘆了口氣,說起來話長了,她說,都是那個馬山河改變了我的命運。他利用了我對他的感激之情和渴望拯救的心理,拚命地對我好,後來終於設下陷阱,使我成了他的人。

我說,那不是很好嗎?他那麼愛你,又那麼有錢有勢,你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英子雙眼充滿憂鬱,她嘆口氣說,好什麼呀好,我原先也這麼認為,跟了他既不缺錢花,又有安全感。可是,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跟他不明不白的算什麼呀。

我說,既然有老婆孩子,你又何必跟他好呀。

她說,當初他說有了我,他會跟老婆離婚的,我相信了他的話。可是那麼長時間他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我才明白,離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是那種所謂家裏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的人,他在外邊不光有我這個二奶,他三奶四奶都有。真要離婚,離十次八次都離不過來。

我說這個店子是不是他幫你辦的?

她說是的,是他送給我的。

我說你現在沒有勇氣完全離開他是不是?

英子點點頭,眼淚潸然而下。她說,我不敢想像,我離開他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馬山河那人脾氣其實很壞的,誰要是背叛了他,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有時候,我做夢都是一身冷汗。

我很同情英子,英子原本是個美麗善良又有上進心的女孩,如果她出生的環境好一點,做不上大家閨秀,至少也稱得上小家碧玉。這世事真是捉弄人,竟讓她落到如此地步。

我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說,沒有。只希望你能夠經常來看看小妹,小妹在這裏沒有親人,小妹是把你當親人看待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把店開在這裏,也就是為了離你們近一點。可是我不敢去找你們,我曾經多次在你家附近走過,希望能夠碰到你,碰到秦根,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碰到。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我們還是會見面的,今天終於讓我如願以償。英子抓着我的手有些發冷,渾身直打哆嗦,眼淚簌簌地掉下來。

我從床上坐起來,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說哥認你這個妹妹,哥會來看你的,哥的頸椎病還靠你治的不是嗎?

英子趴在我懷裏笑了,笑得熱淚盈眶。

通過英子的按摩,我覺得渾身真的輕鬆多了,尤其是頸部,過去總覺得很僵硬,不自在,現在一按,立竿見影,似乎解開了一條勒着脖子的繩套。

離開英子的時候,我要付錢,英子說什麼也不肯收。英子說,哥,你太見外了,妹妹現在缺的是錢嗎?

我說這不是缺不缺錢的問題,你是做生意的,如果你不收錢,我下次怎麼好意思來呀!

英子不好再說什麼,就把錢收下了。可隨即她又從兜里掏出一千元錢來塞到我懷裏。她說,這個你拿着,幫我給根兒買些玩具或文具。我幾次想買都沒有機會,我太想他了,讓我表示一下心意。

我不想收這筆錢,我說兒子跟我不在一起。

根兒上哪裏去了?她一臉的詫異。

我說我跟老婆分居了,兒子跟她在一塊。

英子拿錢的手僵在那裏,望着我,半晌不語。

我打開房門朝外走,英子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追上我:哥,這錢你還是拿着吧,根兒更需要你的關懷。

我只好把錢收下了。我說我走了,你多保重!

英子望着我,神情憂鬱地說,哥,你也要多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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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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