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蛇王再臨

第五章 蛇王再臨

I

雖然被世人稱為「解放王亞爾斯蘭十六翼將」,但不是就有十六翼將這個職位。帕爾斯歷三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經亞爾斯蘭親手印綬將軍之名的十六名騎士,被稱為「十六翼將」。而且這十六名里除了最新加入的派拉夫達之外的十五人,在帕爾斯歷三二一年九月,亞爾斯蘭即位之時就已經在一起了。「十五翼將」的時期更長。

即使如此「十六翼將」之名在帕爾斯永久流傳下去是因為人們懷念着亞爾斯蘭的治世,以及直到最後都在武力方面支持着他的騎士們,被吟遊詩人們熱愛的緣故吧。

十六人中間,帕爾斯男性十一名,帕爾斯女性兩名,辛德拉男性一名,特蘭男性一名,魯西達尼亞男性一名。最年長的克巴多三十六歲,最年少的耶拉姆十八歲。這一年比十九歲的亞爾斯蘭還有年少的只有耶拉姆,年輕的武將們和還要年輕的國王一起盡心儘力地完成了帕爾斯的再興大業。

能瓦解這大業的是何人呢。

從王都到邊境,各種怪事叢生,平穩和繁榮的天空上陰雲飄散。即使如此,人們還是對蛇王撒哈克會再臨,完全復活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放棄培沙華爾這種詭異到極點策略,也完全可以認為是對辛德拉和丘爾克這東方兩國的巧妙牽制。誰都明白終於要發生大戰了,然後為了那天在準備。

在世稱的十六翼將敘任的當天夜裏,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宴會。更在之後的七天裏互相拜訪,寄宿在妓館裏,盡情享受着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陽光。但是,只有古拉傑在第五天離開了王都,而理由只有包括國王在內的少數人知道。

八月三十日,開始辦公的亞爾斯蘭這裏,有一個人要求謁見。

來人是王墓管理官的菲爾達斯。

他本來是一個體格良好,有着沉着氣質的人物,但現在卻看起來又瘦又憔悴。連讓人問出怎麼的空隙都沒有就平伏在地上,像叫喊着一樣發言了。

「無論怎樣的處罰屬下都甘願承受。請您懲罰屬下吧」

亞爾斯蘭嚇了一跳,和陪在一旁的宰相魯項面面相覷。

「要說處罰,那是幹了什麼錯事才會做的吧。我覺得你做的很好啊」

「屬下,承蒙宮廷賜予王墓管理官如此名譽的地位……」

「這些我知道」

年輕的國王露出苦笑。菲爾達斯對於去年末時發生的王墓盜掘事件的犯人到現在都還沒有眉目感到羞恥,表示要接受懲罰。

「我認為,不管是多麼重要的墳墓,因為死者的事而犧牲活着的人都是不對的。我嘉獎菲爾達斯卿的誠實,比戈命令你繼續擔任王墓管理管一職。但是,既然是本人說想要休息,那麼就暫時找人來代理吧」

雖然亞爾斯蘭本就是對臣下十分寬容的國王,但是和愛絲特爾?德?拉?法諾的墓比較起來,他對舊王家的陵墓不是那麼關心也是事實。他想到了新來的加塞姆。覺得讓加塞姆作為代理也不錯。

菲爾達斯也是宰相魯項一族的,那麼對於加塞姆來說也該是一族的人才對。但是,他們卻並不很清楚地知道對方的存在。

「你能擔任半年左右的王墓管理官代理嗎」

加塞姆對於的魯項的試探,立刻就推辭了。

「不,不敢不敢,現在的在下還不足以擔此重任」

雖然看起來很是謙虛,但加塞姆的心裏別有想法。王墓管理官這個職位地位很高,待遇也不錯,但是,

「反正說白了還是看守墳墓的。以安然地辦完葬禮為使命就等於,無法建立大的功績,這可不是有志氣的男人的工作」

這就是加塞姆的真心話。接觸死者的工作,有看守愛絲特爾?德?拉?法諾的墓只一件就夠多了。於是,找不到代理,菲爾達斯繼續擔任着那個職位。

本以為菲爾達斯的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是卻有兩個人覺得奇怪。

「我也不小心都給忘了,不過安德拉寇拉斯王遺體的事這樣就行了嗎」

開口的,是以高超的琵琶技藝而廣為人知的吟遊詩人,而更廣為人知的,則是他作為流浪樂師風流的一面。

「反正都是死了的人,就推后了下,不過稍微認真點考慮下比較好啊」

如此回答的是是宮廷畫家。可怕到如此地步的宮廷畫家,在帕爾斯歷史上可以說是第一位。

代表帕爾斯國的「兩大藝術家」的對話,發生在妓館的一間房子裏。奇夫是住在妓館的,這個男人可是鮮少回家的。雖然室內有幾名妓女,不過兩人在露台上靠着桌椅,離妓女們有段距離,可以稍稍談話。

話說到一半,那爾撒斯說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話。

「雖然沒什麼證據,不過從陵墓里消失的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遺體,不會是被放在那個黑暗神殿裏吧」

「……」

「若是如此又是為了什麼呢」

「……」

「而且黑暗神殿受到搜查被水淹沒的現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遺體又被安置在何處」

奇夫沒有回答。他覺得那爾撒斯在自問自答吧。自己將葡萄酒注入夜光杯中,將透着秋日陽光的酒倒進嘴裏。看到那爾撒斯沉默了,奇夫才開始說話。

「真是的,真會給陛下找麻煩啊,那對夫妻」

這是指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態巴美奈王太后。說著前國王夫妻的事的奇夫,不管是言辭還是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敬意。

「連死了都能成為對陛下的災厄的種子。雖然不能把死了的人怎麼樣,不過活着的就能做點什麼了。我再去一次赫爾曼得,跟在王太後身邊也可以哦。要是有什麼不好的預兆就當場……」

「是啊,讓我考慮一下吧」

不像那爾撒斯的回答,但是之後的事態會如何急轉直下誰也不知道。作為那爾撒斯,必要的時候要是奇夫不在也很傷腦筋。

馬爾亞姆出身的年輕妓女小心翼翼地看着露台,通知他們有新的客人來了。來人是達龍。他去找那爾撒斯時發現人不在,便問了僕人來到妓館。

「有事嗎,達龍」

「不,聽說帕爾斯頂尖的兩個陰謀家在密談什麼,所以我來監視你們」

那爾撒斯和奇夫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不要把我和這個男人相提並論」

「知道了知道了,我對不起你們兩個行了吧」

結果對着達龍又從開始說了一遍。對於王墓的事件,達龍也沒什麼新的見解,不過在說話途中,黑衣騎士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那爾撒斯,你說過吧,有聯繫起亞爾斯蘭陛下和舊王家公主的方法」

「啊啊,是有這麼件事」

那爾撒斯的聲音沒有一點熱度。

「已經不行了,忘了吧」

現在,可能是下落不明的公主的有兩個女性。蕾拉和派麗莎。蕾拉喝下了蛇王撒哈克的血,成為了魔道士們的同黨,似乎是和狂戰士伊爾特里休結合了。派麗莎之前是查迪的愛人,現在則是派拉夫達事實上的妻子。不管是哪個,都很難作為國王亞爾斯蘭的妃子迎接回來。

「若是陛下自己強烈希望的話則另當別論」

「怎麼看,也不像會有這種事」

達龍一口氣飲盡了葡萄酒。

「魯西達尼亞的女騎士的事,確實也讓陛下受到了傷害,但是陛下還年輕。打倒蛇王撒哈克之後,陛下會找到合適的女性吧」

「你這麼想嗎,達龍」

「當然了。就算是十年後,陛下也還不到三十歲哦」

「說的不錯……」

那爾撒斯含糊地應道。幾天之前,那爾撒斯曾和國王有過對話。愛絲特爾死後,亞爾斯蘭對於女性啊結婚啊是怎麼想的,那爾撒斯硬是以此為話題想和亞爾斯蘭談談,但是卻被亞爾斯蘭打斷了。

「那爾撒斯,你要現在才說要將我培養成新王朝的開祖嗎」

雖然亞爾斯蘭是用開玩笑的口氣在說,但是兩眼閃耀的光芒卻封住了那爾撒斯的異議。

那爾撒斯雖是一個不遜的男人,但他也沒想過自己要把握亞爾斯蘭的一切。掌握了能讓人找我一切的主君,也只剩下無聊而已。亞爾斯蘭的氣度有超出那爾撒斯可掌握的部分,就是這部分很有趣。

那爾撒斯看着其他兩人,用悠然地口氣告訴兩人。

「陛下是這麼想的。『王位不應該由血統來決定。但是如果自己有了孩子,還是會期待他成為王位繼承人。結果還是以前一樣,我不要這樣』」

達龍輕輕地咽了口氣。

「就是說,陛下不打算迎娶王妃留下王儲,這麼回事嗎!?」

「……是的,達龍,陛下不打算結婚」

那爾撒斯的聲音雖然平淡,但卻消不去其中的苦澀。

「我以前也想過,陛下對愛絲特爾這個小姑娘的感情,還稱不上戀啊愛啊的。若是那個小姑娘留在帕爾斯的話,也許經過時間的沉澱會生出很深的感情。她回去了魯西達尼亞,若是沒有再回來帕爾斯,也就是一時的回憶了。而她偏偏回來了,而且,還立刻,就永遠地離開了」

II

那爾撒斯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愛絲特爾這個小姑娘的死的意義,相當重大啊。不如說,今後,會越來越大。每當陛下接近女性的時候,愛絲特爾的幻影就會在眼前放大」

達龍的眉宇間浮現出困惑的神色。

「不,你想太多了吧。看看奇夫卿。他可從來沒有在意過每一個過去的女人哦」

奇夫立刻做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倒是那爾撒斯縮縮肩膀。

「你不要舉出這麼極端的例子啊,達龍。會讓議論不成立的啊」

「也是……但是,這樣的話,我們對陛下隱瞞愛絲特爾的事,不讓兩人見面不是比較好嗎」

「是啊,不讓他們見面比較好啊」

「但是,那種事怎麼可能做到!?」

「當然,做不到那種事啊」

那爾撒斯的聲音更添一份苦澀。奇夫把夜光杯放回桌子上開口了。

「那爾撒斯卿,你,結果,到底是想說什麼?」

奇夫聲音像音樂一樣優雅,但下面卻藏着利刃。彷彿那爾撒斯只要一說出什麼不穩妥地話,立刻就用毒舌把他斬了。

「亞爾斯蘭陛下身上沒有帕爾斯舊王家的血。要贊同陛下繼承王位,首先就必須接受成為王者的資質與血統無關這個事實」

達龍沉默地聽着那爾撒斯的話。不再帶有諷刺和玩笑的語氣。就連奇夫,也斂去一臉的戲謔看着那爾撒斯。

「我不認為這是錯的。王者的資質絕對不是血統。只有血統,愚蠢之人與邪惡之人也可以成為王者,真是看不下去。但是,也許是國語強調這點了」

那爾撒斯吐出一口氣,陷入沉默。達龍和奇夫也都揣着各種心思沉默着。初秋的風吹過露台,樹葉間泄漏出的陽光在桌上灑下細碎的金色。

「你想得再多也沒辦法」

達龍終於努力地發出了明快的聲音。

「我和你可都是比陛下大了十多歲的人。早生下來的人死的也早,這才是常理。陛下盡了天命之後的事,就交給耶拉姆去負責任吧」

「交給耶拉姆啊」

「你不就是為此,才培養耶拉姆的嗎」

「……嗯」

「要說耶拉姆和陛下是同齡人的話,下面還有阿伊亞爾」

阿伊亞爾是大將軍奇斯瓦特的兒子,還是一個幼兒。那爾撒斯露出苦笑。

「指望阿伊亞爾再怎麼說也太早了吧」

「啊,這倒也是」

因為又來了一個達龍,裝着葡萄酒的瓶子轉眼就空了。新的酒送上來,倒滿三個杯子之後,達龍開口了。

「眼下,我們就學學奇夫卿和吉姆沙卿吧」

那爾撒斯輕輕揚起眉,達龍微微一笑。

「管他帕爾斯會怎樣,只對亞爾斯蘭陛下一個人盡忠,這樣。用有限的生命去謀求國家的永存,已經是僭越至極了。束縛百年之後千年之後的帕爾斯人的資格,我們還沒有啊」

「達龍」

「什麼」

「我,有時就會想,你是不是賢者啊」

「有時啊」

「極少的有時」

邊玩着手中的杯子,奇夫插口道。

「你要是有那種擔心的話,就往王宮裏招女官吧。只有奶奶和阿姨,陛下也不會提的起心思吧。之前,跟着我和伊斯方卿的那個小姑娘,好歹也算個年輕女孩」

這是指之前侍奉王太后泰巴美奈的愛莎。達龍和那爾撒斯在記憶中搜索,露出了「啊啊,她啊」的表情,但也沒有更多的印象。

說到愛莎,這會正在被王宮的新近侍從責罵。因為太着急,忘了問候就想往前沖,然後就挨訓了。

「那個,請問您是?」

「侍從加塞姆」

「很偉大嗎」

「這種事,你不問就看不出來嗎。真是沒眼力的女人」

愛莎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看着加塞姆。心想着好像不要違背他比較好。

「是,我真的沒什麼眼光,失利了。我今後會注意的,還請原諒」

「明白就好。我也不是愛欺負人的人,只要你誠心改過,我會認同的」

雖是奇怪的自誇,不過加塞姆的確沒有做陰險的事,女官長雖然愛挑剔但也很喜愛她。也交到了朋友。就是亞爾弗莉德。

因為愛莎也是沒能成為女神官的女孩,因此亞爾弗莉德對她產生了奇怪的同伴意識。在法蘭吉絲的房間初次見面之時,就被握住手。

「哎,和我一樣呢。要成為女神官真不容易呢。同是神官落榜生,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和你不一樣吧」

雖然這麼想着,但愛莎並沒有說出來,之時微微苦笑着。包括特斯的妻子們,同性的年輕人們都傾慕着法蘭吉絲。亞爾弗莉德也是,在自家的話會碰到梅魯連,總覺得很拘束,於是就整天泡在法蘭吉絲這裏。

愛莎也變得在休息時間就跑來法蘭吉絲這裏喝茶。

亞爾弗莉德就跟回到了自家似的,招呼愛莎到了裏屋,給她倒上茶。

「說起來,陛下怎麼樣了?」

「一副很開朗的樣子也很照顧我們,但果然還是沒什麼精神啊……」

「真可憐啊」

「是啊,好可憐」

「我也好可憐」

「咦?」

「啊,沒什麼,之時想了想兄長給我的忠告。一點私事。不要在意」

在大小事件的波紋重疊在一起的時候,九月已經過去了數日。

III

丘爾克國的卡爾哈納王也得知了培沙華爾的異變。比辛德拉的國王拉杰特拉要稍遲一點,是在八月下旬才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耍詐」

這種反應,完全符合卡爾哈納王的性格,但是他的動搖也是很明顯的。數個探子都回報上來了一樣的事。培沙華爾里的帕爾斯軍撤走了,完全變成了空城。

自己主動放棄像培沙華爾如此重要的要塞,這種想法,卡爾哈納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因為不理解所以不安,而這不安又更催促着卡爾哈納王。

「要奪取培沙華爾,需要五萬,至少也得三萬兵力」

卡爾哈納這麼計算着。讓三萬兵馬去向培沙華爾需要十天。一千兩千的話,只準備騎兵讓他們快速前往就可以了,但若辛德拉已經發起大軍,要想一舉擊潰他們就必須準備好正式的軍隊。必須儘早盡多的集中軍隊奪取培沙華爾。只要能成功,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可不能失敗啊」

卡爾哈納在心裏低喃。

不用交戰,帕爾斯的軍師那爾撒斯在心理上就把卡爾哈納逼入了絕地。卡爾哈納對部下十分冷酷,絕不容許他們的失敗,這件事列國的王都知道。近期也有辛格將軍的例子。失敗的話,不知本人連家族也會一同負罪。

卡爾華納王自己又怎樣呢。當然,就算卡爾哈納王在位期間政略與戰略上犯下了什麼錯誤,丘爾克國內也沒有能追究他責任的人。雖然沒有那樣的存在,但對國王的不和輕視也會滋生吧。

「明明完全不原諒他人的失敗,卻不為自己的失敗負責。這樣也能算王嗎」

若水多數的大臣都抱持着這樣的想法的話,卡爾哈納王的地位定會動搖。本來就是第一代為王的。若是不一直成功的話,就無法對抗責問正統性的聲音。

這一點,其實卡爾哈納的立場和亞爾斯蘭非常相似,但他本人能察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無論如何,在八月末的時候,丘爾克軍在國境附近集合,還沒有做出真格的行動。若是動起來打開了鐵門,就會變成和辛德拉軍的衝突了吧。

派拉夫達和派麗莎的宅邸,是以前萬騎長卡蘭的住所。對於兩個人生活而言寬廣的過分的宅邸里,就算雇了侍女啊馬夫啊廚師啊,空屋子也還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來教我魯西達尼亞語」

派麗莎做出如此的發言,是在剛進入九月的時候。而派拉夫達則是一臉不知所措。

「你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在自己的國家說著母語,沒什麼不方便吧。為什麼要學魯西達尼亞語?」

「為了你用魯西達尼亞語來溝通啊」

派麗莎明快地回答道。

「愛絲特爾卿去世之後,就沒人和你用魯西達尼亞語來交流了吧。我覺得着很寂寞哦。你的帕爾斯語也是我教你的,這次就讓你來當老師吧」

派拉夫達沉默了一會。然後很佩服地說道。

「你真是個好女人啊」

「你發現的太晚了」

派麗莎害羞地笑了。那個笑容,讓派拉夫達既覺得耀眼有覺得愛戀。

就算捨棄了冬?里加路德這個名字,想變成帕爾斯人,生養自己的故鄉的語言也還是那麼令人懷念。雖然已經敘任了將軍,但還沒有被分配工作。他便高興地開始交給派麗莎魯西達尼亞語。

當然不只是專心只做魯西達尼亞語的老師,五一的聯繫也沒有放鬆。在索雷伊瑪耶與達龍交手的經驗,比之前所以的戰鬥都要強烈。不能滿足於現在的劍技。為了報答愛絲特爾?德?拉?法諾的恩情,想要變得更強。

九月五日,國王亞爾斯蘭發出了佈告。「薩拉邦特卿正式出任王都葉克巴達那的城司」

在宣讀佈告的大將軍奇斯瓦特面前,薩拉邦特正襟危坐。

「輔佐着宰相和大將軍,平時安撫城內的住民,戰爭則擔負起指揮防禦的責任」

「交給你了,薩拉邦特卿」

亞爾斯蘭揚聲道。

「臣領旨謝恩。謹尊陛下聖意。在下雖不才,也願全力盡責」

薩拉邦特朗聲答道。十六人的將軍之中,奇斯瓦特是大將軍,古拉傑是水軍司令兼基蘭總督代理,但要給其他人怎樣的地位和權限還沒有定下來。就算是僅次於大將軍的達龍和卡巴多,正式上也還是在待命的狀態。他們之中,最先確定地位與權限的就是薩拉邦特。

安頓好城司府後,薩拉邦特叫來了看官牢獄的吏人發問。

「那個魔道士怎麼樣了?」

「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在搜索葉克巴達那地下的黑暗神殿之時,抓到了魔道士甘迪。被達龍斬斷了兩腳的肌腱,關在牢獄之中。在進過牢獄配備的醫生治療之後,雖然不斷地詢問,但他什麼都不不說。再問就抬出蛇王撒哈克的名字,反過來威脅着審問的吏人。

「你們這些無知的地上之民啊。今早後悔今天的作為歸順偉大的蛇王大人吧。這樣的話,等到蛇王大人再臨之日,當地上因火炎與落雷而毀滅之時,還可以求得蛇王大人的慈悲繞過你們一命」

魔道士的眼中浮現出蒼白的狂信,讓吏人們不寒而慄。在亞爾斯蘭的統治下,拷問基本是被禁止的,所以便沒有更深地詢問。

「讓他活下來會變成個大麻煩。既然已經明白魔道士的罪狀,就快快將他處刑吧。他自己也沒有想要利用別人的慈悲活下去的意思吧」

這是克巴多的意見,梅魯連和吉姆沙也贊成。

「要是處刑人覺得太過噁心而下不了手的話,那就由我來做」

說出這種話的奇夫,彈着琵琶唱起自己所做的詩。

將骯髒的頭顱砍下

便是正義之刃

僅僅一閃就斬開黑暗

錚錚作響

(譯者:我實在是沒啥文采……只好直譯了……)

被人討厭的甘迪,也並非愉快地送走每天。被獨佔關在監獄裏,除了被帶出去問話之外,每日就只能忍耐着身上的傷來渡過。因為與蛇王撒哈克敵對的那些愚者,神聖的黑暗神殿被破壞,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囚犯。被這份屈辱與憎惡灼烤着,每日都痛苦地過活着,而這中苦悶的樣子又顯得很令人不舒服,於是更加被人厭惡。

出現在這裏的是剛剛就任葉克巴達那城司的薩拉邦特。

像甘迪一樣讓人感覺很陰森的男人薩拉邦特是最討厭的,但是只是要殺了他的話也不需要什麼技術。思考着一個方案,他來看看身在牢獄中的甘迪。王都的牢獄是在身為城司的薩拉邦特的管轄之下的,所以他可以自由出入。

「喂,和你談談,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被關在鐵欄后的甘迪停聽到叫喚,用更加陰森的表情聽着,但是在一陣沉默之後,便消去了表情點頭答應了。

「我知道了,給你帶路」

薩拉邦特想再次搜索王都地下的黑暗神殿,他想讓甘迪作為嚮導。八月三日因帕爾斯軍的急襲而坍塌,又被水淹沒,但要說就此中斷搜索又不能完全確定。於是薩拉邦特就對大將軍奇斯瓦特提出申請。

「這不是在下一人的事」

薩拉邦特強調道。

「九月二十一日就是亞爾斯蘭陛下的十九歲生辰了,同時也是陛下即位四周年的紀念日。如果在這天之前不將王都的地下徹底地清掃乾淨,可不能安下心來舉行慶典」

「說的不錯」

奇斯瓦特也不得不同意。和國家重要的慶典同時發生騷亂,這種事是陰謀家們常耍的手段。若是能制其先機最好,若並非如此,徹底搜查黑暗神殿也不是沒有意義。

集結在王都的諸將,像在搶一樣希望和薩拉邦特同行。他們本就是一群討厭無聊和無趣的人。大將軍奇斯瓦特知道自己這次反正是不能去了,於是乾脆來抽籤決定。法蘭吉絲,亞爾弗莉德,伊斯方抽中,而特斯則是候補。

魔道士對着精神緊繃的薩拉邦特要求道。

「我的腳沒辦法走。就算想給你們帶路也做不到。你想想辦法吧」

甘迪的要求在這裏算是十分合理的。薩拉邦特便寬大地命令部下。

「好吧,我們用擔架抬着你去吧」

「貿然地相信那個魔道士是很危險的」

雖然伊斯方如此規勸着,

「如果不能相信他一點的話,也沒辦法展開搜查。也許他是在蓄謀着什麼,但只不過是一個魔道士,又能做什麼。要是你還是擔心的話,就留在地上待命好了」

被薩拉邦特這麼好像取笑似的一說,伊斯方也什麼都說不出了。的確,這裏結集了法蘭吉絲,亞爾弗莉德,伊斯方和薩拉邦特四位將軍,會被一個完全沒有武藝的魔道士幹掉這種事,是從來沒有想過的。更何況,地面上還有作為後援的特斯在等待着。

「看,沒什麼吧。反而是發生點什麼更有趣啊」

土星搖着尾巴回應着主人的話。這隻還在少年期的狼,自從在培沙華爾失去兄弟之後,就連死去的兄弟火星的份一起被主人愛護着,而它也連兄弟的那份忠誠一起回報着主人。

IV

九月十日。

發動了五百人的士兵。其中二百人歸特斯統帥,在地面上待命。三百人向著地下進發。所有人的倒、槍和箭上都塗著芸香。是古拉傑和特斯運來王都的。

特斯的三位妻子向著前往地下的法蘭吉絲和亞爾弗莉德送去同性間的熱心聲援。

走在通往地下的路上,手裏拿着明松的士兵們交談着。

「薩拉邦特卿,終於在前段時間正式敘任王都的城司了吧?」

「我知道,出世了吧」

「這也不是那麼值得慶賀啊」

「為什麼不值得慶賀?」

「你看啊,城司,就是守城的工作吧」

「當然了」

「所以啊,就算國王親征,也會被一個人留在城裏啊。明明其他的將軍大人們可以跟着國王去的……」

「啊哈哈,我明白了」

「終於理解了」

「就是說失去了在戰場上建立功勛的機會吧」

「就是這麼回事」

「只能將王都的地下作為戰場來建立功勛。大人也很辛苦啊」

士兵們的笑聲,被一聲大喝止住。

「你們幾個,要說上司的壞話也稍微壓低點聲音」

「啊,聽到了嗎」

「聽到了才說你們的。我的耳朵啊,男人的壞話和女人讚賞在一法爾桑之外就能聽到」

「知道了知道了,還請多多原諒,城司閣下」

活力的笑聲中加着拍手的聲音。士兵們對這位豪放又直爽的青年將軍都有着好感。作為指揮官稍微身先士卒一些,就是士兵們原意為了他而甘赴險境的將帥之氣。

但他們的活力在通往地下的道路變得深邃之後也安靜了下來。明松的數量超過百支,但在明松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牆壁就深深地壓迫着士兵們。

法蘭吉絲放輕了腳步,側起耳朵聽着。

「怎麼了,法蘭吉絲」

「精靈們在騷動着」

聽到亞爾弗莉德的低聲詢問,法蘭吉絲也壓低了聲音回答她。

「這陣騷動不尋常。可見有不少邪惡的存在潛藏在內」

「那就全靠你了。能和那邪惡的東西對抗的只有法蘭吉絲你了」

「就算是我,若是對手太過強大也對付不了啊。如果亞爾弗莉德有好好完成女神官的修行,就可以和二人之力來對付了」

「那個是那個啦」

說著強行轉變了話題。

「隊伍停止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黑暗神殿的話,應該被水淹沒了。大概是因為水而無法前行吧」

正如美麗的女神官所推測。

薩拉邦特和士兵們舉着明松照亮了前方。一片漆黑的水反射着紅色和黃色的火焰,醞釀出一種讓人甚至覺得走錯地方的美感。

「水退了不少啊」

「從縫隙中往更深層的地下滲透了吧」

「就算如此要是不備好小舟也無法前進。好,把小船搬過來!」

用水牛皮張起的小船共三十艘。三百人分別乘坐,駛向黑暗的地底湖。百餘支的明松照出了陰森的空洞,而水面也映着這陣火光。搖曳的光影交錯,完全不想這個世界的光景。

最前面的小船上是薩拉邦特。精神滿滿地站在船頭,右肩扛着一把大槍。法蘭吉絲和亞爾弗莉德在最後的船里。大致中央部位的是伊斯方和土星。雖然少年的狼兼具勇敢與忠實,但到了水上也沒辦法,豎起全身的毛,靠着主人。

平穩的航行只不過是表象。在轉過兩個拐角之後,叫喊聲爆發了。異形的身影成群結隊地殺來。

「哦,出現了啊」

與其說預想,不如說是期待。薩拉邦特發出愉快的聲音。雖然他證明了自己在平時也是一個有用之才,但本質上還是一個武將一個戰士。

「經過了那樣的討伐,居然還剩了這麼多。雖然不是不同情你們,但是這次定要將你們全部殺光!」

薩拉邦特準備好槍。長度,粗細,重量,無論是哪方面,一般的士兵只是拿着就會被壓得喘不過氣的巨大的槍。法蘭吉絲也在弓弦上搭好箭。

「難道說,古爾干也這裏面……」

法蘭吉絲想起了舊識,但確並沒有將這個想法化作聲音。轉眼間廝殺就開始了,怒吼與悲鳴連綿不絕,血的味道捲起漩渦。刀刃相交的聲音和水聲交錯。

混戰之中。

誰都沒能立刻注意到。縮在小船上的魔道士甘迪的異樣的舉動。

他雙足的肌腱被切斷,還沒有完全恢復。無法站立,能靠着雙手爬行。像蛇一樣爬着抓住小船的邊緣,然後頭朝下落入了水中。只用手游着,向著黑暗的天棚瘋狂叫喊。

「救我!把人類都殺光!」

回應着這個聲音的是幾匹有翼猿魔。令人不快的叫聲中混雜着翅膀扇動的聲音,在空洞內急降而下。

士兵門的刀和槍發出迴響。一隻的腹部和腋下被刺穿,另一隻肩膀被砍掉落入水中。但是還有兩隻躲開了刀槍的妨礙。甘迪伸出手。有翼猿鬼抓住他的手腕。

甘迪的全身都浮上水面。水滴雨一樣地掉落。滿面得意地,叫着「蛇王……」之時,薩拉邦特的槍刺了出去,貫穿了他的喉嚨。僅僅一記突刺就粉碎了頸骨。口中溢出血塊,甘迪停止了呼吸。

「糟了……」

薩拉邦特咋舌。無論是多麼陰險惡貫滿盈的惡徒,魔道士甘迪都是手無寸鐵之人。而殺了那樣的人,身為戰士的他怎麼也不會覺得高興。

失去生命力的甘迪的身體依舊被兩匹有翼猿鬼拉着,飛入松明的火光之中。但是,不大一會其中一匹就發出怪聲,另一匹也隨之發出同樣的怪叫。自己明明應該救起了人的,結果卻是白忙一場。

兩隻怪物鬆開手,。甘迪的屍體濺起水花落入黑色的水面,沉了下去。

怪物們在空中改變了姿勢,猛然沖向人們。是為了替魔道士報仇呢,還是只是單純被暴怒所趨勢呢。

高處傳來兩次弓弦的鳴響。法蘭吉絲的箭射中了一匹的眉間,亞爾弗莉德的箭則穿透了另一匹的身體。接連地揚起水霧,不一會水面上就多了兩具屍體。

充滿血腥的戰鬥並么有持續多久。不一會兒伊斯方就跨過隔開船與船的水面,向亞爾弗莉德問道。

「怪物收拾的如何了?」

「快完了。你也看到了,我這邊沒有死者。只有人受傷」

「有逃掉的嗎」

「兩三隻吧」

「是嗎,兩三隻也在情理之中」

伊斯方將被血濡濕的槍的穗伸入水中清洗。

法蘭吉絲環視着周圍的黑暗。

「薩拉邦特卿在哪裏?」

「不在嗎」

「直到剛才,還在前面掃蕩着怪物們」

「喊喊吧。在這種地方失散了可就麻煩了」

士兵們的口中叫着薩拉邦特的名字。土星也元氣十足的咆哮起來。但是回應的只有迴音。

「全體,整備船列。那邊的那艘,原路返回,向待機中的特斯卿回報至此的經過,請求他的支援。剩下的人跟着伊斯方卿,亞爾弗莉德卿和我,尋找薩拉邦特卿」

隨着法蘭吉絲的指示,船和松明組成的整列整齊地出動了。

此時,薩拉邦特正一個人在地下神殿之中。因為是全軍之中打頭陣的所以遭到了怪物的集中攻擊,四名划船的士兵落入水中,生死不明,在混亂之中小船被衝進內部,在淺灘上停了下來。

右手持槍,左手舉着松明,薩拉邦特來到岸上。這裏因石壁和水面的間隔變得十分狹窄。

該往哪邊前進,還是應該乘着小船尋找返回的路呢。正在想着,伴隨着幾聲怪叫二匹有翼猿鬼撲了過來。

幾乎是眨眼之間,一匹被刺殺。另一匹被槍柄擊落,發出凄慘地悲鳴。

V

薩拉邦特伸出松明照出怪物的身影。他露出苦笑。

「什麼啊,是你啊,不是之前放你逃走的傢伙嗎」

那是一隻沒有左手的有翼猿鬼。前幾天發現了暗神殿和怪物們戰鬥之時,因為他實在是太過可恥地求饒,讓人下不去手去殺它,就放它逃了。

「你就那樣逃走藏起來不就好了。這次不可能再放你走了。我可是宣言要把你們斬草除根的啊。我會讓你走的沒有痛苦的」

有翼猿鬼似乎覺得很一點也不好。露出污髒的牙齒髮出責難的叫聲。然後做出了一個出乎薩拉邦特意料的舉動。

怪物將手,浸入同伴的血里。在那一瞬間,薩拉邦特舉起了槍,打算粉碎那像猿一樣不詳的頭。這桿槍上當然也塗了芸香,但是已經被眾多怪物的血浸過,早已失去了味道。就算如此,要殺死這匹怪物也沒什麼問題。

舉起如此強力的武器,薩拉邦特的心裏也覺得很安全吧。但是,當有翼猿鬼把手指伸向牆壁的時候,薩拉邦特猶豫了。這個樣子凄慘的怪物在死前想做什麼呢。

停手求你停手

依舊舉着槍,薩拉邦特停止了動作。就連呼吸也停止了。這個有翼猿鬼會寫字嗎。

這種事從來沒聽說過啊。雖說鳥面人妖能理解人的語言,關於有翼猿鬼,還從來沒聽說過它會寫字。

在茫然地看着的薩拉邦特面前,怪物繼續用血寫到。

薩拉邦特

不明白嗎

我是納馬魯德

你的堂兄啊

怎麼會,薩拉邦特呻吟着。他寬闊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停下手上的動作,有翼猿鬼盯着薩拉邦特。那種怨恨的表情,完全就是人類的樣子。

難以置信的感情隨着聲音,薩拉邦特問道。

「納馬魯得,你是,納馬魯得嗎!?」

有翼猿鬼發出一陣刺耳的怪聲。似乎對於不能發出感到人聲十分痛苦。

「納馬魯得嗎……」

薩拉邦特粗大的手腕失去力量,槍掉了下來。因為是在泥水之上,所以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是納馬魯得啊。但是,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無法想像,年輕的葉克巴達那城司再次看着怪物寫的血書。

薩拉邦特

你要是還有人心

就可憐可憐我

薩拉邦特強健的肩膀和手腕滑過戰慄。有翼猿鬼發出細小的怪叫,激烈地揮動着手指。

我太不幸了

然而你卻這麼幸福

這太不公平了

「納馬魯得,我從法蘭吉絲小姐和亞爾弗莉德小姐那裏聽說事情的經過了。你確實很可憐,但是,你不也曾仗勢欺人嗎。你會變成這副可悲的樣子……」

有翼猿鬼用血的文字回應着。

你是要責備我嗎

責備已經變成這副樣子的我

你原來是那種人嗎

無法論辯。因為本來就沒有成論。只是以為的訴說著怨恨和嫉妒,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

薩拉邦特背過臉去。對於堂兄如此悲哀的的身影他不忍再看。

「走吧。快走吧。不要讓我再次看到你。下次再看到你的話,就只能殺了你了。快走!」

不止是臉,身體也背了過去。

有翼猿鬼的眼中,閃爍着赤紫色的光芒。那是交織着狡猾與卑劣的,不詳的光芒。可是,背過身去的薩拉邦特,並沒有察覺到此事。若是在戰場上必定能察覺到背後傳來的殺氣吧,但他對於堂兄的悲哀太過強烈,而使得感覺被遮蔽變得遲鈍。他打算,在堂兄完全消除那幅不願被人所見的身影之前絕不回頭。

突然一陣劇痛貫穿了薩拉邦特的全身。納馬魯得撿起他掉落的長槍,夾在右手腋下,使出全身的力量刺了過去。

「納、納馬魯得,你……」

「看看你這副狼狽的樣子,現在你明白了嗎!」

雖然他想這樣痛快地大聲喊叫,但從納馬魯得的口中發出的只有有翼猿鬼特有的咭咭的叫喚聲。

從薩拉邦特的後背到前胸,被鑽進鎧甲縫隙的槍貫穿,肺和肝臟破裂,鮮血從前後的傷口中湧出。薩拉邦特雖然張合著嘴,但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喘着氣,黑紅色的液體從口中溢出,從胸口到腹部像一條洶湧的瀑布一樣滑落。

想像着對手的痛苦和驚愕,納馬魯得陷入這份奸惡的喜悅。看看你這副狼狽樣,看看你這副狼狽樣,知道了吧,是我贏了,我比你強,明白了嗎我比你更優秀,不甘心嗎,不甘心被我殺掉嗎。

咭咭地怪喊着,納馬魯得轉動貫穿堂弟巨體的槍。血流的更凶了。狹小的地面被染成紅色。

「你在那邊嗎,薩拉邦特卿,發生什麼事了!?」

漿划著水的聲音靠近了。

納馬魯得察覺到了危險。雖然它很想看着薩拉邦特痛苦死去的那一刻,但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空閑了。

納馬魯得覺得留下一聲嘲笑后逃走,它放開了槍。薩拉邦特身體向右歪倒。納馬魯得拍動翅膀飛離地面。在瀕死的薩拉邦特面前盤旋着,從空中看着薩拉邦特。

本該來誇耀勝利的納馬魯得卻發出了憤怒的叫喊。雖然薩拉邦特的眼中已經失去了光彩,但他依然直直地盯着納馬魯得。因為薩拉邦特的眼中浮現的不是憎惡也不是敗北感。那是同情着狼狽不堪的堂兄的表情。急速失去血色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了最後的聲音。

「納馬魯得……可憐的傢伙」

岸邊石壁的周圍,出現了松明的光芒。納馬魯得已經來不及對薩拉邦特出手了。揚起不快的展翅聲,它向著空洞之中,向著黑暗的彼方逃去。

「薩拉邦特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好了,薩拉邦特卿他!」

僅僅就在被士兵們發現的轉眼之前,勇士薩拉邦特停止了呼吸。

法蘭吉絲和亞爾弗莉德一起慌忙地跳下小船。在確認了薩拉邦特的死後,沉痛地皺了柳眉,簡單地進行了祈禱。拿起松明照亮了牆壁上的血字。

「看到這個了嗎,亞爾弗莉德?」

法蘭吉絲白皙優美的手指指着牆面。隨着她的動作看去,亞爾弗莉德驚呆了。那份衝擊,大概比確認了薩拉邦特的心臟停止之時還要大。

不明白嗎

我是納馬魯得

你的堂兄

「寫、寫下這個的是納馬魯得!?那個,歐克薩斯的領主的兒子?」

「似乎是啊。如果這個寫下血書的人沒有冒充納馬魯得之名的話……」

「那麼,就是說納馬魯得還活着嗎。然後,那傢伙把薩拉邦特卿給……」

亞爾弗莉德的聲音低了下去,法蘭吉絲再次皺起柳眉。

「我在歐克薩斯,那個令人作嘔的地下牢獄,斬斷了納馬魯得的左腕。那之後,他,又怎樣了」

在陷入沉思的兩人周圍,小船一個接一個到達,士兵們都發出了嘆息。

VI

「如果納馬魯得失去了一隻手活了下來,就算他和薩拉邦特卿再會了,為何要特地在牆上留下這種血書。這不是就留下了自己是犯人的證據嗎」

「沒時間消去了吧」

法蘭吉絲雖然如此回答着,但她也明白問題的本質不在這裏。

納馬魯得為什麼沒有將自己的事說給薩拉邦特聽呢。是因為無法說話嗎。

這年的六月,因公事而奔赴歐克薩斯的法蘭吉絲和亞爾弗莉德,因為納馬魯得的奸計而身陷地牢,最後平安地逃脫。

在這之後,法蘭吉絲和亞爾弗莉德看到了。一隻逃離的有翼猿鬼,它並沒有左手。然後又是現在,明確寫着「納馬魯得」的血字。

就連說出來也令人作嘔的疑惑,沿着亞爾弗莉德的脖頸向著脊背冷冷地滑落。納馬魯得到底變成了什麼……。

「法蘭吉絲大人,亞爾弗莉德大人!?」

充滿緊張的聲音來着伊斯方,充滿活力的土星的聲音緊跟着主人。土星首先從小船跳到岸上,伊斯方也下了船來到岸上。在確定的同僚的死後,年輕的勇將臉上蒙上沉痛的陰雲。

「太慘了。不過,薩拉邦特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薩拉邦特的遺體上蓋着伊斯方的戰袍,而士兵們將遺體搬上小舟運往地上。和運送死者的一樣小船上,三個人在小聲談論着。

「薩拉邦特卿的傷是從背後刺入的。我不覺得這是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的結果。雖然不能準確知道薩拉邦特卿是和誰戰鬥的,但對方肯定提起了他堂兄以消弱他的鬥志這件事是肯定的」

「這樣,根據你們的話來看,那個叫做納馬魯得的傢伙還活着在行兇嗎」

「不敢斷言,但恐怕是這樣」

「比卑鄙更卑鄙的傢伙!」

伊斯方尖銳地咋舌。彷彿在回應主人的憤怒,土星發出了活力十足的叫聲。

法蘭吉絲並沒有直接回應他。

「陛下想必會嘆息吧。上個月是愛絲特爾卿,這個月是薩拉邦特卿。都是些傷心的事」

「很辛苦吧」

亞爾弗莉德的聲音也很沉重。

受到薩拉邦特訃告的亞爾斯蘭,在玉座之上一時無法動彈。然後兩手掩住臉,在移開手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斬了起來。為了去見見薩拉邦特的遺體。

葉克巴達那城司薩拉邦特卿,你是被何人殺害的。

因為悲告葉克巴達那全稱封閉。城牆上升起白色的半旗,在秋風中沉重地翻動着。

愛絲特爾?德?拉?法諾的死只不過是國王自己的知己離世。薩拉邦特的死與此意義大為不同。是公務人員的死,而且還是就在不就前,被國王授予了葉克巴達那城司這一重任的重要人物,現在人們永遠地失去他了。

「看到比自己年輕的人死去,怎樣都無法釋懷啊」

擔任薩拉邦特葬禮司儀的大將軍奇斯瓦特說著。他今年三十四歲,而薩拉邦特只有二十九歲。

加斯旺德重重地嘆口氣。

「若是在戰場上堂堂正正一決勝負之後的結果倒也無可厚非,但是被人從背後暗箭傷人,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幾名武將立下誓言,定要捉拿被視為行兇之人的納馬魯得,為薩拉邦特報仇。

即使如此,就算納馬魯得是殺害薩拉邦特的犯人,而他又為何會在地下的暗黑神殿呢。若是他歸依了蛇王撒哈克加入了蛇王一黨,以他失去了一隻手的身體又是如何來到王都的呢。想薩拉邦特那樣剛勇的戰士會被人輕易殺掉,就算是因為背對着對手,他明明知道納馬魯得有多卑鄙,又為何會背對着他呢。納馬魯得特意用血書和薩拉邦特講話又是為何。

無數的疑問,隨着血字的不詳氣味盤旋在帕爾斯的宮廷之中。雖然無人將之化為聲音,但沒有人認為薩拉邦特的死就是凶兆的結束。

在薩拉邦特的葬禮結束之後,亞爾斯蘭將變成了十五名的翼將招集至謁見室。亞爾斯蘭叫着其中一人的名字。

「特斯卿」

「是,陛下」

「薩拉邦特卿的職務需要後任。我想拜託給你」

特斯回視着年輕的國王的眼睛,恭敬地拜了下去。

「若是陛下的命令,屬性欣然領命」

他其實也很希望可以指揮戰場,但是已經失去了薩拉邦特的國王的請求,他無法拒絕。

點點頭,亞爾斯蘭從玉座上站起,就在邁出腳步的那一瞬間身形一晃。侍奉在旁邊達龍忙抓住國王的手。

「陛下」

「啊啊,達龍,謝謝你,我沒事」

「請您小心」

「我會的……達龍」

「是?」

「薩拉邦特離世之時容顏可安詳」

「是……」

「因為他的心中沒有愧疚吧。真是勇者的死」

「正是」

「達龍,一定要找到那個從背後偷襲薩拉邦特卿的卑鄙小人」

「是,一定」

數日之間,王都內外就拘捕了數十個失去一隻手的男人。但是,除了其中一名是因礦山的事故失去一隻手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在戰場上負傷的士兵……所有人都身份清楚隨意不就就釋放了。

薩拉邦特是獨身也沒有孩子,血統高貴的歐克薩斯領主的本家血脈就此斷絕。末流的誰會繼承家業再次復興呢,還是就此廢棄呢,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吧,但目前也還不至於此。

失去主人的薩拉邦特之邸緊緊閉着大門,傭人們也必須要考慮之後自己的去處了。曾是優秀的浴場工作人員的哈利姆,對於可靠又大方的薩拉邦特的死從心底里感到哀悼。

「國王是為富有仁心的人,不會讓我們這些庶民在街頭流浪,但是,再怎麼看太悲慘了。怎麼看也不像會被殺會死的可靠的人。我明明還打算,和亞沙曼組成家庭的時候,一定要將您招呼至貴賓席,為您獻上許多祝福的」

夢想破碎了的哈利姆,將賣剩下的臉頰麥酒混着眼淚和鼻水一起灌下。

從八月二十二日成為十六人的亞爾斯蘭的翼將,到了九月十日失去了最初的一名。世稱的「解放王十六翼將」聚在一起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二十天。

VII

王都葉克巴達那依舊會籠罩在不詳的陰影之下吧。

在距離王都的東方三百法爾桑的迪馬邦特山裡,大地轟鳴不止,天被魔性的煙霧包圍。連接着天與地的,青白交錯的,閃動的雷光。

不管是獅子雪豹,還是麋鹿白兔,都順着本能的警告,遠遠地避開迪馬邦特山。現在棲息在這座魔山裏的就只有異型的怪物,除了有翼猿魔,鳥面人妖,四眼犬,連食屍鬼的身影也開始出現。它們在飄蕩着硫磺的山谷和岩場中徘徊,好像在等待着什麼。

「蛇王撒哈克啊!您是永遠支配着黑暗的無敵王者。請用您神聖的怒火將地上的一切都焚燒吧!」

雖然是誇張又空虛的台詞,但魔道士格治達哈姆卻是發自內心地,竭盡全力地詠唱着。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同志相繼喪生,存活下來的幾人也都是完全聯絡不上的情況。彷彿站在荒野上被乾澀的北風吹打着,刺痛的孤獨感折磨着魔道士。

在迪馬邦特山的地下,帕爾斯人,特蘭人和丘爾克人的奇怪的生活在繼續着。地上的季節正從夏天向著秋天國都,但着也和地下毫無關係。充滿了熱氣與濕氣,若沒有相當強壯的身體定然撐不下去。

結束詠唱的格治達哈姆偶然一瞥,發現伊爾特里休和加拉伊爾在說著什麼。

特蘭語和丘爾克語的對話,魔道士格治達哈姆無法理解。而這又變成了不快的種子。

「一群野蠻人,為什麼不用帕爾斯語。粗野的異國語言只會污染人的耳朵」

魔道士應該不是那麼愛國的,但要是有不說帕爾斯語的人在的話,他還是會不快。因為不能說出來去刁難對方,他只能在肚子裏生悶氣。

要是想用帕爾斯語說話的話,就只能去找蕾拉。說起來蕾拉,可能是因為喝下混有蛇王毒血的魔酒吧,格治達哈姆要是和她說話她也會回話,但是她自己卻不曾主動開口。僅僅只是沉默着,為伊爾特里休和加拉伊爾準備飯菜。食物的野獸的肉和果實則由怪物們送來。

就這樣過了幾日幾十日,格治達哈姆送走了在地底忍耐的時間的,某一天的事。

一隻鳥面人妖急匆匆地從地上回來了。它本是被派遣去地面偵查的,只見它把嘴湊近格治達哈姆的耳邊,興奮地說著。

「什麼,培沙華爾城的帕爾斯軍消失了!?」

魔道士格治達哈姆差點大叫起來,他忙掩住嘴。然後用陰險的眼神偷偷看着伊爾特里休那邊。距離比較遠,隨意伊爾特里休並沒有注意魔道士這邊,依舊在繼續他們的對話。

「詳細告訴我」

格治達哈姆壓低了聲音命令道,鳥面人妖也壓低了聲音回答着。這個怪物本打算要是被城裏的人們發現了就立刻逃走,但奇怪的是城裏卻沒有任何反應,所以它便稍稍靠近了一些,最後落在了城牆上。在發現城裏沒有人之後立刻興奮地飛回來向格治達哈姆報告。

聽了經過之後,魔道士用可怕的眼神瞪着鳥面人妖。

「聽好了,這件事不許你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不能讓那個特蘭人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了,又被我發現是從你嘴裏泄露出去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鳥面人妖十分地不滿。它本想高聲到處宣揚,然後被同伴誇獎。但是有魔道士的威脅在,它只能勉勉強強地保持沉默。

此時,格治達哈姆並非是因為戰略上的見識而讓鳥面人妖不要宣揚的。是因為什麼樣的考慮帕爾斯國才會放棄要塞培沙華爾的呢,就算他想了也不明白,本來他也就沒去想。

但是,若是知道了培沙華爾變成了一座空城的話,特蘭的狂戰士伊爾特里休定會從地下飛奔而出,率領着魔軍殺向培沙華爾。其結果,就是和丘爾克與辛德拉的軍隊交鋒,若是敗了,魔軍定然遭受巨大的損失。要是勝了,伊爾特里休就會高唱凱歌佔據培沙華爾,更加妄自尊大,完全把魔道士格治達哈姆的話當耳旁風了吧。

不管變成哪樣,都完全有違格治達哈姆的本意。再者,培沙華爾什麼的,只要蛇王撒哈克再臨的話,想要隨時就能要。現在完全沒有必要急着進攻培沙華爾。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告訴伊爾特里休了。

就這樣,魔道士格治達哈姆將帕爾斯軍放棄培沙華爾這一重大的情報,隱瞞了伊爾特里休。這對帕爾斯,辛德拉和丘爾克三國的政略和戰略有着怎樣的影響,魔道士格治達哈姆沒有想過,也無法想像。他的眼睛只夠盯着迪馬邦特山的地下。

帕爾斯的軍師那爾撒斯的計策,成功地讓辛德拉和丘爾克兩國的國王隨之起舞。但是,本該最先而且是舞的最激烈的伊爾特里休卻完全沒有動。因為不知道,所以沒有動作。將伊爾特里休從那爾撒斯的計策中暫時解救出來的,很諷刺,正是魔道士格治達哈姆。並非格治達哈姆的智謀超越了那爾撒斯。而是因為他和地上的人們是遵從着完全不同的理論在行動。

格治達哈姆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什麼意義。總之先通過命令鳥面人妖閉嘴的事得到了滿足,然後走向說著「粗野的外國話」的人們那邊。看來談話終於是結束了。

「鎖鏈有動靜了嗎」

討好似的搭着話。伊爾特里休用鼻尖嗤笑一聲。

「你去問那傢伙吧。幹活的可是那傢伙啊」

指尖指着的正是加拉伊爾。他正蹲在地上兩隻手動着。

加拉伊爾在內心咬着牙。怎麼會死在這種地方。要或者回到丘爾克。一定要救出家人,討伐暴君卡爾哈納。

已經連續幾日幾十日,加拉伊爾都在地底削着鎖鏈。那是束縛着蛇王撒哈克軀體的最後一根鎖鏈。雖說那是和寶劍魯克那哈德用一樣的材料鑄造的,但對於不是帕爾斯人的加拉伊爾而言,並不明白那所代表的意義。但是,魔道士們不能碰觸那個鎖鏈。

所以才由加拉伊爾在削着鎖。每天都要弄壞十把以上的銼刀在削着,但要切斷那根鎖鏈天知道要花費幾年的時間。縱然全身都充滿了徒勞感,加拉伊爾也依舊在削着鎖鏈。只要在削着鎖鏈就不會被殺,而且是單調的作業所以有什麼時間來思考。該怎樣從這個地獄逃走回到祖國討伐卡爾哈納王呢。手上儘是被銼刀弄出來的傷口但加拉伊爾的思緒依舊沒有停止。

「那個丘爾克人,沒有飲下蛇王撒哈克的血。所以才能碰觸和寶劍魯克那巴德一樣材料那根鎖鏈」

看着加拉伊爾的身影,格治達哈姆說明着。已經重複了好幾次的說明。

「我無法碰那個鎖鏈」

伊爾特里休發出不快的聲音。

「就是說,我也喝了那個蛇王的血嗎」

「所以你才有命站在這裏。不然,你早就死了」

「你這是想讓我報恩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格治達哈姆退了一步。就在伊爾特里休想上前一步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伊爾特里休大人!」

一個女人的聲音。亦即蕾拉的聲音。伊爾特里休越過肩膀,回頭看着成為他配偶的女性。

「怎麼了」

「我有事想說。關於那個丘爾克人在削着的鎖鏈」

「說吧」

「是,把那個鎖鏈融化之後作成甲胄怎麼樣」

「甲胄?」

「是,不是劍而是甲胄。如果魔道士說的是真的,那個鎖鏈是和寶劍魯克那巴德用同樣的材料所鑄的話,那麼無論什麼劍和槍也無法貫穿它。那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鎧甲」

「唔,我倒沒想過……」

就在伊爾特里休的表情,少見地擺出空虛的表情之時。

突然大地發出了咆哮。鳴響,動搖着。四名男女,勉強沒有摔倒的只有伊爾特里休。地下空洞的一角變得明亮,火與熱的一起噴了出來。

VIII

伊爾特里休的眼前,岩漿將赤紅與金黃的不吉色彩混在一起。熱氣形成亂流在空洞內捲起風,忽高忽低的轟鳴響徹洞窟。從頭上降下的沙礫是岩盤的表面剝落了吧。

「怎麼了,我可不知道地底還有風暴啊。以後可以到處說給人聽啊」

伊爾特里休雖然在笑,但他那豪壯的膽量上似乎也發出了細小的裂痕。對於地下的異變應該習慣了才對,但今天能感到有什麼和平日不同。

岩漿泛着泡沫,發出令人不快的聲音。這不詳的光,映紅了空洞的一隅。

那是一個被放在岩石之間的巨大的箱子一樣的東西。伊爾特里休輕輕地眯起眼。本以為現在就算看到什麼也不會再吃驚了,但在確認之後,仍忍不住發出了驚呼。那是一個棺材。

而且,是用人骨組成的棺材。在確認了這件事的同時,伊爾特里休抓住了魔道士的手腕。

「那個棺材裏是誰?」

魔道士格治達哈姆想甩開被抓住的手腕,但他有怎能掙過伊爾特里休的力氣。再加上一把力氣,骨頭彷彿快要吱吱作響一樣傳來疼痛,魔道士不禁發出悲鳴。

「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古爾乾的事,他什麼都沒告訴我」

「古爾干?那是誰」

「和、和我侍奉同一師傅的男人」

「那傢伙現在在哪?」

「在王都。在葉克巴達那探聽帕爾斯宮廷的動向。要問那傢伙……」

「想糊弄我你還早呢。我就想聽你說」

剛想拎起格治達哈姆的衣襟,伊爾特里休停下了動作。

「斷了!馬上就斷了!」

什麼就要斷了,已無須詢問。雖然是用丘爾克語在叫,但只懂得帕爾斯語的格治達哈姆也能清楚地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巨大的鎖鏈綳得直直的,劇烈地搖晃着。鎖鏈馬上就要被它的囚徒扯斷了。這比加拉伊爾所想的要早的多,在鎖鏈稍微被消弱一點的時候,它的囚徒就將積蓄多時的力量一口氣釋放了出來。

「斷了……!」

沉重的響聲撕裂空氣。斷裂的鎖鏈跳動着,化為一條鐵蛇。岩壁被重重地擊打碎石四散濺開,彷彿隨手一般將幾隻有翼猿鬼打飛到了空中。

蕾拉發出狂喊。

「啊啊,蛇王大人,撒哈克大人,終於變成自由身了……!」

一直蹲坐在一旁的異型之影全部站了起來。

這並非清楚地看在眼裏。若是水中的東西在動,那麼水也會隨之而動。這個地下空洞裏,異形之影的動作帶動了氣流,捲起了風。沙礫飛舞,腳下踏着的岩盤也在震動。

大地鳴動和狂風的怒號之中,夾雜着怪物的叫喚,難以忍受的噪音充滿了地下空洞。

伊爾特里休為了在沙礫中保護眼睛而舉起了左手,卻被人抱住了腰。從左手的空隙間望去,正是魔道士格治達哈姆。因為在狂風中無法站立所以就抱住了伊爾特里休。

「再臨……!」

格治達哈姆叫喊着。

「終於,蛇王撒哈克大人再臨了。因黑暗的力量而從地底蘇醒,他將向著地上所以的偽善者們,降下永遠的神罰!」

「閉嘴,你這個狂信者!」

伊爾特里休的拳頭全力向著魔道士的側面揮去。受到強烈的一擊,魔道士摔倒在地。伊爾特里休抬起腳向著魔道士踹去。

將折斷的牙齒和着血一起吐出,格治達哈姆沒有停止狂亂的凱歌。

「恐懼吧,愚民們。後悔吧,偽善者們。蛇王撒哈克大人會向著地上所有活着的人下達最後的審判!」

「閉嘴,你要是再不閉嘴……」

伊爾特里休拔出腰間的大劍。剛猛而迅速的斬擊,咆哮着想將格治達哈姆的脖子一刀兩斷,就在那毫釐之間,一道黑色的昂閃過。只能用嗖地一聲來形容的迅捷,有什麼從伊爾特里休有力的手中奪走了大劍。

就連伊爾特里休這樣的人物,也被這份那個的力量壓倒,蹣跚地,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兩條蛇舞動着脖子,吐出細長的舌頭。彷彿火焰之槍在閃耀。兩眼這種沸騰着毒念。是撒哈克的肩上生長的蛇,伸出了身子攻擊了伊爾特里休。

加拉伊爾嚇得半死,只能微微動着手腳,在岩場上爬着後退。他想起了蛇王撒哈克兩肩上生長的蛇會吃人腦這個傳聞。

手碰到了什麼。看一看原來是失去了意識倒在那裏的蕾拉。加拉伊爾拿出拚死的力氣,抓住蕾拉的左右手腕拖着她。必須要救這個女人,加拉伊爾想着。只有這時他忘記了對卡爾哈納王的怨恨。

倒在地上的伊爾特里休終於站了起來,但他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理睬狂笑不止的格治達哈姆了。在上下搖動的岩盤上站穩腳,遠離蛇王的身影。

崩落的迪馬邦特山的山頂碰觸煙霧。黑,白,灰色的粗壯氣流交織在一起,衝上天際,和雲層碰撞然後擴散。巨大的蛇成百上千的在空中舞動,呼應着天地的鳴動狂猛的雷發出光之矢和巨響的奔流向著四方飛散。

迪馬邦特山的山容變得更加不詳。沖向天空的怪煙,從培沙華爾的城塔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但現在早已空無一人的城塞之中,可以發出恐懼的聲音的人,卻沒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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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斯蘭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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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蛇王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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