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去而復返
飛焰--十、去而復返
十、去而復返
羅開本來就已經知道三晶星人非同小可,可是也不知道他們的能力強到了這種程度!
燕艷正在陽台的一角,提着一隻小巧的水壺在淋一盆植物,那盆植物有着尖而長,飛揚向上的葉子,看來相當奇特。
她顯然是偶然轉身,突然看到了羅開,才發出驚呼聲的。羅開也無法解釋他如何來的,只是向她笑了一下,燕艷已跳躍着,向他撲過來,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擁抱着他。
柔軟的身體的緊偎,有一股異常的舒適,羅開也回擁着她。燕艷有和地球女性不同的性格,至少她絕不會問長問短,羅開沒有回答自己是怎麼來的,她也就不再問下去。
她指着那盆植物:“那盆是鷹翼草,我就是為了它的名字,才每天小心地照顧它,”
羅開的心頭,有一股烘烘的暖意,他打橫抱起了燕艷,向上略拋,再把她接住,在燕艷的歡笑聲中,羅開把她抱了進去。
燕艷身子,柔軟得像一頭大貓,她把羅開摟得那麼緊,使羅開有窒息感,那種被壓抑的感覺,在陡然得到宣洩時,也就格外強烈,如同恆古以來,就被厚厚的地殼所包的溶漿,陡然噴發,燕艷膚光賽雪的胴體,儘可能地閃進,配合,她雙頰紅得如同要滴出血夾,當一切終於靜止,她貼着羅開的胸脯,嬌喘不已時,羅開急速起伏的胸口,可是感到她臉頰上的灼熱。
好一會,她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抬起眼,望向羅開,睫毛閃動:“鷹,你會令女人又愛你又怕你!”
羅開笑着,手在她柔膩的腰際移動:“那不是好現象,應該只是愛,沒有怕!燕艷又看了羅開一眼,忽然道:“你有心事?”
羅開緩緩搖了搖頭:“不算是心事……只是由於還未發生的一些事,很有點感慨。”
把燕艷擁在懷裏,羅開詳細地把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告訴燕艷——只隱瞞了一點:他沒有說出卡婭愛的是一個機械人,那是他和遠之間的秘密。
羅開甚至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向燕艷說起這一切,只是覺得說了之後,心中會舒暢一些。曲如眉的身分奇特,遭遇也奇特,她會怎樣?到了八角墾之後,會有什麼結果?羅開都十分關心。想想,可能是一宗長達一千年的戀情,照說應該有一個好的結果!
或許是由於燕艷在地球上生活了更久,所以應該可以了解這種事,羅開才講給她聽的?羅開的心情惘然!
燕艷聽得十分投入,不時發出嗟嘆的聲音,最後,她低聲道:“希望她能重生,也希望那……‘影子’……能再得到……形體。”
羅開在她的殷唇上親了一下:“替你自己也希望一下!”
燕艷連半秒鐘也沒有考慮:“希望我的大鷹記得我,經常來看我!”
過去那一段經歷,變幻莫測,是羅開冒險生活中罕見的驚濤駭浪,而現在,又是那樣的平靜溫柔,羅開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忽然間:“你剛才說什麼?希望……那影子能再得到形體?”
燕艷睜大了眼睛:“是啊!若是得不到形體,那麼他們之間的熱戀,豈不是一直都是——”她講到這裏,把臉埋進羅開的懷中,發出了一連串動人的嬌笑聲。
羅開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的豐臀上拍了一下。“你的想法真特別他講到這裏,陡然停了下來,剎那之間,像是想到了一些什麼,可是卻又無法具體化。他想到的是,他曾和遠,一起分析過那八角星人(幽靈)對,曲如眉的態度,可就是未曾假設那八角星人在回去之後,未能得到形體,也就是說,他未能“復生”,仍然是一個幽靈!
如果情形是這樣,那麼,曲如眉等不到他回來,也就不足為怪了!
他的思緒十分亂,想了一會,也想不出什麼頭緒,只好又嘆了一聲。
燕艷用聽來怯生生的聲音問:“鷹,你……也喜歡那個……曲如眉?”
羅開笑了起來:“當然不!我只是……只是……”
他忽然發現,十分難以解釋。他當然喜歡曲如眉,不然不會儘力想去幫助她。但那當然不是愛情,他對曲如眉的遭遇經歷,極有興趣,因為曲如眉是地球人,可是生命形態卻又有大大突破,使她有着如同傳說中“仙女”的地位。她充滿了神秘傳奇,可是心境卻又那麼凄苦,遭遇也不是那麼順利!
羅開把自己想到的有關曲如眉的感覺,毫無保留地全告訴了燕艷。
燕艷聽到得很感動,深深地吸着氣,輕柔地吻着羅開,然後,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閉上了眼睛。
羅開在燕艷的身邊,逗留了三天才離開,當他到達巴黎時(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他就接到了黛娜的特別通訊,通知他,蘇聯的整個特務系統,正以空前龐大的行動在找他。
黛娜還留了話,問他究意惹了什麼麻煩,是不是需要幫助。
黛娜也提到了她用盡方法,可是無法和卡婭取得聯絡——她們兩人,雖然各為其主,錄屬於兩個敵對的集團,但是她們又有着共同身分——亞洲之鷹的女人,所以她們之間,也有約定的特種聯絡方法。所以順便問一下:“卡婭怎樣了?”
即使是留話,羅開也可以體味出黛娜的話中,大有妒意,因為黛娜當然有辦法知道,羅開曾和卡婭一起,在東歐和蘇聯出現過!
羅開立即主動和蘇聯情報人員聯絡,他無意逃避,事情必須有一個了斷。
聯絡的結果,前面已經提到過,蘇聯官方對他十分客氣和尊重,把最機密的文件,給他過目。而且,在最高層的一次秘密會議中,也請他參加。
在那次會議中,他被問及一個問題:“如果有一種力量,能令得十二枚巨大的火箭,消失無蹤——照閣下的調查所得,那些火箭被移送到了一個不可測的所在,那麼,這種力量,如果要與我們為敵,有什麼方法可以防禦?”
羅開的回答十分簡單:“不但是貴國,地球上全部防衛力量加起來,也無法防禦!”
與會者都臉色驚懼之極,羅開想起了在“觀察地帶”中的經歷,長嘆了一聲,又補充道:“不過,大可以放心,在人家的眼中看來,地球人十分落後低級,不值得進攻。火箭失蹤事件,只不過是一宗意外,以後不會發生,所以,也根本不存在什麼防禦不防禦的問題。”與會者雖然有點將信將疑,也總算舒了一口氣。他們甚至邀請羅開擔任一個極高級的職務,當然被羅開拒絕,於是他們贈以“永遠的好朋友”的街頭給羅開,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身分,羅開本來也無意接受,但是一來他不願和這些人多費唇舌;二來,想想這種不倫不類,古里古怪身分,在自己冒險生涯中,有時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功用,所以他沒有堅拒。
雖然與會者都希望羅開多逗留一會,甚至可以讓他在特務系統之中,挑選他喜歡的美女,但是羅開還是立即離開,當然在離開的時候,他不禁懷念起嬌小可愛的卡婭來,他也不知卡婭如今身在何處。他只知道卡婭和那個機械人在一起,一定十分快樂,可能她一生之中,從來也沒有那麼快樂過!
羅開也想起,他有一位尊敬的朋友常說:快樂就好!
快樂就好,管他是真人還是假人!
從莫斯科到巴黎的途程不算遠,在飛機上,羅開睡了片刻,精神抖擻地下機,才一跨出機門,一個機場職員,就遞了一封信給他。羅開怔了一怔,信封上畫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鷹,又畫著一朵小小的紅花。
羅開笑了起來:水葒!
他把她當作小妹妹一樣的水葒,總有點花樣鬧出來。可是羅開又皺了皺眉,因為在那朵小紅花旁邊,還有一個嬉皮笑臉的臉譜,雖然只有潦潦幾筆,可是那種弔兒郎當,毫不在乎的神情,卻又躍然紙上!
浪子!浪子高達!
羅開立時打開了信封,抽出信紙,上面只有兩個字:速來!
羅開呆了一呆:速來!
只有兩上宇,來什麼地方?高達和水葒在哪裏?
他迅速地轉着身,想去問一下那職員,可是當他一看到那職員有着一種等着看熱鬧的神情之後,他就已經明白了!他只是不經意地問:“高先生的飛機,停在哪裏?”
那職員神情,驚訝之極,甚至連連吸氣:“高先生把信給我的時候,曾說,你一看到,就可以知道他在何處,我還不相信!”
羅開笑着:“其實不難猜!”
那職員連聲道:“請跟我來!”
他們登上了一輛車子,在跑道上駛出不多遠,羅開就看到了高達的私人飛機,也看到了水葒在機艙門口,向他揮勸着絲巾。
羅開在機旁下車,聽得水葒在叫:“大鷹,‘他’回來了!那‘影子’回來I!”
羅開呆了一呆。實在無法知道水葒叫嚷些什麼!
羅開也注意到飛機隨時可以起飛,引擎根本是發動着的,他三步並作兩步,登上了上機的梯級,水葒至少又前後叫了兩次:“‘他’回來了!那‘影子’回來了!”
羅開仍然不明白水葒的叫嚷是什麼意思,水葒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進了機艙,羅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高達打了一個招呼,高達道:“坐好,立刻起飛!”
隨着他的語聲,機艙門關上,飛機已經在向前滑行了。
羅開嘆了一聲,伸手按住水葒的鼻尖:“是你表達能力差,還是我領悟能力不濟?”
水葒坐了下來,神情焦急:“那‘影子’,就是曲如眉愛的那‘影子’!”
羅開“啊”地一聲,那“影子”!那個在一個多面體裝置上的“影子”,曲如眉的戀人,那八角星,不,那八角星靈魂。他明白了那“影子”是什麼,可是,什麼叫作“回來了”?那“影子”……不是回到八角星去了嗎?曲如眉一直在等他回來,他回來了,為什麼不去找曲如眉?
一想到這裏,羅開不禁陡然叫了起來,不但叫,而且直跳了起來!
羅開常自詡自己有岩石一般的鎮定能力,可是這時,他的舉止,竟然如此張惶失措,令得水葒也大吃一驚,一時之間,睜大了眼睛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令羅開吃驚的是,他突然想到:那“影子”又到地球上來了,可是曲如眉,卻已在三晶星人遠的幫助下,到八角星去了!
曲如眉到八角星去本來就會有種種不順境的遭遇,可是再壞,也壞不過她要找的戀人,根本不在八角星上!
在駕駛位上的高達和水葒齊聲問:“什麼事?”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情形相當複雜,你們先說。”
水葒道:“我先發現,通知了浪子。”
羅開又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嚴肅。
羅開知道當日,那八角星靈魂回去之後發生的事。代表大三勢力的特工人員,黛娜、卡婭和水葒,本來都有意要爭奪八角星人留下來的裝置,可是她們在高達和羅開的調停之下,卻達成了一項協議:不把這件事向上級報告,八角星人留下,經由曲如眉交到她們手中的那兩個裝置,仍由曲如眉的直升機運走,運到印度北部的一個別野中去存放着。
當初,也沒有想到會發生什麼事,是羅開的一番話打動了她們三個人:“你們都是要聽從組織命令行事的人,說不定有哪一天,出了差錯。或是未能完成任務,可能會受到極嚴厲的譴責,在那種情形下,這兩件裝置中的任何一件,都可以使你們的處境改善,由獲罪變為立功,好好地放着它們,誰有緊急用途時,誰就可以動用。可是曲如眉卻道:“那是外星人的東西,我也不是十分了解。”
她在講了這句話之後,就逕自離去,一直到在“觀察地帶”中,羅開才再次見到她。
那時,也沒有人知道曲如眉究竟是什麼身分,他們甚至可以設想她是外星人,也決計想不到她是一個生命形式經過了徹底改變的地球人!
印度北部的別墅,是高達的產業,但高達很少來,羅開和高達相繼繼離去,卡婭、黛娜和水葒三人,也分道揚鑣,那兩件裝置,放在空置的大屋子上,根本沒有人去注意它們。
事有湊巧,水葒在最近的一次行動之中,遭到了嚴重的挫敗——那是另外一個故事,遭到了上級的責罰,又把上次追蹤失事飛船,一無成就的事,也翻了出來。水葒想起羅開說過的話,知道要討上司歡心,唯有把其中的一件裝置呈上去,作為自己工作的表現。
所以,她才會在相隔了若干時的之後,又來到了那幢別墅之中。
別墅本來是印度一個土王的物業,是高達在一次賭局之中在那個土王手中贏來的,當時還包括了別墅中四十多名各種僕役在內。幾年來,僕役少了一半,高達也不帶來。當年高達有興趣贏得它的原因,是由於別墅附帶一個小型機場,設備完善,所以雖然地方偏僻,但來往還算是方便之故。
水葒到了別墅,僕役接待她,她來到了放置那件裝置的房間,才一進去,就陡然怔呆!在那個多面體上,她赫然看到了一個人影!
這種情景,她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還曾見過曲如眉緊擁着多面體,盡量把身子貼緊“影子”的情形,可是她總以為那“影子”已經回去了,再也想不到又會看到它出現!
她發覺了,那“影子”顯然知道她的來到,明暗不定地閃動着,同時,發出了一下又一下的嘆息聲——水葒並不是真的聽到嘆息聲,而是“影子”在明滅閃動之中,使她感到它在嘆息。
水葒不但可以感到“影子”的嘆息聲,而且還可以感到“影子”的講話聲,以致和它對話。
水葒首先失聲問:“‘你’……還是哪個……‘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她不知稱那“影子”作什麼才好,所以才在“還是那個”之後,遲疑了片刻。羅開曾向她說過,那“影子”,是一個外星人的靈魂,面對一個外星人,已叫水葒不知如何稱呼才好,何況是外星靈魂!
(外星靈魂的回應,曲如眉的出現,一切奇詭的情節,都在亞洲之鷹故事之八“火鳳”中。)影子閃耀得十分激烈,水葒感到那是十發激動的聲音:“我答應過她會回來,我要回來。”
水葒十分高興:“是啊,我當時,在‘你’走了之後,她十分傷心,我也曾這樣對她說——”她講到這裏,陡然住了口,因為她發現事情很不對勁:那“影子”答應過要回來,回來的情形,不應該是這樣!如今這樣。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既然沒有不同,又何千辛萬苦要回去?
她只是在迅速轉念,還沒有發言為聲。但她和“影子”的“對話”,根本就是一種能量的發射和接收過程,直接進行,不必再通過聲音作媒介,也就是說,水葒在想什麼,那“影子”立即可以知道!
水葒感到影子在說:“現在這種情形,當然不對勁,我和同伴回去之後,才知道,我們由於兩次失事,損失極大,決策者已經決定,不再進行長途宇宙航行。我那時已經獲得了新的形體,正像我答應曲如眉的那樣,她見了我的新形體,一定會喜歡,可是……可是我卻沒有交通工具!我曾吩咐她在“觀察地帶’等我——”水葒講到這裏,頓一了頓,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知道什麼叫‘觀察地帶’?”
羅開聽水葒講到這裏,早已聽得傻了,水葒問,他才道:“你先說,我會解釋給你聽。”
水葒並說:“你知道?”
羅開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水葒繼續說下去。
那影子閃耀的速度更快,話聽來也更激昂:“我竭力爭取,可是決策者決定了的事,不能輕易改變,我知道事情危急之極,。因為她五百年一次重生的過程,日期快到了,過了日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挽回,我甚至偷竊封鎖起來的飛船,可是沒有成功!”
水葒聽得心頭怦怦亂跳:“什麼叫五百年一次重生過程?”
影子用十分簡單明了的方法,向水葒解釋了這一點,又道:“我實在無法可施,想起這兩個裝置還在地球上,只要我捨得棄去形體,我的……靈魂,可以不必飛船,通過在我們星體上的發射裝置,回到地球來。雖然到了地球,我只是一個附在裝置上的影子,但總比我不能離開的好,她會以為我食言……以為我負心,事實上,我是那麼愛她,過去那麼多年,我們都這樣子互相愛着……”
影子說到這裏,在多面體中看來,變成了淡淡的一片看來像是隨時可以消失!
水葒驚呼了一聲:“你……竟然捨棄了自己的形體!這種行為,在你們那裏叫什麼?在地球上,這種行為叫……叫……”
影子立即接上答:“叫自殺,在我們那裏,也一樣,而且被認為是十分嚴重的罪行。”水葒雙手緊握着激動得泫然欲淚,喃喃地道:“想不到……你那麼重視愛情!”
影子苦澀的聲音繼續着:“我來了,到了地球上,可是卻沒有法子和她聯絡,要命,也沒有人發現我,我焦急得死去活來,謝天謝地,你來了,你必須幫助我!”
水葒忙道:“一定!一定!我能為你做什麼?”
影子急速地說話,教水葒使用兩個裝置的方法,他的目的,是要發射強烈的訊號,使在“觀察地帶”的曲如眉,可以收到。
變成了影子的八角星人,離不開多面體,只有設法把曲如眉招來。
可是,一連兩天,訊號不斷發射出去,一點迴音也沒有,曲如眉不可能收不到訊號,“影子”急得不住在發出肝腸寸斷的鳴咽聲。
水葒一早就聯絡了高達,高達趕來一看,也覺得事有蹊蹺,就開始聯絡羅開,水葒才能在羅開一到巴黎,就和他見面。
水葒嘆了一聲:“愛情真偉大,那外星人——”羅開的聲音低沉之極:“他是八角星人。”
水葒用疑惑的神情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