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野經過三天的留院觀察后,終於在醫生的允許下辦好出院手續,在「男人志」的工作同仁小杜和喬治的護送之下回到位在天母地區的住宅。
位在忠誠路二段的黃金地段,空氣清新,視野良好。近六十坪的高級住宅,格局方正,大片玻璃帷幕將陽明山近郊的景緻盡收眼底,且陽光可透入,灑落在樓木地板上。
阿野拄着拐杖,踏進家門后,赤腳踏在地板上,一拐一拐地走到沙發旁。清風送爽,少了刺鼻的藥水味,心裏也跟着舒坦不少。
小杜和喬治魚貫地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幾瓶沁涼的飲料,準備解渴。
心琦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進門,嬌小的身子差點被壓垮。
「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性啊?居然不幫我!」她嬌聲抗議。看着三個大男人居然坐在沙發上,蹺着二郎腿,大口大口地喝啤酒,心裏就覺得氣悶。
「男人志」的員工根本就是一群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惡霸、低等公民!她真佩服堂姊,居然能在他們的「威權」下賣命。
「妳的飲料。坐下來喘口氣,歇一會兒。」阿野笑着指指對面空着的單人沙發,要她落坐。
「你怎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她看着手中的可樂,一臉狐疑。「你該不會在飲料里下了毒吧?」
心琦總覺得他前後態度差異甚大,尤其薄唇旁的笑容和藹可親到令人感到詭異,好像在打什麼主意似的。
「心防不要這麼重好不好?簡直是拿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嘛!」阿野搖搖頭。「毒死妳對我有什麼好處?還要毀屍滅跡、做偽證,很麻煩。」
「搞不好這樣才能消你心頭之恨。」心琦投以鬱悶的瞥視。
「那我們是不是要當幫凶,配合分屍、運屍、毀屍、滅屍?」小杜唯恐天下不亂。
話畢,小杜和喬治兩個跑來觀戲的路人,為自己的幽默捧腹大笑,完全不理會心琦在一旁投以憤然的白眼。
「我是要妳坐下來談談賠償的問題。」
聽到切身問題,她連忙坐下,卻看到他遞出一張紙。
她疑惑地讀着上頭的字。「女、佣、契、約?」
阿野聽到這四個字,彷佛她念出的是樂透號碼,與他彩券上的數字相同,笑得頗為得意。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簽了它,我們之間的帳就一筆勾銷。」阿野進一步地解說。「只要妳來當我的女傭半年,五十萬的賠償金就免了。這份契約可是花了我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呢!」
心琦瞪了他一眼,神色益發不悅。怪不得昨晚他居然特赦,叫她不用留在醫院照顧他,原來就是在搞這玩意兒。
「第一條、本人同意在合約期間內,擔任陸野的專屬女傭,同意二十四小時被任意差遣,執行僱主所交付的任務,而僱主得支付每月一萬元的零用金。」
「哇!不僅不用還錢,還有錢可拿耶!」喬治調侃道。
「第二條、本人同意在雇傭期間內,專心一意為陸野效力,絕對服從,不得有任何異議,對於僱主所下達的旨意不得反抗,並且和顏悅色地徹底執行。」
「這條贊!」小杜拍掌叫好。
「第三條、不得違逆僱主。在受雇期間不得將私人情緒帶入職場中,沒有僱主的允許不得任意離開工作崗位,也不得任意請假,否則形同曠職論。」
「不愧是阿野,這種條文你也想得出來!」喬治附議。
心琦讀到這裏,臉色愈來愈難看,而阿野臉上的笑容則愈來愈愉悅。
「你這根本就是違反人身自由!」她嬌聲質問,捍衛人權。「還有這一條更誇張!什麼叫在雇傭期間要儘力討好僱主,僱主說的話絕對不能反駁,不得有以下犯上的行為,僱主說往東絕不能走西……」
「我覺得很合理。」
「什麼合理?這根本就是不平等合約!嚴苛程度不下馬關條約,有違人身自由與公平交易原則,我拒絕簽署!」她拉長俏臉,瞪視着在場幸災樂禍的三人。
此刻心琦終於領悟到那堆密密麻麻條約下的深義了--就是整她。
野人先生既不要鈔票,也不想告官,只是純粹想將他個人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以報新仇舊恨罷了。
「妳可以不簽,我又沒有拿刀架在妳的脖子上。」阿野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如果妳不滿意我的提議,我不介意跟妳的家長商談賠償費用的問題。」
心琦瞇起水眸,恨不得將他萬箭穿心。
她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鬼就是怕書法家老爸,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她招惹上麻煩,不單會要她禁足三年,恐怕還會天天要她罰寫「蘭亭序」呢!
她對那枝軟綿綿的筆就是沒轍。
「算你狠!」她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
「小美人,半年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妳牙一咬、眼一閉,忍一忍就過去了。」小杜發揮湊熱鬧的本事,持續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快簽啊!」阿野催促着。
「不簽的話,賠償金要五十萬嗎?」心琦仍舊在作頑強的抵抗,倏地,她想到可以跟堂姊預借個幾十萬,再湊上自己的私房錢的話,也許就足夠了。
「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妳已經浪費了十二分三十八秒,這就表示妳未來將再與我多相處十餘分鐘,」
「讓我先打一通電話。」她放下筆桿,拿起手機走到陽台,小聲地與霍梅笙取得聯繫。
「喂,堂姊,快點救我……」心琦壓低嗓子,閃躲着他們三人投來的目光。
『發生什麼事了?』梅笙故作驚訝狀。
「借我一點錢,那隻噴火暴龍跟我勒索五十萬元,要不然就要我在他的淫威下做牛做馬半年!堂姊,妳不會見死不救吧?我們是好姊妹耶--」心琦嬌軟軟的嗓音夾着濃厚的鼻音,只差眼角沒淌出兩行清淚了。
『心琦,這事我聽阿野說了。』在辦公室另一端的梅笙,早就受到阿野的告誡了,因此不得不做出胳臂向外彎的事。
「我自己手頭上有幾萬元,剩下的妳借我好不好?我一定會分期付款還妳的!」
『咳咳,』梅笙要講違心之論時,習慣性會先咳兩聲。『心琦,阿野是我們『男人志』的精神領袖,才華洋溢、學識過人,妳能在他的身邊工作,是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上帝,原諒我!梅笙在心裏禱告。
『……總之,他寬宏大量的不跟妳計較,妳應該感謝他的大恩大德才是。再說,待在阿野的身邊,妳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這一刻,心琦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們全都是一丘之貉!
「霍梅笙,妳這個叛徒!」她氣沖沖地掛掉手機。
心琦踅回屋內后,憤恨地在契約書上籤下自己的姓名,而後懊惱地垂着臉,恍若眼前幾個賊笑的男人是土匪惡霸似的。
「別這麼不情願,難道妳沒聽到梅笙在電話里是怎麼歌功頌揚我的優點嗎?」想也知道她是打電話向霍梅笙求救。阿野挑了挑眉,心滿意足地收下契約書,免得這小妮子反悔了。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看見她白皙的玉膚因生氣而染上一層紅暈,黑白分明的眼眸更加靈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就是特別的好。
心琦投給野人先生一記大白眼,撇過俏臉不答腔。
他聳聳肩。「聽梅笙說妳宿舍的租約要到期了,不如就搬進我家吧,我這裏的空房間很多。」
心琦環視着屋內的裝潢與擺設,象牙白的漆牆、挑高的天花扳、大螢幕的平面電視。再加上一組環繞音響,若能躺在那組法式沙發上看電影一定很舒服。
天母地區的高級地段,遠離了人車擁擠的鬧區,打開落地窗,青山綠景立即映入眼底,相形之下,她那間五坪大的小套房就顯得很寒酸,唉。
「我不收妳房租。」
「不要。」她還是有幾分志氣的。
「我記得合約里好像有註明妳要二十四小時服侍我喔!」阿野壞壞地提醒。
「哼!」她嘴上雖然不領倩,但眼底卻誠實地透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
「來吧!小女傭,讓我帶妳去傭人房看看。」小杜強忍着笑意,涼諷道。
「傭人房」這三個字讓心琦的額際登時多了三條斜線。
「看到妳,我就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呢!」小杜說。
「為什麼?」心琦好奇地瞇着眼看高她半顆頭的小杜。
「因為我們同是哈比人家族啊!」小杜揚聲大笑。可惡!居然拐着彎說她矮。
心琦拉長了俏臉。早該知道的,「男人志」里的員工全都在毒嘴阿野的訓練下工作,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心腸嘛!
星期一,霍心琦正式上工的第一天。
她知道陸野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但沒想到他竟會如此惡劣!
「我不要!」她惱怒地別過臉,拒絕退讓。
「妳沒有說不的權利。」阿野堅持着。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妳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我沒多少閑工夫跟妳鬼混!」
「哼!」她揚高傲然的鼻尖,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底。
「妳要自己脫,還是我親自動手?」阿野瞇起眼,冷冷地問道。
「你敢?!」她拉緊衣襟,面對他的兇悍,氣勢不禁弱了幾分。
「咱們來試試看我敢不敢!」
「你--」
以她對這位野人先生初淺的認知,既然被冠為「野人」,就表示除了缺乏國民生活禮儀外,劣行惡狀更是不在話下,他一定會用盡各種方式逼她就範的,必要時,「使強」也是有可能的。
「我是老闆、是僱主、是妳的衣食父母、是可憐的受害者!」阿野一口氣端出四個官威。
算你狠!她投以憤悵的眼神,認命地接過阿野遞來的制服。
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上喬治精心裁製的服裝后,心琦再度回到客廳。
阿野、喬治和小杜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她穿着一襲粉紅色的圓裙,腰間繫着一條白色的滾花邊圍裙,柔順的長發紮成兩條長長的髮辮,頭上繫着同色系的髮帶,活脫脫就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嬌俏得教男上們鼓掌叫好。
她扭捏地拉着圓俏的短裙,試圖遮掩住露出的白皙美腿。
「好可愛喔!」喬治忘情地大喊,只差沒衝上前擁住她。
自從上一回替霍梅笙做了男裝儷人和運動甜心的造型之後,喬治就一直深陷在造型的瓶頸之中。沒想到霍心琦又令他激起了新的靈感。
好、好想死;心琦發窘地想着。
「好適合妳喔!」小杜也爆出激賞聲。要不是手上沒有相機,他會忍不住按下快門,捕捉住這一刻的。
適合?難不成她天生是女傭命格嗎?心琦翻了翻白眼。
阿野隔着鏡片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住模樣俏麗的她。
身為「男人志」的總編,他天天物色着各式各樣身材窈窕、美麗妖嬈的女人登上封面,刺激銷售量。有惹火冷艷的模特兒、有清麗脫俗的氣質女星,但就是沒看過可愛到令人想掬在手心上疼惜一番的女孩。
阿野坐在沙發上,打上石膏的左腿放在茶几上,撫着剛毅的下顎,欣賞她的嬌俏模樣。
厚實胸膛下的心臟莫名地為她而加速跳動。失去原有的平穩規律。
「這一套就當妳的制服吧!」他忍不住逗弄她。
「我不要!」她大聲抗議。
「要!」在場的三名男士異口同聲地堅持着。
「你們當這是角色扮演嗎?」她直挺挺的背脊泛起了怒顫,就算整人也該適可而止吧!
「我再幫妳做一套電玩美少女的服裝好不好?」她完全激發了喬治造型的靈感。
「要不要連伴遊女郎的衣服也順便裁一裁?」她氣呼呼地鼓着腮幫子,反諷回去。
阿野搖晃着修長的食指。「這樣會讓人誤以為我誘拐未成年少女。」
「你們根本就是打壓女性主義,違反個人衣着自由!」
喬治提出看法。「如果妳想要彰顯女權的話,我不介意替妳裁一套伊莉莎白女王的禮服,就連皇冠和權杖都可以一併做好。」
「我願意替妳拍照留念。」小杜道。
「你們這些有沙文主義的大男人!企圖物化女性、矮化女權,你們限制人身自由!」她氣得快跳腳了。
該死!她究竟是走了什麼霉運,怎麼會惹到這種以整人為樂的粗蠻野人?
「來吧!小女傭,替我端杯人蔘茶來讓我漱漱口。」阿野擺出大老爺的氣勢。
心琦怒到差點腦中風,可氣歸氣,還是認命地進廚房準備泡茶,服侍三位大爺。
心琦哀怨地打掃着陸野六十坪大的房子,心裏想着如果阿野不是「男人志」的總編,她真會懷疑他其實是干整人專家這一行的吧!
突地,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她的思維,她趕緊跑到客廳接起無線電話。
「陸公館您好,請問您找哪位?」心琦拉開細柔的嗓音回答道。
『陸公館?』對方嚇了一跳。『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
心琦瞪着被切斷的電話,心裏一陣低咒,踅回浴室認命地繼續刷洗着馬桶。
鈴~~鈴~~鈴~~
蹬、蹬、蹬!心琦一陣小碎步,又跑回客廳,接起電話。
「陸公館您好,請問您找哪位?」在阿野的訓練下,心琦揚起禮貌又親切的口吻。
『這裏是陸公館?』對方重複着。
「沒錯。」她點頭。
『抱歉,那我打錯了。』
……
……
電話第三次響起。
「這裏是陸公館,請問您找哪位?」心琦的嗓音隱含着怒氣。
『請問這裏的電話是02-8659-4XXX嗎?』
「是的。」
『請問你們那裏有一個叫陸野的人嗎?』
「有的。」
『請問妳是他的女朋友嗎?』
「我沒那麼倒霉!」心琦沒好氣地回道。
對方揚起一陣輕笑。
「要我替您接陸先生嗎?」
『請問妳是他的誰?』
「員工。」雖然職業不分貴賤,但「女傭」這個名詞令她開不了口,一切都是阿野強勢威脅她就範的。
『我記得『男人志』並沒有聘請任何女性員工,請問妳的職位是?!』
顯然對方與阿野十分熟稔,並且熟悉他的工作情況。
心琦心虛地輕咳兩聲。「我的職位學名叫『個人全方位生活助手』。」
「……有沒有俗名?』
「……俗名稱之為傭僕。」
對方爆出一連串誇張的笑聲。
心琦微微地脹紅臉,導回正題。「請問需要我請陸先生聽電話嗎?」
對方笑到快岔氣后,才驚覺太過失禮,連忙道歉。『妳這個小女傭好可愛,怪不得阿野會聘請妳。』
「小姐,需要我請陸先生接電話嗎?」
『不需要,妳只要幫我轉告阿野,說我暑假時會回台灣度假,屆時會回去看他。』
「請問妳貴姓?要留電話嗎?」
『我叫陸晴,是阿野的姊姊。再見了,小女傭,要多保重喔!』陸晴愉快地掛上電話。
心琦怕電話再響起,索性將話筒拿至浴室里,放置在架上,將一籃臟衣服倒進洗衣機中,準備展開一天忙碌的工作。
鈴鈴鈴~~電話又再度響起。
「陸公館,請問您找哪位?」這個接電話的開場白讓心琦非常懊惱。
野人先生明明是個缺乏禮儀素養的人,這段文謂謂的問候語是專門用來整治她,好讓她對每個人「解釋」她的職位與和他的關係的。
『原來是心琦啊!早安。』梅笙一大早便朝氣十足,顯然感情生活十分愉悅。
「找陸先生嗎?我替妳把電話轉接給他,請稍候。」心琦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冷然地與她劃清界線。
『不要這麼說嘛,我也可以找妳啊--』梅笙乾笑道。
「那妳找我有事嗎?」面對「幫凶」,心琦的口氣算不上太好。
『妳現在在做什麼?』梅笙對迫於威脅出賣小堂妹一事,一直耿耿於懷。
「刷馬桶。」她據實以告。
『啊?』梅笙愣了一會兒。
「就算阿野天縱英明、學識淵博、身為『男人志』的精神領袖,是現今男性雜誌刊物的領導者,用盡全天下的詞彙依然不能具體形容出他的多才多藝,但、是,他放的屁不是香的,拉出來的屎還是臭的,依然要請個傭僕服侍他!」
心琦毫不客氣地將上回梅笙歌頌他的那一段話,原封不動地奉還回去。
『呃……』面對心琦的伶牙俐齒,她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妳找陸先生有事嗎?」心琦導回正題。
顯然小堂妹余怒未消,梅笙挫折地摸摸鼻子,替自己找台階下。
『我剛請小杜把企劃案送過去,如果有問題的話再請他跟我聯絡。』
「好的。」她收線,捏着鼻子把阿野的臟內褲、臭衣服,統統丟進洗衣機中。
心琦知道不該遷怒堂姊,但是只要一想到阿野的惡形惡狀,她就一肚子氣。
什麼她必須負擔醫藥費?結果野人先生有醫療保險,掃除掉保險不給付的部分俊,總共才繳了三千多塊大洋罷了!
要她負擔野人先生的心理諮商費用,重建他一再飽受傷害的脆弱心靈,結果呢?,她淪為他的「玩物」兼「奴隸」,穿着一身物化女性的俏女傭裝,惹來大伙兒的訕笑!
還有,他小腿裹上石膏,行動不便,不能工作,她必須負擔他的薪水,可拜現代科技所賜,他根本把整個辦公室都移至書房了,傳真機一天到晚傳不停,小杜和喬治也幾乎都在這裏做事,完全沒有影響到「男人志」的工作進度!
思及此,她有一種被惡整的感覺。
做完浴廁清潔和洗衣服的工作后,地看了牆上的鐘一眼,十點半,她很準時地走到玄關前,門鈴響起,小杜和喬治提着兩袋食材和一迭企劃案站在門口。
「早安,小女傭!」小杜一見到她俏麗的女傭裝,心情就格外的雀躍飛揚。
「早安。」她拉長俏臉。
「阿野起床沒?我們拿企劃案來了。」喬治換上室內拖鞋,逕自走入客廳。
暖暖的春陽透過玻璃帷幕輕輕灑落一室,阿野身着水藍色的棉質上衣,配上寬鬆的海灘褲,安然舒適地坐在歐式沙發上,手邊正捧着一杯濃郁香醇的黑咖啡。
裹上石膏的左腿擱置在小椅凳上。桌上散落着幾幀照片和卷宗。
心琦跟在他們身後走進客廳,她不諱言阿野戴上眼鏡專心工作時,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瀟洒自如的氣息,讓人很難忽視他的存在,甚至會不自覺地將目光流連在他的身上。
但這一切的好感,都僅限於他尚未開口之際。
「小女傭,替我拿塊軟墊過來。」野人先生開口。
「是的。」心琦認命地拿着一塊墊子,卑躬屈膝地蹲在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沉重的左腿,把軟墊放在小椅凳上。
「我也好想有一個體貼入微的小女傭來服侍我喔!」小杜一臉欣羨。
心琦毫不客氣地送給小杜一記白眼。
「小女傭,我替妳買來了鮭魚、檸檬、芹菜、南瓜--」喬治念出一長串食材的名稱。
「午餐我們可以做香煎鮭魚、辣炒空心菜--」阿野將準備好的食譜遞給她。
「就照我上面的步驟做,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是的。」她畢恭畢敬地接過菜單,水眸里卻閃過一絲怒意。
他們還以為自己是在五星級餐廳嗎?三餐絕不重複的菜色,烹飪講究技巧與火候,用餐時還得配合輕音樂伴奏!
好幾次她都想用「加料」的美食來騙他,偏偏野人先生的味蕾又特別靈敏,稍稍有異他馬上能分辨出來。
不過跟在他身邊的確可以學到許多品嘗以及烹煮美食的技巧,害得她在不知不覺中,舌頭也被養刁了。
阿野欣賞着她敢怒不能言的表情,白皙的頰畔暈起兩朵紅雲,氣呼呼地鼓着腮幫子,模樣真是俏麗極了。
心琦陰沈著俏臉,置若罔聞,走到吧枱旁倒了兩杯剛煮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
小杜接過咖啡,輕啜一口。「這咖啡煮得又香又濃,簡直就像是在園子裏植滿巴西的咖啡樹。」
「是不錯。」阿野瞟了她一眼,就見她得意地揚高俏臉。
才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從對咖啡毫無概念,到現在學會使用滴濾式研磨咖啡機,懂得如何控制火候,煮出一手讓大家頰畔生津、齒唇留香的好咖啡。
當然,這全都得歸功於野人先生的調教。
「阿野,你簡直可以開一家『好媳婦全能職前訓練班』了!小女傭讓你訓練得多成功啊!」喬治道。
聞言,她的得意維持不到三秒鐘。眸仁噴出兩道怒火。
「阿野,我們有這個榮幸可以一起分享你的『愛妻全餐』嗎?」喬治曖昧地眨眨眼。
她熟諳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只要不加理會,他們就沒戲唱了。
帶着漫天怒焰,她卷進廚房裏。野人先生不准她口頭上反抗,但可沒規定地不能「使用不慎」地將鍋碗瓢盆摔落一地,製造出大量的聲響!
發泄過後,她聽見客廳里揚起一長串男人的爽朗笑聲。
她無語地望着玻璃窗外的一小片藍天。到底要怎麼做,她才可以脫離野人先生的魔掌,逃離他的荼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