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月出院了,我盯着她把辭職信打好,然後發到了公司人事部的郵箱。發完后,她用FOXMAIL收了一下郵件,好傢夥,幾天時間就有三、四十封新郵件,但她快速地翻了一下,就懶懶地關了機,爬上床躺着,我猜一定是沒有她等待的那個發信人。
我只比她大三歲,但我們一直就是不同的兩類人,她敏感多情,而我卻強硬堅定。我前夫離開我時說過:“鄒雨,為什麼你不挽留我?如果你為我流淚,也許我會留下來”。當時我硬着脖梗說:“為你哭不值得。”其實,婚姻慘敗,誰說我沒哭過,但我不會讓他知道。
而鄒月,從小就為不同的男人寫情詩,記日記,長吁短嘆,我已見怪不怪。只是這次,她表現得太過激烈。——我回憶着那個林總,當時為表現出不滿,根本沒有仔細打量他,好像很高,膚色黑黑的,還有那種冷漠的眼神。鄒月為什麼會愛上那樣一個不可接近的人?
之後的兩天,我一直在中級人民法院開庭,為一個搶劫團伙的首犯作辯護,雖然知道他罪不可恕,但還是想槍下留人,給他一條生路。刑庭相好的法官見我如此努力,好意地對我透露:“沒什麼希望,這個案子是肯定要殺人的,上面都定了,你也別太投入,別給家屬太大希望。”
庭審時,我看着那個年輕人無知而求生的眼神,心想:人生,不是時時刻刻都留有餘地。
休庭后,我急急出了法庭,不敢與家屬做太多交流。
回到所里,剛坐定,手機響了。鄒月在那頭支支吾吾地說:“姐,我的辭職人事部不批,說是放我一個月的假,讓我下個月回去上班。”
“你是不是搞了什麼鬼?“
“沒有,我也不想回去了。”
“哪有這回事,沒有什麼不批的,你不去上班就是了。”
“可是,人事處說,如果我擅自解約的話,就要賠償三萬元。”
“什麼?!這是什麼搞法?”
“我去年進財務部的時候,好像簽過一個東西,具體什麼內容我忘了。”
“你一個小秘書,哪有那麼重要,我去想辦法。你在家好好獃着。”我掛斷了電話。
這時,高展旗哼着小調從我辦公室門口經過,我高叫他的名字:“姓高的,過來一下。”他的小調未斷,人倒退着走進門,一屁股坐在我桌上,深情地望着我繼續哼唱:“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越這紅塵永相隨……”
“好了好了,別唱了,煩着呢。”我用手指戳戳他的額頭。
“怎麼啦,需要我安慰?”
“不用。上次請你幫我打聽的事,怎麼沒聽見迴音?”
他跳下桌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故做神秘地說:“其實我早就問了,但是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
“那樣的男人,不該出現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是人。”
“怎麼這麼說?”我心裏一驚,“變態、流氓、惡棍”之類的詞在我腦海里直躥出來。
“你看你這種表情,就像我那女朋友一樣,說起他來就象餓了八百年的狼。”
我急了:“你不想說算了,別賣關子,出去出去。”
“好啦,別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是我的宗旨。”他正了正身子:“林啟正,32歲,身高不詳,傳說有180厘米,體貌不詳,據稱英俊不凡。現為致林集團財務部總監,也是致林公司董事長林洪的二公子,有哈佛商學院的碩士學位,精通英語、法語。為人低調,辦事幹練,至今未婚,與其兄在公司地位相當,甚至更為林洪喜愛,有可能成為上百億家產的掌門人。”
高展旗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完上面這番話后,定睛注視我的表情變化,我漠然地望着他問:“完了?”
“完了,還不夠嗎?上百億還少?”老高很失望。
我不禁笑了:“我又不是找老公,我是想問這個人怎麼樣,是不是個好人?”
“估計這麼有錢的人,多半都有點變態。”
“小月想從公司辭職,人事部不同意,還說擅自解約要賠償三萬元,你找你那個女朋友說說。”
“還有這種事?我就打電話。”
高展旗拿起我辦公桌上的電話,立馬打了過去。與那邊用格外親密的口氣說了半天後,掛上電話,抬頭對我說:“是林啟正指示她們不予批准,她們也沒辦法。怎麼,姓林的真的看上小月了?”
我沒有回答他,心想,看樣子真得會一會這個萬人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