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他說的輕鬆,刺上我的心窩只是皮膚之傷,怎麼也比不上你心坎裏面的痛!

她拚命搖着頭,我不信你,不信不信。別妄想用幾句話來打動我,我已練成鐵石心腸,我發誓過不再為你的眼淚再見,我不哭……

“來來,小彤彤該換我抱抱了。”有人興高采烈的。嘻,真好,搶到全世界最可愛的小玩具了。

童恣凝不敢置信的看着搶成一團的三個大男人。

她這三個堂兄啊,自己不好好娶妻生子,成天往她這跑,不只搶着將如彤抱在懷裏,還搶着做盡照顧小嬰兒的工作。

被當成閑人的奶媽發出抗議了,“走開走來,如彤小小姐才多大?六個月而已哪!哪經得起你們幾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將她晃來晃去的!小姐是我帶大的,沒道理小小姐不讓我插手。”

小堂哥將如彤抱得緊緊的,拚命親着小嬰兒粉撲撲的嫩頰,笑着斜睨着奶媽,“瞧,連奶媽都吃醋了。不然這個布娃娃先借給奶媽玩……”

奶媽學起了河東獅吼,“不象話,居然欺負我老人家。這一屋子的小孩玩具全給我搬走,小小姐又還不會玩,誰要你們每天大包小包的往這兒提過來!每次等你們一走,光收拾就花掉我大半天。”

二堂兄抓過一個風鈴鼓,對着如彤猛搖着,“她親爹不在,我們當舅舅的當然要多疼她一些羅!小寶貝,你說是不是啊?”

大堂兄表演着一手“幻化無影”工夫,把一個小球左拋右扔的想讓如彤展露笑容。他邊問道:“凝兒,定遠家在南邊的產業到底有多大啊?他和親家翁怎麼視察一趟就走上大半年?”

“是啊!以前怎麼都沒聽說過,我還以為龐家很寒傖的。”小堂兄的一句無心之言正好踩到童恣凝的痛腳。

她吶吶着,“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視察產業,是公公留言讓下人轉告她的,打死她也不信這是實情。

大堂兄說著,“定遠不在,你帶着小彤彤回王爺住一陣子,我們就不用天天跑來了。”

二堂兄暗忖着,外邊不平靜,有將領叛變,童王爺正在帶兵打仗。但為了怕愛女擔心,王叔囑咐眾人不準將實情告訴女兒,只讓他們多多關照。

於是他趕緊附合著,“說的也是,王叔外出視察要塞的軍隊駐紮也好幾個月了,王府里怪冷清的,你和小彤彤回來正好。”

童恣凝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不,我要等他回來。”

拚命也要等他回來,否則叫她怎甘心,怎放下心頭之痛?

二堂兄關心着,“南方大毒虺瘴惡,定遠不是有哮喘的毛病,身體挺得住嗎?他有沒有捎信回來報平安?”

捎信?有誰聽過斷了線的風箏還會給音訊?不,她不擔心他會被哮喘給困擾了。“他一身鐵骨,只怕百毒不侵,哮喘算什麼!”

在所有的肯定與不肯定懷疑里,在努力拆封他故意製造的玄虛之後,她現在根本就不相信他哮喘纏身!

看着凝兒悵然若失,小堂兄趕快將懷中的小寶貝送過來,“凝兒,小彤彤對着我直笑,我發覺她笑起來的樣子的最像你了!”

“是嗎?”童恣凝也讓女兒的可愛模樣給逗開心了,“笑起來像我……然而,眉宇間的感覺……像他!”

噢,真是鬱結困鎖,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

夜瀾更深,童恣凝抱着女兒坐到八仙桌前,解開衫衣的盤扣開始喂哺。

“彤兒,都半夜了怎麼還不睡?你今天胃口不好,哪兒不舒服?”

小嬰兒自然不回答話,只是尋着母親的身體凹凸曲線,依着習慣的吸吮來滿足需要。“彤兒,你又吃得滿頭大汗,天氣越來越熱了,你是因為熱才不肯睡嗎?”

桌上燭火昏黃,窗外花影浮動,仲夏的皎月光輝也逐灑入內增添亮度,但是今夜真的是熱,沒有一絲清風。

攪着女兒左右輕搖,再用手絹輕扇子扇風扇個不停……”

那把扇子,收在她的衣箱底層,不敢去看不敢去碰,只因怕觸動任何回憶的片段。她只顧整日忙碌照顧小如彤,即使心如空殼,日子也就能一天天過去了。

情夢茫茫人深更,往事渺渺如雲煙,臨窗夜夜……她才在心中淺嘆,卻猛然瞧見桌面的燭影劇烈晃動,瞬間多了一道巍然的長影,宛如不動化石矗立在她身後。

不是奶媽不是喜兒,她們的影子沒有這麼高大頎長。

她錯愕、驚訝,最後呼叫出聲,“哎呀!痛!”

人影奔至她跟前,焦急的說道:“是我,凝兒你別怕!”

她咬牙切齒的,“我知道是你。我會喊疼是因為彤兒咬我,我想她長牙了,難怪她今天一直哭鬧!彤兒現在長牙了,接下來就能爬能走路,能牙牙學語,很快很快她就長大了,我一個人可以把她帶大,我不要你回來,不要不要!”

她勻出右手,猛力一揮,“啪!”龐定遠的左頰馬上留下熱辣辣的五爪印。

突來的震動和聲響驚嚇了已快沉睡的小如彤,哇哇哇的哭起來了。

“呼!”龐定遠很認命撫着遭到貓爪襲擊的部位,這個巴掌他不是躲不過,只不過逃閃過的後果可能更嚴重,只好乖乖拿着臉頰給她發飆去!

他的眼光追尋着小嬰兒揮動踢舞的四肢,彤兒,不再是他記憶中瘦小的模樣,長得白胖可愛,而他一點也沒參與她的成長。

所以說,凝兒的這個巴掌他挨得心甘情願,“還氣啊?這邊要不要也補一個?”他很大方的提供右臉頰。

“你欠揍我就得送上服務啊!”她送上一記氣憤的白眼,這個天殺的真的很不識相,也不看看人家兩手光安撫彤兒都不夠了。

氣憤的小臉仍舊清妍絕麗,原本纖柔的身材更加苗條了,飄逸長發已然垂腰,提醒他分離的時日實在不算短。

他的凝兒已在眼前,他好想不顧她會有的反抗將她鎖入懷中,纏吻到天明。他沒有一日不想着她,想着她會不會恨他恨到消瘦,恨他恨到淚濕綉枕?

他好想問個明白,但終究這麼說著,“你剛剛坐着正對窗口沉思,我不想從窗口跳進來,就是怕嚇着了如彤,才站在你身後,沒想到這一場驚嚇還是免不了。”

他還記得她的禁忌,不喜歡背後躲着人!哼,光記得這些小事有啥用,跑得不見蹤影簡直罪無可恕。

“誰要你記得這些來着?”女兒總算不哭了,她才得空來對付他,霍然發覺他一雙賊眼盯着她胸瞧。

“可惡,你別以為我敢將你的眼睛挖出來!”

“好啦,別呈暴力了,我也把衣服脫了讓你來看不就公平了?”

他說得振振有詞,而且馬上寬掉自己的外袍,丟向床邊,接下來他又踢掉了長靴……

啥?他,他想幹嗎?

沒料到他來這一招,是賣弄身材?還是使美男計?她登時傻眼,不知這筆帳怎麼算下去。

她又慌又亂的想兜攏自己的衣襟口,又怕彤兒不舒服,只能窘迫的僵愣在那兒用眼光凌遲他。

高挺挺俊逸依舊,只添了鬢角的風霜痕迹,決別當日的狠絕不見了,眼底的沉凝變得更高深莫測。

她到底該拿這個男人如何是好?

不過這個關鍵時候,當然就是高喊制止他——“不準再往下脫!”

他的動作停止了,中衣的綁結雖然已鬆開了,不過總算還披在肩上。他拉過椅子坐到她身邊,不解問道,“你和彤兒手上怎麼綁着一條紅線?”

“她半夜哭我聽不見。不綁上紅線我怎會知道她正醒着鬧着?”她揚着又怨又氣的小臉反詰他。

他的胸口紊亂如麻,急切說著,“怎不找奶媽來陪你?”

她自嘲着,“我多大的人了?旁邊還該睡着奶媽嗎?”

他蹙然攏眉線,手指輕輕解開那一條紅絲線沉吟着,“你旁邊的位子是我的,現在我回不來了。”

在外頭奔走時,得知京城即將有變,他擔心妻女,非得親眼見着她們安全不可。於是他不顧一切馳快馬回來,如今能看到女兒純稚甜美的睡臉,即使先前被父親責罵數落忘祖忘了責任,他都甘之如飴。

“回來?真希罕!”她慢哼着。

即使凝兒不給他好臉色,他心中的感動還是一波波直冒出來,關心問着,“彤兒還餓着嗎?”

“不是,她即使睡著了也只是喜歡含我的……”猛然住口,她的紅暈直達耳根。什麼跟什麼嘛,沒先將他千刀萬剮,居然和他胡扯一堆,莫名奇妙說起私密的事了。

“彤兒喜歡膩着我睡啦!”她頭一低,又瞧見自己雪白的胸脯大半截露在衣服外頭。

她輕兜着眉頭,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挑她哺乳時間出現,讓她措手不及,顧得了前就顧不了后。

龐定遠會意一笑,伸手接過女兒,將她抱往床榻裏邊放下,親了又親還嘆着氣,“小傢伙,這麼小就知道和你爹搶好東西!”

少了母親的溫暖,小如彤睡得不安穩,噘噘嘴又想哭了,龐定遠抓過如彤的小姆指,送到她嘴邊讓她吸吮。“乖女兒,今晚你委屈一點,小指頭也不錯是不是啊?”

龐定遠安置好女兒就回到童恣凝身邊,卻發覺她已經整好衣衫,雙手叉腰,雙腳站得四平八穩,準備將他提堂問審了。

他撇撇嘴,言道:“噴,你確定你不會多此一舉?”

“什麼?”

他朝她一整排的盤扣努努嘴,“等一下還點脫掉,多麻煩!”

他隨意一抖,讓中衣不落痕迹的滑下肩躺到地上去。嘿嘿,他沒有用手脫,不能說他犯規吧?

僨起結實的胸肌,若隱若現的撐着他的貼身衫衣。只看上一眼她居然不爭氣的臉紅心跳。老天,她從來不知道她會被男人的體魄輕意撩動。

都怪他啦,去外頭兜上大半年,居然練就頂級的賴皮功夫,讓她無法隨心所欲招呼他一頓拳打腳踢。這個世界簡直反了!不行,她要是會被這個大痞子誘惑,她就不叫童恣凝!

她氣急敗壞放開喉嚨叫着,“不準脫衣服!不準滿腦子情色!”

“噓,輕聲細語點,彤兒才剛睡着。好啦!我乖乖過來受審就是了,老婆大人!”他還猛給她裝可憐,好像就要走上斷頭台。

“不準叫我老婆啦!我不承認你是我的……什麼人,當日你說走就走,今天還回來做什麼?”

“遇到困境了,回來抓你去抵賣好不好?”他擺個正經八百的腔譜給她,是有不識相的人這麼向他建議,不過他自然不會採納。鳳眼中的憤怒高竄,“喝,還凈給我油嘴滑舌,你到底到哪裏去學來這一副沒正經樣?”

龐定遠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咕噥着。沒正經?我知道正經八百的求見,你會放我進來?准在門口那兒就將我給斃了,還缶什麼夫妻相見淚滿襟的下文啊!

“我去哪裏了?”他搔搔頭,努力回想着。

“在很偏遠的西南方,那裏有條‘濁水’,山水風光秀麗美不勝收,我回來就是想帶你去那裏。”

“不是去做見不得人的事,當日為什麼不說?直到現在還拿哄三歲小孩的連篇鬼話來誆騙我,我會隨你走才怪!真是氣死我了,氣得我頭疼,不管啦!”

不管會不會吵醒如彤,她掄起拳頭朝他的胸口一陣胡敲亂打,打人出氣自己自然也會痛,可不捶他幾拳又太便宜他了。

“哎呀!好痛!”打人的居然喊救人,她呼叫着,“我的手指扎痛了!”

“我瞧瞧,有沒有流血?”他抓住她的手指,瞧上一眼隨即含入他口中,想幫她止血。

指梢末端傳來一陣麻憷熱流直上心頭,這麼親密的接觸叫她怎招架?想抽出手指偏又被他吸得牢牢,她臉兒發燙,氣得頓足。

她嚷着,“都怪你呀,身上居然暗藏兇器。”

什麼東西刺得她血流如注?她能自由活動的一隻手往他的衫衣裏頭挖,搜出了一支綁着細綿繩,套在他頸上、垂落在他胸前的翠玉簪。

她瞪大了眼,很熟悉的東西,那是她的,不見很久了,竟然是讓他給拾去了,還貼身帶着!

以前的甜蜜記憶里,他曾經柔情萬千,他曾經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她也曾想死心塌地地追隨他一輩子……

她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再也抓不住氣、怨、恨、傷心、酸楚,跑出口的聲音竟是可憐兮兮的,“五寸長的簪子,又尖又利,你不怕刺痛了?”

“不怕。”他拿開她的手指,密密貼在他的臉頰上,這種久違的撫慰深達他的心髓。

他說得輕鬆,“刺上我的心窩只是皮膚之傷,怎麼也比不上你心坎裏面的痛!?

她的眼眶居然不爭氣的蓄滿水氣,她拚命搖着頭,“我不信你,不信不信。別妄想用幾句話就能打動我,我已練成鐵石心腸,我發誓過不會為了你和眼淚再見,我不哭……”

分離的時日,即使心懸在他身上,也倔強得不願為了思念掉半滴淚,偏偏一見了他就控制不了淚腺,他真是她的剋星啊!

他帶着粗繭的手掌捧着她忍得辛苦而抽動的肌頰,“不哭,不哭。”淚,他不給墜落,換以舌舔入,化為他胸臆里無盡的憐惜不舍

心疼。

離別當日不敢拭去她滿面的珠淚,如今他再也不願看到任何一滴淚來破壞這張美麗的臉龐。我的凝兒啊!我將盡一切力量,只讓你展開歡顏。

他深處多情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入她倔強的靈魂,“我就怕你哭,怕你夜夜哭腫了眼,怕我一回來見着你美麗靈活的眼睛,已經被傷心的淚水侵蝕得失去光澤,失去生命。但是,凝兒,你是獨一無二的,你堅韌的生命力不會叫我失望,你讓我只會更愛你!”

他在說什麼?愛?

當日他不聽她說,今日她也不會信。傻傻信了他,也許接下來再一個打擊?省了吧!

她嘴硬譏諷道:“不用這麼諂媚吧!低聲下氣不像你使慣了的絕情!”

彷若挨了一記悶棍,他低悶着頭自我調侃着,“真慘,原來真心話說不得。還好,本來就沒想邀你鼓掌,不然我還會心碎了。”

他放開她,毫無預警的就將他的貼身衫衣脫了,取下玉簪放在一旁,順手又拆解着褲帶。

他們不是在爭執吵嘴,怎會突然換了個劇本?叫她怎麼接喔!

她措手不急嚇得連退三步,“你想幹什麼?”

他再脫下去,就全部解決了耶!以前的龐定遠從不在她面前更衣的啊!

“洗澡啊!天氣熱得讓人受不了,自然得沖沖涼!”看着她如臨大敵的可愛表情,他忘了先前的惆悵,忍不住想發笑。

拿着換下來的長褲在手上晃啊晃的,他憋住笑意,只對她促狹擠擠眼,“不然你以為我想幹什麼?嗯?”

他現在只剩一條短襯褲,精瘦的腰身,強壯糾結的大腿肌肉讓地看呆了。不能怪她,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幾乎全身赤裸的男人,她神思恍惚的跟在他後頭往相連的小浴間走去。

他一點也不避諱,除掉僅余的蔽體物,直接走入浴桶內,濺起一地的水花。水漫及他的胸線,他整個人慵懶斜靠着浴桶,卻瞥

見她在浴間門口探頭探腦。

“凝兒,想看就進來大方看,我更是歡迎你來幫我擦背!”

她臉紅得像嬌艷欲滴的鮮嫩萍果,拚命想忘掉不該看到那一幕。

哇!原來男人的構造真的很奇特,春光乍泄的樣子讓她目瞪口呆!

不行,她才不會對他的身體流口水!

她氣急敗壞地嘟着小嘴反駁,“誰想看你?看多了長針眼我不划算!我只是想告訴你那桶水我用過了,而且放了很久了,早就變涼了!”

幹嗎說這些不關痛癢的話?她懊惱的跺着腳,把他踢出去不就得了?可是總得等他穿好衣服再踢走他吧!

唉,原來真中了他的美男拖延計啊!

他挑高眉毛,咧唇笑得既開心又曖昧,“哈哈!水涼了,我不在乎。你洗過的?更好!我可以躺在這兒想像與你先後鴛鴦戲水的感覺,哈哈哈!”

氣死她了,連一桶洗澡水也硬被他佔到便宜。“懶得理你,洗完澡趕快滾。明天再找你算帳,我睡覺去了。”

明天?泡在冷水裏的龐定遠樂得透心涼了。哈!色誘成功,真好,今晚可以留下來了。

童恣凝轉身就跑,她自然沒聽到讓她氣到頭頂冒煙的男人在她身後宣示着,“凝兒,我一會兒就來陪你!”

***

童恣凝壓着嗓子對着摸上她身邊的男人齜牙咧嘴,“你幹什麼?”

“抱老婆睡覺!瞧,我那邊讓給彤兒了,你這裏借我擠一擠。”

龐定遠說得順溜,順勢環住她的腰,反剪她的雙手,身子罩在她的上頭,下顎就貼着她的額頭。

在外飄蕩奔波的每一個夜晚總在懷想中度過,現在久遠的心聲蕩漾感覺全部回來了!教他今晚放棄將她抱在懷裏?才怪!

這個男人實在非常過分,不只光裸着胸膛。偏偏還長得非常雄壯魁梧,壓住她身上讓她動彈不得,她簡直就無計可施了。

就不信他敢堵住她的嘴巴;她低叫着抗議,“別拿彤兒當藉口,你去睡地上,別硬和我擠,我不要啦!”

知道他沒穿上衣,該不會連下半身也光溜溜的吧?她拚命縮着雙腿,就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老天,他那一個全身光裸的畫面居然又跑進她的腦海來!她喘息着,耳根發燙,心跳似擂鼓。不行,不能被他引誘了,不能為他的身體着迷了……

感覺着一道道的暖暖熱流佛掠過她的頭頂,哼,他準是在嘀咕一些會讓她氣急攻心的不正經話。

她管住蕩漾的心聲,不滿的噘着朱唇,“說了一大串話,就知道欺負我聽不見。”

他移不眸光焦距與她的對準,“今夜你留下了夠明亮的燭光,我再說一次,看清楚了。”

啥?幹嗎這麼慎重其事?她還在怔忡恍神,卻見他舔舔唇,念着——

“塵路悠悠水迢迢,京城寒至冷瀟瀟,不思匆匆舊日怨,生死漫漫走一遭,骨肉牽牽情相連,淚痕潸潸凄朱顏,良人笛影處處飄,夜夜獨醒夢縹緲!”

她驚訝的不能言語。他居然聽到了,也一字不漏全記得。

“我還記得你哭泣的呼喚,‘答應我,你要回來……’每夜在我的腦海里迴旋,提醒我,你在等待!?

所以,他不顧外頭的滿天山雨欲來,終於回來了。

“那只是個很傻氣的女人昏言昏語罷了!”她好氣自己怎會這麼沒出息,心門竟被他給劈開了,冷硬的防衛心牆一塊塊在塌落。這個男人反反覆覆的,就是有辦法讓她一次又一次栽在他的手裏。

“就算是吧,當時我並沒出言反對。既然說過不再欺騙你,就得守住對你的諾言。”他說得鏗鏘有力,認真的眼神沒有一絲虛偽?

將我的心搗碎后再來一廂情願建立信用,有用嗎?她的小嘴依然噘得高高的,“誰管你……”諾不諾言。

誘惑人品嘗的小嘴瞬間被堵住了。吻平了她的氣憤后,他拿着熠熠的黑眸審視着她。

她又張口,“你真的——”敢堵住我的嘴。

他又移往她嫣紅的粉頰啄吻,在她的耳窩子輕咬。她血脈頓時急竄,至於停在嘴邊的抗議,忘了。

他以情濃的眼眸在她眼前邀約,“凝兒,今夜很熱,我們都別穿衣服吧!”

熱情的眼睛對着她無聲的下蠱咒,留連過她劇烈起伏的胸脯時,他以舌沾了沾性感的唇,好似他正在吸吻着她。目光最後落定在女人柔軟神秘的中心時,他的靈舌穿過唇線前後一吐一納,好似已經與她最親密的接觸了。

她全身彷彿着了火了,陷落在這個謎樣般男人的柔情和熱情里,雙手在他的頭髮里亂竄,意亂情迷呻吟着,“真的很熱。”

得到默許,龐定遠飛快除去兩人的衣服,密密實實的覆蓋她柔軀,深情款款的瞅凝着她,“凝兒,戀着你,才是我今生的歸宿!”

她哽咽着,“戀着你,好辛苦!”

“別,別說那些,別管那些。”即使烏雲即將籠罩京城,此刻龐定遠的眼裏只能容下他最愛的小女人,他眷愛着她因為哺育而更為渾圓的胸脯。

“啊!還以為你瘦得皮包骨了,想不到有這麼美妙的驚奇!”吻不停的落下。

“輕一點,會疼的。彤兒剛剛咬了我!”她輕擰着眉。

“別擔心,今夜我會好好疼愛你!”

“只有今夜?”他如果敢說是,想想她還有能力將他踢下床。

“啊!你的美麗我怎麼也要不夠!給我三天,三天後完全向你坦白。”他狠下決心,哪怕顛沛流離,哪管未來遙不可測,即使有淚水也要在彼此的身上藏,再也不舍她孤獨寂寞花落花開年復一年啊!

她咬着下唇,“三天後如果你還跟我打迷糊仗,我會將你踢下床。”

他笑了,笑得狂妄,“想踢我下床?嘖,那也要我願意被踢才行!”

“哦!”是有那麼點道理。她又不笨,自然已經知道他以前只是讓她,才守得住那道楚河漢界分水嶺。

“那為何不三天後再來?我……我又沒有像以前一樣,故意躲在床上……引誘你。”

“那也要我心甘情願被你引誘才行!”更狂妄的口氣!

“哦!”這個道理行之多久了呢?“以前我懷孕的時候,還有你在外的這幾個月,你有多少次心甘情願,呃……被引誘?”

看着她偏着小腦袋,一本正經的準備打翻醋桶的表情,龐定遠拚命凝結住嘴邊不斷漾開的笑意。

他擰捏她的嫩頰一把,“我人都在你身邊,還問那些有的沒有的。你實在很不專心!”

“不專心?”她哪有,她很專心的想知道他的花心記錄啊!

“專心點啦,女人,我要開始愛你了!”他滑入她的體內,讓她開始驚喘連連,完全喪失語言能力,心神迷亂很久很久……

童恣凝早就知道,她逃不開他下定決心撒下的情網,在看見他胸前的翠玉簪時,在他念着她的斷腸詩句時,在他熱情的眼神眷愛她時……她只能陷落了。

***

最完美的演出,驚心動魄,餘韻繚繞,燈火微明裡更添醉人的氣氛。

龐定遠找到了他最喜歡的姿勢,從后將童恣凝攬入懷中,一手鎖着她已恢復苗條的小蠻腰,一手來回穿過她柔亮的髮絲,開始了他沉澱心情的時刻。

就從他離開的那一天開始說起,想着三天後就不必喁喁獨白,可以和凝兒眼眸相望,心靈相契,想着往後如果可以這樣說到地老天荒……

童恣凝在心中喟嘆着,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唉,兩人世界,多動人的意境!

她不想破壞氣氛的,但是,又壓不下好奇心,她偏過頭閃着靈澈的眼眸轉向他,說道:“定遠,我知道你還沒睡,你到底在我後頭嘰嘰喳喳什麼?很久以前我就想問你了。”

“你知道?”他頗為驚訝。

“以前我老以為睡著了在呼吸,可是越來越覺得不像,今晚我終於看清楚了,你在說話,”她盯着他,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

“不過是一種習慣罷了。”糟糕,她發覺得太早了,現在還不到坦白的時候。

“很奇特的習慣。”她會完全買賬才怪。

“我剛剛在想,如果你又懷孕了……”

她趕緊插嘴,“喂,別扯遠了。”

“我對自己的能力極有信心,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怎算亂扯?我們已有了小彤兒,如果來個強壯小子,我會叫他御天。”

“呵,好大的口氣,好大的野天,放在心裏想想可能還比較實在。”她說著。

“‘御天’很難嗎?我一直在思考,能完全做自己的主人,是不是也就等於擁有一片海闊天空了?”

他的表情好嚴肅,好像遇到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讓她頓時不知怎和他嬉笑拌嘴。

他考慮一下,恢復自若神色說道:“不想這些了。凝兒,你仍是很好奇我怎麼拒絕誘惑這檔子事吧?”他勾起她的下顎,半眯的眼眸掃過她凝脂般的胸線上緣。

“說就說,眼睛就別亂瞄了。”她的俏臉緋紅,剛剛居然忘了套上衣服才來面對他。他的眼神很熾熱,不會又想入非非吧?

誰知他竟然一把將她抱起,拉過一條被單將兩人裹住,一瞬間飛快衝出窗外。

“哎呀!”她驚魂未定,雙手牢牢巴着他的頸子,嘴巴拚命嚷着,“會掉下去,我不敢看了,你帶我去哪裏?彤兒還在房裏睡覺呀!”

不過片刻的時間,他們已經在院子裏幾棵大槐樹間繞了數圈,又在幾個院落的屋檐上跳來跳去的。

最後,龐定遠在面對他們寢房的屋頂角落坐下來,神采奕奕的看着她,“怎樣?你相信我了吧?”

要她信他什麼?見鬼了!她只相信自己大概嚇得快要沒氣了!誰愛和他一起當爬行在屋檐上的黑貓啊!

也不對,他的身手比較像飛馳天際的黑鷹,而她竟然一直不知他有如此高超的輕功?!

她整個人縮在被單里,只敢露出一雙驚惶的大眼睛,沒好氣的罵著,“你輕功好也不用這樣來誇耀!高空也許風景美些空氣好,但是我比較懷念腳能着地的感覺啦!”

他鋼鐵般的臂膀將她緊緊箍在懷中,騰出一手幫她拍背順氣,斜睨着她言道:“本來沒這麼好的,不過這一年多來常常在半夜很難耐又沒人理時候,偷偷跑出來練習,輕功就這麼突飛猛進,連楊師傅都不禁對我刮目相看哩!”

“半夜?”她的胸口還是跳得很厲害,腦子也不能運轉正常來領悟他話中的深層含義。

“凝兒啊!不用輕解羅衫,你只要躺在我身邊,對我就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我不跑外頭來透透氣,那一條楚河漢界只怕已經讓我跨越千萬次了!”

他這麼費盡心思來證明他心堅如石光明磊落,她總該有點感動的表示了吧?

她整個人震愕得更加頭腦昏沉,“不會吧?每次我的小腿抽筋時你都在啊!”

居然還點不醒?而且敢懷疑他的輕功段數?

他挑眉覷視她,“打這兒可以看到彤兒在床上睡覺,要不要我確實證明一下我們可以立即回到床那邊去?”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輕功出神入化,你千萬別再抱着我轉了。”她怕死了騰空飛躍的暈眩,趕快制住他正欲翻躍的身子,“你還要相信我不是隨便那個女人都來者不拒。”他盯着她,口氣很霸道。

“好啦好啦!”

“你還要相信我真的愛你!”他眼睛發亮,語氣變成無比沉醇深情。

“好啦好啦!咳咳!”她猛然住口,被口水噎住了,傻問着,“啥?”

他說,他愛她,他說第二次了!

可是,這句話不都應該很慎重其事的說出來?哪有人說得這樣渴不經心、草率率的!

說這一句話的地點若不在清風徐來的山林間,不在潺潺小橋流水邊,也該在耳鬢廝磨溫存的床榻邊,他們現在可是掛在高高斜斜危險萬分的屋頂上耶!

那、那,教她怎麼完全相信哪?

還有,他若真的半夜外出,就只在練輕功嗎?她懷疑。

***

隔天夜裏,童恣凝順着氣息裝睡,但實際上死撐着千斤重的眼皮不敢掉下來。

果然半夜一過,龐定遠就施展輕功飛走了。

她衝到窗口,仔細的觀察屋頂,搜尋樹梢,半個影子也沒看到。只見到圓圓的月亮在笑她笨得可以,以前被他傷害的慘痛經經驗,她居然都還學不乖,一顆心輕意地又給出去。了!

“也沒要你睡床下,人家的身子剛剛都還讓你給為所欲為了,你居然還溜走!根本沒在練功,到底上哪裏了?

第二天白天,童恣凝對着來串門子的三個堂兄們討救兵,分派着搜尋龐定遠行蹤的任務給他們。

“小堂兄,你外頭人面熟,多幫我打探一點。二堂兄,你足智多謀,幫我分析分析。大堂兄,你武功好,到時候得勞你護送我……”

等不到龐定遠來自首坦白,童恣凝寧可自己來拆開這個男人的層層面具,不教他小看了她追根究底的決心,不教他小覷了她的行動能力。

叫她三天中乖乖當個等愛的女人?他打錯如意算盤了。

他的身體不是弱不禁風。反倒暗藏絕妙輕功。個性不是懦弱無能,反倒是強勢剛毅無人能比。

他為何要這麼神秘,弄上這一身玄虛?

還有,真真假假之中,她該信他的感情多少?也許謎底很不堪,也許她又要被推人地獄一次,跌得粉身碎骨。

但是,試問有哪個女人甘心糊裏糊塗自欺欺人的過日子呢?

不完全進入狀況的堂兄們憂心忡忡問着,“凝兒,你確定要這樣做?”

“對,我只要真相!”童恣凝堅決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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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情綰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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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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