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空暈黃一片,園中林木間瀉進點點金黃。在夕陽將沉之際,楊念塵終於在林園的一棵老松上找到秦予蝶。
只是,她已經哭累了。
「念塵哥哥,蝶兒好怕。」她兩手摟住楊念塵的脖子,將頭緊緊靠在他的胸膛,聲音里還有濃濃的哭腔。
「誰教你頑皮,跑出來玩?」楊念塵藉機教訓她。
「可是你又不在,蝶兒一個人好無聊。」念塵哥哥的胸膛好結實,可是又好舒服,讓她舒服得好想睡哦!
「有翠兒在啊。」一股自責油然而生,要不是他常常要出城辦事,忽略了小姐,她也不會這麼寂寞。
「她只會叫我讀書、讀書、讀書!念塵哥哥,以後你出門都帶蝶兒去,好不好?」
她抬起頭來,眼底充滿期盼。
他何嘗不想將她帶在身邊,她和老爺一向不親,兄姐們年紀雖然相差不多,卻老是欺負她。偏偏她很快就會忘了他們的惡行,只要他們一來找她,她就傻傻地跟着去。只要他稍一個沒注意,她就會傷痕纍纍,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好?
其實,他心中明白,小小年紀的蝶兒是因為寂寞,才會如此渴盼同伴,也才會以為他們是真心想同她玩。哪知,他們只想欺負她、玩弄她而已。
唉!他歎了口氣,也許,他該找個時間和老爺談談。
「小姐,我們回家吧!」他低頭一看,原來她已經舒服的在他懷裏睡著了。
???當晚,秦予蝶就發高燒,急得翠兒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秦予蝶昏昏沉沉的叫着娘,兩手不停的在空中揮舞,像個溺水的孩子企圖想抓住能承載她的浮木。
楊念塵接到消息,趕到她的床邊時,恰巧被她的手抓住,久久不放。
她夢見娘全身雪白薄衫,慈愛的看着她。
她輕輕靠在娘的懷裏,娘也撫着她的髮絲,順勢而下,軟軟的、柔柔的,好舒服啊!
就像念塵哥哥的懷抱一樣。
「楊護衛,怎麼辦?」翠兒一臉擔憂地說。只見小姐兩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體溫也燙得駭人,怎麼辦才好?都怪她一時大意,適才她替小姐更衣時,就發現小姐的內衫濕透,她卻沒馬上替小姐熬煮薑湯,現在才會這麼嚴重。
偏偏她差人去請大夫,又讓大夫人給擋了下來。
「請什麼大夫!一點兒風寒而已,難不成會死人嗎?」大夫人尖酸刻薄地說。
「可是小姐她……」
「去去去,離開我的視線,別讓我沾了穢氣。」她隨即不耐地打發翠兒走。
所以,現在她才會手足無措的待在小姐身旁,不知如何是好。
「我抱小姐去瞧大夫。」考慮一下,楊念塵抱起秦予蝶就往外走,「有什麼事你就先擋着,我們去去就回。」
「我知道。」
只見楊念塵幾個跳躍,翻出秦家的後門,瞬間失去蹤影。
???還好,秦予蝶只是受了寒,吃幾帖葯湯就沒事了。楊念塵這才鬆口氣,否則,他非找秦富、秦貴算帳不可。
從那天後,秦富和秦貴有好些天不敢找秦予蝶的麻煩,不過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楊念塵。只要一逮着機會,秦富就會在老爹面前告狀、挑撥,讓秦霸天對楊念塵不再如從前那般的信任。
然而,楊念塵並不在意,只要秦予蝶可以平平安安,他便無慾無求。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一間置滿古董、書畫的廳房中,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紅繪椅上,細細地品着香茗。光從他戴着比手臂還粗的瓔珞以及身着金飾錦服的行頭來看,便知曉他的身份非富即貴,得罪不起。
而站在他眼前的人,有着英挺卓然的相貌,一襲白衫襯托他頎長的身形益加器宇不凡。很難想像這樣的男子,只是一介護衛而已。
秦霸天擱下瓷杯,「今兒個你出門,順道彎去唐沽口,把唐記的一隻翡翠觀音給買回來。」
「是。」楊念塵恭敬的說。
「還有,把這匹雪紡紗送到澗河李大富手上。」
「是。」
「好,沒事了,快去吧!」他揮揮手,像趕鴨子似的趕他出門,他還有事待辦呢!
一見楊念塵走上彎橋,消失在迴廊的盡頭,秦霸天露出興奮之色,立即直奔平時他根本不會踏入的後院中。
秦霸天一到廚房,馬上找到楊念塵的母親。她正握着炊管,將炊管伸入灶內吹氣,一張豐滿圓潤的唇正一吸一吐的吹氣生火,蒙上水氣的眼睛是如此專註、認真,看得秦
霸天慾火竄起、心癢難耐。
「老爺。」柳竹君發現有人直盯着她瞧,放下炊管,探起頭來才知道是秦霸天。
「嗯。」秦霸天輕咳了一聲,故作穩重的模樣,他露出親切的笑容,「還忙得過來嗎?」
柳竹君恭敬的向他鞠躬,「謝謝老爺關心,還忙得過來。」
「那就好。」他環視四周,像是隨意觀看,實則是在注意四周有沒有別人。
「喔,對了,對門的方老爺今兒個送來參茶,我這兒剛好泡了兩杯,特地端來給你嘗嘗。」他把手中的瓷杯遞給柳竹君。
「老爺,這……」這參茶是給她喝的?她一個下人怎麼承受得起。「這麼高級的東西……」
「我是聽念塵說你最近老是犯頭疼,這才給你端來的,你拒絕我,不是糟蹋了我的一番好意嗎?」秦霸天好言相勸,他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機會,怎麼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喝下吧!」他上前就強灌她喝下。
柳竹君閃避不及,參湯就這麼喝下去。「咳、咳!」
「好喝吧?」秦霸天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的身軀相貼,逗得他褲襠里的軟物立即豎直起來。
想不到這個柳氏都已經四十好幾,身段還這麼誘人。
他淫笑出聲。現在他只要在這兒等藥性發作,他就可以一逞獸慾。
聽賣葯的老頭說,這個春藥是最近才從西域那裏傳過來的,無色無味,藥性又快,不消半刻鐘就會發作。
他摩挲擦掌,兩眼直看着柳氏的變化———只見柳竹君一喝下參湯,不多時便覺得渾身燥熱、兩眼迷濛,頭也犯起暈來,她急忙瞥了他一眼,老爺怎麼還不走?
她好想把外衫給脫了!柳竹君難受的扯着衣襟,口中不自覺的吐出呻吟:「嗯……」
不一會兒工夫,她竟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原本想請老爺離去的話語,卻在出了口
成為微弱的喘息、呻吟聲。
秦霸天一見柳竹君兩頰泛起紅暈,渾身難受的扯着胸前的衣襟,那蹙着眉頭、令人愛憐的模樣,令他的男性雄風益發不可收拾。
他上前欲摟起她,「好娘兒,你怎麼啦?」
一碰上老爺粗壯的手臂,柳竹君體內一股熱氣亂竄,渾身難受極了。她不明白自個兒是怎麼了,不過喝了藥性較燥熱的參湯,怎麼就熱成這樣?
這藥效發作得還真快,下回碰上了,還得多買一點!秦霸天滿意的淫笑,他不耐煩的褪下衣褲,掏出他短小的昂揚。
柳竹君兩眼迷濛,但她也看清楚老爺在她面前脫下衣褲、裸着身子,她居然有一點兒興奮——見他欺近她,欲剝開她的衣衫,她不禁後退,老爺怎麼知道她正熱着?「老爺……」
「噓,別叫。」他趕忙摀住她的嘴,然後低下頭,將唇印上她的。
「唔,不要。」她終於明白了,老爺要佔她的便宜。
可是,他親得她好舒服啊!
推拒他的手變得柔軟無力,小腿自然而然的磨蹭他的腿,頓時失去掙扎的力氣,「唔……」
正當秦霸天再也抗拒不了,扶起她正欲抱她回房時,楊念塵沖了進來。
「你!」楊念塵眼見娘被老爺抱着,而娘的手甚至還圈在老爺的脖子上,他不禁瞠大了眼,這是怎麼回事?
「娘!」
秦霸天沒料到楊念塵這麼快就回來,不禁愣在那裏,全然忘記自己全身赤裸。
「快放開我娘。」楊念塵命令道,一手已將長劍拔了出來。
「我和你娘情投意合,你最好不要干涉。」秦霸天不甘心,策劃已久的計謀,怎可因為楊念塵的出現而停止!
他好歹也供他們母子衣食無缺好幾年,他要她回報一點,並不為過。
「什麼?」娘怎麼可能和老爺情投意合,她為爹守了十幾年的寡,獨自扶養他長大,從來沒有怨尤,有的也只是曾埋怨上蒼太早奪去他爹的性命而已。
楊念塵看着母親兩頰泛紅、不斷的扯着身上僅有的褻衣,連自己的兒子在場都沒能讓她停止這些舉動,他頓時明白,母親是被下了葯。
「你這個禽獸,居然對我娘下藥!」楊念塵一個旋身,抱回母親,迅速點了母親的睡穴,再脫下他的外衣覆上母親幾近赤裸的身子。
安置好母親后,他立刻回過頭,面對眼前的秦霸天。
這個衣冠禽獸,先是安排他出門,一會兒繞東、一會兒往南,要不是他先前往澗河找不到李大富,重回來詢問老爺,恐怕娘就要給他玷污了。
「我一劍了結你。」楊念塵拿着劍抵着秦霸天,憤怒使他忘了他現在是在秦霸天的地盤上。
「慢着。」秦霸天色膽包天,不但不怕楊念塵真的拿劍殺他,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看上你娘,是你們的福氣,只要你娘伺候得我舒服,我保證讓你們從此吃香喝辣的。」
「我就先削下你的命根子,看你怎麼再玩女人!」聽到秦霸天如此侮辱娘,楊念塵再顧不得一切,長劍揮向他的命根子,砍斷他的男性象徵。
「啊!」秦霸天摀住下身,看着傷口迅速流下血水,怎麼也沒想到楊念塵竟然敢傷他,還傷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你!」秦霸天終於因為劇痛而暈了過去。
???翠綠色的湖面映着金黃色的光亮,顯得靜謐宜人。
崎嶇的幽徑,微微地灑下餘光,四周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一路抱着娘親的楊念塵,神色不似昔日輕鬆,他知道這個停留多年的地方,再也不能待了。
只是,他必須在走之前向她告別。
他在寢房中找到他要找的可人兒,只是她還靜靜的在午睡哩!
「小姐。」他輕輕的搖着她,試圖喚醒她。
「念塵哥哥,讓蝶兒睡好不好?」秦予蝶揉揉惺忪的睡眼,腦子還迷迷糊糊的,十歲的她童心還很重,以為他是在跟她玩。
「小姐,念塵哥哥有話同你說。」他沒時間了,府里的奴僕很快就會發現秦霸天倒在廚房裏,如果現在他還在這裏耗時間的話,很快就會被人找到。
秦予蝶被他搖醒,這會兒恐怕再也睡不着。
「小姐,你聽好。念塵哥哥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管多久,你都要等我。」
他一定會再回來的,只要有機會,他會回來帶她一起離開這裏。
「你要走?要去哪裏?」她纖小的手緊抓着楊念塵,水靈靈的大眼充滿不解和疑惑。
「我也不知道。」他和娘親是要逃命,依秦霸天的性子,他傷了他命根子,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秦霸天呼風喚雨的本事他不是沒見識過,只要他將今天的事情稍稍扭曲,他和娘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是不是爹他趕你走的?我去求爹。」秦予蝶二話不說,瞌睡蟲全飛走了,她起身下床,套上鞋就要走。
楊念塵一把拉住她,「不,小姐,別去。你去了,就真的看不到念塵哥哥了。」
「那蝶兒同你一起走。」她還以為他只是出城辦事,很快就會回來,所以她也想一道去。
「不行。小姐,我沒時間了,答應我,等我回來!」楊念塵緊緊盯着秦予蝶,要她承諾等他。
只見她頭一歪,思考着他話中的意思。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楊念塵立即抱起被點了睡穴的母親,「小姐,等我回來。」
「嗯。」秦予蝶像是感受到楊念塵的緊張,她點點頭,看着楊念塵翻出她的窗子遠去。
殊不知,十歲的她,在這危急的時刻,已替自己允下了未來——???
轉眼日漸沉,落日霞光初現,將天空染成金黃一片,只見秦府東側人聲鼎沸,卻帶着詭譎陰森的氣氛。
「啊!」響徹雲霄的淒厲叫喊,驚駭住在場的每個人。
「老爺,您撐着點。」鄭氏守在丈夫床前,替他拭去額角、身上的汗。
「大夫,到底怎麼樣?」鄭氏見丈夫疼得暈了過去,着急的問大夫。
「幸虧老爺命大,這些血水只要止住就沒問題。」
鄭氏一聽,這才放下心來,想到她房裏有上好的金創葯,立即吩咐丫環去取。
「大夫,那——老爺的命根子?」她本來想問秦霸天日後還有沒有行房的能力,可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
大夫知道她要問什麼,於是替她解答:「只斷了一截,只要這陣子好好調養,應該不影響行房能力。」
「那就好、那就好。」她連忙塞了一錠銀子給大夫,「大夫,有勞你了,這件事可否替我家老爺保密?」
他們秦家一向樹大招風,若是這件饃事傳了出去,那還得了?
「應該的。」大夫收下銀子,轉身收起藥箱,「請夫人派一名家丁到舖子拿葯。」
「是。阿季,你跟着大夫去。」
「是。」
待一大票人都離開后,鄭氏才回頭看着自己的丈夫。
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斷了老爺的命根子?她看着床上昏迷的秦霸天,十分不解。
她是秦霸天的大老婆,儘管秦霸天小妾一個接着一個迎進門,但強悍的她仍然在十一個小妾里取得高高在上的地位。
就連秦霸天要納小妾都必須經過她的同意!
難道她沒有怨嗎?
怎會無怨?她怨!她不平!可是誰讓她嫁了個這麼有錢有勢的丈夫。
只要她保住大夫人的位置,對於丈夫的性好女色,她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唉!沒想到丈夫貪歡二、三十年,最後竟然被人截斷命根子。
她真不知道該罵他活該好,還是替他可憐?
???古木參天、翠竹綠葉環繞,微涼的楓林盡頭,竟出現一間紅瓦蓋成的房舍。
雖已過半夜,楊念塵依舊守在門邊,不敢歇息。
他和娘親躲在這裏已經兩天,這裏離洛陽有一大段距離,他想秦家人應該會先在城裏大肆搜索,還不至於馬上追過來;趁着這時候,他得仔細思索該去哪裏落腳。
城裏是不能回去,礙於母親喝下藥量不少的春藥,藥性又一直未除,他只得不斷地替母親點穴讓她昏睡,直到藥性完全排出體外。
不過,他所不知道是,因為他一直沒讓母親喝水,所以藥性才會一直積在體內,因而耽誤他們的脫逃行程。
可惡的秦霸天!他握緊拳,要不是他色心大起,母親也不會晚節不保,他也不需要這樣躲躲藏藏的過日子。
那日,真該一劍殺了他的。
此刻,楊念塵有說不出的後悔!
天色漸漸露白,他瞧了窗外一眼,應該還有時間歇會兒,今天非離開這兒不可,至於到哪裏去,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楊念塵閉上眼,在心裏暗自盤算。
才閉上眼休憩一會兒,他便聽遠方有馬蹄聲,而且還不只一匹,他立刻警覺地起身入屋抱起母親,欲使輕功離開。
「楊念塵,你休想要逃!」秦富帶着大批官兵來到,有這麼多人陪着,他的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外頭出現幾百名官兵,個個拿着短刀、長劍,將整間屋子層層包圍住,形成一個難以突破的人牆。
「秦富!」楊念塵一愣,來人是秦富,莫非秦霸天死了?
「官爺,就是他殺傷了我爹。」秦富大嚷。
捕頭一收到他的訊息,登時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請你跟我們回衙門一趟。」
「回去?」楊念塵冷哼,這年頭做賊的都敢喊捉賊,衙門還能秉公處理嗎?
「請你不要做無謂的掙扎,如果大人查出你是清白的,自會還你一個公道。」捕頭好心勸他放下長劍,讓他們都好辦事。
「廢話少說,要逮捕我就拿出本領來吧!」楊念塵不甘受制於他們,何況錯不在他。
為保住娘的名節,縱使他變成逃犯,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他跳上屋頂,右手持劍、左手抱着母親,仍然身形靈活。
「快,捉住他,別讓他給跑了。」秦富以命令道:「你們這些飯桶,快追啊!」
「秦少爺,麻煩你退開,不要妨礙我們捉人。」捕頭叫嚷道。讓人逃了,他這個捕頭也不用做了,他比他更急啊!
「追。」一聲令下,幾百名官兵衝上前去,留下後頭飛揚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