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於蘭花所說的消息,皇無極難以相信的瞪直眼睛,「她是妓院裏的姑娘?!」
蘭花猛點頭。她現在完全記起來了,怪不得郡主那次進宮賞花,看到柔妃時,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或者是眼熟的感覺,但她就是說不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是,她是妓院裏的姑娘。可是她在妓院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說話、眼神都很野媚,跟她現在完全不一樣,所以我一時之間才沒有認出是她。」
皇無極不只是愕然,根本就不敢相信。她若是妓院裏的姑娘,如何能過得了驗身那一關。
再想到那一天柔妃送到了他的面前,她縱然長得又美又嬌,但是他並不太重視美色,聽說她身體虛弱,也就不想碰她。
但是喝了她遞過來的一杯甜甜草藥汁后,忽然在他眼裏,柔妃變得美艷不可方物,再加上她在他懷裏哭泣,說什麼她身體弱,不能服侍自己是她的錯,哭得幾乎肝腸寸斷。
那時間,他氣血上涌,不曉得為什麼竟摟着她求歡,然後只顧着與她在床上翻滾,但究竟過程是怎麼樣,他幾乎沒什麼記憶。
只知道第二日早上,床鋪上有着落紅,柔妃在他懷裏嚶嚶哭泣,好象昨夜他有多傷害她。
過沒多久,柔妃就說她已經有孕在身,他立刻派了太醫過去,太醫就說她需要靜養。
對他而言,那一晚是模模糊糊的,因此就算太醫診出柔妃有孕,他也並未有太歡喜的感覺,總覺得那一晚透着怪異,只是柔妃身子虛弱,他不想在這一方面詢問過度,更不想再見到她。
柔妃既美麗又溫柔,照理說這樣的女子應該會讓他心動,他卻覺得很不投緣。
之後,他就中了狂汗草的毒,毒性慢慢的擴散,幸好遇到了蘭花姑娘,才解得了這種毒性。
聽到蘭花的話,皇無極只思量了一會,就道:「那我把這件事告訴名揚,再讓名揚一路的尋線查下來。」
「嗯,皇上。」
皇無極見她低垂着頭,怯生生的樣子既清新又嬌艷,像清晨里盛開的花,讓他心跳加快。
而她的手還在他的掌心裏,雖然下像別的把子那樣滑嫩,有着粗糙的痕迹,但是在他的眼裏,她看起來非常美。
老實說,柔妃跟沈如夢都比她美上許多,他卻覺得那兩個女子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在他眼裏,蘭花比她們兩個都還要更美。
而他知道她不只人美,心地也很好,人更是聰明伶俐,懂得慈善待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蘭花姑娘,妳覺得蘭妃這名稱好聽嗎?」
她不知皇上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訝然的望着他,這才驚覺自己剛才伸出手去握着他。
蘭花一驚,想要抽回手,皇無極卻握得很緊,讓她無法抽回,她一時間臉上飛上紅霞。
「應該是好聽吧。」她幾乎無法平順說出口。
皇無極向來不重女色,也未曾有過這種臉紅心跳的心情,但見她臉紅,不只怎的,他也同時滿臉通紅的囁嚅。
「蘭花姑娘,若是妳覺得好聽的話,要不要等這件事結束后,留下來當我的蘭妃呢?」
蘭花一聽,驚異的望着皇無極。
他小聲的說:「自從那一天,妳把我誤認為小太監時,我就一直很想再見到妳,因為妳說妳是沈如夢,所以我才召如夢郡主入宮。」
蘭花終於了解,為何皇上忽然宣召郡主入宮了,她原本還以為是皇上聽到郡主的艷名,所以才要召她入宮,現在聽起來,原來是因為當初自己救了他,而皇上很想再見到她,卻陰錯陽差的宣召郡主人宮。
皇無極繼續說出自己的心情,「後來如夢入宮后,我一見她,就知道她不是我想找的人,而我從她口裏知道原來那天的人是妳,就緊急召妳入宮,誰知我毒性加重,我怕我不久人世,因此也斷了念頭,不想讓妳入宮陪着一個活死人。」
從他的語氣,蘭花已經知道他對自己着迷甚深才會這麼說,於是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猛跳。
皇無極真誠的道:「現在我毒性已解,不管兇手是誰,我現在身體健康,不會有不久人世的疑慮,妳雖是頂着我妃子的名義入宮查探事情,但我不願意事情了結之後,妳就這樣出宮去。妳可以留在宮裏,為我生兒育女,我心裏的皇後人選非妳莫屬。」
「皇上,你、你在開民女玩笑嗎?」
她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樣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要她當皇后?怎麼可能,她不可能大白天就聽見這種像白日夢的話吧。
皇無極臉上很嚴肅的回答,「不是的,蘭花姑娘,我真的想要娶妳為妻,我對女色也沒那麼喜愛,但是一見到妳,怎麼也無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情,我可以放出宮中所有嬪妃,卻只要妳一個人。」
他臉上的神情讓蘭花明白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人上人,說的是真心無虛的話,他是真的想要她。
她也分不清內心裏澎湃的是什麼感情,但是她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雖然她沒有點頭或搖頭,但是她讓皇無極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也算是她的答案吧。
「欸,名揚,等我一下啦。」
龔名揚翻着白眼,眼看沈如夢視若無睹的進入男人的房間,不禁訓斥她。
「小夢,妳現在已經知道我是個貨真價實喜歡女人的男人,那妳就不該隨便進來我的房間,所謂孤男寡女不可同居一房的道理,妳不懂嗎?」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你的未來娘子啊。」
伴着她理所當然的話語,是她飛身跳到他身上的動作,龔名揚正想推開她,卻不期然碰到她渾圓的胸脯,他當場倒抽一口氣。
照他手掌的觸感看來,小夢已經是個成熟的姑娘了,而且是非常成熟,就像甜美的果子,正待男人摘下,就像他夢裏想像的一樣。
一想起那些無聊的夢,又讓龔名揚有些心情複雜。不可諱言的,隨着時日的增長,他對小夢越來越有一种放不下的心情,只不過他真的無法要她,而她,他也要不起。
「妳不是我未來的娘子,妳是、妳是……皇無極的妃子。」
沈如夢皺了鼻頭,不屑道:「那是為了幫你,要不然誰要頂着夢妃這個名銜,難聽死了。」
「皇上、皇上,他喜歡妳啊。」
她這次不只皺眉頭,還盯着龔名揚看,「你以為皇無極喜歡我?所以自從我進宮后,你都對我好冷淡。」
龔名揚想要推開她,她反而哈哈大笑的抱緊他的身子,歡呼不已的朝着他磨蹭起來。
「耶,名揚原來喜歡我,所以他好嫉妒,又好難過,哈哈哈,名揚,人家最愛你了。」
沈如夢在他臉上親了一記,讓他臉色都變了,一股朋友妻不可戲的感覺,跟他強烈的想壓倒她的慾望撕扯着他的心,令他覺得自己好象快要發狂一般。
「放開,小夢!」
他用力的想推開她,卻讓沈如夢更加七手八腳的纏着他,她笑得很開心的說出事實。
「你以為是那個醜八怪喜歡我,所以召我入宮嗎?錯了,他是因為上次看到蘭花,而蘭花報上了我的名字,他以為是我,就宣召我入宮,你沒看這段時間,只要蘭花在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好色鬼一樣的直盯着她看。」
雖然她形容得很難聽,什麼好色鬼的稱謂都出來了,但是她說的沒錯,皇無極失態得連他都察覺得到。
只要蘭花跟小夢一起出現,皇無極都是盯着蘭花看,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皇無極感激蘭花幫他解毒之故,這才知道原來他喜歡的是小夢的侍女蘭花。
「這、這真難以想像,皇上喜歡蘭花,也就是皇上根本就不喜歡妳。」龔名揚指着她。
「有什麼好難以想像的,蘭花人美心又好,配那個醜八怪,是那個醜八怪高攀了。」
「皇無極可是皇上啊,妳說話客氣些。」
沈如夢扁嘴道:「那也只不過是他投胎投得好,若是蘭花生在皇宮,還不是公主一個。」
被她的歪理激得無話可說,龔名揚乾脆不爭辯了。
一得知原來皇無極並沒有喜歡過小夢,他霎時覺得心裏如釋重負,而在懷裏的嬌軀可以完全的屬於他,那股喜悅的感覺令他難以自己。
而沈如夢攀着他的身體,頭在他胸前蹭啊蹭的。
「而且我跟皇無極早說好了,這件事辦完后,我就要馬上嫁給你,還要讓他把這件你查毒的內幕公諸於世,讓世人知道你是多麼辛苦,然後封你一個很大、很大的宮。」
「我們還沒辦好,妳就先說了這麼多的條件,萬一我們根本沒查緝到兇手怎麼辦?」
「我看十之八九就是柔妃吧,如果她沒有懷孕,偏偏要說自己懷孕,本來就很奇怪,又加上蘭花說她是鄉間的妓女,那她怎麼過得了驗身那一關而進宮的,所以我看這裏面問題多得很。」
龔名揚已經開始明察暗訪有關於柔妃入宮前的一切,卻發覺柔妃進宮前的一切完全沒有問題,若不是他知道蘭花不可能無的放矢,恐怕就要以為全是蘭花隨口指認、含血噴人了。
只不過柔妃進宮后,他收監診斷柔妃有孕的太醫,在無任何消息走漏下,把他打入了大牢。
在嚴刑逼供下,太醫已經承認診脈前,他跟柔妃發生關係,柔妃以此要脅他,要他欺騙皇上,說她已經有孕,還要建議皇上讓她搬到清靜的地方靜養。
可見很多事情,柔妃早已有預謀,直到現在,龔名揚還是極難相信外表柔順、清純的柔妃,竟然能無所謂的與這麼多的男人發生關係。
見他想得出神,沈如夢心裏很不舒服的道:「你在想那個臭女人對不對?我看你也是笨蛋一個,差點就被她給迷住了吧。」
對她吃起這飛醋,龔名揚差點笑出來,他摟着懷裏的嬌軀,知道她下是皇無極喜歡的女人後,他忽然覺得這樣摟着她,是多麼自然的一件事。
「我只是在想,她怎麼過得了驗身那一關?又怎麼能讓上上下下這麼多男人被她迷得失了魂,連欺騙皇上的大罪也甘願承受。」
「這有什麼難想像的,說不定她連身分都是假造的,要不然進宮選秀女的,不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哪裏輪得到她。」
這一說,讓龔名揚霎時理解,「沒錯,若是她連身分都是假造的,原本被驗身的人不是她呢?」
「也有可能,我看那女人,什麼事都作得出來。」
沈如夢一語驚醒了夢中人,他立刻在她臉上親了一個,「乖,我立即去辦事,下次我們再談天。」
龔名揚渾然不知他剛才作了什麼舉動,就匆匆的離去,留着沈如夢高興得大叫大跳。
「他親我了,他親我了。耶!看來我們婚期真的要近了,我終於可以當名揚的親親娘子了。」
事情在一一查證下,立刻就證明了沈如夢的推想並沒有錯,原本的柔妃並不是現在的這位柔妃。
原本的柔妃驗身過後,忽然暴斃,現在的柔妃得知了消息,買通了一些人,頂替了死去女子的位置進入宮裏。
沒多久,皇無極翻牌翻到了她,她又在皇上的茶中下藥,讓他與她雲雨過後,她就假稱自己有孕,想要站定宮中妃子的位置。
而之後皇無極親自帶人,在柔妃與趙洛私通的當場,就把他們拘押,柔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把罪全部都推到趙洛的身上。
「皇上,是他強迫我的,我怕他會傷害我肚裏的孩子,所以只好曲意順從,皇上,我是逼不得已的。」
她哭得幾乎要昏過去,皇無極跟龔名揚實在無法想像有這麼會作戲的女子,若不是他們真的已經查探得很詳細,恐怕會在她的哭聲中軟化心腸。
皇無極的近身侍衛,在龔名揚的眼色下,立刻搜出這座宮殿裏,放在隱秘處的草藥。
蘭花聞了味道,又嘗了幾口,才確定的道:「皇上,這是狂汗草,只不過把它磨成了粉狀而已。」
柔妃臉上哭泣的表情一頓,隨即哀哭得更加大聲,她爬向皇無極的腿邊,抱住他的腿。
「皇上,你不念在賤妾服侍你的份上,也念在我肚子裏有你的龍種。」
沈如夢已經受夠了這個做作女人的惡行惡狀,她冷冷道:「太醫早就招供妳並沒有懷孕,而且妳用美色誘惑他后,逼他不得不幫妳隱瞞,所以妳才搬來這裏,想要跟別的男人借種,裝成是皇上的龍種對吧。」
龔名揚也同時冷聲的責問:「不只是這樣,妳還對皇上下藥,讓他對妳動情,接着妳又磨了一種叫作狂汗車的藥草,放在皇上的茶杯里讓他中毒,是吧?」
「怎麼可能,我對皇上一心一意,又是一介弱女子,怎麼可能作得出這樣的事情,求你們別冤枉我了。」
她一邊哭一邊柔聲說話,倒像所有的人都冤枉她一樣,而她的冤屈像大海一樣的深。
沈如夢拿起蘭花手裏的藥粉,「那這個狂汗草的藥粉,為什麼會從妳的寢宮裏搜出來。」
「我不知什麼叫狂汗草……」
「來人啊,她還不認罪,把藥粉灌入她的嘴裏,然後不准她喝水,我看她還嘴硬不嘴硬。」
龔名揚一聲令下,柔妃嚇得臉色發白,她咬住下唇,隨即兇惡的抬起頭來,剛才的楚楚可憐已經不見,現在剩下的是滿臉的惡毒。
「對,都是我作的,因為我恨死這個人了。」
她比着站在侍衛守護範圍里的皇無極,蘭花聞言氣急的罵道:「皇上對妳這麼好,妳還怨恨他,妳簡直是瘋子。」
柔妃怒道:「我不要他對我好,我要他着迷於我,這個貌丑如豬的男人,竟然第一次見到我,沒有流下滿嘴的口水,沒有恨不得想要把我抱在懷裏,竟然只想放我一個人在床上,他根本就不想跟我親熱,他以為他是誰,竟然敢這樣對待我,從來沒有男人會不受我的美色誘惑的。」
皇無極淡淡的說:「那是因為我從來不覺得妳漂亮,更不覺得妳有多美,妳的美只是表面,引不起我的興趣。」
柔妃一聽他的話,若不是有侍衛捉住她,她差點就衝上去抓傷皇上。
「你以為我喜歡服侍你嗎?你這麼醜陋,我連多見你一眼都覺得想吐,像你這種一點也不會欣賞我美貌的男人,最好去死,死得越痛苦越好!」
蘭花再也受不了她竟敢這麼詆毀詛咒皇無極,於是怒吼的拿起茶杯,往柔妃的身上丟過去。
「妳這臭女人給我閉嘴,像妳這麼丑的女人,我才長眼睛沒看過,妳人丑也就罷了,還敢說皇上很醜,妳這醜女滾開,不準妳再罵他了。」
沈如夢差點偷笑出來,她握住龔名揚的手,朝着怒火大發的蘭花努嘴。
他也像快要笑出來,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皇無極已經對他說明自己很喜歡蘭花的事,也準備等這件事完結之後,想要封她為後的心意,但如今看來,這不單隻是皇無極單方面的心意,恐怕蘭花也很心儀他吧。
柔妃被蘭花嚇到,霎時怔楞住。
龔名揚趕緊揮手道:「把她拖下去,關入大牢裏,擇日行刑。」
皇無極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護衛他的妃子,他的嘴角勾起,一股深濃的滿足令他龍心大悅,他握住了蘭花的手。
蘭花這才發覺自己剛剛竟然在皇無極面前大吼大叫的,就像個瘋女人一樣。
她紅了臉,喃喃道:「那是因為她太過分了,竟然隨便罵你……」
沈如夢笑着說:「看來蘭花很喜歡皇上嘛。」蘭花聞言一張臉漲紅,她轉而對着皇無極提醒,「別忘了你曾答應我的,我可不要當你的妃子,我要當名揚的新嫁娘。」
皇無極早知她的隨性個性,又明白她對龔名揚的一往情深。
他不以為忤的響應,「我說過的話不會忘記的,這件事情,我明日會召告天下,也會封名揚一個大大的宮,讓他成為我的左右手。」
沈如夢壞心的笑了笑,「那蘭花什麼時候封后啊?」
蘭花羞得臉都抬不起來了,皇無極摟住她的腰笑道:「不如就明日一起召告天下吧。」
她拍手大笑,「好耶,這下我老爹一定會急白頭髮,他一定會開始後悔以前對蘭花不好的種種地方,到時他就會求我在蘭花面前美言幾句,嘿嘿嘿,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敲詐他了。」
蘭花差點笑出來,這可真像郡主的個性。
而龔名揚則狠狠的敲了沈如夢的頭一下,「妳別再鬧了,不怕妳爹不肯讓妳嫁給我嗎?」
「以前你是天下第一男寵,明天過後你將是天下第一功臣,我保證他會很願意讓我嫁給你的,不過……」
「不過怎樣?」
龔名揚的問題讓沈如夢笑嘻嘻的,「不過我爹之前有逼我入宮當妃,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今天去跟他說要嫁給天下第一男寵,還說皇上已經同意了,不曉得他會不會氣到昏倒呢。」
「妳、妳……虧妳想得出來,不準鬧這種事。」龔名揚又好氣又好笑,但是話語中的疼愛不言而喻。
沈如夢笑靨如花,撒嬌的摟住了他,「好嘛,你說不鬧就下鬧,可是你要快點來堤親喔。」
蘭花失笑,她覺得天底下唯一能壓得住郡主的,恐怕只有龔少爺了,但是現在看龔少爺對郡主疼愛的表情,可以明白郡主的心裏,其實跟自己一樣的甜蜜幸福。
而這世上,能這麼甜蜜幸福的人,就是最快樂的人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