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出了京城不到幾里的地方,有座不知名的小湖,湖的四周是高聳的林木環繞,每當夕陽西落,映照在湖心上,反射出金黃色亮眼的霞光煞是迷人。

颯颯輕風拂過,吹皺儷人心湖,一如湖上泛著輕舟的兩人。

幾隻水鳥飛來,輕點湖水甩落了幾滴水珠,濺上了秋水的衣裳。

司馬晉見狀,關切地問道:“冷嗎?"

秋水抬起美眸,他太誇張了,不過是小水滴,會冷到骨子裏去?真那麼關心就不會拋下自己走了。

“不冷。”她冷漠地回道。

他沒在意她的冷淡,逕自劃到湖心后,放下了長篙,“這湖真美。”

“嗯,我來過好多次,不過都在湖邊看看,不曾坐過舟。”她有感而發。

“以後我常帶你來。”此語就這麼脫口而出,駭著了兩人。“抱歉,帶你來應該是你丈夫的責任。”

這的確是你的責任!秋水暗道,不過表情還是維持淡漠。“別提他。”

“你生氣了?"他以為她為著自己的腧越而惱怒,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

“沒有。”

她掙脫他的手,站了起來。哪知小舟失衡,竟偏了一邊。

“哎呀!”秋水驚呼。

“小心!"司馬晉起身抓住她的手,小舟又偏了一邊,歪歪斜斜的。

秋水一個不穩,身子往他的方向撲去,他才慌忙摟住她的身軀,還沒來得及穩住,小舟竟然翻了,兩人都跌到水裏去。

“咳……救,救命。”秋水驚叫着,身子在湖心裏時浮時沉。

司馬晉箍着她的身子,壯碩的身軀緊靠在她的身後,“別怕,我在這兒。”

“我不會泅水。”秋水的身子輕顫,好冷!

“我知道,別怕,把腳打直,這水很淺。”司馬晉在她身後,她的嬌軀緊貼着他,濕衣裳隱隱約約的將她的雪膚透了出來,湖水清冷,卻惹得他身子燥熱。

“這樣對、對嗎?"秋水一站直,然後旋身,恰恰被他摟住。“呀!你……”

她欲語還休的小嘴佔滿他的視線,一個剋制不住,俯身攫住她的唇。

“嗯,三少爺。”

“叫我晉。”他糾正她,肆意地在她唇辦上吸吮。

“晉,不要這樣!"秋水水亮的美眸漾著醉人的神采,未經人事的她,被他的吻逗弄得目眩神迷,忘卻一切。

她的滋味是如此美好,戀棧她所有的他,恣意欺上她的唇,身下的燥熱是那麼明顯、那麼強烈,他要她,不顧一切。

他的手不安分的來到她胸前,猛然卻又溫柔的揉着。

“不行、不……”

“給我!"他渴求。

“不行。”秋水猛地推開他,“不能,我有丈夫的。”

“該死!"他咒罵一聲,他怎麼忘了她的婚姻不曾解決,自己卻失控,差點兒佔有了她,在湖心、在一片美好里。

抱起她,躍身離開湖心,在湖畔的兩人衣衫濕透,誰也沒心思細理。

“默桐,告訴我,你愛他嗎?"他扳過她追問。

“我……”他的問題是如此突然,她甚至還沒仔細想過,對他是怨多些,還是喜歡多些。

見她遲疑,誤會她對李義那個寡情的丈夫仍有感情,扳住她肩頭的手一送,秋水差點兒跌個踉嗆。“你心裏難道沒個數,不知道我喜愛你嗎?既是不願意與我相守,何苦約我來此!"

他一臉傷痛,本是狂傲不羈的花心公子,如今為情所苦,她該慶幸的呀!怎地在見到他的痛苦之後,心卻如此沉痛?

“晉……”她搖搖頭,說好不讓他情關易過的呀!不能因為心軟……

然,他是在乎她的,她的傷神、心痛全納入眼裏,同時看見了她的痛苦。“對我沒有感覺嗎?告訴我,我不是在自作多情,你也是對我有感覺的。”他用力將她摟緊,感受身軀相貼的溫暖,“默桐,告訴我,如何才能讓你接受我?"

“我不想讓事情更複雜。”嬌柔的嗓音在他的懷抱中傳出。

“不複雜,只要你也愛我,一切就交給我。”鬆開對她的鉗制,神情認真地看着她的臉龐,這才發覺她額上有道淺淺的疤。

“是嗎?無論事情有多麼困難?"

“嗯。”那道疤是怎麼來的?當時,一定很痛吧!他想。

“你會記住你所說的話、所給的承諾?"

“當然。”

“那……我願意試著接受你。”

聞言,他大喜,傻傻地問道:“真的?"

秋水見狀,驚異地看着他,他真的高興嗎?倘若他知道自己就是三年前他棄之不顧的妾室,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他是真的愛她嗎?對於他的妾室,他又視為何物呢?

驀然,她很想知道他會如何處置兩名妾室。

“但我聽說你已有兩名妾室。”

他沉默半晌,她已經知道他的家世,讓他的愛情前途更難,但她已答應接受他,不會反悔的。

“我已回報我娘,會休了她們。”

“你要休掉她們?"秋水一震,他竟然這般狠心,今日成全了他的想望,明日,他亦有可能如此對待自己。

不,他已經選擇以休妾對待自己了,而她是他的妾室,將被休離。

“是呀!今後,我將只有你,你才是我唯一的妻。”他環抱住她,“李義那兒我會去找他談,只要他願意休離你,我什麼條件都答應。”

“李義?"茫然的思緒因着他提起李義而清醒。

“莫非你還想跟着他?"司馬晉面色瞬間換為冰冷,“我不允許。”

秋水只遲疑一會兒,便知他誤會了,“李義不是我丈夫。”

“不是,那他是誰?"他又錯判了!自認識她開始,腦子似乎就不管用了。

但她搖頭不說。

“我不逼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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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湖隔日,秋水便病倒了,這風寒染得莫名其妙,卻急壞了一干人,其中以司馬晉最為著急。

本來他打算趁著近日鋪子無法開張,帶著秋水一道出城去找逃出宮的公主,順道培養感情,哪知秋水這病打亂他的計畫,連帶找公主的事也耽擱了下來。

“芽兒、芽兒!"昏睡中的秋水不住地喚著,在旁看顧她的司馬晉一聽,顧不得滿腔醋意,將芽兒抱到床邊。

“娘。”芽兒喚著。

“默桐。”他擔憂地看着她蒼白的小臉。

秋水緩緩地睜開眼,只見一大一小朝着她笑,茫然一陣之後,才想起自己病了。

“醒了?”

“嗯。”直到出聲,她才感覺喉嚨像被燙著般熱腫疼痛。

“先喝杯水。”他細心地端來熱茶,將她一把扶起,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

“謝謝。”秋水虛弱的答謝,身子疲累的她沒心思演戲,對他的體貼卻在心頭記上了。

“娘,不要再睡了,芽兒好怕。”芽兒嗚咽著。

秋水摸著芽兒的頭髮,司馬晉見狀,便將芽兒抱起,讓母子倆睡下;芽兒心驚受怕了一夜,一到母親的懷裏很快就睡著了。

“謝謝你。”

“謝什麼,我說了要照顧你們母子。”他說著,其實心裏是嫉妒的。

他的確是個重然諾的人!

儘管曾經錯待她,卻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如今她的心是矛盾,也是欣悅,若是這樣就是永遠,該有多好?想到這裏,因着犯病而易感的她泫然欲泣。

“怎麼哭了?"發覺她眼角欲滾落的珠淚,他伸手替她拭去。

“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覺得不真實。”她說出心中的想法。

司馬晉笑道:“傻瓜,這是真的。”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這喜歡只有一瞬間?"想起他對千馨的態度,由喜愛而迎娶進門,由厭惡到休離。

當年她並不喜歡他、怕他,甚而希望他離自個兒愈遠愈好;可如今心境不同了,她愛上了他,在他悄悄進駐她心上的同時。她已承受不了傷害,她不要重踏千馨的路,也受不起啊!

原來,愛不完全是美好,還有無止境的煩憂。

“我喜歡你,愛你絕非一瞬間,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對一個女人說,那便是你!"他盯着她,深情地說道,

又怪他少不經事,花名在外,直到真心想對一個姑娘家好的時候,竟換來了質疑。唉,悔不當初啊!

“你沒騙我?"她輕聲間,充滿著懷疑的語氣揪緊了他的心。

她是真的沒把握,還是自己的風評太差?不打緊,時間會證明一切。

他伸手撫觸她的臉,指尖滑過她飽滿的額際,秋水心驚,以為他想起什麼;但,沒有,他什麼也沒想起。

“相信我,我禁得住考驗的。”

聞言,秋水猛地胸口一窒,趕忙換個話題,“能替我去看看鋪子嗎?"

“早些時候我去過了,回程我再過去一趟。”

“謝謝你。對了,能替我上沙員外家告個假嗎?"她突然想起好些天沒去教琴了。

“沙員外?"無端又冒出個男人,他的妒火熊熊燃燒。

“是請我教琴的一個員外,這些天我都不能去了,麻煩你……”

“除了開餅鋪,你還教琴?"他打斷了她的話,明顯的妒火冒了出來。

“男人學什麼琴?他是不是對你有企圖?"

秋水無語,沙員外對她是有意,不過她沒打算讓他知道。見他為自己吃醋的模樣,不知怎地,難以掩飾的喜悅浮在唇畔。

哪知,她的笑意真讓他誤會了,誤以為沙員外對她的企圖……

“該死的!"他咒罵了聲,說道:“我去去就回。”他要去殺了他!

“晉,你去哪裏?"他該不會又去找人麻煩吧?

晉去而復返,手裏端了碗葯,氣歸氣,他還不曾忘記要先喂她喝葯。

“晉,你……”

“喝葯!"他命令道,急急喂她喝完,“我讓銀月來照顧你。”

“你呢?”

“別問。”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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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晉一出沙府,心情便好多了。

他竟然敢妄想他的默桐!

當他見到沙員外的蹣跚身形,妒火隨即被點燃,如此年邁的人還想學什麼琴,不是擺明了吃定默桐、欺負默桐單純嗎?

他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頓好打,打得沙員外莫名其妙,直嚷着要告官。

“去告吧!我不在乎。”他丟下這麼一句,便走出了沙府,一路心情複雜的回到自己的宅院。

“少爺、少爺。”出聲的是阿喜。

“什麼事?沒事別來煩我。”他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少爺,哪沒事啊?我有秋水姨娘的消息。”阿喜叫道。

聞言,他眉一蹙,“誰讓你喚她姨娘的?又是誰讓你去打聽她的消息的?"

娘告訴他秋水已搬離司馬府,走了倒好,反正他完全沒將心思擱在她身上。

“啥?少爺難道都不想知道嗎?"阿喜還以為少爺會過問,所以才先一步去探消息,哪裏知道少爺甩都不甩。

“我知道她幹嘛?我都要休了她和千馨了,還管她那麼多。”對默桐以外的女子,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休、休妾?"阿喜一驚,突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少爺該不會又喜歡上別的姑娘家了吧?"為什麼?"

司馬晉未理會阿喜,兀自沉浸在幸福的喜悅里,“我愛上別的姑娘了,我要娶她,絕不讓她處在三妻四妾里受委屈。”

什,什麼?這可是他的花心大少爺說的話!阿喜圓眼一瞠,懷疑自己聽錯了。

“少爺,她是誰?為什麼沒聽你說過?"

睨了阿喜一眼,這小奴才今兒個的問題特別多,也罷,就讓他一起分享他的喜悅吧!"她是賣糕餅的,偶爾也教琴,是個多才多藝的姑娘。”

“賣餅、教琴?"阿喜驚呼,少爺真的喜歡個“賣唱”的,這京城還真是跟三少爺相衝,凈是遇上不三不四的姑娘。

在他小小奴才的心裏,把賣餅視同於拋頭露面的大膽姑娘,教琴則等於賣唱的孟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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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不見我?"拔尖的聲音有些難以置信。

“老爺有令,不能讓你進去。”

“你沒告訴他,我是誰嗎?"

“說了,可老爺不見你,叫你走遠點,別再來找他了。”奴僕轉述主子的話。

“不可能!他怎會不肯見我?一定是你在造謠生事,讓我進去。”女子發瘋般地推擠著奴僕,奴僕自然不可能讓她闖入。

“來人呀,還不快把她轟出去!"奴僕叫嚷着。

不消多時,門前擠滿了護院,三兩下便把女人趕出來,硃紅色的大門當著她的面台上,任她撾打、叫囂也不打開。

在司馬家,相公根本不理她,娶她進門只是個幌子,做給老太婆看的,另外還有一個討人厭的妾室。

在滿芳樓做花娘的日子,什麼時候這樣受人欺侮過?嬤嬤連她哭都捨不得。現在呢?竟然送上門,都給人趕出來。

他們都是吃定她好欺負,才會對她不理不睬,既然如此,為了自己和富生的後半輩子,就別怪她親自動手爭取她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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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才幾天工夫,元氣便恢復了大半,除了偶爾幾聲咳嗽之外,其餘已無大礙,這都要歸功於司馬晉的細心照料。

這天,司馬晉一早就來,駕著白馬送她和芽兒到鋪子。

“呀!馬,馬……”芽兒興奮得大叫。

兩個大人相視一笑,他放緩了馬兒的腳步,隨意讓它漫步著。

他湊近她如緞的黑髮親吻著,迷醉在這樣的美好里,“默桐,我有要事待辦,你……”

“你要走了?"秋水急着回頭聽他的答案,不意他正俯身吻著自己的發,她的唇恰好拂過了他的,兩人一怔,她的雙頰浮上嫣紅,竟忘了原來的問題。

他伸出長指撫着她的唇,說道:“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咦?”

“皇上下旨讓我去找逃出宮的公主,已拖了好一陣子,不能不動身了。”他簡單的說,不想讓她知道公主是因他而離宮的。

可秋水是聰明的,她疑道:“為什麼要你去?莫非……”

她的敏銳慧黠真讓他難以招架啊!他一嘆,說出原由:“他日在邊關之時,皇上曾經允婚於我和瓔公主,瓔公主得知后便逃婚出宮。”

“所以,你即將是駙馬?"原來,他說要休妾不是為她,而是那位公主呀!

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澄亮的美眸盈滿了淚水,想佯裝無事,心口卻是一陣陣的揪痛。

“默桐,你生氣了?"該死,就知道還不能告訴她,現在怕是又毀去了她對自己的信任了。

“我沒有。”秋水神情一飲,“恭喜你了,駙馬爺。請在這裏放我們母子下來。”

她掙扎著要下馬,芽兒被她驚動,不再乖乖地坐着,“娘,我要馬……”

“芽兒,坐好。”他叫道,按住她掙扎不休的柔荑,“我已經拒絕皇上了,我只要你。”

聞言,她訝然無語。

“是真的,我說過只要你,你便是我的一生一世。”再沒有比此事更教他確定的了,匆得匆失、似喜似苦的滋味,除了默桐,沒有其他人能令他安心了。是了,這就是他的情,他確定。

“若你不信,等尋回公主便知,和我一起去,我會證明給你看。”他抓着她的手緊貼在自己的心上,也不顧馬兒已到大街。

她的心在掙扎,一開始,她是要整他的呀!怎地有第三者進入她的世界時,她的胸臆就像被酸醋填滿,心如刀割呢?

局限他的同時,她也被困在裏面了。

正要回話時,馬兒來到了誧前,小三子迎了出來。

他抱下芽兒,一臉曖昧的看着他們,“司馬公子,您帶老闆去繞繞,鋪子交給我便成。”

“不行。”秋水拒絕,看穿他們兩個男人的伎倆。

司馬晉聳著肩,優先下了馬,再將她抱下,“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整理行裝,明日一早就出發。”

“我還不曾答應你。”她不喜他的霸道。

“好啦好啦!你們就去嘛,這裏交給我,芽兒可以交給銀月姑娘嘛!"小三子不知拿了司馬晉多少好處,凈是幫腔。

秋水瞪了他一眼,小三子怎麼知道他要去找公主?"我不去。”她還是不習慣輿他獨處。

“默桐,你還不懂嗎?只有我倆一同前去,才能勸回公主,你也才能真正明白我的心意。”

思索許久,秋水還是問了:“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能。”他握住她的手,“還有疑問嗎?"

她搖頭,表示沒有。

“那就這麼說定。明天一早我來接你。”他笑開,怕她反悔,他急急上馬離去,連說聲再見也沒有。

“老闆,恭喜你啊!"小三子偷覷老闆一眼。

“少貧嘴了,快去幹活吧!我上銀月姑娘家去。”秋水佯裝生氣的瞪着小三子,卻止不住兩頰竄上的嫣紅。

“我哪是貧嘴,討好也錯啦!"小三子喃喃自語,不過說真的,老闆臉紅的模樣,還真像十五,六歲含苞待放的閨女一樣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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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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