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刑柏陽回頭丟給陳友梅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我不會再讓她離開我,永遠都不會!」然後三步並做兩步,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跑去。
【第十章】
洛小小輕輕撫過熟悉的梳妝枱、衣櫃,小手滑過牆上的婚紗照,最後戀戀不捨地停佇在開啟的窗戶旁。
冷風不留情地灌進二樓窗口,洛小小拉緊鋪棉襯衫的衣領,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想起回家前到地方法院所購買的離婚證書,此時正好好地躺在她帶回來的小包包里,可笑的是那隻小包包,還是顏郁郗帶日用品給她時順道帶來的。
她拉開背包的拉鏈,拿出那張幾可燙人的離婚證書,在梳妝枱的大抽屜里找到她的私章,拿出原子筆,顫抖地填好她該填寫的部份,剩下的,就等他回來補上,然後走到郵筒將它投寄到法院,這張證書便能即日生效了。
她將證明書放進地方法院所附的牛皮紙袋裏,袋上還印着醒目的紅色大字及地址,他應該可以很快發現吧?
然後,他們從此一拍兩散,各不相干——
「小小!」房門霍地被推了開來,刑柏陽頂着一頭亂髮與滿臉胡碴,臉上還掛着掩不住的青青紫紫,他迅速闔上門,快步走到她身邊。
「你回來了,你原諒我了?」語氣里藏不住喜悅的心情,興奮的他並沒有發現她一臉蒼白。
他伸出手想擁抱她,卻被她輕巧地閃過。
「小小?」他不清楚她為何閃躲,微紅的雙眼緊盯着她的身影。
她不是因為知道誤會了他,所以才回來的嗎?為什麼還要躲着他?難道事情不是如他想的這般單純,那她為什麼主動回來了?
「柏陽,我們……我們離婚吧!」她咬着下唇,幽怨地說道。
一道無聲雷狠狠地噼中刑柏陽,他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一定是她口誤,不然就是他聽錯,她不可能會這麼殘忍,她不會只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就要跟他離婚,不會的……一定是他聽錯了——
他找了她那麼多天,還為了她跟固執的黃其偉起爭執,甚至不惜拳腳相向,她不會真的想離開他的,不會的!
兩個人就像對峙的公牛般,彼此凝視着對方,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在對方眼裏、臉上閃過的些微變化。
最後是洛小小不忍見他紅絲滿怖的雙眸里,透着不容忽視的震驚與傷痛,她緩緩撇開頭,逃避似的閉上眼。
「為什麼——」再也無法容忍她逃避的行為,他勐然向她跨了一大步,粗魯地攫住她的手臂,即使包裹着柔軟的鋪棉襯衫,她還是因為疼痛而皺起眉頭。「你明明不是真心的,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不要這樣!」她想揮開他的箝制,卻被他抓得更緊。「我是真心的,是真的!」
「不是!」他憤怒地將她拽進懷裏,雙手緊緊地環住她的肩膀與腰肢,讓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隙。「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柏陽……」她記得自己所說過的任何一句承諾,但是……物換星移,他不會真要她履行那些言不及義的言辭。「你明知那不算數,不算數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說出口,就沒有不算數的道理!」他慌了,說什麼都要她承認那不容變更的誓言。
「那是你逼我的!根本不是我心甘情願所說的話!」她敵不過他的力氣,索性放開喉嚨大聲吼叫,想喊回他的理智。
他僵硬地放開她,臉頰微微抽搐。「你說什麼?」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太過疲累,不然為什麼今天他的耳朵一直都只能接收到錯誤的訊息,而無法聽到他真正想聽的話?
對,絕對是他太累了——
「你面對現實好不好?你明明聽到我說了什麼!」洛小小退了一大步,她扯緊身旁的窗帘,就怕自己沒有力氣面對他,一定得抓住東西來撐住自己的重量。
他閉上眼,痛苦地握緊拳頭,這就是他努力找尋她所得到的代價?他日日夜夜的企盼,竟換來她的執意離開!教他如何接受?
再次睜開眼,納入眼中的是梳妝枱上那封刺目的牛皮紙袋,他輕顫地抽出裏面的文件,瞪着它的眼神跳動着危險的火簇,證書上秀氣的字跡,一筆一劃都割剮着他的心,她真的決心想離開他?
他猩紅了眼,彷佛跟它有仇似的將離婚證書撕得粉碎,然後狂笑地將碎片拋向空中,片片破碎的紙片頓時飛散在兩人之間——
洛小小揪緊心口,她茫然地望着飛散的紙片,也同時望進他狂亂的黑眸……
「你知道這麼做一點意義都沒有,我還是可以再去買、再簽一次——」她喃喃地念着,卻一字不漏地鑽進他的耳里。
他止住狂鷙刺耳的笑聲,黑眸冷冷地盯着她。「買幾次都一樣,我不簽,我不同意、我不離婚!」
「我是為你想……」她也不想呀!可是他真想跟她一輩子綁在一起嗎?那麼侯靚伶怎麼辦?她明明聽到他說要好好安置她的,難道他真想傚法古代的男子,一個人坐享齊人之福?
這不在她的道德範疇之內,也不是她單純的小腦袋可以接受的現實,如果他堅持將侯靚伶帶進家門,那麼,她寧可放棄與他的婚姻,即使那使她心痛、心碎,她也絕不與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為我想?!」他狠狠地瞪着她。「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其說是為我想,不如說你巴不得早點離開我,好跟黃其偉雙宿雙飛!」他怒極攻心,開始口不擇言。
洛小小瞠大了眼,她不敢相信這麼惡毒的誣衊指控,竟是自己心之所系的人所說出來的話!
「啪!」地一聲,在她完全沒有意識之下,一個巴掌已經熱呼呼地打在刑柏陽臉上,痛了她的手,也傷透了他的心!
「你怎麼可以誣衊我?」她心痛地揪着胸口,虛軟地癱坐在床沿。
「我誣衊你?」他青紫的嘴角掛着邪惡的笑容,黑眸卻不搭軋地閃動着深沉的痛楚。「你敢說你失蹤的這幾天,不是住在他的地方,沒有跟他在一起?」
他不想當個沒有理智的妒夫,也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她,可是她不住在顏郁郗家是鐵錚錚的事實,而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逐一找過了,就是沒有她的蹤跡;而黃其偉不肯告知她行蹤的堅決態度又天殺的令人生疑,教他如何能不想歪?
他只是個凡人,不是聖人君子,而她一回來就是要與他劃清夫妻間的情份,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要他如何做到心無芥蒂?!
她無措地搖着頭。「我……我是住在他的套房沒錯,但我沒有……」
「夠了!」他粗里粗氣地打斷她的話,沒有丁點溫柔地撲在她身上,將她壓在床鋪上。「承認了呀?你也聖潔不到哪兒去,比起我跟侯靚伶,你跟黃其偉又算什麼?」他咬牙切齒地質問着。
她未竟的話語造成他前所未有的錯亂,一顆心狠狠地擰成一團,這種溷雜着心絞的刻骨痛楚,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嘗到,連當年侯靚伶離開他時都不曾有過!
她竟敢這麼傷他,難道就因為自己是愛她的,他就活該倒霉得忍受她給自己戴綠帽?!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