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李安卓對天翻了下白眼。這女人真敢講,她死之後,一定會下地獄被割舌頭。

「安卓?」陳立威沉着一張臉,看向她要求解釋。

她聳了聳肩,懶得廢話,只簡單的說:「威哥,我們共事這麼多年,你知道我的個性,我知道公司的規定,不可能違反。」

「安卓,」郭湘瑜立刻泫然欲泣,語帶哽咽,「妳的意思是我誣賴妳嗎?」

這女人可能連哭都有受過訓練,就連掉淚都依然美艷,不像她——一哭眼淚、鼻涕都一起來,最後還會有一個紅紅的草莓鼻。

「是或不是,」李安卓的口氣盈滿無奈,「只有妳自己最清楚!」

「妳!威哥,」郭湘瑜轉向陳立威,「你看安卓啦!算了、算了,我想我還是不適合這一行,這一行真的太可怕、太複雜了,一直以來,我都只想要好好做事,卻惹得一身腥。」

這句話好像該她說才對吧!李安卓懶得理她,蹲下身子,擦了下齊齊臉頰上的髒東西,接着她皺了皺眉,「齊齊,你剛才吃了什麼?」

「雪糕!」

她不悅的抬頭看向唐惟,就見他的眼神一對上她時,立刻優雅的緩緩移開了視線。

「湘瑜,別鬧脾氣,妳還有好幾個Case在手中,合約都簽了,怎麼可以說不做就不做!這一陣子為了唐歆的事,我們公司已經損失慘重了,妳可別也來插上一腳。安卓,」陳立威看着她,低聲道:「下次妳別再為難湘瑜了,知道嗎?」

「知道。」李安卓的表情沒有太大起伏。

唐惟見狀,眼底閃過不悅,「是我聽錯了嗎?這件事擺明了有人說謊,你沒問個清楚,就直接怪罪安卓?」

「唐先生,」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是最好的結果,因此李安卓阻止,「你別說了。」

彷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繼續質問:「我不得不懷疑,一個是非不分的老闆,要怎麼帶領公司走下去?」

「唐先生!」李安卓沉下了臉,警告的喚了一聲。

「以我們的關係,不用叫得那麼生疏吧!」唐惟曖昧的說著,手一伸,摟住她的腰,把她拉了過來。

踉蹌了下,跌坐到他的大腿上,她急得想要站起身,但是他沒有讓她如願。

「唐先生?!」她已經喊得咬牙切齒了。

「別害羞,還是因為有外人在,妳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的關係?」

李安卓不敢置信的對上他深深盯着她看的目光。

在她來不及閃躲之前,他飛快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我知道妳一向低調,但是我真的不喜歡看到妳受委屈!」

「你搞什麼鬼?」她低語。

唐惟一笑,緊摟了她。

「我也要!我也要!」齊齊在他的身旁跳上跳下,「齊齊也要抱抱!」

「好。」唐惟一把抱起了他,讓他坐到另一邊的大腿上。

他的舉動逗得齊齊樂不可支,齊齊抬起頭,也在李安卓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們——」看着他們一大一小胡鬧,她實在又好氣又好笑。

郭湘瑜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這個孩子到底是誰?」她的口氣因為激動而忘了裝成迷人的娃娃音。

唐惟察覺到李安卓的身軀因為她的話而一僵,他的手安撫的在她背後滑動着。

「我的孩子。」他面不改色的說。

「你的孩子?!」郭湘瑜的口氣因為驚訝而高揚,「那他的母親——」

「看不出來嗎?」唐惟看了下李安卓,「我跟安卓的孩子。」

她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妹仔,不好意思,我知道妳不想讓人家知道,只是這是什麼鬼工作,還得應付謊話連篇的做作女,我看了都快吐了,妳竟然還能待在這裏?!我看妳別做了,回家當少奶奶吧!」

「別做了,」李安卓的雙頰漲紅,不知是氣還是害羞,「你養我啊?」

「那有什麼問題?這輩子……就連之後十輩子我都包了!」

李安卓啞口無言,只能瞪大眼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應該為他的胡言亂語生氣,但是心中卻有更深的悸動翻騰着,她知道他是在替她抱不平,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個跳出來捍衛她的人。

「你是威哥吧?」唐惟看着他問。

陳立威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你,我會好好考慮要不要繼續用這個女人。」他的手不客氣的直指着郭湘瑜,「這世上美女太多了,她是不錯,但以她的個性,若真讓她紅了,你會吃盡苦頭的,所以別做搬石頭砸自己腳的傻事。走吧!」站起身,他看都沒看臉色難看到極點的郭湘瑜一眼,一手牽着一個道:「我們回家吧!」

「威哥?!」李安卓不放心的看着老闆。

「妳先走吧!」他對她笑了笑,「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

他的話很簡單,就是她並沒有因此而丟了這份工作,「謝謝威哥。」

陳立威揮了揮手,「再見,唐先生。」

唐惟沒有反應,逕自拉着李安卓離開。

「有沒有大快人心的感覺?」一出公司大門,唐惟便問。

「我只有想狠狠揍你的感覺!」

「別口是心非了,」抱起揉着眼睛的齊齊,他空出一隻手牽着她,「我注意到妳眼底泛着感動的淚光。」

李安卓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

「真佩服妳能忍受這些事。」

「習慣了。」她淡淡的說,「以前在唐歆還沒紅之前,不管大小牌都可以欺負我們。」

「難道那個叫威哥的就這麼不分是非?」

「威哥也知道是郭湘瑜說謊,但是誰叫她現在當紅,其實威哥也很難做,在唐歆還沒有進公司前,這間公司的名氣並不響亮,是這幾年因為唐歆才打出了名號,但他總是要為了日後鋪路,這一行,年紀是很殘酷的,他當然得要培養新人。郭湘瑜這張臉現在有許多人喜歡,所以大家都得忍她,不過以她的個性,她紅不了多久的。」

「如果以後有人敢欺負妳,記得把我給搬出來用。」

她掃了他一眼,「我對於貼上你的標籤沒有太大興趣。」

他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遲了?」

李安卓看着他溢滿柔情的黑眸,在他頰上輕輕印下一吻,「總之還是謝謝你,你確實令我感動了。」

他迎上她的目光,誠懇的說:「我剛才說的話都算數喔!」

「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養妳啊!」

她不自然的扯了個笑容,「別開玩笑,我不是適合你的女人。」

唐惟緩緩停下腳步,低頭看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不是嗎?」

「解釋清楚!」他牽着她的手微緊。

她的臉轉向他,眼神哀愁,「可能是我太自卑了吧!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別傻了。」唐惟傾身向前,唇輕觸她的。「妳唯一應該在乎的,是我們對彼此的感覺。」

事情若真能那麼簡單就好了!為了掩去自己眼底的落寞,她輕撫着被抱在他懷裏的齊齊。

「歆歆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

李安卓的手頓了頓,「我不知道。」

他的手移到她的腰上,「我不喜歡謊言,尤其是從妳口中說出來。」

「我知道,」她低語着,「但是歆歆真的沒有說什麼時候要回來,不過應該快了吧。」

「她不是一個好母親,」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麼把孩子拋下——」

「噓!」她瞪了他一眼,「在齊齊面前別亂說,畢竟你什麼都不知道。」

唐惟登時沉默了。

他已經派人去調查唐歆的事,只要再一些時間,他相信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並不難。

李安卓的工作結束得比想像中還要晚,她帶着手下一批新模特兒到碧砂漁港拍攝,回到家已經超過了九點。

大屋子空蕩蕩的,她問着替她端來熱茶的陳媽,「齊齊呢?」

「小少爺在房裏,剛剛才睡着。」

「喔。」隨口應了一聲,打算等會去看一下齊齊。「阿惟還沒回來嗎?」

「還沒。」陳媽搖搖頭。

李安卓輕啜了口熱茶。今天唐惟回鄉下去,而她已經許久沒有回去了,就連過年也因為工作而沒回去,想起了年邁的阿嬤,她的心不由得一緊。

她一直想要把老人家從鄉下接來同住,但是卻被拒絕了,阿嬤說她習慣了鄉下的生活,跟左右鄰居也熟,所以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

唐惟之前曾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但她還是以工作為由拒絕了。

「李小姐,要吃點東西嗎?」

「不用了。」收起自己紛亂的心神,她緩緩的拾階而上,「我先去看齊齊,然後洗完澡就要睡了。」

她來到齊齊的房間,確定他的被子安穩的留在身上,才折回自己的房間,進入浴室淋浴。

累了一天,只有這個時候可以輕鬆一下,她仰着頭享受着從上頭灑下來的溫熱水流。

從那日唐惟帶着齊齊到公司去后,她與他的關係就如野火燎原般的散了開來,難免有耳語傳進她的耳朵。

但或許真的是礙於唐惟的身分吧,現在還真沒人敢找她麻煩,甚至連說話大聲點都不敢。

她覺得諷刺又可悲,她汲汲營營的工作過日子,還算小有成就,但最後竟然還比不上身上掛着一個「唐惟的女人」的名號來得有用。

有時,她真的好討厭這樣現實的工作環境,人與人相處,似乎都得掛着面具相處,就連笑——都不真誠。

李安卓呼了一大口氣,把水給關掉。

看來自己還真是累了,所以才會突然冒出這些多愁善感的情緒。隨意的拿條大浴巾包住身體,她擦着濕發,從浴室走了出來。

走到梳妝枱前,打開眼鏡盒,拿出裏頭的眼鏡。

很多事改變了,但至少有件事沒有變,就是她依然是個大近視,平時若不戴隱形眼鏡的話,她看東西根本就是霧裏看花。

才戴上眼鏡,她的頭一抬,便驚訝的在鏡中與半卧在床上的唐惟四目相對,她怔忡了會兒,「你回來了啊!」

他對她一笑,手上勾着一個塑膠袋,「還帶了一個禮物給妳。」

她瞄了一眼,將擦頭髮的毛巾給放下,緩緩伸手接了過來。低頭一看,袋子裏裝的竟是紅龜粿!她的眼底閃過驚訝。

「妳阿嬤做的。」唐惟獻寶似的說道,「我告訴她是要拿上來給妳的,她立刻包了好幾個,還說若是知道妳要吃的,她會多做幾個紅豆餡的,她說妳比較喜歡吃紅豆的。妳都沒看到,她跟我談到妳的時候,笑得有多開心,她說妳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

聽出他語氣中那一抹似有若無的指責,她眸光一斂,掩去紛亂的思緒,將紅龜粿給放到一旁。

「怎麼了?不吃嗎?」他不解的看着她的舉動,「我還以為妳會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

「我早就已經不喜歡吃這個了。」李安卓擦着黑髮,冷漠的說道:「這種老東西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外頭有那麼多的漢堡、蛋糕,誰還要吃紅龜粿。」

唐惟聞言,不由得沉默,深深的凝視着背對着自己的她。

戴上眼鏡的她,就好像他初識她時那樣的單純天真,只是當時的她,會因為家傳的紅龜粿而驕傲的揚起下巴,現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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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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