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廣慈宮

浣秋穿過長廊,來到皇太后的寢宮。

走至躺椅前,皇太后正巧自小寐中緩緩睜開臘黃的雙眼。

浣秋微一欠身,“皇太后,用膳了。”

皇太后頷首,慢慢坐正身子,浣秋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見她仍一臉倦容,浣秋體貼的問:“還是您要在房內用膳?”

“嗯,也好。”曾經風光一時,貴為後宮之首的她,現下卻白了鬢髮,更讓歲月摧殘了容顏,才四十有五的她,因病弱的身子顯得衰老許多。

該說是歲月無情,抑或是造化弄人?當初若不是植焰遭人殺害,她過的日子該是不同的光景吧?

憶起那令她痛徹心扉的往事,皇太后的眸子裏又添了幾抹哀傷。

浣秋察覺到了,但仍未動聲色,主子的情緒向來就容不得奴才干涉的。

“那奴婢這就下去吩咐將膳食端進來。”微一欠身,她退了下去。

不消多久,便領了幾名宮女將膳食端進寢宮,連碧春、夏桐、冬霜也前來在皇太后的身旁伺候着。

“除了碧春她們四個,其餘人都下去吧!有她們伺候着就行了。”皇太后吩咐道。

“是。”於是其餘的宮女全退了下去。

碧春和夏桐各持了把扇子在她身旁輕搖生風,替她驅熱。

皇太后動筷吃了些,隨即又停了下來。

“撤下去吧!”她揮了揮手。心絞痛又犯了,疼得她沒啥胃口。

見皇太后擰着眉、撫着心口,冬霜立即趨向前。

“皇太后,又犯心痛嗎?奴婢馬上請李大醫來。”語氣里雖然結上一層霜,卻不難感覺出她的心焦着急。

“等等,”皇太后伸手制止她,“不必了,已經不礙事,不過是老毛病罷了,毋需如此大驚小怪。”

她這四名宮女是一個比一個細心,瞧她這心絞痛早已是多年的老病症,她也習慣了,但她們只要她稍有不適就驚慌不已。當然,這也證明了她們的忠心,可她性喜清靜,不願一些小病痛就驚動太醫。反正她再活也沒多少年了,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去找植焰。

冬霜明白皇太后是不願驚動太醫,但心絞痛並非小病,若一個不注意,後果可不堪設想吶!然而她們在皇太後跟前做事,知曉她說一便不會是二,她們也只得多多注意着她。

“皇太后,吃不下的話,就唱些雞湯吧!”冬霜另外盛上一碗由當歸、党參、丹參、川芎等多樣中藥熬制而成的加味八寶雞湯。“太醫交代過,若皇太后沒胃口,就得喝些雞湯補補身子,您多少就喝些吧!”

“嗯。”皇太后蹙眉頷首,她也不願讓她們為難,於是一口氣喝下了它。

“皇太后,聽說御花園的牡丹已經開花了,要不要去那兒走走、賞賞花?”款秋提議着。

皇太后整日悶在廣慈宮裏,鮮少外出走走,也難怪病容完全不見起色。

“是呀,皇太后,”夏桐急急的附和,不去走走也好呀!否則整日悶在這宮內,病又怎麼會好呢?”她性子向來外向些、活潑些,有時說話會稍嫌不得體,但皇太后惜的就是她開朗的個性。

皇太后思考了一會兒,明白她們的用意是不願見她整日待在宮中,為了不辜負她們的苦心,首肯了。

“唉,也好,浣秋、冬霜,你們倆就陪哀家到御花園走走吧!至於碧春和夏桐,你們待在宮中便成。”

“是。”四人欠身領命。

☆☆☆☆☆☆☆☆☆

“李公公到。”

隨着聲音傳來,伺候皇上的李公公已走至大廳,夏桐連忙迎了上去。

“李公公,有事嗎?”

“喔,是夏桐姑娘吶。”雖然她們四人身份是宮女,但連內務總管都會尊稱她們一聲“姑娘”。

“是這樣的,皇上有請冬霜姑娘,問問皇太后最近的健康情形。”

李公公的階級此她們高些,但他仍是漾着笑意以低姿態說明來意,畢竟她們是皇太后最寵信的人,得罪不得,巴結都來不及了呢!尤其在皇上心中最敬重的便是皇太后,若能透過她們得到皇太后的重視,皇上那邊的賞賜自然是少不了。

“冬霜?正巧她隨着皇太後到御花園賞花去了。”即使她們四人在這皇宮之中可是走路有風的,但從不仗勢欺人,仍是竭力的盡自己的本份,伺候皇太后。

“喔,是這樣嗎!那沒關係,我先回皇上話去,待會兒再過來一趟好了。”李公公轉身要離去。

“李公公,”夏桐喚住他,“不然讓我去吧!怎好再讓李公公多跑一趟?”

由於冬霜對醫藥方面較懂得多,皇太后所服用的葯也多由她負責,皇上才會傳冬霜去問話。可此刻冬霜不在宮內,由她去回話應當是無妨吧?

“呃,要由夏桐姑娘去回話嗎?”

“皇上傳我們去豈能不到?就由我去回話吧!有勞李公公帶路了。”在宮內她還是得時時警惕自己別失了禮,雖然在皇太後跟前可免去一些繁文褥節,但對其他人可容不得如此做。

“好,那夏桐姑娘請。”

夏桐跟着李公公來到皇上議事的凌霄殿,李公公要她先在外頭候着,由他先進去稟告。聽說是皇上的六堂兄——靖王爺——進宮來與皇上議事,此刻正在裏頭商討大事。

不一會兒李公公便退了出來。

“夏桐姑娘,請。”

她一個欠身,隨即緩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便見皇上坐於殿內的正位上,一旁有名挺拔、眉宇間儘是威武之氣的男子,想必,他便是靖王爺了。

“奴婢夏桐叩見皇上、靖王爺。”夏桐上前行禮。

“平身。”

“謝皇上。”

“夏桐?”一旁的靖王爺——朱睿諧驀地喃喃自語起來,“皇上,這宮女長得倒挺標緻。”他的語氣里儘是輕佻,不正經的眼神亦掃向她。

皇上霍地笑了開來,“睿諧,你可別嚇壞了夏桐,她是朕母後身旁的宮女,也莫怪你不識得她。你常年出征替朕平定邊疆戰事,直至最近才回來,不過你應聽說過懿賜宮女吧?”朱龍章不答反問了他一句。

“懿賜宮女?聽過呀!當時掀起的風波可不小,不是嗎?難道……”未睿諧頓了下,“莫非她就是其中之一?”

“嗯,正是。”

這回,換朱睿諧笑了起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原來她便是鼎鼎有名的懿賜宮女呀!看來她不僅是標緻,手腳更是利落吧!否則怎能受到皇太后的青睞。”

夏桐低垂螓首,秀氣的眉全擰在一塊兒。

這靖王爺怎會如此輕佻?討厭死了!若她不是奴才早送他一拳外加幾記白眼,這般的登徒子,她可是最厭惡的。看來,他鐵定是韻事成堆、風流帳難算,倚仗權勢四處留情的傢伙!思及此,夏桐幾乎想脫口罵人。

“夏桐。”

“呃,奴婢在。”夏桐匆匆的回神。

她臉上的不悅在抬眼間忘了收起來,讓一直對她投以毫不避諱視線的朱睿諧逮個正着。

“方才朕聽說母後到御花園走走去了,那麼,她的健康狀況應當好許多了吧?”

“回皇上,近來皇太后的鳳體是好多了,但中午用膳時,又犯了心絞痛……”

“什麼?!”朱龍章聞言大喝道,“母后的病又發作,你們怎麼還讓她到御花園去,有沒有宣太醫去瞧瞧?”

“皇上請息怒!”夏桐被朱龍章的勃然大怒一駭,連忙跪了下去,“皇太后說不礙事,本來冬霜是要去請太醫了,但皇太后不準,後來奴婢想,皇太后整日待在宮裏,才大膽提議皇太後到御花園走走、透透氣。”

“皇上,”朱睿諧開口替夏桐說情,“她們是皇太后的宮女,自然事事都得聽命於皇太后,臣認為她們已是盡心儘力了,事實上,這懿賜宮女並不好當,不常是遵了皇太后的命令,卻違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就多體諒她們些吧!”

朱龍章聞言,吁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她們是母后親自遴選、賜名的,自然也就依母后的旨意行事,偏偏母后又是不願事事驚動宮中之人,有時是真的難為了她們。

“夏桐,是朕錯怪你了,但朕要提醒你一點,雖然你們是聽命於母后,可要懂得分辨事情的輕重,或許難為你們,但你們是懿賜的宮女,擔的責任自然是重了許多,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奴婢明白。”她心裏其實是有些訝異的,原本以為這靖王爺是個討人厭的登徒子,沒想到他竟會替她說情,或許是她誤會他了。

“夏桐丫頭,”朱睿諧戲謔的口吻又起,“你不認為該向我道個謝嗎?可是我替你向皇上說情的唷!”

夏桐一張俏臉一凜。撤回前言,這靖王爺根本是令人討厭極了!

不自然的扯起一抹虛假的笑,她欠身道:“謝謝王爺說情之恩。”

朱龍章皺起眉頭,終於發現到有些不對勁。一來是為了朱睿諧突來的不正經,二來則是夏桐不自覺流露出的不悅,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在醞釀。

也許是頓時出現的沉寂讓夏桐有所察覺,偷偷覷了皇上一眼,才發覺他正以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忙不迭連聲道:“啟稟皇上,這會兒皇太后應已回宮,是否容奴婢先行告退?”

“也好,你就先回去伺候母后吧!但記着,有什麼事都得來向朕稟告,事情的輕重得曉得分辨,知道嗎?”朱龍章再叮囑一次,雖然他知曉她們個個冰雪聰明,但怕的是“忠心”會令她們失了準兒。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夏桐倉皇地匆匆離去。

見她離去的背影,朱睿諧的唇邊漾起溫柔的漣漪,那柔情似水的神情和方才的輕佻判若兩人,甚至是他不曾有過的表情。

夏桐是嗎?

☆☆☆☆☆☆☆☆☆

植焰寨

一名順長挺拔、英氣勃發的男子走至寨外的一座墓前,身後跟着的幾名彪形大漢,個個是赳赳武夫。

男子單腳跪於墓碑之前,雙眸里閃爍着堅定,信誓旦旦的立下誓約。

“義父,今日孩兒正式接下了植焰寨寨主的位子,由此刻起,孩兒會代替您帶領寨內所有的弟兄,請您安心。”

男子名為莫雩,而躺於墳墓中的是他的義父——朱植焰。莫雩是個孤兒,於八歲時被朱植焰收養,並且傳授他武功。自朱植焰建立植焰寨,人員由原先十餘名兄弟增至今日已上百餘人。

但朱植焰在前年冬天染上重疾,於今年初病逝。於是寨內兄弟便推莫雩當他們的寨主,替死去的朱植焰帶領他們。

“大哥。”莫雩身後的一名大漢——阿標遞了三炷香給他。

莫雩接過香,“義父,雖然您已仙逝,但孩兒未曾或忘您告知過我的那段深仇大恨,孩兒在此向您保證,絕對會替您報仇,殺了當今皇上和皇太后!”他的瞳眸中閃着凶光,恨不得當下就殺了他們。

“大哥,”當他插好香之後,阿標忍不住提出多月來的疑問,“究竟寨主和當今皇上有何血海深仇?我總認為,刺殺他們的主意太過於冒險。”

莫雩冷冷的瞟向他,“你怕了嗎?”

“不是怕,只是……”

“阿標,”他截去了他的話,“我義父與他們的仇恨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完,你們也毋需知曉太多,我只希望你們能好好跟着我,替義父報仇。”

他義父的那段過往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寨內兄弟一直以為義父的名字為“莫植焰”,這也是義父刻意隱瞞的一件事。事實上二十二年前,莫植焰是即位的皇上朱植焰,那是一段複雜的過往。

朱植焰曾告訴莫雩,終有一日,他會將他的江山奪回!他是個相當自傲的人,二十二年來,他無時不刻訓練着寨內的兄弟,盼望有一日能將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奪回,但他未等到那一刻便先走了。

莫雩並不貪圖權勢富貴,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殺了那個背叛他義父的皇太后,和那本不該存在的當今皇上朱龍章!義父對他恩重如山,所以,他勢必要幫義父完成最後的心愿個。

“阿標,走吧!咱們回寨內好好商討計劃。”莫雩越過阿標,率先步回植焰寨。

“是。”阿標應允,夥同一幫人尾隨他回寨。

☆☆☆☆☆☆☆☆☆

浣秋伺候皇太后就寢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寢房。

“夏桐、冬霜、碧春,你們怎麼還沒睡呢?”見她們三人未就寢,浣秋問。

“還沒,正等着你呢!”夏桐一蹦一跳的來到浣秋身旁,“皇太后睡了嗎?”

“嗯,我等皇太后睡了才退下的。對了,明天我要出宮辦些事,要不要我幫你們帶些胭脂水粉回來?”

“好啊!你幫我買盒胭脂。”

“啊!我也要、我也要!”碧春嚷嚷着,急切的由床上跳下來,一不小心竟撞上了床柱,“哎喲!”她撫着額頭,痛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碧春!你沒事吧?”浣秋見狀,連忙走近,檢視她的額頭。“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你呀!就是這麼迷糊。烷秋是明天才要出宮,這麼著急做啥!瞧!這下又撞傷頭了吧?”夏桐碎碎念的毛病犯了,絮絮叨叨念了碧春一頓。

“人家都撞到頭了,你不安慰便罷,怎麼還罵我呀?還是浣秋最體貼了。”碧春扁起嘴,將頭靠到浣秋懷裏。

“我哪有罵你?是你自己毛毛躁躁的,還怪我不夠體貼?”夏桐屈起食指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哎喲!我受傷了,你還打我!”碧春哀嚎出聲。

浣秋見這景像,忍不住掩嘴而笑。碧春和夏桐兩人就是愛鬥嘴,但感情又好得不得了,着實令人納悶。

“喏!”在一旁未吭聲的冬霜突然踱到床畔,丟了一個小瓶子給碧春。“這瓶化淤膏自己擦一擦。”她語氣冷然的說完后又踱回去,拿起一本破爛不堪的醫書逕自研究着。

夏桐搶過那瓶化瘀膏,“我來幫你擦啦!”

“你要輕一點喔!”碧春不忘叮嚀道,她還真怕夏桐乘機報復咧!

“知道啦!你別亂動。”夏桐沒好氣的啐道。

見夏桐認真的幫碧春揉着額頭,浣秋緩緩的走到冬霜身旁,輕聲詢問。

“冬霜,明天你要不要我幫你帶東西回來?”

冬霜的視線始終定在書本上,僅僅以淡漠的口氣答道:“不用了。”

對於她冷淡的態度,浣秋早已習慣。在未成為懿賜宮女之前,她甚至連話都不跟人家交談,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並將主子交代的事辦好。

縱使她對於冬霜有諸多好奇,但她不曾問出口,反正她若想說自然會同她們說明白。

其實會進宮當宮女,身世大都坎坷,否則,有父有母又有勢的,哪捨得子女入宮當宮女、太監供人差遣、使喚?只是相較之下,她們此一般宮女幸運多了,能得到皇太后的寵愛,免去像以前那般,受年資大些的欺侮。

自幼她便父母雙亡,寄養在舅父家中,可舅父家中已有五個孩子,再加上她,根本無法負荷,於是,舅父將她送入宮中以貼補家計。慶幸的是,她的人宮讓舅父家由貧轉富,這令她倍感欣慰。

而夏桐,年僅五歲時,差些被後娘賣到青樓,是她年老的爺爺強力制止,才阻止了這事兒。但她的後娘至此不願再撫養她,她爺爺不得已,只好將夏桐送入宮中,沒幾年,她爺爺也過世了。

碧春是家中長女,下有三弟二妹,家裏同樣是貧困無財,她在六歲時便被送入宮中,只是她的爹娘從不工作,全仰賴她的月俸過日子,雖然她現在已是懿賜宮女,月俸足足有三十兩銀子,但家中的情形卻依然沒改善,因為她爹爹好賭,所以至今仍是一貧如洗。

浣秋從未聽過冬霜提過家中的事,只發現每回她們三人聊及此事時,冬霜會顯得益加淡漠,神情之間也有化不開的冷然。

浣秋很為冬霜心疼,因為她與碧春、夏桐平時若有心煩的事,至少還會彼此訴苦,但冬霜她習慣性的冷漠處世,不曾抱怨、訴苦,她真的非常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融化她心中那冷若冰霜的結,只是那不知會是多久之後的事?她和碧春、夏桐又有替她解開這個結的能力嗎?

“呵,對了!”才剛上好葯的碧春驀地叫了出來,蹦蹦跳跳的想要到浣秋身旁,沒想到一個踉蹌,竟給絆了一下,眼看整個人又要仆倒。

幸好跟在一旁的夏桐眼明手快,連忙拉了她一把。

“你可不可以別再蹦蹦跳跳的?非得三天一大摔、一天好幾小摔才甘心嗎?”夏桐沒好氣的又說了她。

“那是意外、意外嘛!”碧春扁着嘴辯解道。

“呵!那你的‘意外’還真不是普通的多!”夏桐嗤笑。

浣秋急忙的走了過去,“怎麼還那麼不小心?沒事吧?”

想這碧春真不知怎麼搞的?老是在摔跤,三不五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得她怵目驚心、擔心不已。

“你在這摔倒還好,改天若是在皇太后或什麼王公大臣跟前摔了跤,或者摔壞一些瓷盤、花瓶、玉器什麼的,你不被踢出宮才怪!”夏桐雖然語氣惡劣的如此道,但心裏卻是真的替碧春擔心。

想她們身為懿賜宮女,在這宮廷之中,誰不曉得她們是最受皇太后寵愛的?也因為如此,她們得更加謹慎做事,一丁點兒小錯都犯不得。懿賜宮女事實上是很不好當的,有人巴結她們,自然也有人巴不得踹走她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得小心翼翼,免得落人口實。

所幸碧春至今都尚未犯下大錯,她們四人已是情同姐妹,若失去了任何一人,都會是極為使人痛苦的。

“哎喲!”碧春忍不住嬌嗔道,“人家平常在皇太後跟前就是拘謹得很,好不容易熬至現在咱們四人獨處,所以才稍些鬆懈,我哪知道我那麼容易摔跤嘛!”又不是她愛一天到晚這樣摔,痛的可是她!

夏桐也懶得說她了,只要她別在皇太後面前出差錯便成。

“對了,你剛剛是想說什麼?”

“喔,對!”碧春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沒將話說完,“明天剛好遇上市集,京城不是會很熱鬧嗎?”

“嗯,然後呢?”浣秋和夏桐搞不懂她的意思。

碧春嘟起嘴,絞着自己的手巾,“沒有啊!我只是想說浣秋好好喔,都可以去湊熱鬧……”

碧春此話一出,浣秋忍俊不住的為她的孩子氣而輕笑出聲,“我哪是要去湊熱鬧呀!我是要幫皇太後送些進貢的東西給寧王妃,也帶個口信請她多回宮走走。要幫你們帶的胭脂水粉只是回程時順道買,哪能耽擱時間呀!

“且同我一道去的都是些公公,就算我可以不用急着回來,他們還都有事情要做呢!再說,雖然市集人多熱鬧,但咱們穿着宮女服在其中穿梭,實在太顯眼了,不是嗎?”浣秋一一的為碧春解釋。

“啊——好可惜喔!”碧春垮下一張俏臉,恍若被剝奪湊熱鬧權利的人是她一般。

“你呀!別一天到晚就只想着玩好不好?”夏桐受不了的對她翻了一記白眼。

碧春一時語塞,沒有反駁夏桐,她是真的愛玩了些啦!

“好了,”冬霜闔上了醫書,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快歇着吧!明天還有事得忙吶。”說完,她便率先上床睡下。

躺在床上,浣秋心中禁不住湧起一股滿足感。她沒有兄弟姐妹,舅父家的那些表弟妹也向來不拿她當姐姐看,但成為懿賜宮女后,認識了碧春、夏桐和冬霜,她終於能體驗到何謂姐妹之情。

她真的感到非常慶幸,慶幸自己又找回那自小便失去的歸屬感以及依賴感。真好,這樣的感覺讓她忘卻了寂寞。

閉上雙目,浣秋的嘴角揚起一朵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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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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