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了,你爸爸跟你開玩笑的,別當真了。”李淵辰拍拍詩爰的臉,心疼她在眼眶打轉的盈盈淚光。
“好了、好了,把詩爰都嚇哭了,要是小淵待會心疼的要揍你,我這老邁的身手可打不過他哦。”李國忠覺得鬧劇可以告一段落了。
“唉!好啦,本來想要發泄一下,誰教你兒子不吭一聲的,反而嚇到我女兒,沒趣。”章易淳拍拍着自己的胸膛,把剛才演戲的情緒轉換回來。
王成這時也笑容可掬的奉上一杯熱茶。
“我就說我這兒子聰明得很,膽子又大,不會那麼輕易的給你嚇到的。”李國忠可得意了,看到他的反應就如他想的一樣。
“那你剛才怎麼不阻止我?還讓我浪費那麼多口水!”
“唉!這事終究我兒子錯得多,讓你發泄、發泄也好。”
兩位老人家又恢復剛才愉悅的氣氛,繼續談笑風生着,好似方才緊張的劍拔弩張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怎麼回事?詩爰被搞糊塗了。為什麼事情怪得似是作夢,情節一段一段的都不相連。她頂着大問號的表情,抬頭望着李淵辰。
“不是跟你說沒事的嗎?”他帶着得勝的光輝吻了她的額。
“可是……”看着父親和李國忠又繼續閑話家常。詩爰急問:“爸,到底你是答不答應啦?”
撇嘴瞅了自己女兒一眼,章易淳搖着頭怨道:“真是笨,我到今天才發現你很笨,算了,以後生的小孩智商要像小淵不能像你。”
“你答應了?”這麼簡單!怎麼會?詩爰不敢置信的想着。
奇怪,他有這暴政嗎?怎麼自己的女兒都不相信他?章易淳暗嘆了聲,才說:“對了,順便去跟小攸說聲對不起,我以為你跟她在一起,所以派偵探跟着她,好像嚇到她了,改天找她到家裏吃飯吧。”
“爸,是你呀。”唉,早該猜到的。她無奈的想着。
“好了、好了,你們小倆口去忙婚事吧,別吵我跟老朋友聊天,去去去!”他方才的發怒不止是宣洩,更是測試。
那小子是真的愛詩爰的,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懂愛這玩意,至少他真的是可以託付的對象,而且家庭背景又恰巧是自己的忘年之交。
唉,這是遲早的一天,他從詩爰出生的那天開始就在為這天打算了,總算是熬到了,以後,她就要離家了,他從現在開得試着習慣她的不在。
而急着趕他們走,當然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眼底控制不住所流泄出去的落寞教人發現。
“伯父,詩爰留下來陪你吧,後天,我再隆重的過門迎娶她。另外,這份文件,麻煩你再撥冗過目一下。”李淵辰拿出剛才被章易淳撕毀的備份文件,隨後,她吻別了她后,就先行離去。
算這小子有良心,懂得他盼着女兒的歸來。章易淳暗忖。
“爸,你就看看我們寫什麼嘛!”詩爰替他攤開了文件。
“寫了什麼了不起的,非得我看?”畢竟女兒出嫁已是事實,不論什麼都挽不回他失去女兒的痛心了,他不甘不願的接過她手上的文件。
而李國忠也好奇兒子到底是寫了什麼。
才一眼,章易淳只看了文件幾秒鐘而已,便忍不住的老淚縱橫起來。
“怎麼了?”難道小淵寫了什麼不該寫的?應該不會的。李國忠搶過他手上的文件一看——
條文一:結婚後,夫婦兩人將固定每個星期有兩天回娘家陪父親。
喔,他懂了,這老傢伙是喜極而泣。李國忠瞭然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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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大概不成,他是一個人出來的。”陸家遙夥同溫世琦在別墅外等,見他隻身一人出來,心裏推測事情大概觸礁了。
“不會吧,他的表情看來不像是有壞事。”
“他那人表情都是那副德行,他心情情緒又不會寫臉上。”
這倒是了,不過,他還是預感事情該是順利的。溫世琦暗忖。
見兩人一臉擔憂的神情,李淵辰興奮的說:“成了,世琦待會陪你找小攸去。”
“真的!她老爸同意?”
“太同意了,她爸跟鐵老大是老朋友,怎麼會不同意?”而後,李淵辰就簡單的轉述一遍事情的經過。
“什麼!你說鐵老大跟她爸是老朋友?”
他轉述完這順利又爆炸性的消息后,陸家遙大呼驚奇,溫世畸則若有所思。
“不只老朋友,還是好朋友。”其實關於這點也是純屬意外,他當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家裏跟章家竟有淵源。
“這事你本來就知道的,所以你才有B計劃?”溫世琦推敲着問。
當初他們計劃好,小淵先前去提親,並對章易淳動之以情望他成全,如果,他硬是鐵石心腸不開門的話,他們就拜託鐵老大這親家出馬。
本來,他們都在想,小淵做事一向都不麻煩、不牽扯到鐵老大的,再說,章易淳那古怪的臭脾氣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說得動的,更何況是把兩顆硬石顆擺一塊,到時怕是弄巧成拙攪糊了事情。所以他們才在懷疑何以小淵會請動鐵老大來助他一臂之力,原來,這是有淵源的。
“這得拜你們兩位所賜,否則我也不會知道。”
“什麼意思?”
“當初你們不說風揚曾跟富豪合作過嗎?我回頭仔細查了一下,發現,當初的合作不過是派兩名師父當章家千金,也就是詩爰的保鏢。你們是知道的,風揚一直以教學為主要宗旨,一般商業行為的合作,風揚是甚少接觸的,除非是跟有規模的大公司配合,這就另當別論。
“所以當我發現鐵老大竟會同意派兩個人去當千金小姐的保鏢時,我就覺得應有內情。仔細的查詢所有的資料后,我才知道原來章易淳跟鐵老大是當兵時拜把的兄弟。”
“這麼巧!那搞不好,他們兩位大人早就為你們私定終生也不一定?”陸家遙知道這是有可能的,覺得章易淳是愛女成痴的人,今天卻欣然同意這門親事的話,搞不好,他早有所意也不一定。
“也許,不過,如果是他們內定煙緣的話,也是先輪到大哥,不會是我。”李淵辰慶幸自己這步險棋走對了。
“可是,為什麼鐵老大今天會自己先過來呢?”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不是巧合。”滓淵辰對於父親今天會在章家,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這表示他早知道父親今天的計劃了。
“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事情總算有圓滿的答案了,現在你專心的等做新郎吧!”
是啊!這是他人生中最豐富又刺激的兩星期了,雖然沒了冒險精神卻找到永恆的價值,這是一段溫馨可愛感性的兩個禮拜,如期所料的,他不會忘記這兩星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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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搞錯?你爸答應你嫁給那姓李的小子!”聽到溫世琦通知婚事的小攸,氣急敗壞的沖向章家的別墅方向。
“是啊!”
“他瘋了!”尖叫過後,小攸才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大得方圓一百公尺都聽的到,相信被罵的人也聽到了於是捂着嘴巴壓低音量,她接著說:“怎麼可能?你爸捨得你嫁?”原本以為她開這個條件,是一定不可能實現的。
“原來小淵的爸爸跟我爸是當兵時就認識的老朋友了,所以他不反對。”
“真的假的。”嗯,有陰謀,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小攸暗忖。
“你別再窮緊張了,你答應過的。”
小攸耍賴的說:“那不算,我怎麼知道他爸跟你爸有關係在?”
“拜託,你到底是怎麼了?他沒惹你,怎麼你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跟你開始的動機奇怪又荒謬,你要我怎麼看他順眼?”一個男人拿着戒指在路上找女人求婚,這是正常男人嗎?知道詩爰對她這理由不滿意,小攸又換個方向,“我問你,你們才認識兩個禮拜,彼此的認知能有多少?你知道他的興趣嗎?你知道他的過往嗎?你知道他交往過多少女人嗎?”
“知道一個。”她的話勾起了詩爰心底那份刻意壓制着的不舒服。
“什麼?”小攸看着她不對勁的表情,便靠近打量着她,“你知道什麼。”
不想說的,詩爰暗忖,畢竟這只是自己的庸人自擾,但是她又覺得憋着很難過。
“說啦!猶豫什麼?”
“我聽他媽媽說他好像曾經想娶一個女人,可是他媽媽不同意。”詩爰一直在想會不會就是他母親反對,所以他才娶她,生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有可能還在愛那女人。
“然後呢?就這樣,沒其他的消息。”
“嗯,我不好意思問。”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耶。”小攸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再加上環境造成她的不安全性格,所以她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有疑問的事情。“你把所有知道的消息給我,我幫你問。”
“不要吧。”
小攸老神在在的說:“哎喲,你放心啦,我會用點技巧的啦。”
“怎麼用?”
“嗯,可以從溫世琦下手啊。”
“可是他穩重少話,他不會跟你亂說什麼的。”
“那找陸家遙不就得了?”
詩爰好奇的問:“你怎麼認識家遙?”
“就是他們通知我,還載我來你家的。”
“哦?”要嗎?要表現的像個無理吃醋的女人嗎?詩爰還在猶豫着。
“放心啦,交給我了。”拍着胸脯,小攸決定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畢竟這可是條馬尾,要是他真仍和那女人糾扯不清的話,詩爰更不能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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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章家,小攸坐上等着她的專車,“你們倆去告訴李淵辰,我絕對不會讓他順利娶到詩爰。”
“喂!你這怎麼搞的?拆散人家的姻緣是會下地獄的,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陸家遙不能理解她的大驚小怪,心想,人家在吃米粉,她在喊燙,又不是要她嫁。
“拜託,才兩個禮拜那,十四天能了解一個人到哪裏?何況還是要過一輩子的人。”見他想反駁,她用手擋着他的嘴,先開口堵話,“喂!慢着,別跟我說古早人媒約之言連認識都來不及的那一套。”
“哇!你真會算!”這麼靈,他就是要說這個。陸家遙暗贊着。
“我可告訴你們,詩爰單純得很,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交過,她可不像李淵辰到處拿着戒指找女人嫁他。”說完,小攸才想到那枚鑽戒還在她那。
“小淵不是那種人啦。”
“不是才怪,我問你們,那李淵辰之前有交過幾個女人?”
想了一下,陸家遙才回答,“沒有。”他心想,方薰羽那一次應該不算吧!
“沒有才怪,你少替他裝純潔了,之前姓李的他老媽自己就說啦,說他本來執意要娶一個姓方的女人。”
“喔,那個呀,那個不算啦。”陸家遙心想,小淵根本就沒跟她怎樣嘛!這老掉牙的事不值一提。
“怎麼不算,都要娶進門了怎麼不算?”
“拜託,人家早嫁了,現在也有了愛的結晶,她跟小淵只是朋友。”
小攸不以為然的說:“男女之間通常稱朋友的都不是朋友。”
“哦,要照你這麼說,那我們也不是朋友而是情人唆?”轉過身,裝出色迷迷的餓狼樣,陸家遙上下打量着她。
“少三八了,我跟你連朋友都不是。”
“既然我們連朋友都不是,那你的問題,我也不用回答啦。”閑閑的轉過身,他也不再和她抬扛,覺得通常男女之間的事是很難說清的,他雖然不忌口,但也不想在這種是非上打轉。
“喂,話既然講了就講完吶,怎麼可以不說了?”
“講完了啊,明明沒有的事要講什麼?”知道小攸對方薰羽的亭很好奇,他就偏不講,要吊她胃口。
“不講拉倒!”哼!臭屁。她暗罵道。
溫世琦從後照鏡看到小攸嘟嘴滿臉的不高興,不禁懷疑為什麼她會對方薰羽的事這麼好奇。“不是家遙不跟你講,實在是整件事盤根錯節的,要解釋起來十分費力耗時,總之,重點是小淵跟薰羽只是朋友罷了,如此而已。”
“哼!誰知道他的心思是放在誰身上?臭男人!”雙手交叉抱胸,小攸認定他都不肯講就表示這事大有文章。
“怎麼,你是給男人拋棄過兒回是不是?瞧你這麼咬牙切齒的。”忍不住的陸家遙不逗人不痛快。
懶得理他!嗤了一鼻子氣,小攸心想,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們得再跟他浪費口舌,大不了直接去問事淵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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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芳茶香,是這了,這就是婆婆的書店了。詩爰看着門口的地址及一個有着書本及咖啡杯的精緻招牌,確定無誤后說:“阿叔,麻煩你停車,我下去賣個東西。”
“很快嗎?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停車?”
“呃,大概二十分鐘吧。”
“好,那我待會再來接你。”
下了車,乾淨的玻璃櫥窗及自動玻璃門直接讓人看到店裏的一切。詩爰看見兩男兩女站在櫃枱里。
走進店裏,假裝找書看,詩爰一步一步的移近櫃枱的方向。不知道哪一個是方薰羽?心跳如雷擊的她像是在做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緊張的連手上的書都拿不穩的頻頻掉在地上。
她很不好意思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只見他們仍是客氣的笑笑,沒說什麼。
哎呀,自己怎麼這麼沒用,連本書都拿不好,她不過是要知道誰是方薰羽而已,又不是做小偷。詩爰暗罵自己的沒用。
努力的將書拿穩之後,將自己固定在一個看書的姿勢,然後拉長她順風耳。
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兩個女人可能因為手邊一直在忙,出口的活都只是工作的一些瑣事,她還是沒聽到哪個是方薰羽。
她提起手腕看着時間。都十五分了,哎呀,怎麼辦?跟阿叔約二十分鐘的,這裏車不好停,不能讓阿叔在外頭一直等她,怎麼辦才好?
“薰羽,後天就是李淵辰的婚禮了耶,我懷疑他真的要為人生大事來做冒險嗎?”短髮女人先開口。
有了!詩爰聞言抬頭看着玻璃窗的反射影像。
“很難說耶,其實我後來又仔細想過這問題。我情想搞不好他這場婚姻不止是冒險而已。”
原來她就是方薰羽!長發及肩,身材跟自己差不多,確實的五官用自己這樣的距離看不真確。詩爰打量着她。
“什麼意思?”古孝堤反問。
“他說他是在街上挑了個女人來演戲的,可是,我又想,李淵辰是個理性的人,就算一時想不開的話,至少也會找個他看得順眼,甚至是有感覺的女人,而這就表示他並不是完全不喜歡那女人。
“再說,他要為自己平淡的人生投進一顆石頭,沒人管得着,但對方呢?女人總不會也拿婚姻來開玩笑吧,如果對方也答應他這種荒謬的遊戲,不論是在什麼理由下答應的,這多少也表示她對李淵辰的感覺不差到哪裏,這樣的兩個人也許假戲可以真做哦。”
好准,怎麼全給她說中了!詩爰對她暗自讚賞道。
“有可能嗎?才十幾天耶!”刁慕呈加入討論。
“怎麼不可能?又沒人規定愛情來的時間,像我們四個人在一起都二十幾年了,不也是突然才成為情侶,然後閃電送做堆的,所以時間根本不是問題。”方薰羽的話像是一劑讓人安定的強心針,非常有效果的安撫了詩爰的心。方薰羽,嘻!可愛的女人。她發現這個方薰羽太可愛了,那一番話深得她的心,並且簡單的便平靜了她止不住的漣漪。
“是,老婆大人說得都是,來,牛奶熱好了。”屈以文端着牛奶奉到她嘴巴前,而人甜蜜的模樣令人羨慕。
她真是蠢呀!自己竟找煩惱來砸自己的腳,方薰羽跟丈夫的感情那麼好,而的言談中也嗅不出一絲絲和小淵的曖昧情意,她真是傻,阿叔都準備要就寢了,自己居然還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拖着他出來。
她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呀?詩爰拿着手上的書敲了下自己的頭,她得趕快離開免得阿叔久等。
“對不起,麻煩你。”將手上的書遞給古孝堤,她又看了方薰羽一眼。嗯,是個聲音如其人,長得很可人。
“小姐,一百七十元,謝謝。”
詩爰抽了兩百元給她找,注意力還是忍不住放在卿卿我我的恩愛夫妻上,心想,她的小淵也是這樣吧!突然,她對後天的婚事有了無比的信心及對他的強烈思念。小淵都有吃宵夜的習慣,不知道他吃了沒?
“三十元找你,謝謝。”
“謝謝。”接過已裝在紙袋的書,詩爰點頭離去。不過,又是她多疑了嗎?自己怎麼覺得那老闆一直盯着她看。
“喂,那小姐好奇怪哦!”等她一走,刁慕呈立刻說。
“是呀,你也發現了嗎?她站在那看書,身體僵硬的動也不動,而且她的書還拿反了那!怎麼書拿反了,也可以着那麼久?”方薰羽也覺得奇怪。
“可能看那種書會不好意思吧!”古孝堤淺笑道。
“什麼書?”
“夫妻快樂秘訣——性愛三十六招。”
“喔,懂了。”言畢,眾人都曖昧的點頭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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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買了什麼呀?”王成很好奇,是什麼東西讓詩爰特地在晚上趕出來買。
“哦,沒什麼啦,一本書而已。”
“真的,什麼書讓你這麼有興趣?”
什麼書?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隨便抓一本,到底買了什麼書,她也不知道。詩爰拆開紙袋的膠帶,抽出裏頭的書。
“啊!怎麼是這個?”她驚呼着手上的書,震驚之極還把書掉了。丟死人了、丟死人了!難怪那老闆用着怪異的眼神盯着她,太丟臉了!
“怎麼了,拿錯本了嗎?”
“沒……沒有。”趕緊收拾起腳踏位置的暖昧書籍,她恨不得立刻狠撞車窗,撞死在車上,心想,啊!他們不會來參加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