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既然已下定了決心要刻意和向逸飛保持距離，龍紫璇自然就想盡辦法要避開和他碰面的任何機會。

這一天，她又再度佯裝身體不適地躺在床上，甚至還故意讓十一公主代替她去和向逸飛習武。

一切都按照她所預期的順利進行，可……當她躺在「紫霞宮」的床上，想到妹妹現在正和向逸飛在一起，她的心就縈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酸楚，彷彿一顆心被人揪擰住似的難受。

她很努力地在心裏告訴自己，她的決定絕對是正確的，既然如此，她就不該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就在龍紫璇獨自一個人裝病躺在「紫霞宮」里的時候，向逸飛正有些無奈地面對着前來的十一公主。

「不好意思，德睿郡王，姊姊說，既然她今兒個沒法兒向郡王習武，而我又這麼感興趣，為了不讓郡王白跑一趟，就請郡王教導我好了。」十一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無妨，能為十一公主效勞，是在下的榮幸。」

向逸飛看得出來，十一公主是真的對習武有興趣，於是便認真地教導她，而十一公主也學得相當起勁，很快地，她已學了一套簡單的劍法。

「德睿郡王，你看我練得還行嗎？」

「嗯，不錯。」

聽見向逸飛的稱讚，十一公主開心地瞪大了眼。

「真的嗎？我真的表現得不錯？」

向逸飛正要開口回答，一旁卻有個聲音搶先一步地說道：「德睿郡王說得沒錯，你這套劍法耍得的確不差，還挺有模有樣的。」

聽見這聲音！向逸飛和十一公主立即轉頭一看，就見皇上佇立在一旁，看來已靜靜地觀看他們練武好一會兒了。

「參見皇上。」

「參見父皇。」

「都起來吧！」皇上笑望着女兒。「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也對習武有興趣，該不會是被紫璇影響了吧？」

「父皇，人家早已不是小娃兒了！」十」公主不依地嗔着。「自從看了那場武藝比試之後，我覺得會武功的人好厲害，所以也想學學嘛！」

「呵呵，原來是這樣。」

「是呀！我本來是想，既然德睿郡王要負責教姊姊武藝，那麼我就請聿武將軍教我，可是他說沒有父皇的允許，他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我才想說來看姊姊練武，自己多少也學一些的。」

「你真這麼有興趣的話，要不朕命聿武將軍抽空教你？」

聽見皇上的話，十一公主小小的臉蛋驀然飛上兩抹紅暈。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好，可……就怕他不願意……」

「朕下令，難道他敢抗命不成？」皇上笑了笑，問道：「不過，怎麼今兒個向德睿郡王習武的人是你？紫璇呢？正牌的學生跑哪兒去了？」

「姊姊人不舒服，在『紫霞宮』里歇息，她說既然我這麼有興趣，而德睿郡王又已進宮了，那麼就讓我來代替她習武。」

「她不舒服？請御醫去看過了嗎？」皇上關心地問。

「沒有，姊姊說她只是疲累，並不是生病，只要休息會兒就好了，不讓我請御醫，甚至要我別驚動父皇和皇太后呢！」

「喔？是嗎？」皇上挑起眉梢，隱約感覺這事兒似乎另有蹊蹺。「舞影，眾姊妹中，你和紫璇最為親近，你可曾察覺她最近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嗎？」

「不尋常？」十一公主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嗯……的確是有啦！」

「喔？是怎麼樣的不尋常？說來聽聽。」

「呃……」

「怎麼了？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十一公主一臉遲疑，她先是偷偷覷了眼向逸飛之後，才輕聲說道：「父皇，我可不可以跟你說悄悄話？」

皇上愣了愣，對於她孩子氣的要求不禁笑了笑。

「好，你說吧！」

十一公主湊近皇上的耳邊，悄聲說道：「上回我想要來看姊姊練武，結果卻看到德睿郡王和姊姊抱在一起親吻，隔天姊姊說她身子不舒服，德睿郡王也有去探望姊姊，他們還彼此忘情凝視呢！」

「喔？真有此事？」皇上有些訝異地挑起眉梢。

「是呀！」十一公主點了點頭，忽然一臉憂慮地問：「父皇，您不會因此而懲罰德睿郡王吧？我看他和姊姊挺相配的呢！」

皇上失笑道：「你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也懂得配不配了？喔……該不會……你已經偷偷有了意中人了？」

皇上的問話讓十一公主頓時滿臉通紅，尷尬地唱道：「哎呀！現在是在說姊姊的事情，父皇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

皇上瞅着她紅通通的小臉，狐疑地問：「該不會……是聿武將軍吧？」

一聽見「聿武將軍」這四個字，十一公主的臉蛋驀然變得更紅了。

皇上猜得的確沒錯，雖然她原本對德睿郡王的俊美無儔念念不忘，可是自從前些天看了那場武藝比試之後，聿武將軍英勇神武、剽悍威猛的模樣，立刻擄獲了她的芳心。

即使那場比試中，聿武將軍最後敗給了德睿郡王，但卻絲毫無損於她對他的評價，甚至他當時的敗北還讓她忍不住暗暗替他感到難過與可惜呢！

從德睿郡王瞬間換成了聿武將軍，這份心情的轉變她不敢告訴姊姊，就怕姊姊會因此認為她見一個愛一個。

事實上，她也曾經暗暗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的見一個愛一個？不過，和看見德睿郡王那張俊美的臉會怦然心動相較之下，她對聿武將軍的確是更多了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所以她想，就像當初姊姊說的，她對德睿郡王只是一時的迷戀，而既然此刻姊姊和德睿郡王好像對彼此挺有感覺的，她自然也替姊姊高興嘍！

「父皇，先別說我嘛！現在是在說姊姊的事情，不是嗎？」

「嗯，的確，你年紀還小，父皇暫時還無須為你的終身大事煩心。」皇上抬起頭來，望着一旁的向逸飛。「德睿郡王。」

「臣在。」

「聽說你在教導九公主武藝的時候，竟摟着她親吻，是否真有此事？」

見皇上問得直接，向逸飛也不迴避問題。

「回皇上，確有此事。九公主實在太美麗迷人了，所以臣一時情難自禁，若皇上要降罪，臣無話可說。」

「好一個情難自禁！」

雖然自己最嬌寵的寶貝女兒被人佔了便宜，可皇上的龍顏卻沒有半點震怒之色，甚至還露出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

其實，早在他答應讓紫璇習武，並決定安排武藝比試的時候，就有意撮合女兒和向逸飛，也知道向逸飛一定會嬴得那場比賽了。

約莫八、九年前，他有一次微服出巡時，身邊除了幾名御前侍衛之外，還有當時年僅十七、八歲的向逸飛。

他們一行人在半途遭到二十多名殺手埋伏，御前侍衛幾乎都被殺光了，就連他也差點慘遭毒手。

那時幸好有向逸飛在，他一個人奮勇抗敵，最後將那群凶神惡煞全都殺了，解除了一場致命的危機。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小夥子除了有張俊美的臉之外，還有着莫測高深的武功。

若不是向逸飛志不在征戰沙場，而此刻天下又太平無戰事，他早就將這麼厲害的人才派去鎮守邊疆、捍衛國土了。

九公主是他最嬌寵的掌上明珠，他當然要為她找個最理想的對象。而放眼朝中，唯有外貌、武功都堪稱是萬中選一的向逸飛，能夠匹配得上美麗嬌貴的女兒。

只是，他雖有意撮合他們兩個，就不知道女兒到底中不中意向逸飛？他可不想為女兒挑個她不喜歡的駙馬人選。

為此，他才刻意安排了那場武藝比試，並要向逸飛也來參加，為的就是要讓向逸飛成為紫璇的師傅，好讓他們有更多相處的時間。

原本他是希望他們能夠慢慢地培養感情，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怎麼也沒想到，向逸飛這小子的動作會這麼快，才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他竟然就吻了紫璇！

看來，事情發展得比他預期中還要順利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不怪你，也不打算要降罪。朕只問你——你對九公主的感覺如何？」

「九公主美麗迷人，只要是男人都很難不動心，臣自然也不例外。」

聽向逸飛回答得坦白，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夠直接、夠坦率。既然如此，朕不反對你追求她，也不反對你來當朕的女婿，只不過，想要真正抱得美人歸，得要紫璇親口承認她也愛上了你才可以，否則，朕是不可能開口允婚的。」

雖然他早已屬意向逸飛當他的女婿，但好歹紫璇也是他和皇太后最嬌寵的掌上明珠，怎能這麼輕易就「送」給別人？至少也要讓這小子先經歷一番波折、費盡一番心思不可！

女兒的個性，他這個當父皇的再清楚不過了，從女兒「身體不適」的反應看來，肯定是彆扭裝病。

依這個情形來看，女兒對向逸飛應該也非無動於衷，否則她早就一怒之下要他這個做父皇的嚴懲輕薄她的登徒子了。

只不過，要被眾人呵籠的嬌嬌女親口承認愛上一個男人，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難想像向逸飛想要娶得美嬌娘，還有一大段路必須努力呢！

龍紫璇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和向逸飛保持距離才好，畢竟她又不能出爾反爾，臨時反悔說不想學武了。

反覆地想了又想之後，她的心裏總算有了決定，於是便動身去找皇上。

「參見父皇。」

一見到女兒，皇上立刻露出慈藹和善的微笑。

「怎麼了？這幾天習武習得如何？」皇上故意問道。

龍紫璇搖了搖頭，有些心虛地說：「呃……前兩天我剛好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沒有學到什麼。」

「身體不適？有沒有召御醫去幫你看看？」

「我只是覺得有點疲倦而已，好好的歇息過後，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勞動御醫特地來看我。」

「真的沒事嗎？如果真有什麼不舒服，千萬別逞強呀！知道嗎？」皇上忍不住提醒。

「多謝父皇的關心。」龍紫璇頓了頓，開始說明來意。「父皇……女兒在想，可能是這些年來女兒幾乎都待在『紫霞宮』里，有些悶壞了，所以想出宮去走走，不知道父皇答不答應？」

這個法子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要是父皇允許她出宮，那麼一來她可以去看看皇宮以外的天地，二來也可以遠遠地避開向逸飛。

「喔？你想出宮？」

「是呀！父皇就讓女兒出去走走嘛！女兒幾乎沒有離開過皇宮，想要出去開開眼界，增長一下見識。」

「你就捨得離開父皇？」

「女兒當然也捨不得呀！可是父皇貴為皇上，每天日理萬機，女兒總不能成天纏着父皇撒嬌吧！」

「是嗎？那……整座京城裏，難道就沒有其他讓你捨不得離開的人嗎？」皇上試探地問。

龍紫璇愣了愣，腦中驀地浮現向逸飛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她赫然發現，除了父皇、皇太后和十一公主之外，整個京城裏會讓她有些不舍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唉，糟了糟了，看來她陷得似乎有點深，而且更嚴重的是，她到目前為止還搞不清楚向逸飛對自己到底是抱持着什麼樣的心態？雖然他好像挺關心她的，但卻又似乎對任何女人都挺不錯的。

倘若只有她一個人動心，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更何況，雖然是她自己先愛上了他，但他若是不先開口示愛，教她的面子往哪兒擺？要是讓人將這件事情傳了出去，那她還要不要做人？

再者，昨晚她都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了要挽救和妹妹之間的情誼，她要和向逸飛保持距離，而且離得愈遠愈好！

倘若父皇能夠允許她短暫出宮，那她就可以趁這個機會「冷卻」一下對向逸飛的感覺。當地恢復了理智與冷靜，對他的感覺說不定就會消退了。

嗯，不論從哪個角度來想，她都覺得暫時離開是最好的。

「父皇，您就成全女兒的心愿嘛！」

皇上微微一笑，對於這個自幼就寵愛有加的女兒，他一向是有求必應的。

「好吧！如果能夠確保你的安全，父皇可以答應讓你出宮去走走。」

「放心吧！父皇，女兒並不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宮，女兒會帶着一批侍衛保護我的安全。」

聽了她的話，皇上搖了搖頭表示反對。

「你的安全是一定要有人保護的，不過，你的身分尊貴，出宮還是不要太過於引人注目比較好。」

龍紫璇想了想，也不禁承認父皇說得有理。

「還是父皇的思慮周全，那我就帶三、五個侍衛就好了。」

「這樣似乎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依朕看，還是別派侍衛好了。」

「啊？父皇要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宮呀？」龍紫璇詫異地挑起眉梢。

「當然不是，倘若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父皇怎麼可能會放心？」

「那父皇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派一個值得信賴又足以保護你的人就夠了。」

龍紫璇愣了愣，一個不好的預感突地浮上心頭。

「父皇指的人……是誰？」

「這還用問嗎？」皇上笑了笑，說道：「你這麼聰明，難道會猜不到父皇說的人是誰？」

「唉呀，父皇就直說，別賣關子了嘛！」

其實龍紫璇的心裏早已有了個底，只是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一廂情願地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要能夠確保你的安全，武功當然要高強。經過上次的武藝比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父皇是說……德睿郡王？」龍紫璇的心驀然一沉。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

天哪！真的是他？

「是啊！他有能力保護你的安危，更何況，你不是想要習武嗎？這一路上，你可以順便向他討教討教，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可是……德睿郡王能陪女兒出宮這麼久嗎？難道他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辦？女兒可不只打算離宮三、五天而已呀！」

「這有什麼難的？只要朕下令，就算他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一旁。再說，還有什麼事比朕的寶貝公主的安危還要重要？」

「呃……」

就在龍紫璇急忙地想着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皇上打消要向逸飛陪她出宮的念頭時，就聽見皇上又開口說：「你不只想要出宮三、五天是嗎？沒問題，朕就允許你出宮一個月吧！」

「什麼？一……一個月？」龍紫璇咋舌。

「對，就是一個月。你就放心地去玩吧！」

「可是……出宮這麼久，我會挂念父皇和皇太后呀！」

「傻孩子，你已經十七歲了，總不能還像個小女娃兒似的成天陪在父皇和皇太后的身邊呀！趁着這次的機會，你好好出去玩玩也好。」

「但……」

「好了，這事兒就這麼決定了。你準備準備，這兩天就動身吧！記住，不到一個月不許回宮喔！」

聽見皇上的話，龍紫璇彷彿被打了一記問棍似的，懊惱極了。

明明她是要遠遠地躲開向逸飛的，怎麼結果卻反倒必須和他單獨相處一個月呢？這不是反而更糟糕了嗎？

龍紫璇想要反悔說她突然不想出宮了，可又怕惹惱了父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了？不開心嗎？是不是覺得一個月的時間不夠你好好遊玩？那——」

「不！當然不是，一個月就夠了！」龍紫璇連忙說道，就怕父皇會開口要她玩個大半年再回來，那還得了？

只是……想到要和向逸飛朝夕相處一個月……她就隱約覺得這一個月的時間，恐怕會對她一這輩子造成重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