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鷸蚌相爭
妒嫉心引來的殺身禍。
江雁落和趙芳所作的市場調研一共持續了三個多月才結束。調查結果再次肯定了江雁落的推斷是正確的，而且完全有可實施**。這樣的結果讓江雁落和趙芳都很興奮。趙芳建議說：“我們乾脆跳過費奧娜，直接去找南茜談吧！”
江雁落想了想，搖了搖頭：“南茜和費奧娜的關係看起來非常好。我們這樣越級彙報恐怕會引起她的極大反感，搞不好不但無法得到南茜的支持，還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趙芳覺得江雁落說得有道理，但又不想把自己和江雁落辛辛苦苦作的調查拱手交給費奧娜去邀功，：“那也不能給費奧娜，讓她不勞而獲！”
“現在就是給她，她也未必會支持我們。”江雁落無可奈何地說，“欲則不達。我看，我們先不要急，耐心等待合適的時機再提出來。利用這段時間，我們還可以再收集些信息，作些輔助調查。等時機到來的時候，我們的論據就更充足了！”
“好，我聽你的。”聽了江雁落的意見，趙芳慚愧自己比江雁落大了兩歲，卻總是不如她沉穩，耐不住**子，每次都要江雁落來提醒。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費奧娜成為安潔的品牌經理將近一年了。其間，她倒也想了不少展品牌的辦法，公司也因此支出了大筆費用，只是安潔的展仍然不如人意。這樣的結果對費奧娜是個打擊，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堅持的人，在困難面前，費奧娜很容易喪失鬥志而變得沮喪。近來，南茜也有意識地開始給費奧娜加壓。但南茜的舉措不但沒有激費奧娜的鬥志和工作熱情，反而讓她變得更加焦慮、煩躁不安。
江雁落看在眼裏，心裏多少冒出些同情。江雁落覺得費奧娜大部分針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其實不過是為了自我保全。但在缺乏專業經驗的情況下，費奧娜仍不能腳踏實地、踏踏實實地工作，而總是心浮氣躁、蜻蜓點水般從一個想法跳到另一個想法，這種領導方式讓江雁落很難對她這麼個經理信服。況且，江雁落認為費奧娜花費在搞關係和小團伙上的精力也太多了些。
周四，郭仟仟轉給江雁落一份培訓課程的介紹。培訓江雁落一直想聽的品牌管理，培訓師是全球著名的品牌管理專家——托馬斯?吉爾布萊斯。看了介紹后江雁落很渴望參加。曼潔利的員工每人每年都有一筆培訓預算，但支出時要得到直接經理的批准。於是，江雁落填寫了一份外部培訓的申請表，連同課程的介紹一起給了費奧娜，請費奧娜批准。離報名的截止日期還差三天時，江雁落仍沒收到費奧娜的回復，就決定去找她。
“費奧娜，我上個星期給你一份培訓申請表還有課程介紹，你收到了嗎？”江雁落站在費奧娜小隔間的門口問。
“什麼培訓？”費奧娜看着江雁落，表情莫名其妙地問。
“就是托馬斯?吉爾布萊斯關於品牌管理的那個專題講座。”
“哦，那個啊。”費奧娜像是剛剛才記起來，回道，“已經批下來了，董靜沒告訴你嗎？”
江雁落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望着費奧娜問：“董靜？”
“對，每人八千元的培訓收費太高了，我做不了主，去問了南茜。”費奧娜說。
“她同意了嗎？”江雁落一聽費奧娜繞到南茜那裏，怕是她有意阻攔，有點擔心。
“老闆批了。不過，你和董靜每個人去一天。這是個折衷的辦法，因為你只是m2（經理級別的第二級），單次培訓的費用不能過五千元。”費奧娜表情自然地說。
江雁落聽了費奧娜的回答，心裏有氣。公司雖然規定m3以下級別的經理單次培訓費用不能過五千元。但公司也有規定說，在必要的情況下，如果得到直接經理的認可和簽字，人力資源部也會接受申請。所謂“必要”完全依賴直接經理的判斷。江雁落知道費奧娜不光把事情推到南茜那裏，還專門搞出個兩天培訓讓兩名員工各參加一天的前所未聞的可笑方案，不過又是要為難自己罷了！雖然江雁落非常想參加這個培訓，但她不願為了一個培訓再和費奧娜生正面衝突。
“那麼，我參加第一天的呢，還是第二天的？”江雁落壓下心頭的不滿，平靜地看着費奧娜問。
費奧娜本以為江雁落會繼續和自己爭辯，沒想到她卻這麼輕易地接受了自己的刁難，忽然覺得挺沒趣：“你和董靜自己商量決定吧。”
“好。”江雁落應了一聲，轉身去找董靜。
董靜在明白了江雁落的來意后，想了一下說：“我第一天去吧。費奧娜想讓我帶她過去，她不知道培訓的酒店在哪兒。”
“費奧娜？”聽董靜提到費奧娜，江雁落心裏想：難道費奧娜也要去參加？
“嗯，對。費奧娜也要去聽。”董靜點頭，證實了江雁落的想法。
“那好吧，是不是需要我去報名？”江雁落想着報名時間快結束了，要抓緊些才行。
“不用了，我已經報過名了。”董靜回答，“剛和主辦方的聯繫人確認過，本來也要馬上告訴你的。”
“哦，謝謝了。進門時需要門票嗎？”江雁落道了謝后，問董靜。
“不用，只要簽到后，再留下一張名片就可以了。”董靜解釋說。
“好，我知道了。謝謝。”江雁落問清楚了情況，回到座位上繼續工作。
培訓的第一天下午，江雁落到南京西路附近辦事，經過步行街入口的時候，忽然看見費奧娜有說有笑地和一個年輕女孩由旁邊的商場走出來。從手裏拎的大包小包看，兩個人顯然是出來逛街買東西的。江雁落抬手看了一眼腕子上的表，下午三點四十分。這個時間，費奧娜不應該在參加培訓嗎，為什麼會出來購物呢？
江雁落心裏合計着：是不是先避開，以免大家碰面后尷尬。但一想到自己想參加培訓，費奧娜卻成心出難題，只讓聽一半兒;而在交納了昂貴的培訓費后，費奧娜自己並不珍惜，居然跑出來和朋友逛街，江雁落就覺得心裏堵得慌。於是，她迎着費奧娜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嗨，費奧娜。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培訓提前結束了？”
費奧娜正和朋友說笑，聽見江雁落的聲音一愣。她慢慢地把臉轉向前方，現江雁落的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馬上反應過來，說：“是呀，我臨時出來辦事，剛好遇到貝蒂。”費奧娜說到這裏，扭臉對貝蒂眨了眨眼睛說：“貝蒂，我看你是真的要謝我了，要不是遇到我，可沒人幫你提東西。我下屬還以為我逃出來逛街呢！”
貝蒂明白費奧娜的暗示，馬上幫襯道：“是呀，費奧娜，謝謝你。我周末請你吃飯。”
“行。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賴賬！”江雁落看着兩個人繪聲繪色地表演，心裏覺得好笑。
“小江，你怎麼跑出來了，不在公司上班？”費奧娜表演完后，馬上矛頭一轉開始盤問起江雁落。
“你不是要我今天去看一下新設計的賣場道具嗎？”江雁落提醒費奧娜。
“哦。那你快去吧，抓緊時間，看完了，回趟公司。培訓結束，我和董靜也會回去的。我們晚上開個會。”費奧娜說完，不等江雁落回答，就拉上貝蒂到路邊去打車。
江雁落看着費奧娜上了車，心裏輕哼了一聲。與費奧娜相處近一年後，江雁落清楚地了解費奧娜所謂的經驗和水平。在江雁落看來費奧娜其實更適合做一名演員，而不是職業經理。
又過了幾天，薪的日子到了，江雁落收到薪水單后撕開，掃了一眼裏面的金額，心裏想着爸爸快過生日了，買個什麼禮物送給他好？一邊想，一邊端起水杯喝水，卻現杯里沒水了。於是，她拿着水杯站起身到茶水間去接水。先在複印室里把薪水單隨手粉碎掉后，江雁落穿過複印室和茶水間之間相通的門，走進茶水間。一進門，江雁落注意到飲水機前面的地上有張紙。走過去，撿起來，驚訝地現居然是費奧娜遺失的薪水單，但更讓江雁落吃驚的是上面的數額！
就在這時，江雁落聽到茶水間外傳來奧白品牌經理珊迪的說話聲：“好的，我打好水過去找你，我們再細說。”預感到珊迪馬上要進來，江雁落遲疑了一下，匆匆將費奧娜的薪水單放在飲水機旁桌子上盛咖啡的托盤兒里，再次穿過兩個房間之間敞開的門，走進複印室，然後從複印室一側的門走了出去。此時，珊迪也正穿過茶水間一側的門走進茶水間。
江雁落回到座位上半個小時還不到，周圍就生了**動。市場部里不斷有人走進走出，交頭接耳。江雁落正覺着蹊蹺，安妮從外面進來，走到江雁落的身邊，小聲說：“茶水間有熱鬧了！”江雁落聽了安妮的話，下意識地聯想起費奧娜的薪水單，她抬頭對趙芳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也站起身，走出辦公區。
還沒進茶水間，江雁落就聽見裏面亂鬨哄的。人們在茶水間進進出出。“沒想到費奧娜薪水這麼高。”一個同事經過江雁落身邊時，對另一個同事說。
“就是，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真不知道品牌經理能拿這麼高的薪水！”另一個同事附和道。江雁落聽了她們的話，更加確定一定是珊迪在看到費奧娜的薪水單后做了什麼！
因為茶水間裏的人太多，不少人已經被擠到了門口。透過人群，江雁落現大家都圍在佈告板前。這個軟木板平時主要用來張貼公司或部門組織的員工活動通知，掛在茶水間的牆上方便大家看到。而此時，費奧娜的薪水單就這樣被打開來，用四隻精巧的紅色小釘平整地釘在軟木扳上，供大家隨意參觀。
“沒想到品牌經理的薪水會這麼高！”站在江雁落前面的一個女孩感慨道。
“當然不是。不要說幹得不好還能拿這麼多錢，我們就是幹得好，也拿不到這麼多錢。看來，曼潔利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公平。”一個酸溜溜的聲音響起來，言語中充斥着不滿和嘲諷。江雁落聽出來這是洗水艾絲寶品牌經理寶琳的聲音。她和奧白品牌經理珊迪一樣，也是個很強勢的女人。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江雁落不由在心裏嘆息：費奧娜這次是引起公憤了！江雁落猜想：珊迪看到費奧娜的工資單時一定非常氣憤。她做出的這一招雖然有些冒險，但確實能泄憤。嫉妒可以讓人瘋狂，特別是女人！費奧娜這一次怕是真的有苦日子過了。
大家仍圍在茶水間的佈告欄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時候，費奧娜從董靜那裏也得到了消息。她推開眾人，衝進茶水間，一把將薪水單從軟木板上扯下來，四隻小釘子“噼里啪啦”掉到地上。費奧娜從茶水間擠出來時，江雁落注意到她的臉第一次變得通紅！
費奧娜的薪水在公司被炒得沸沸揚揚。這件事不僅給費奧娜惹來了麻煩，也讓南茜感到難堪。看着坐在面前的費奧娜，南茜忍不住埋怨：“你怎麼這麼馬虎，自己的薪水單都保管不好！”
費奧娜聽了南茜的話，心裏又氣又委屈，爭辯道：“不是我沒收好薪水單，薪水單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給拿走了。這種偷竊行為公司應該嚴查！”
“嚴查？！”南茜覺得費奧娜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問題的癥結所在！費奧娜的薪水不僅遠高於她這個級別經理的薪酬範圍，甚至比一些更高級別的經理還要高。曼潔利雖然像所有大型跨國企業一樣，擁有一套完善健全的薪酬體系，但為了吸引人才，在規範的同時還保持了一定的靈活**。這一靈活**就是造就費奧娜高薪的原因。
南茜心裏清楚，她支付高薪聘用費奧娜的決定讓她遭受到一些人的質疑，但當初因為對朋友的信任以及受“台灣人更相信台灣人”的思維慣**影響，她還是堅持任用費奧娜，並對費奧娜寄予了厚望。對於那些質疑，南茜給出的解釋是：費奧娜是展安潔品牌需要的人才，又是台灣人，所以不能用本土同級別經理的薪酬來衡量。可費奧娜任安潔品牌經理眼看一年了，錢花了不少，安潔的增長不升反降。人們開始質疑費奧娜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獲得了如此不同尋常的高薪。一些關於南茜的不利說法已經開始在公司傳播。
但更糟糕的是，目前正值根據員工業績表現來決定年薪金漲幅的敏感時期。費奧娜的高薪在品牌經理之間引了極大的不滿，膽子大的經理們已經開始利用費奧娜事件和南茜討價還價，膽子小的當面不說但也忙着暗地裏興風作浪。
此時，南茜很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沒有多作些調查就輕易地聘用了費奧娜。南茜覺得如果費奧娜是通過獵頭而不是朋友推薦的，自己在選擇時一定會更慎重！看來，朋友的話也不是總那麼可信，南茜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是失策了！
“對，嚴查！我懷疑出這樣的事是因為有人故意針對我！”費奧娜的聲音將南茜的思緒拉回到談話中來，費奧娜見老闆沒出聲，覺得有必要進一步闡明其中的利害，“而且我覺得她們不僅是針對我，甚至有可能是為了通過打擊我而達到針對你的目的。其實，我已經聽到了一些謠言！有人在故意捏造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她煞有介事地分析說，“我想偷走我工資單的人肯定在市場部里，寶琳和珊迪鬧得最凶，很有嫌疑！”費奧娜分析到這裏，想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也有可能是江雁落！別看她平時不言不語的，其實心眼兒特別多！如果她認為趕走我，她就能坐到安潔品牌經理的位子上，我想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盯着費奧娜嘴角上那顆隨她說話上下移動的大痦子，南茜在心裏嘆了口氣，問費奧娜：“她們為什麼要針對你我呢？”
“妒嫉！肯定是因為嫉妒！太卑鄙了！”費奧娜憤憤地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和翰有個會要開，現在我得準備些資料。”南茜聽完費奧娜的解釋后，決定不再和她談下去，下了逐客令。
和雷翰談完所有需要討論的工作后，南茜一邊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等。她在等雷翰開口問自己關於費奧娜的事情。但直到她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雷翰還是沒有開口，甚至好像根本就沒有要詢問的意思。南茜覺得雷翰一向對公司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不可能還沒有聽說費奧娜的事。那麼，他不開口是想讓自己先表態嗎？
在權衡之下，南茜覺得由自己而不是雷翰先開口，肯定能讓自己更主動些。於是，她把收拾好的東西擱到桌上，對雷翰說：“最近市場部出了一件事。”南茜邊說邊觀察雷翰的反應。雷翰平靜地看着她，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等待她繼續。“費奧娜的薪水單不知被誰拿到，貼在了三樓茶水間的佈告欄上。這件事在公司里造成了不小的反響。”南茜停下來看着雷翰，見雷翰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大家覺得費奧娜的薪水被oVeRpay（值支付）了。”
南茜說到這裏，雷翰點了點頭，問：“你怎麼看？”
雷翰的反應證實了南茜的推測：他早已經聽說了整件事，不表態是要讓自己先拿出辦法來。南茜想，費奧娜是自己舉薦的，最初就有人半開玩笑，話中有話地說她是“舉賢不避親”。現在，事實證明費奧娜並非“賢能”，自己似乎只有“大義滅親”才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這難道就是雷翰在等待自己主動作出反應的原因嗎？他是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修正錯誤！
想到這裏，南茜心裏有了決定：“費奧娜的合同快到期了，我想到期后就不再和她續簽。當初我對她能力的判斷有失誤，對我，這也是個教訓。”
聽南茜說完，雷翰微微笑了笑，沒有批評南茜，反而安慰她道：“通過一兩次面試來判斷一個人的能力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你自己決定吧。”
南茜聽了雷翰的話既感動，又心慰。她有點激動地說：“翰，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會處理好的。”
雷翰笑着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