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升高三那一年,阮玉蠻拿着暑假打工的錢買了第一副隱形眼鏡,她想看看自己拿下眼鏡后的樣子,也想讓金將毅看看她拿下眼鏡后的樣子。
她在晚上他補習回家的固定時間戴上隱形眼鏡,假裝要外出買東西與他不期而過。
金由希難得的沒在外頭遛達,與哥哥一起回來。
她遠遠的看見他們就緊張的低下頭,將臉頰旁的長發撥到耳後。
似乎是金由希首先發現她的改變,邊叫着她的名字邊跑到她面前。
「小玉,妳怎麼沒戴眼鏡?」他像發現新奇事物般的大叫。
她這才抬起頭來,臉紅的盯着他,完全不敢朝金將毅望去一眼。
「我……戴了隱形眼鏡。」
金由希怪叫一聲。「哇!小玉的眼睛很漂亮呀!我早就知道小玉長得很漂亮,不過不戴眼鏡后更漂亮,妳以後一定別戴那種丑不拉幾的大眼鏡,戴隱形眼鏡就好,把眼睛露出來多漂亮。」他開心的執起她的手,嘴裏一直稱讚個沒完:「哥,你看小玉換戴隱形眼鏡了是不是很漂亮?」猛地回頭,他興奮的大聲問。
阮玉蠻屏氣凝神的望着他,不過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開始往下沉。
「我不覺得好看,還是眼鏡比較適合妳。」說完,金將毅沒再多看她一眼便走進屋裏。
他殘酷的批評讓她刷白了臉,耳朵也聽不進由希安慰的話,連怎麼走回家的都不知道。
回房間卸下隱形眼鏡后,她就整個人倒在床上哭個夠,第二天又戴回了眼鏡,剛好遮住浮腫的雙眼。
她以為自己從此跟那副隱形眼鏡無緣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兩個月後的某天晚上,兩個調皮搗蛋的弟弟趁她洗澡時,把她放在書桌上的眼鏡拿去玩,一不小心就摔破了,她在無奈之餘只好又重新拿出了隱形眼鏡。
隨着戴上隱形眼鏡,她發現別人投射在她身上的注目變多了,後來更變本加厲,竟然有男生跟蹤她上下學,從沒有過這種恐怖經驗的她,開始視上學為畏途。
直到有天金將毅突然在她家前等她,送她去上學,後來連習慣遲到的由希也一起加入。
不過令她難過的是,金將毅似乎更加討厭她,不願開口跟她說話了。
「完兀全是妳改戴隱形眼鏡的關係。」金由希又老氣橫秋的批判起她來。「妳戴上隱形眼鏡后變漂亮了,所以才會招來那些蒼蠅,蚊子,早知道就聽我哥的話,不要換眼鏡就好了,」他放着馬後炮。
「可是……我的眼鏡被我弟弟他們摔破了。」她現在才知道金將毅當時的「用心良苦」。
「妳近視幾度?」一直沉默不語的金將毅突然開口問。
「左眼五百度,右眼五百五十度。」她馬上敬畏的回答。
「有散光嗎?」他又問。
她搖搖頭。「沒有。」
他只是嗯哼了聲,沒再說話,送她到學校后,兄弟倆又繞路走回自己的學校。
傍晚他們來接她時,他拿了副全新有着淡粉紅色鏡框的眼鏡給她。
「照妳說的度數配的,妳戴看看,不合適的話我再拿去換。」他淡淡的說。
她感激的將眼鏡放在胸前,可是又免不了擔心。
「我沒有錢……」她所有的錢都拿去配隱形眼鏡了。
「不用了,就當是我送妳的,妳還是戴眼鏡我比較習慣。」
阮玉蠻以為他的意思是因為她的隱形眼鏡害他必須每天陪她上學而覺得麻煩,當下心中頓覺愧疚不已,回家后立刻收起隱形眼鏡,隔天便戴上眼鏡上學。
結果不到一個禮拜,她就發現那些跟蹤者慢慢不見了。
不過金將毅卻肯定的說還有跟蹤者,堅持要送她上學、接她放學。
她是沒膽子違抗他的命令的,也因此渡過了高中三年最美好的一段時光,直到他與由希在畢業前夕接到來自日本的緊急通知,連夜收拾行李飛離台灣為止。
等她出國念書後,因為近視度數又增加了,在鏡片太厚難看的情況下,只好又去配了隱形眼鏡,接着為了儀態,她再也沒戴過眼鏡。
而那副他送的淡粉色鏡框眼鏡,現在仍被她珍而惜之的放在寶物箱裏。
阮玉蠻睜開眼睛,納悶自己怎會夢見高三時期的事。
肯定是發燒引起的!紐約已經正式進入冬季了,而連日來下的雪免不了又讓她發起燒來,讓她過了兩天昏昏沉沉的日子。
幸好她的季節性發燒來得急,去得也快,而且不葯自愈。
相較起她的平常心,金將毅就顯得緊張多了,不但幫她連請了一個禮拜的假,為了方便照顧她,還把家裏當成了辦公室,搬來了整套視訊系統遙控公司,還將幾位高級主管召來,理所當然的在客廳里開起會來。
她知道自己的病馬上就會好,是他大驚小怪了,不過這些對她毫不掩飾的在乎表現,令她極為感動。
拿起額上的毛巾,掀開被子起身坐在床沿,她環顧着房間。
算算,他們同住在一起也有兩個多月了,他的浴室里有她的毛巾與牙刷,桌上有她的乳液,床頭邊有她最近在讀的書,他的一切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髓里,與骨血融合在一起。
只是她愛得愈深,擔心憂懼的感覺就愈重,她隱瞞真實身分的事就像一顆沉甸甸的石頭,重重的壓在她的胸口,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雖然他對她呵護備至,但她有時還是會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絲冷淡的疏離,尤其是在激情過後最為明顯,那疏離感會從他茫然的表情透露出來,令她感到不安。
「怎麼了?」他的聲音驀地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她抬頭,本能環住他的腰,深深吸取他身上的溫暖。
金將毅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好做比較。「好像退燒了。」
「我早就說過我兩天就會好的,這下晚上我可以陪你出席宴會了。」她仰頭笑望他,像個索討寵愛的孩子。
他揉着她的頭髮,眉間微蹙。
「不行,外面很冷,妳要是又發燒怎麼辦?」她才剛退燒,要是再發燒,那他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白金俱樂部裏面很溫暖呀,你要是不放心,那我穿厚一點。」她堅持要去的主要原因是她不想他去找其它人當女伴。
這兩個月來,她明白了他有多受異性歡迎,而她從未要求他的承諾,他也從未給過,這讓她害怕隨時會有個女人跑出來取代她的位子,若真有那麼一天,她會受不了的。
她不能給其它女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金將毅不了解她心裏的恐懼,在這件事上毫不讓步,
「那你出門后,我走路去超級市場買東西好了,冰箱裏的食物差不多也快沒了。」她放開他。
他往後退了一步,兩手交抱在胸前。「想買什麼妳列個清單,我會叫人買來。」他拒絕妥協。
阮玉蠻可憐兮兮的望着他。「你真的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嗎?」說著眼眶開始發紅。
金將毅當然不想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若不是今晚的宴會發起人是在科技界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長輩,特地囑咐他一定要去,他也想留在家裏。
見他不說話,她咬咬下唇,賭氣的躺回床上翻身背對他。
「我知道了,你去吧,帶哪個性感美麗的金髮女郎去吧,我就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裏睡覺。祝你們玩得愉快。」末了,她還醋意滿滿的加了一句。
性感美麗的金髮女郎?金將毅不由得啞然失笑,一時興起捉弄之意,誇張的大嘆了口氣。
「既然被妳知道了,那妳就乖乖待在床上睡覺吧,晚上我會帶宵夜回來的,」語畢,他仔細傾聽,果然聽見了細微的哽咽聲。「妳在哭嗎?」他明知故問。
「沒有。」她飛快回答,語中帶着濃濃鼻音。
他又氣又好笑的坐在床沿,大手覆在她肩膀上,卻被她用力撥開。
「算了!既然妳那麼想去,那我就帶妳去好了。」
「我不要去。」她吸吸鼻子。現在就算用八人大轎來抬她,她都不去了。
「為什麼?剛剛不是還一直吵着要去嗎?剛好,我可以把妳介紹給那位性感美麗的金髮女郎認識。」
阮玉蠻的響應是拉起棉被把自己從頭到腳全給蓋住。
這可惡的男人!他就非得這麼老實不可嗎?她雖然從沒要求過他的忠誠,但是他們在一起才兩個月而已呀!她就那麼乏善可陳得令他如此迫不急待想將她推開嗎?性感美麗的金髮女郎是她隨口胡誨的,沒想到居然真有這麼一號人物。嗚……
見被子裏的她嗚咽不斷,金將毅不忍心的拉開被子,硬是將蜷縮成一團的她翻轉過來。
她飽含淚水的眼睛幽怨的看他一眼后,旋即閉起。
他心疼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唉!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好呢?」這兩個月以來,他一直在猶豫着該不該將早就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事告訴她,卻又擔心她會不諒解,認為他從頭開始就在欺瞞她、玩弄她,最後離開他。
不,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於是他只有選擇沉默,卻無法一日不憂心甜蜜終會被謊言戳破的時刻來到。
她雖然同樣騙了他,但也是他欺瞞在先,比較起來,他的罪嚴重多了。
聽了他的話,阮玉蠻心裏一刺,倏地睜開眼睛,幾顆晶瑩的淚珠迅速滑下眼角。
「不用怎麼辦,晚上我會收拾好行李自動離開這裏的。」要她離開直說就好,她不是不識相的人,只是,心痛的日子將會持續許久了。
金將毅聞言立刻沉下臉來,知道她想錯了他的意思。
「妳要是敢離開,翻遍全紐約我也一定會把妳給找出來,然後狠狠的抽妳一頓屁股。」他生氣的威嚇着。
阮玉蠻被他突如其來的威脅給嚇到了,卻也因他的話而臉紅心跳。
「你不是要我離開嗎?」她怯怯的問。
「妳聽到我說哪一句要妳離開了?」他氣呼呼的反問。
「你有了別的女人,還說不知道拿我怎麼辦,意思就是要我識相點自己離開。」他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會想錯的。
她還真有那個膽子說,他真是快被她氣暈了!冷靜,冷靜,別忘了你是金將毅,一向以冷靜沉穩而聞名的你,在這種時候尤其要冷靜。
深深吸了一口氣后,他總算穩下了波濤洶湧的怒氣。
「妳真的退燒了?」
「我真的已經退燒了。」他剛才不是已經確認過了?
「那就好。」他突然低頭吻住她,使出渾身解數的吻着,直到她嬌喘出聲,虛軟無力后才放開。「記住,會讓我這麼親吻的女人,全世界只有妳一個。」他貪戀的撫摸她嫣紅腫脹的唇瓣。「沒有什麼性感美麗的金髮女郎,只有妳這個愛胡思亂想的小蠢蛋,還有,我愛妳都來不及了,哪還可能要妳離開?」
阮玉蠻覺得困惑。「真的沒有嗎?可是你剛明明說要介紹她給我認識的--」
金將毅翻了個白眼。「那自始至終都是妳說的,我只是氣妳把我想成膚淺隨便的男人,所以才順着妳的話說的。」她為什麼會這麼遲頓?自己又怎麼會愛上這種遲頓的女人?
她的臉上總算浮現了光采。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完蛋,她又想哭了。
「傻瓜!」他疼憐的抱緊她。
這時,有人敲了敲房門。
「什麼事?」他迅速轉換成公事化的口吻。被她這麼一鬧,他都忘了外頭還有人在等。
「金先生,視訊已經接上了,新加坡分公司的主管們全在等待着您。」外頭的人報告着。
「知道了,我馬上出去。」他放開懷裏溫熱的嬌軀,她卻死命不放。「怎麼了?捨不得離開我?放心,我只是在外面開會。」他的男性自尊在她的不舍下得到滿足。
「你還沒答應晚上讓我跟你一起去。」她可沒忘,不能讓他就這麼走掉。
金將毅不得不投降。「知道了,只要妳穿暖一點我就帶妳去。」他拉開她,將棉被拉過蓋在她身上。「現在好好睡一覺,時間到了我會叫妳。」
她這才滿足的點點頭,乖乖的閉上眼睛。
他在她額上印了一記深情的吻后,才起身離開。
一走進白金俱樂部,貼心的服務生立刻上前為阮玉蠻脫下厚大衣。
挽着金將毅的手臂,她發現俱樂部內部的裝潢與第一次來時有着明顯的改變。上次是充滿簡單利落的現代風,而這次則變成了宮廷風格,不但換上白色的牆面與擺飾,大廳兩旁隱形式的階梯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雕飾精美,中央鋪着暗紅地毯的迴旋梯,垂吊而下的巨大水晶燈將一切照耀得富麗堂皇。
阮玉蠻想自己是穿錯衣服了,她應該穿着類似鐵達尼號里的蘿絲穿的那種束綁得吃不下任何東西的馬甲禮服才對。不過看現場的女士穿着與她的香奈兒小禮服差不多,也就釋懷了。她本來就不擅參加宴會,今晚身上的行頭還是金將毅找人到家裏幫她打扮的。
金將毅挽着她,每當有人上前來打招呼,便會向對方介紹她,直到他被一群人圍住。
她站在他身邊,臉上始終保持微笑。只是他們談的事、說的話都是商界的專業術語,地聽得很辛苦,也插不上話,而且她的胃開始不舒服了起來,始終有種噁心的感覺盤旋不去,她只有不停的吞咽口水以消除不適感。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焦慮,金將毅拍拍她的手。
「妳先去拿點東西吃,最好找個地方坐下來,待會兒我會設法脫身去找妳。」他對她露出苦笑。
阮玉蠻點點頭,縴手滑出他的手臂。
在一剎那,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她似乎不會回來了,忍不住想開口喚她之際,她回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造成他短暫的失神,身旁的人碰碰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他不禁笑自己想太多了,或許是太在乎她的緣故,才會讓他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情況出現。
重新整理思緒,他再度加入談話里。
而來到自助餐區的阮玉蠻才剛拿起盤子,眼角餘光瞄到站在工作區裏的廚師正熟練的舉刀切着一大塊牛肉,五六分熟的牛肉在切開時,肉汁混着紅色的血水一同流下,肉香摻雜着血腥味毫不客氣的朝她襲來。
她的胃部頓時一陣大翻攪,一股酸氣順着食道衝上來,她連忙放下盤子奔進幾十步外的洗手間,不停的乾嘔。
吐不出任何東西的她,渾身乏力的靠在牆上喘息,內心感到疑惑。
以前從不曾發生過這種情況,她生病了嗎?她抖顫着手從皮包里拿出面紙,擦拭着淚水與嘴巴。
幸好這裏是高級俱樂部的洗手間,大得像一間小套房,隨時保持着乾爽潔凈,剛乾嘔過一陣子,臉色一定很差,她還是在這裏休息一下,先別出去嚇人的好。
才想完,外頭有人推門而入,在廁所旁的補妝區停下腳步。
「欸,妳看見金先生跟他帶來的女伴了吧?」補妝的兩個女人開始大聊八卦。
「嗯。」另一個回答。「跟去年他帶來的那個不一樣。」
坐在廁所里的阮玉蠻豎起耳朵。去年那個?他帶誰來過?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今天這個,雖然是東方人,但看起來挺和氣的,不像去年那個,雖然是個年輕身材好的金髮美女,但就是太驕傲目中無人了點,要不是我丈夫有些事必須靠三番集團的人脈去疏通,我才不想理那種乳臭末乾的小女孩呢。」
「我也有同感,去年那個丫頭實在太驕傲了,我不喜歡她,不過金先生似乎很喜歡,她想怎樣他都有求必應,我還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很久,沒想到今年就換人了。」
「那還用說嗎?那種小女生怎麼綁得住金先生的心呢?她叫什麼名字來着?艾琴?緹絲?」
「是艾莉絲!」另一個提醒道。「她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盡好企業家妻子的責任,跟金先生的女伴維持好關係,還好那個東方女孩看起來不錯,這樣我們就不用再受去年的那種窩囊氣了。」
「嗯,走吧,為事業打拚去。」
原來艾莉絲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他很愛她?
一定是的,記得之前她提到艾莉絲時,他規避的態度似乎在避免談論到她,為什麼?因為仍然愛她,所以提起她會心痛嗎?
停,別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會更加的鑽牛角尖,她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不管他對她是否只是逢場作戲,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應該滿足了,不可以再奢望什麼。
她又多待了幾分鐘后,才虛弱的走出洗手間。
正因四處找不到她而心急不已的金將毅看見了她,連忙朝她走來,擔憂的審視她蒼白的臉龐。
「妳怎麼了?不舒服嗎?該死的!我就知道不該讓妳出來的。」他憤怒的責怪自己。早知道今晚無論如何也該陪她留在家裏,改天再親自向主人請罪才是。
阮玉蠻挽住他的手,擠出微笑。
「拜託,很多人在看你耶,你別板着一張臉嘛。」她安慰的說:「我很好,剛只是有點反胃,所以到洗手問去一下。」
「反胃?!」不顧周遭投射過來的目光,他大叫一聲。「不行,我現在送妳到醫院去。」
她連忙拉住他。「你不要大驚小怪的,我是因為這兩天都吃流質的東西,所以一吃到油膩的東西腸胃一時無法適應,才會反胃的,不需要上醫院啦。」她撒了小謊,否則若是老實說自己光是聞到味道就想吐,他一定會硬把她拖到醫院去。
不過她的猜想應該八九不離十,這幾天她確實只吃了些清淡的粥,所以一聞到肉味就忍不住反胃也是正常的。
「真的只是這樣?」他還是很不放心。
「真的就只是這樣。」她硬露出個精神十足的大笑容,好讓他寬心。
金將毅吐出口長氣,將她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我去拿點喝的給妳,柳橙汁好嗎?還是要牛奶?」既然沒辦法吃,那喝的總沒問題了吧?
牛奶?阮玉蠻又是一陣反胃,為免被他看出來,連忙低頭假裝整理裙子。
「柳橙汁好了。」
「妳在這裏等我,我去拿:」
直到他走開后,她才鬆了口氣。
而幾乎是他前腳剛走,原先站立的地方就又多出了條人影,她抬頭一看,心頭警鈴大作。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謹慎小心的問。
柯賓的身段比上次柔軟了許多,再也看不出一絲驕傲,算得上好看的臉龐這次看來比較慈眉善目。
「沒有沒有。」他連忙說。「只是想過來打個招呼,還有為上次的事向阮小姐道聲歉而已。」他頗不自在的微微彎身。
今晚他一直在等候機會好為上次的事向她道歉。自從上次回家后,他整天坐立不安,金將毅不善的語句不斷在他耳邊響起,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一手打起的事業有可能因此被打垮,他夜不安寢、食不下咽,所以一打聽到今晚金將毅會出席,他馬上透過層層關係也要到一張邀請卡。
不跟他們好好的道個歉的話,只怕他遲早有天會擔憂得心臟病發掛掉。
阮小姐?阮玉蠻不解的蹙起秀眉。
「你怎麼知道我姓阮?」她上次有跟他說過名字嗎?
「喔,是金先生……呃,告訴我的。」他將那現在想起仍會寒毛直豎的威脅婉轉的改為告訴。「說到金先生,他真是個青年才俊呀,比起他的父親毫不遜色,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賣力吹捧的他完全沒注意到她瞬間刷白的臉色。
「金先生告訴你我姓阮?」阮玉蠻雙手抖顫緊握,語氣卻是連自己都訝異的平靜。
「是呀。」柯賓開始拍馬屁。「金先生想必是非常愛妳的,當他用極為溫柔的語氣說出妳的名字時,我真是感動得快哭了。唉!以我在情場上打滾多年的經驗--」
「他說的是……阮玉蠻嗎?」她再度打斷他的滔滔不絕,胃部又開始翻攪了起來。
「沒錯,就是阮玉蠻。這是中國名字吧?雖然不好發音,但我清楚記得,這是非常美麗的一個名字,跟妳很相配。」
她僵在沙發里,只覺得耳里嗡嗡作響,完全聽不見他接下來說什麼。
「有什麼事嗎?柯賓先生?」金將毅冷冷的聲音在柯賓身後響起,他手裏端了兩杯柳橙汁。
柯賓立刻往旁邊一站,狼狽的擠出微笑。這小子明明就比他年輕得多,可是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會忍不住冒冷汗呢?
「沒事!只是看見金先生跟阮小姐在這裏,所以過來打聲招呼而已,既然您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說完他迅速溜之大吉。
金將毅聽見他的話,直覺不妙,望向她,隨即被她眼中的憤怒與傷痛震得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