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一早醒來,當阮玉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金將毅身邊時,身體僵了足足五分鐘,腦子裏亂成一團,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怎麼會睡到他的房間來?
倏地看見自己仍緊捉住他的西裝不放,她連忙縮回手摀住胸口,免得心臟激烈的跳動聲吵醒了他。
怎麼回事?她只記得昨晚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然後她便不記得了。這麼說來,是他抱她到他房裏睡覺的,那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早上他打電話告訴她說中午左右會回來,結果她做了一桌菜,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中午過後他才又打了通電話,語氣疲憊的說必須延到晚上。她晚上又重新做了一桌菜,但時針一下子經過了九、十,跑過了十一,坐在沙發上的她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他睡得很沉,眼皮下淡淡的陰影讓她感到心疼。
悄悄的下床踮起腳尖走回自己的房間,她很快的梳洗完畢,來到廚房,帶着罪惡感的將昨晚原封未動的晚餐丟進食物處理機里后,開始準備早餐。
烤麵包的香味喚醒了金將毅,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朝身邊望去,看見空空如也的床墊后,忍不住失望的閉上眼睛,直到又聞到食物的香味,肚子本能的咕嚕作響,這才想起為了早點完成工作飛回來,他昨晚並沒有進食。
睜開眼瞧了手錶一眼后,他整個人登時清醒,從床上彈起,爬爬凌亂的髮絲后,迅速梳洗完疾步走向廚房。
正翻動着鍋里培根與荷包蛋的阮玉蠻看見他,朝他羞澀的微笑。
「早。」兩天不見,她的不自在又回來了。
「早。」他也有同樣的感覺,不過她扎着馬尾,穿着圍裙的清新賢慧樣更讓他心花怒放。「妳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后就送妳去上班。」要命,現在早過了她的上班時間,他怎麼會睡得那麼沉呢?
見他轉身就耍走,阮玉蠻連忙喊住他。
「不用了。」她的手裏還拿着鍋鏟。「我今天休假,不用上班。」
「休假?!」他重複一遍。「妳不舒服?」擔憂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她關上爐火,將培根與荷包蛋鏟到盤子上。
「沒有,我很好。這是早就排好的休假,連休兩天,昨天跟今天,所以我今天不用上班。」她將麵包從烤箱取出。「你好像很累,要不要再去睡一下?」她體貼的問。
她不是不舒服就好。金將毅看着熱騰騰的早餐。「我不累。既然妳不用上班,那我先去沖個澡。」
「嗯。」她將麵包抹上果醬后,便坐在餐桌旁等他。
十分鐘后,他再度走進廚房,已颳了鬍子,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半乾的褐發服貼在腦後,一身清爽。
不需過問,阮玉蠻已把報紙擺在他的早餐旁,盤子裏是抹了奶油的烤麵包、培根與荷包蛋,她幫他斟上剛煮好的黑咖啡后,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為他張羅吃的,這種兩人之間的親昵,讓她有種幸福的滿足感。
金將毅拿起報紙看了半晌,突然透過報緣瞧了她一眼。
「今天休假,有想要去哪裏嗎?」
她抬起眼,又迅速垂下。「我想利用時間出去找房子。」雖然千百個不想搬,但她心裏明白若再這樣繼續下去,她會變得更貪心,更無法離開他。
這絕對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他臉色立刻一沉。
「這裏讓妳覺得不舒適?」
這也不是她意料中的回答,她還以為他會問自己想搬到哪一區?預算多少?最可能的是他或許會提議幫她尋找。
「不是,這裏很好,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她怎麼可能跟他說出真正的原因?說她怕自己對他會愈來愈無法自拔嗎?只怕她一說出口,他便會迫不及待的把她丟出去了。
搖搖頭,她輕戳着半熟的蛋黃,蛋黃流了出來,脆弱得一如她的心。
「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打擾你。」這樣他要帶女朋友或其它異性回來,便不會因為顧慮到她而產生困擾。
雖然她總不去想他有女朋友的可能性,只是這不是她不去想就能抹煞掉的,她想起哈特曼曾提到過的艾莉絲,心裏又是一陣刺痛。
反正也無心看報了,金將毅索性將報紙折起往旁邊放。
「我從來沒想過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妳要是有空想這種無聊事,乾脆就幫我想想該怎麼佈置這裏好了。」他拿起麵包咬了一口。
她四下望了望。「佈置這裏?」這裏是他的地方,她可以這麼做嗎?他的艾莉絲知道了不會生氣?
「沒錯。」他點點頭。「我只買了一些必須的傢具,所以還有許多可以佈置的空間,妳可以幫我再添購一些東西。」他頓了頓。「待會兒我會給妳一張信用卡,所有的支出就由那張卡支付,包括購買食物。」他不着痕迹的將生活開銷從她身上卸除。
「可是,這應該是設計師或是……女朋友才能做的事呀,而且買食物花不了多少錢的。」她的聲音在他銳利的目光下愈來愈小。
「妳住在這裏就是我的客人,妳要我當個不懂待客之道的人嗎?」
看得出他的惱火,她趕忙搖頭,這才見他滿意的鬆開眉宇。
「另外,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時間去找設計師,所以只有妳能幫我了。」他拿起杯子淺啜一口咖啡。
沒有女朋友?!阮玉蠻不解。「可是哈特曼先生說過……艾莉絲。」她困難的吐出最後三個字。「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金將毅不解她為何突然提到艾莉絲,接着見她的神情透着異樣,立刻想到另一個可能性,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欣喜。
「妳在吃醋嗎?」壓抑住喜悅之情,他試探性的問。
果然,她先是倒抽了口氣,後來整張臉便像被說中心事般的燒紅了起來,令他幾乎要忍不住跳起來歡呼。
「不……不是的!我只是擔心你女朋友會誤會。」阮玉蠻試着解釋,不過他嘴角弧度不減反增的笑意告訴她他並不相信。
金將毅實在無法控制臉上那逐漸擴大的笑意,這個發現簡直比談成一百筆合作案還要令他開心。
「妳不用擔心,我現在並沒有女朋友。」那是個只為她保留的空缺。
「可是……艾莉絲……」聽他這麼說,她當然很高興,但還是頗為顧慮。
「妳不需要顧慮她。」他輕描淡寫的帶過。現在不是與她解釋艾莉絲存在的適當時機。「如何?現在可以幫我佈置這裏了吧?」
她愣愣的點點頭,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直到咬了一口麵包后她才又記起,正要開口辯解自己方才並不是在吃醋時,門鈴不巧的響了起來。
「我去開。」她起身朝大門走去。
打開門,洋溢着陽光般耀眼笑容的葛鮑伯站在門外,手裏拿着一個乾淨的空盤子。
「嗨!」他打着招呼。
「鮑伯!」她喊了聲。
先是不容錯辨的男人聲,隨後又是她愉悅的嗓音,餐廳里的金將毅立刻起身朝大門走去。
「我是特地拿盤子來還妳的,謝謝妳,妳的廚藝真是棒,我已經好幾年沒吃過米飯了。」他誇讚的說。
阮玉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的嗎?我還擔心你吃不慣米飯,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可以再幫你留一點。」從沒人稱讚過她的廚藝,讓她有些飄飄然。
難怪有人說讚美是讓女人保持青春的秘方,真是一點也沒錯。
「好是好,可是……」他朝她身後瞥了一眼,挑挑兩道金黃色的眉毛。「我怕有人不同意。」他朝她的背後努努嘴。
阮玉蠻回頭一看,發現金將毅不知何時已站到她的身後,俊臉緊繃,銀灰色的眼眸不悅的盯着葛鮑伯。
「你是誰?」他不客氣的問,手掌搭上她的肩膀,向在場的另一位同性宣告他的獨佔欲。
葛鮑伯先在牛仔褲上擦擦手,然後主動伸出手,金將毅也有風度的伸手與他交握。
「你好,我是住在七樓的葛鮑伯,前天剛剛從非洲回來,安琪小姐很好心,怕我一直睡沒吃東西對身體不好,所以昨天中午拿了一些飯菜給我吃。」這男人現在就像頭易怒的公獅,為避免給安琪帶來麻煩,他主動解釋。
「敝姓金,約翰·金。」金將毅仍是不甚友善。他都還沒吃過她煮的米飯,居然被這男人給搶先一步,實在令他嘔極了。
「約翰·金……」葛鮑伯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呀!日本三番集團……原來就是你呀,失敬失敬。」他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又自行抓起金將毅的手上下搖晃。「難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我們雜誌曾經做過你的報導呀,我讀過那篇文章,你對三番集團的未來規劃得非常好,令我十分景仰。」
他滔滔不絕的繼續說:「你真的才二十五歲嗎?我大你三歲,結果現在還是一事無成呢,呵呵呵!」放開他的手,葛鮑伯尷尬的搔搔頭。
金將毅還來不及接話,就被阮玉蠻給搶先了。
「怎麼會呢?我在書店看過你的攝影集,拍得很好呀!而且也很暢銷不是嗎?」她還忍痛買下那本昂貴的攝影集呢!
葛鮑伯更不好意思了。「妳太過獎了,呵呵呵!」
他倒是笑得開心,不過有個人可不開心。
見他們聊得愉快,金將毅只想趕快把這個葛鮑伯給打發走。
「我們正在吃早餐,你--」他想叫他沒事的話就快點離開,沒想到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阮玉蠻頻頻點頭。「是呀,我們正在吃早餐。」她接着問:「你吃了嗎?還沒吃的話進來一起吃,我幫你準備一份,很快的。」難得他欣賞她的廚藝,她很樂意再幫他煮一份。
金將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當他的面邀請別的男人進他家吃飯?
葛鮑伯自是極為樂意接受這邀請的,才要滿口答應,冷不防的接觸到金將毅危險微瞇的雙眼,硬是吞下了那聲Yes。
看來他不只是個擁有雄心壯志的野心家,還是個善妒的男人,而他是萬萬不想與他為敵的。
他邊搖手邊退後到門外。「不了不了,我只是拿盤子來還而已,既然你們在吃早餐,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
算他識相,金將毅冷冷的瞪了門口一眼。
阮玉蠻關上門,一回身就對上他那雙冷凝的眼眸,以往的經驗告訴她,他正在生氣。
「怎麼了嗎?」她怯怯的問。
他哼了一聲,氣沖沖的走回餐廳。
她尾隨在後,一進餐廳就看見他將整杯黑咖啡一仰而盡,她坐回椅上后更是不敢吭聲。
看到她嚇得縮起的肩膀,他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壓下心裏的妒火。
「妳為什麼要煮飯給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男人吃?還專程送去他家?」他冷冷的問。
阮玉蠻謹慎的放下刀叉,鼓起勇氣抬起頭。
「我不是專程煮給他吃的。」她一臉委屈。「你昨天打電話給我,說中午時會回來,所以我就做了午飯,想你回來時可以吃,可是後來你又打電話回來說晚上才會到,我想說那些菜等到晚餐就不好吃了,倒掉又覺得可惜,所以就盛了一些送去給鮑伯。前兩天他幫過我的忙,所以我才……」接着她垂下頭。
「他幫過妳什麼忙?」他的語氣軟化了一些。
「在樓下大廳時,我買的柳丁掉出袋子,他幫我撿起來還幫忙提上樓。」
「妳買了很多東西?」
「沒有很多,不過有些重,因為你說過想吃米飯,所以……」她拭去忍不住滑落的淚水。「我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金將毅只覺得整顆心揪得發疼,不禁懊悔起自己的嫉妒與嚴厲。
嘆了口長氣,他起身走到她身旁的座位坐下,溫柔的將她摟進懷裏。
「我並沒說妳是隨便的女人呀!」天知道,若她真是隨便的女人,這幾年他也就不會飽受思念之苦了。
「你有,你的語氣一直在指控我是個隨便的女人。」她又難過又生氣,邊哭邊捶打他。「明明就是你自己騙我要回來的,你知道我昨天等了你一整天嗎?你知不知道呀?」她哭得更傷心了。
「噓……」金將毅輕拍她的背安撫她。「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好不好?妳別再哭了。」他拉開她,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妳看看妳,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醜死了。」
她吸吸鼻子,仍是一臉哀怨。
「反正我本來就不漂亮。」說完她別開臉,不想讓他看到這麼丑的自己。
捧住她的臉,他強迫她面向自己。
「誰說妳不漂亮?在我眼中,妳一直是最美麗的女人。」他深情告白。
阮玉蠻只覺得他那雙銀灰色眼眸似乎帶着魔力,不停的將虛軟無力的她往裏頭吸進去,讓她無法抗拒,也不想去抗拒。
他眷戀的輕撫她的臉頰,這曖昧又微妙的氣氛讓她感到緊張,彷佛即將有什麼事會發生般,呼吸轉為急促,想說些什麼來緩和這種氣氛,喉嚨卻幹得說不出話來。
她困難的咽了口口水,移動目光緊盯住他性感的薄唇,忍不住伸出粉舌舔舔乾躁的雙唇。
她的動作全是出於本能,但在金將毅眼裏,卻成了致命的吸引力,他倒抽了口氣,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傾身覆住她的雙唇。
對他突如其來的吻,她的反應先是雙目圓瞠,然後他的熱吻讓她整個人開始發昏,除了他的雙唇在她身上施加的魔法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隱約間,他氣息粗重的放開了她,將她整個抱起后,又比之前更火熱纏綿的吻住了她,舌頭貪婪的在她嘴裏探索着,邊吻邊將她抱進他的房間。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趁機索取承諾,因為這對她來說,就像一場不可能的夢境。
他是她從小就愛戀的對象,當他在她的身上烙下細密的吻時,她已經迷醉了、別無所求了……
呀,就當是上天垂憐,讓她作一次美夢吧!如此一來,就算是夢醒了,她也可以毫無悔恨。
激情過後,金將毅將阮玉蠻緊緊擁在懷裏,輕柔撥開她額前被汗水浸濕的頭髮,愛戀的印下一吻。
她閉着眼睛,像睡著了般安詳,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睡著了?」他輕聲問。
回答他的是一聲嬌哼,她累得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他收緊手臂,滿足的吐了口氣。
「答應我,永遠都別離開我身邊。」
「嗯。」她伸手環住他的腰。
她現在只希望這份甜蜜一直持續下去,怎麼可能會想要離開他呢?真心也好,逢場作戲也罷,除非他命令她離開,否則要她離開他將比登天還難。
「妳答應?」他不放心的再次確認。
「嗯,除非你趕我走。」她的聲音自他胸前幽幽傳出。
「我永遠也不會趕妳走。」他擁緊她。愛她愛到心痛,知道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更加深了他對她的佔有欲。她是屬於他的,不許任何人奪走。
阮玉蠻聽了露出安心的微笑。
「那妳不會想再去找房子了吧?」
「你想我去找的話我就去。」抬起頭,仲長手,她做出自十一歲開始便一直想做的事--輕揉他的褐發,任手指在他柔軟的髮絲間游移。
「跟我住在一起。」他輕吻她的眉眼。
「好,我不去,跟你住在一起。」她本來就不想走呀。
「這是不是表示妳剩下的時間沒什麼事做了?」他突然問,聲音里透着邪氣,在她裸背上的手開始不安分的往下游移。
她倒抽口氣的睜開眼,扭動身子徒勞的想擺脫他的手。
「你不累嗎?」
一個翻身,金將毅將她壓在身下,輕柔與她結合,她唇間忍不住逸出陣陣嬌喘。
「妳說呢?」他低頭覆住她不住呻吟的唇,兩具赤裸的身軀隨着愛的節奏律動着。
累嗎?他早已身體力行的回答了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