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世界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壽極垠終於認清這一點,他不甘心、不放手的鬧了一整夜,鬧到壽無疆很想登報跟他脫離兄弟關係。
在賀吉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公寓內,霍婕兒捧着一杯熱咖啡,但身子仍冷得直打顫。
賀吉祥斜睨她一服。“抱歉喔,我這裏沒暖氣。”她口氣可一點也不抱歉。
“沒關係。”霍婕兒笑笑,強烈懷念徐灝溫暖的懷抱。
賀吉祥替自己也倒了杯咖啡,窩進懶骨頭裏,眯着眼睞着霍婕兒,“喂,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霍婕兒眨眨眼。
“還什麼?媒體現在不都追着你跑?”真是沒神經耶!
“一切就交給灝去處理吧,等新聞的新鮮感過了,也就沒人會追着我跑嘍:”她十分樂觀。
賀吉祥哼笑,“我莫不知是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要是徐灝全盤否認、把你說得不堪入耳呢?”她和萬如意一樣,認為男人都是賤骨頭。
霍婕兒僅是恬靜一笑,“我相信他。”她說得誠摯真心,執着不移。相信兩字陡地重重震住賀吉祥的心。
“好,你相信他。”她被她那天使般微笑打敗,“那壽極垠呢?”
“極垠?”霍婕兒皺眉,“我和他說得很清楚了,我們正式分手,以後各不相干。”往日的痛楚彷彿過眼雲煙,淡得不留一絲一毫。
“真的各不相於嗎?”賀吉祥篤信人性本惡,”壽極垠自尊心極強,對他來說,你就像個裝飾品,應該永遠晾在那裏、彰顯他的重要,你被搶走—了,他一定很不甘心,他—直是受寵的么兒,不一定咽得下這口氣、”
霍婕兒愕然,…有這麼嚴重嗎?極垠本性並不壞.而且,
.....,”
她傻傻地笑,“我又不是什麼絕代美人,他犯不着氣急敗壞。”
“他今晚的表現還不夠氣急敗壞嗎?他一定在巴黎遭受重大挫折,飛回來想藉著你拾回他的自信心,結果,你卻已經琵琶別抱。”說起人性,沒人比她更了解,“我想,他應該不會善罷干休。”
“不會吧!你會不會想太多?他今晚只是耍小孩子脾氣,明天睡醒就沒事了啦。”霍婕兒不以為意,平靜地呷着熱咖啡,
賀吉祥眸色陰側側,“想太多?誰叫我一點也不善良溫柔,所以才會盡想人性陰暗面,”她重重擱下一口未飲的咖啡
“吉祥!”霍婕兒急急拉住她的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笨,想得當然比你少。”她軟軟的嗓音緊張地解釋,“誰說你不善良溫柔?只要如意在店裏,你就不抽煙.因為如意對煙味過敏。
我被失敗戀情困住,也是你耍狠提醒我,你是為我好,我都知道。”
賀吉祥一語不發.堅持起身,霍捷兒慌了.竟忘記另—手還握着杯子。兩手伸去攬她,哐地一聲,瓷杯傾倒,咖啡濺倒在地。
賀吉祥抬眼看天,“我錯了,我不該收容你。”還沒開始打掃,已經先弄髒。
“我擦擦,一下子就好了。”
她忙拿抹布努力地抹、賣力地抹,抹到賀吉祥快昏倒。
“霍婕兒!”賀吉祥咬着牙從齒縫進出話來,“那不是抹布,那是我的白襯衫!”天啊!她想一頭撞死。
“對、對不起。”霍婕兒好無辜地望着她,“我急着挽留你啊,以為你生氣要走了嘛!”
“我生氣?我站起來是覺得你煮的咖啡太難喝,想倒掉重煮!”賀吉祥咬牙切齒,“結果我這杯還沒倒掉,你那杯已經先倒了。”
“對不起嘛。”
賀吉祥瞪着她,真是孽緣,她這麼聰明,怎麼交了個笨蛋做朋友?!
☆☆☆☆
賀吉祥沒料錯,壽極垠的確咽不下這口氣。霍婕兒是他的,打他們認識起,他就這麼認為,照顧她讓他有成就感,她怎能被搶走,而且是被個做西點的軟腳蝦搶走!
“徐灝!”壽極垠喊住走齣電視台的人影,迎面就是一拳。
眾人驚呼,班孟寰更高聲叫喊警衛,媒體記者衝上前又是一陣猛拍。
“你這軟腳蝦,敢搶我女朋友!”壽極垠一副正義之士,深情不悔的痴情樣,“婕兒是我的,我深愛着她,她也只愛我,你這傢伙只會靠她炒知名度,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哇!超八卦!夠勁爆!敢情徐灝是第三者?或者女主角是劈腿族?媒體記者個個豎起耳朵聽兩人對話。
徐灝唇角被打裂,他舔舔血漬,危險地眯起眼盯住壽極垠,“你是壽極垠?”
“原來你知道我。”壽極垠得意一笑,“怎樣,很恨我吧?婕兒一定常常在你面前稱讚我,說我如何照顧她,對她有多好,你嫉妒死了吧?”
“我是滿恨你的。”
徐灝露出前所未有的陰冷笑容,就連班盂寰都看傻跟。那、那看起來一身怒意殺氣的人,真是徐灝嗎?
“你常常罵婕兒,說她笨、說她什麼都不會,說她讓你在朋友面前丟臉,是不是?”徐灝嗓音低沉,臉覆寒霜,就連平時氣焰高漲的記者們都紛紛退避三舍,
“呃……”壽極垠氣勢頓時矮半截,徐灝的話問得他—陣心虛,“是、是啊,那又如何?”
嗟!眾人好大一聲噓他,剛剛信誓旦旦說愛,愛會罵人笨喔?騙肖人!
“你一年前未留隻字片語、拋下婕兒獨自飛到巴黎去學服裝設計,任她在機場像無頭蒼蠅般找你,任她心碎神傷的問自己究竟做錯什麼,不對?”徐灝濃眉擰得兇惡,給人感覺越來越危險。
“嗯……對啦。”壽極垠回答得萬分不自在。
嘩!這下所有人全倒向女主角,被男友拋棄淚灑機場。簡直是三流小說的劇情,這年頭還有蠢到這種程度的女人啊!
“這一年來,你一通電話、一張明信片都沒有,像人間蒸發—樣消失,現在,你又以她男友身分自居,惡煞般找我興師問罪。”徐灝緊盯着他,衝動地脫了外套,扯下領帶拋在地上,渾身散發原始野性的危險。
當他解開袖扣,挽高衣袖時,壽極垠開始發抖後退。
徐灝威風凜凜地瞪着他,“我問你,你來找我興師問罪,你認為我會有什麼反應呢?”
“我不知道。”他握着拳頭髮抖,
“你馬上就會知道。”徐灝冷冷一笑,猛地揮拳,就跟他做西點一般,表情專註,出手既快又狠,那股野性爆發力,博得在場女性的讚歎。
壽極垠以為做西點的就是軟腳蝦,那簡直錯得離譜,徐灝非但不是軟腳蝦,他還是空手道高手,哪是嬌生慣養的壽極垠能比擬的。
沒兩三下,壽極垠就被扁得七葷八素,癱在地上摘不清楚東西南北。
“看在你壽無疆的份上,我手下留情。”徐灝斜睨着壽極眼神極度不屑,“你,以後給我離她遠一點!”
班孟賓將徐灝丟在地上的外套領帶拾起,同情地睇了壽極眼,“喂,哪個有點同情心的,幫他叫救護車吧!”
嗟!誰會濫情到去理會該死的負心漢啊!☆☆☆☆
徐灝狠揍辜負女主角的男配角一頓,。消息立即登上當日各大晚間娛樂新聞頭條,對於他不計毀譽的演出,部分媒體給他滿堂彩,但部分卻攻訐他有暴力傾向,遺棄老父、奪人女友,罪加一等。
“真是,你都老大不小,怎麼還打架?”今晚夜膳酒坊又不營業,霍婕兒正幫徐灝唇角的傷口上藥。
“你該稱讚我的英勇,屠龍勇士不都可以博得公主的香吻嗎?”徐灝甜蜜蜜地索取報酬,兩手下滑至她腰肢間收攏。
“別亂動,待會藥水擦進你嘴裏。”她不依的嬌嗔,盈盈眼波漾着融融水意,模樣惹人愛憐。
“我不管。”他蠻橫地摟緊她的腰,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我要一個獎勵的親吻。”
霍婕兒又嬌怯又好笑,確定店裏沒人,她匆匆地彎下腰,在他唇上落下一啄吻。
她羞赧的小臉太可愛了。徐灝忍不住壓下她螓首,加深這一濃情蜜意的親吻,他貪婪的齒舌索求她唇瓣美好,彷彿欲持續到一生一世。
純男性清冽體味竄人鼻梢,衝上大腦,摧毀她所有矜持。霍婕兒無法壓下全身興奮地輕顫,雙手環住他頸項,呼應他狂野熱情的渴求。
他一雙靈巧大掌隔着衣衫摩挲着她柔嫩肌膚,長年操刀磨練出的薄繭引發她又酥又麻的感受。
“哇!這麼熱情,要火燒房子啦!"壽無疆輕快步下樓梯不正經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擁吻的戀人急促分開,卻掩不住櫻紅微腫雙唇,低低的喘息更形急促。
“貧嘴。”賀吉祥賞了壽無疆一記爆栗,兩人本來準備開店,結果緋聞正火的新聞人物大駕光臨,店也甭開了,
“徐灝,我得跟你索賠,從你開始鬧緋聞.我這夜膳酒坊也跟着沒法營業,你得賠我。”壽無疆愉悅地瞅着徐灝,把他看做大肥羊。
“想他賠你錢?你得先祈禱他長命百歲,”賀吉祥冷睨他一眼,早注意到霍婕兒手裏的棉花棒與桌上的“藥水”,她涼涼道:
“婕兒,原來你擅長民俗療法啊。”
“民俗療法?啥?”霍婕兒一頭霧水。
“你桌上那瓶是什麼?”賀吉祥笑容詭異,
“優碘呀。”幫徐灝消炎傷口用。
“錯。”賀吉祥給她一記當頭棒喝“那瓶是醬油,難怪賀占祥說得祈禱他長命百歲了。
霍婕兒急忙掩住那瓶可笑的醬油,“嘿嘿,我去拿優碘:”
她尷尬閃人,背後壽無疆爆出狂笑。“嘿嘿,我去拿優碘
不過壽無疆的笑聲很快僵住,因為本日第二個不速之客到來。
濃重酒味瀰漫店內,從來驕敞自負的壽極垠衣衫凌亂、酒氣衝天,狼狽可比流浪漢,最恐怖的是他那滿臉涕淚縱橫。
“婕兒……”壽極垠痛苦地望住霍婕兒,語焉不詳,“婕兒……你怎麼可以另結新歡?你怎麼可以拋棄我?你應該要等我啊,你該痴痴的等、傻傻的等,等我回來,見到我像見到神啊!”
等你媽個頭!壽無疆很想狠狠罵醒親弟,不過這麼罵會罵到自己老媽,所以他只是押住弟弟搖搖晃晃的身軀,嘆氣道:
“走走走,少丟人現眼,我帶你回家。”
“我不要!”壽極垠揮開他,“婕兒,你只是氣我對吧?你還愛我吧?我真的知錯了,原諒我、停止懲罰我好嗎?”他淚眼汪汪地哭訴。
霍婕兒詫異的愣站住,壽極垠忽地撲向她。
徐灝迅速擢住壽極垠手臂拉住他。
壽極垠抬跟見到情敵,雙目通紅,滿腔憤怒,然後惡了好大一聲,撇頭吐了一地。
壽無疆覆額哀嘆,丟臉啊!
賀吉祥拉了張椅子蹺腳坐下,點了根煙,冷冷睨着吐到快不行的壽極垠。
霍婕兒望着如此不堪的他,一陣心酸,“極垠,我們已經結束了,從你離開台灣那時起,就已經結束。”她目光堅定,斬釘截鐵地說,“我從沒怪過你,但也已經不愛你。其實,一直以來,你並不曾真正愛過我……”
吐得胃快翻過來,壽極垠酒醒大半,從沒聽地說如此重的話,他全然傻住,意外一向軟弱的她也會有這麼堅毅固執的一刻。
“你自尊心強,喜歡別人誇你,我在你身旁,恰好可襯托你的優秀,我溫吞柔弱,你便可隨心所欲,罔顧我的感受。”霍婕兒定定望住他,忽然好感慨,“極垠,你只是將我當做你的強心針、安慰葯、垃圾桶,你並不愛我。”
夢醒了,壽極垠沮喪傷心,想起在巴黎遭逢的困難,沒料到回了台北一樣碰壁,他悲從中來,“哇!我被退學、被法國女孩拋棄,我好慘啊!婕兒,你都不安慰我,你也拋棄我,哇!”
壽極垠哭得像個孩子。
霍婕兒依偎在徐灝身旁,仰首與他無言相視,他體諒淡笑,似乎無聲讚賞她勇敢說出心底話,霍婕兒也回以微笑,笑得甜蜜蜜的。
☆☆☆
鎂光燈閃爍、數十支麥克風雜亂參差的架在台上,從緋聞
轉變成醜聞,新聞越滾越大,班孟寰只好出此下策,乾脆舉辦
聯合記者會。
“徐灝先生。”—堆記者搶着發言,“聽說年底您手上節目
結束,此後將不再續約,也不再接受通告邀約或主持節目?”
徐灝表情平靜,沉穩從容地回答,“是的。”
這個消息首次被證實,眾人一陣嘩然,就連守在電視機前
的霍婕兒也是驚訝不已。
“怎麼,他事前沒跟你說?”賀吉祥從她的反應窺知—二了
“嗯,”霍婕兒皺眉,擔心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這結果。
記者們七嘴八舌地詢問,徐灝一一答覆,當記者越問越尖銳,徐灝索性大方挪近麥克風回答,
“是的,我深愛她。”他好聽得會讓任何女人失魂的嗓音清楚地、一字一句地說。那些旁敲側擊、妄加揣測的詞彙惹惱他,他赫然站起。
記者們被他的舉動嚇一跳。
他鷹隼般的眼掃過全場,“退出螢光幕是我原本的計劃,與婕兒無關,我們真摯相愛,我不需要幕前閃爍燈光或熱烈掌聲,我只要地!”
他目光炙熱,攝人鏡頭內,一條光纖霎時飛馳越過數百里路、穿梭複雜管線,輾轉映在電視機前的霍婕兒眼裏,徐灝的眼中只有她,只為她燃起眸光火焰。
霍婕兒好感動,他的眼神令她目眩神迷。
八卦媒體記者不死心,即使徐灝宣佈永久退出螢光幕,依舊不擇手段挖內幕。,
“就算你不再現身螢光幕前,也是掩蓋不了你棄養年邁父親的事實!”《貳周刊》的記者叫囂,“徐灝,你是不是將生病的父親扔在醫院,置之不理?”
“無可奉告。”徐灝冷冷地說。
“哼,偽君子!”日前曾與徐灝起衝突的記者不客氣地罵,“你父親生重病,快不久人世,你卻整顆腦袋只想戀愛!”
“無可奉告。”徐灝不願傷害到父親。
接連兩個無可奉告,引起其他人的興趣注意,問題越問越刻薄,幾乎已將徐灝以不孝罪名定罪,徐灝面無表情,這時班孟寰現身控制場面。
霍婕兒看得心好痛,他的心在淌血。不行!她說過了.不再讓他獨自一人背負那麼沉重的負擔,、
她拿了外套往外奔,賀吉祥攔住她,“我開車送你去。”好朋友不是當假的。
賀吉祥開車跟她做人一般,單刀直人、絕不手軟,她駛得飛快,差點沒把霍婕兒駭死。沒—會,車子停在經紀公司大門口。
“加油,祝你好運。”非常難得的,她居然說出—句堪稱吉祥的話。
霍婕兒一路跑跑跑,她急促地喘息,當她出現,現場一陣騷動嘩然,記者們瘋狂搶上前拍照,攝影機紛紛對準她。
徐灝怔住了,班孟寰更是緊張得胃痛。
霍婕兒緩緩穿過人群,一步步走向徐灝。
“灝,你不必一個人背負這麼沉重的負擔。”她啞聲說道,米白色大衣襯得她粉紅臉蛋宛如—朵惹人憐愛的花朵。
徐灝深受感動,潭似黑眸深邃雋情,“沒關係,我有你就很滿足。”
她揉揉眼睛,上了台,抓起一支麥克風,“問吧,你們有
什麼問題通通問我吧!”魄力是很夠,不過軟軟嗓音沒啥氣勢。
“好,這可是你說的。”愛記仇的記者又來找麻煩,“徐灝
父親的事你知道吧?你……”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無憑無據污衊徐灝名譽,他可
以告你!”哇!綿羊發飆了,霍婕兒好生氣地吼道:“徐灝父親的確住院,可是你說他不聞不問,這很好笑,那天你堵到我們兩個,是在哪裏堵的?醫院外的停車場耶!”
咦,有道理喔。記者們面面相覷。
霍婕兒又替徐灝申辯,“雖然徐灝是公眾人物,但一個廚師最重要的使命是做出讓人品嘗了會感覺幸福的料理,可是你們都只挖掘他的私事,絲毫不理會他的料理。”
她想起徐灝的玫瑰天竺葵舒芙里、想起他特地為她調製的AngelTip。她神色黯然地問記者們,“一個能做出讓人感覺幸福的料理的廚師,真的會遺棄父親嗎?”
她純善美好的氣質讓隨着八卦周刊起舞的記者們良心發現,的確許多疑點尚未求證,頓時原本責難撻伐的氣息超緩,班孟寰趁勢出來打圓場。
徐灝心底暖烘烘地,她為他迢迢趕來,為他疾言辯解,他再也不會因任何詆毀言論而受傷,他的心有她守護。
“謝謝你。”他深情凝望靠在他懷中甜美的人兒。
“不必謝。”霍婕兒可愛的眼睛望着他,就像會說話的星星投耀眼美麗,“以後好好愛我就行了。”
閃爍燈光映着他們相擁身影,在嘈雜聲中,在SNC連線傳番出去的兩千三百萬雙眼睛前,他們耳鬢廝磨,緊緊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