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接下來的幾日,李不偉的校長府內一片忙碌。管家6溫從未接待過這麼多的人,一下子有些忙不過來。好在前來幫忙的都是宮中內務府的人,這些人平日訓練有素,又是奉了謝道清的命令,干起活來絲毫不含糊,沒幾日下來,6溫倒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了。
溫如此想着,已洗漱完畢,然後走出房門,直奔后圓的那片空地而去。剛剛轉入后圓,便聽到李不偉的聲音:“就這樣了吧,你看如何?”緊接着另一人答道:“大人已想了幾日,應該沒太大問題才是。”6溫聽出這是齊大年的聲音,心下覺得奇怪,怎麼李大人起得這麼早,又來到后圓幹什麼呢?不過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因為他看到李不偉與齊大年正站在場地邊上,而場內則用白灰倒出一些規跡,這二人正對着這些白灰倒出來的線指指點點。
李不偉知他是要提及自己大婚之事,忙將手一擺道:“齊大哥不用擔心,咱們今日去實驗室,一來將比賽的規則公佈出去,二來也是與范大人請教一下成親的一些經驗。”齊大年**道:“大人,成親的經驗又怎麼能請教呢……”
二人正說著,又聽到前院傳來幾人的聲音。李不偉聽出,這是周依依、香兒,以及靈珠三人在那裏說笑。
周伍與史冀遠洋之後不久,靈珠便遇到了史紅袖出走一事。等到史紅袖再次回來,卻又閉門不出,還將靈珠送回到了娘家。靈珠清楚大小姐的脾氣,知道拗不過她,只好乖乖地回到老家。然而沒過多久,她心念周伍,但又清楚地知道,在一年之內,二人肯定是相見無望了。但一些奇妙的愛屋及烏的念頭左右着她,心想既然周伍不在,他的妹妹卻還在臨安。若能與小伍的妹妹待在一起,也算是與半個小伍待在一起了。畢竟依依還未出嫁,仍算是周家的人。有了這種想法,靈珠又匆匆回到臨安。
此時,李不偉與趙范已南下平亂,而史紅袖的心情已逐漸平靜下來,靈珠仍然住在丞相府中,隔一兩日便到校長府中與周依依和香兒說會話。沒過多久,鄭永江的女兒鄭小圓與兒子鄭大方也來到了臨安,同來的還有周依依的父親周進。鄭小圓來到臨安之後,在自己父親家中住了僅一日,便搬到了校長府中與周依依為伴。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搬到這裏的原因其實是為了周進。
靈珠與鄭小圓相聚幾日,二人幾乎無話不說,竟然十分投緣。再後來,鄭小圓知道了靈珠與周伍的關係,因此在她返回徽州的時候,又力邀靈珠同去。靈珠雖然捨不得史紅袖,但心想周伍既然出海遠行,自己作為未過門的媳婦,理當與未來的公婆處好關係,只是這位婆婆也未免太年輕了些,根本就是自己的姐姐嘛。
其實,鄭小圓與周進已經算是成婚,這也是李不偉回到臨安之後才知道的。這二人完全是自己找人選定的吉日,誰也沒有提前告訴,只是在辦事的前幾天通知了徽州太守程九霄。但程九霄卻清楚地知道,周進雖然只是徽州城中的一名普通百姓,但其女兒周依依卻是當今的北平公主,女婿更是當今的大學士。程九霄當下不敢怠慢,忙找到周進商議操辦婚事的事宜,卻被鄭小圓拒絕了。
程九霄心下覺得奇怪,按理說,周依依作為大宋的北平公主,作為父親本該跟着榮華富貴才是,至少也該一同搬到臨安城中居住。然而周進卻像是根本不在乎此事,仍是終日待在徽州,平時忙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與鄭氏姐弟管理飛鴿自行車廠。但鄭小圓卻是明白,周進之所以這樣,是不願意沾女兒的光,寧願自食其力。也正因為如此,周進才得她的芳心暗許。
周進看似豪爽豁達,對於自己的婚事卻一直扭扭捏捏,就連成婚的日子也不告訴自己家中,甚至還要選在李不偉外出的時候舉行,究其原因,卻是因為他的年齡問題。鄭小圓倒不在乎這些,看到周進如此決定,當下坦然接受。程九霄卻不敢含糊,雖然周進聲稱簡單操辦,但程九霄還是包下了徽州最豪華的酒樓,又叫了四五個當地最有聲望與勢力的富紳前去慶賀。
周進與鄭小圓成婚之後過得極是舒適,後來聽說李不偉回到了臨安,心想此事還需得遲早通知自己的女兒與女婿,倘若自己成親一事是從程九霄口中講出,未免會讓女兒生氣,再說北平公主成親一事,朝庭早已召告天下,周進作為父親,想躲也不行了。二人商議之後,當下收拾行李離開徽州。鄭大方看到這兩人收拾了滿滿一車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架勢,自行車廠有一個多月需要自己獨立經營了。
再說李不偉,正與齊大年商議着比賽規則,忽然聽到前院傳來三位女子的聲音,當下走出後院,卻見到周依依等人已梳洗乾淨,此時正在院中胡亂活動着身體,口中不斷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李不偉看在眼裏,心下覺得好笑,心想:廣播操的事,我只是向依依隨便說了幾句,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聽說前些日子與香兒自創了一套廣播操,想必就是眼前這樣子了。這哪裏是做操,簡直像是一套拳法。不行,有時間我還得給她糾正一下,將大宋朝的第一套廣播操盡出去。不過話說回來,廣播操,顧名思議,應該有廣播才行。可眼下又哪來的廣播呢?即使電子管放大電路能做出來,但留聲機或錄音設備呢?總不能每次都由人喊着號子做操吧?……嗨,我又在瞎擔心什麼,即使由人喊口號又有何不可?
三人鍛煉得起勁,絲毫沒現李不偉從后圓中走出。李不偉躡手躡腳地走到周依依身後,正準備張開雙臂抱起周依依轉幾個圈,忽又想到自己成親在即,又有齊大年在一旁,萬不可再小孩子氣了,當下向齊大年使了個眼色,二人悄悄回到屋中簡單收拾一下,便準備去試驗場宣佈比賽規則了。
剛剛到了試驗基地外,便聽到院內傳來輕微的轟鳴聲,還有蒸汽排放的噝噝聲。二人走進大門,只見此時已有多人聚在實驗台前。李不偉仔細看去,除了石仲秋、徐永紅之外,還有范東來、王思維、重型機械廠的李廣勝、軸承廠的言有信、齒輪廠的呂方德等人,敢情大宋朝最重要的工廠的負責人,此時都聚集在這個試驗基地了。
到李不偉進來,眾人都迎了下來見禮,簡單寒暄問候之後,李不偉將寫有比賽規則紙卷遞了過去,范東來接過看了一遍,大聲念了出來。
其實這個規格也不繁瑣,大概意思是:
、比賽場地:試驗基地的模型鐵軌,全長一千一百六十二米,途經橋樑五座,涵洞四個,風洞一個,另有模擬下雨的噴淋裝備一處約三十米長。整個道路最大坡度為五度。
二、比賽機車:使用電池驅動的電機車,或蒸汽機驅動的蒸汽機車。每輛機車必須拉有至少五切車箱,多則不限。機車重量不限,車箱採用長度為六十厘米的二號標準模型貨車箱。五節車箱中,第一節可以自由裝載,第二節必須裝有滿載的模型油罐,載重為十六公斤。第三節為空車廂。第四節必須裝有一百二十個雞蛋,裝載方法自定。第五節車箱,則是一節模型客車箱,總重十一公斤。
三、勝負規格:總時間為一小時,每跑一圈得十分。倘若貨車中的雞蛋有破損,每破損一個扣一分。倘若中途有車箱脫節,每次扣二十分。失控撞毀車箱的,每次扣五十分。倘若機車有故障而不能行駛的,十分鐘內不能修復,則視為放棄比賽。
四、動力限制:電機車的動力為蓄電池,電池數量不限。蒸汽機車的動力為木炭或其它燃料,燃料數量不限。每隊只能有兩**力設備,其中一套作為備用。
五、軌道上有兩處改道點可用於停車,倘若哪輛機車需要停車維修,可在不影響對方的情況下,自行搬動鐵軌換道,然後由鐵軌上方的橫置架觸機車上的開關,切斷動力停車。
范東來念到這裏忽然停住,轉向李不偉道:“大人,這個規則中,似乎沒有考慮到機車的效率,而只是簡單的比試其穩定性與度。”
李不偉微微點頭。眾人聽了卻是一陣議論,石仲秋大聲道:“范大人說得有理,機車的設計,最重要的並非能跑多快,而是使用相同燃料的提前下,哪輛車駛得最遠。”徐永紅馬上反駁道:“石大人此言差矣。消耗相同的能源而又跑得距離最長,自然就是效率最高了,這規則並無不妥。”石仲秋搖頭道:“非也非也。若僅是蓄電池帶動電機,其效率或許會高一些。但徐大人似乎忘記了,蓄電池也需要充電的。這充電設備不也是由蒸汽機帶動的么?試想,由蒸汽機直接驅動機車好呢,還是由蒸汽機給電池充電,再由電池帶動機車好呢?多了一次轉換的步驟,必然會導致效率下降。”徐永紅一時語塞,過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然靈機一動,繼續說道:“敢問石大人,何為效率?倘若此時的要任務,便是以最快的度到達目的地,即使蒸汽機車再節省燃料,無法完成任務又有何用?電機車雖然有可能費些燃料,卻能完成任務,又何來的效率低下之說?”
眾人聽得這二人爭辯,當下也參與了進來。有的說既然有了這試驗場,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比賽,第一次便以競為目標,與蒸汽機到底誰的力量更大。有的則說,比賽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提高工藝水準,並非是單純的比賽,因此要從實用出,模擬更為真實的情形。更有人說,不如索性比試兩場,一場競,一場耐力,哪些才最是公平。一時間眾說紛紜,誰也拿不出合理的論據來說服對方。
范東來在一旁聽得笑而不語,等到眾人都平靜下來,范東來這才說道:“眾位也莫繼續爭辯了,模型軌道剛剛建成不久,無論車還是蒸汽機車,都未在上面正式跑過,也不知道這軌道設計是否合理。既然是第一次比試,就按李大人所說的進行吧。”
其實眾人雖然爭論不休,卻沒人能拿出更好的意見,聽到范東來如此一說,眾人也都閉口不言,畢竟這只是比賽,又不是牽涉到什麼利益衝突的大事。
范東來繼續說道:“其實比賽的目的,也是為了改進設計參數與加工工藝。例如電機的設計,要考慮的問題就有很多。軸芯的材質、構造及層數,銅頭的精度、繞線的方式、內外掛的方法,繞線圈數、繞線的線數、線材的直徑及材質,電機殼的質量及設計,磁鐵的材料、形狀及距離軸芯的距離,碳刷的材質、形式及質量,以及電機磨合的方式,電機軸承的挑選等方面,都需經過不斷改進,才能得出最終滿意的結果。”
李不偉接口道:“對啊,這次比賽只是開始,以後還會6續舉行多次類似的比賽,例如電機或蒸汽機驅動的自行車,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倘若將蒸汽機用到四輪馬車上,便成了蒸汽車了。”石仲秋點頭道:“大人說得沒錯,其實我與眾位同僚已有了初步的想法。倘若將蒸汽機用到四輪馬車,再加上轉向、剎車,便成了真正的蒸汽車了。”說著,又看了周圍眾人一眼,緩緩說道:“只是蒸汽車這個名字太過普通,我們經過商議,決定將其取名為汽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他這最後一句話,是向著李不偉說的。
李不偉聽得一愣,萬沒想到石仲秋竟然說出了“汽車”二字,他當下驚疑不定,雖然記得汽車在清朝時期是外來品,但想必也是由中國人翻譯過來後起的名字。難道汽車的本意,便是蒸汽驅動的車輛?嗯,也有這種可能,顧名思義罷了。
想到此處,李不偉忙點頭道:“石大人言之有理。汽車這個名字,再是恰當不過了。只是兩輪的蒸汽機車,又該如何稱呼呢?”話剛問出,李不偉心中已在暗自盤算,這不就是摩托車么?只是摩托車的翻譯卻是音譯,想必在場的諸人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詞語的。
果然,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了一會兒,都未有人提出“摩托”這個詞。有人說,起名為蒸汽自行車為好,有人說叫做蒸汽單車,而徐永紅則聲稱,不僅僅是蒸汽機可以裝到自行車上,電動機也可以,還是叫做電動自行車。
商議無果,話題又被轉到了軌道機車的比賽上了。按照計劃,比賽日程是十七天之後,李不偉大概算了一下,那時早已過了自己成婚的日子。既然如此,倒也不急於一時了。
既然此間事情已了,也該為自己的婚事準備一下了。雖然成親是頭等大事,但李不偉卻覺得無事可做,畢竟宮裏派來的人幾乎包辦了所有事情,而趙范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李不偉已有幾日未見到他了。
范東來將剩餘的事宜交待一番,與李不偉一同回到了實驗室中。此時大戰在即,實驗室周圍戒備更是森嚴,不僅如此,眾位學者的研究方向也變得與戰爭相關了。
李不偉看着范東來桌上一疊厚厚的圖紙,道:“范大人,聽說臨安槍械廠又要改編了,不知詳情如何?”范東來笑道:“大人的消息好靈通,這是朝庭昨天才做的決定。其實也沒什麼大的變動,只是原先製造步槍的設備,全部運到鎮江去了,倒是鎮江準備開設幾家兵工廠。聽說不只是槍械,就連火炮與新式突擊快艇,也都將在那裏生產。至於機關弩與弩矢,早已在沿江的幾個重鎮開設工廠,估計也是為了便於戰時的動輸,因此才將兵工廠設到了沿江一線。”
李不偉又問道:“那臨安的槍械廠又做些什麼呢?”范東來笑了笑,頗為神秘地說道:“大人剛剛回來不久,又忙着準備大婚,還不知道兵部的新決定。臨安槍械廠以後主要製造特種步槍,以及更為小巧的隨身手槍。這兩種兵器,都是為特種兵與指揮官準備的。”
李不偉聞言大喜道:“打仗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但特種兵的用途倒能想到一二,只是沒料到兵部竟然如此看重此事,竟然為其專門製作了兵器。”
其實,李不偉雖然南下參與了平叛,但對於打仗的事情,他仍是不太關心,始終覺得這是兵部或樞密院的事情,而他自己則是為這些士兵提供更為精良的兵器。至於特種兵一事,也是在很早以前,他曾向史冀略為提過,後來又與趙善湘和孟珙大概商討過一些,再到了後來,李不偉自己也忘記了。
此時范東來舊事重提,李不偉不禁又想起了自己以前提過的一些建議。雖然范東來也只是個學者,對於兵家之事也三不知,但是這兩年下來,他對於兵器製造加工卻是了如指掌。特種兵器的製造方案既然已擺到了大宋最高學術機構的桌上,顯然朝庭已將其看作頭等大事了。
二人說了一會兒,已有人端來兩杯茶水。李不偉伸手接過,正待送到嘴邊,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此時正是夏天,但這茶杯竟然冰涼無比。稍一猶豫,李不偉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果然現這茶竟然是冰鎮過的。再一細看,茶水上面還浮着幾個冰塊。
李不偉笑道:“大夏天的竟然能喝到冰茶,當真不易。”話音未落,忽然又面露喜色,急問道:“范大人,可是有了製冰的設備?”范東來笑着點了點頭,道:“正是。這製冰機目前還是個模型,但已有了製冰的功能了。”
其實早在唐朝時期,中國便有了在夏天製冰的技術,這種技術到了宋朝又有了改進,一些商人們在水果或果汁里加入冰,便是宋朝特有的冷飲了,這也算是最早的雪糕。在唐朝以前,帝王們為了消暑,讓人將冬天的冰貯存在地窖里,到了夏天再拿出來享用。大約到了唐朝末期,人們在生產火藥時開採出大量硝石,現硝石溶於水時會吸收大量的熱,可使水降溫到結冰。有了這個技術,人們可以在夏天製冰了。
然而這些製冰法都是利用化學反應進行降溫的,不僅浪費化學原料,而且過程不可逆,顯然不是長遠之計。大宋皇家實驗室設計出的製冰機,卻是純物理製冰法。這種製冰機的原理極為簡單,其實就是利用氣體壓縮時釋放熱量,蒸時吸收熱量的原理。而參與壓縮的並不是後世那種空調或冰箱中的氟里昂,而是乾冰。實驗室中已掌握了二氧化碳的工業製造技術,因此要將其用到製冰機上,也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已是下午時分。范東來道:“大人成婚在即,理當回到府上陪着公主才是。下官送大人回府吧。”李不偉忙道:“不敢有勞范大人,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范東來笑道:“其實我不只是送大人回府,還要從大人府上接回小女安安。”
李不偉奇道:“安安妹子在我家裏?怎麼我臨走時沒看到?”話剛出口,便暗罵自己糊塗,心想自己離家時還是一大清早,小姑娘家自然不會這麼早就來的。
范安安正與周依依等人玩得高興,忽聽父親要來接自己走,滿臉的不高興,嘟着嘴走出院子,隱見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也沒細看,便以為是自己父親的馬車,又看到腳下不遠處有一顆小石子,便將不滿全部泄到腳上,衝著那小石子使勁踢去。這一腳踢得正中,誰知那並不是一個小石子,而是埋在土裏的一塊大石頭,只是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范安安腳上吃痛,忍不住‘哎呀’一聲叫了出來,聲音頗為痛楚,眼裏早已噙着淚花,卻又忍住不敢流下來,生怕自己的父親看到了。
范安安這一叫,遠處已跑來一人。范安安索性低下頭去,心想早上說得好好的,今天要玩到晚飯後才回家的,偏偏爹爹失信,這麼早便來了。那人忽然彎下腰來柔聲道:“安安妹子,可是傷到腳了?”
范安安吃了一驚,聽這聲音並不是父親所,再一細看,卻是李不偉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遠處立着的一人,是自已的父親。她臉上忽然一紅,扭扭昵昵地低聲道:“不是……沒什麼……我要回家了。”說著,慌亂轉身向范東來跑去。剛跑出幾步,忽又停下腳步轉身道:“依依姐姐和與你成親了么?”
李不偉聽得一愣,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范安安使勁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說著,轉向跑進馬車。
其實范安安來大學士府作客,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倘若范安安有幾日沒來,管家6溫倒會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今日一早還未起床,范安安便想起了與周依依的約定,央求父親將自己送到大學士府。然而范東來有急事在身,自是不會為這些小事耽擱了自己的行程,便另派了一輛馬車。
范安安與周依依、香兒待了一整天,又有靈珠與鄭小圓這兩個愛說話的女子相陪,這一天過得極為快樂,大宋朝的大學士府簡直成了女人扎堆的樂土。
然而關於李不偉與周依依的婚事,范安安雖然早有耳聞,卻沒有太過細想此事。但今日與幾位女子相聚的這段時間,不時聽到幾人說起成親這個詞,又有靈珠與鄭小圓對李不偉讚不絕口,一日下來,范安安竟然有些異樣的感覺。她時年一十三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雖然對於婚嫁還不太懂,卻也有了一些模糊的認識。聽到李不偉即將成親的消息,她除了為周依依高興,還夾雜着一些羨慕之情,又有一種心愛玩具被人搶走後的感覺,竟然有幾次起了呆。
但李不偉粗心大意,又怎麼會注意到范安安這種細微的神情變化與莫明其妙的言語呢?與范東來告辭之後,李不偉轉身進了府院。
接下來的日子,李不偉終於忙了起來。先是徽州的程九霄到了臨安,再是鄭永江的兒子鄭大方,竟然拋下徽州自行車廠的生意,也跟着跑來了。舊識相見,難免要喝酒,好在李不偉酒量甚宏,幾日下來竟然沒有醉過。只是鄭永江卻忙於機關弩的改進,始終未見他前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是農曆的七月初六,也是李不偉大婚的日子。一大早,李不偉還是忍不住偷偷跑出去轉了一圈,這次他並沒有去實驗室或工廠,而是在臨安城中隨意閑逛。齊大年與其它幾名護衛陪在一旁,嚴防有人對李大人圖謀不軌。然而這一切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為李不偉平日出行時都是乘坐馬車,很少有招搖過市之舉,臨安城中認識李不偉的並不多,更何況今天是公主出嫁的日子,大街上早就戒備森嚴了。
臨安城中的一條大街,此時已經開始拆遷,不時能看到許多官兵混雜在百姓當中幫着搬送物品,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兵,秩序井然,竟然少有拆遷釘子戶,又或是釘子戶已被臨安府擺平了。
着眼前一片繁忙的景象,李不偉彷彿已經聽到火車從身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再往前走,卻見到一家酒樓,這酒樓附近還有許多雜貨鋪,每家店鋪門前都掛起了大紅燈籠,像是有什麼喜慶的事。李不偉正自納悶着,便聽齊大年說道:“北平公主出嫁,臨安城中眾人皆知。皇室有了喜事,百姓也一同喜慶呢。”
李不偉隨口‘哦’了一聲,心中卻是感觸頗深。自從他來到宋朝之後,現大部分百姓對於朝庭還是比較擁護的,至少不會像一些書中所寫的那樣,說什麼朝庭無能到處欺壓百姓,又說什麼生活在水深火熱而四起反抗之類的,至少在臨安城中是一片祥和的氣象。朝庭決定修建橫穿城市的鐵路,雖然最終意圖仍未公開,但大多數人還是可以理解。雖有部分住戶持有異議,但臨安府處理得當,將拓寬的道路兩邊不少門面房都分給了老住戶,因此拆遷工作進展得極為順利。
到有如此多的百姓為自己慶祝婚事,李不偉也有些得意忘形,但他卻不敢在街上久留,因為自己府上已來了許多宮中的人,過不了多久,趙昀與謝道清也要來了。
果然,大學士府周圍已是戒備森嚴。李不偉與齊大年走進府內,只見周進、程九霄、鄭永江等人均在院內指揮着下人們繼續佈置酒席,宮中的司禮太監則忙着給那些小太監們訓話,顯然招待如此多的皇親國戚的事情,李不偉的家丁們是沒法勝任的。
又過了不久,范東來、石仲秋、孫冰等實驗室與工廠的學者也6續趕到。但李不偉左顧右盼,卻一直未見到趙范的身影,派齊大年一打聽,才知道趙范與趙善湘等武將在一起,正為自己準備一件大禮呢。
李不偉聽得起了興趣,因為到目前為止,禮物早已擺滿了庫房,管家甚至還專門騰出一間客房,但趙范等人準備的又是什麼特別禮物呢?
正如此想着,已看到趙范與趙善湘一身便裝,哈哈地笑着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十幾個士兵,抬着三隻大木箱,看樣子這三隻箱子甚是沉重。
李不偉念頭急轉,猜不透這三口箱子中裝的是什麼禮物。若是黃金白銀,決計不會用三口大木箱來裝;若是瓷器花瓶,估計也不太可能,趙范應該清楚自己並不喜歡這些東西。難道是送給依依的綾羅綢緞?但這些箱子做工又是極為普通,倒像是工廠里的包裝箱,應該不會裝有絲綢吧。
這個疑問很快就被解開了。
三隻木箱被徑直抬到了剛剛收拾出來的客房,又有幾名士兵麻利地將箱子打開了第一隻箱子,先呈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台蒸汽機,以及一套活塞!
李不偉正驚訝間,第二隻箱子也打開了,卻是一個極大的容器,以及一些管線與風扇。等到第三個箱子也打開,李不偉已完全明白,這套設備,正是實驗室剛剛試製的製冰機!
趙范笑道:“兄弟,這可不僅僅是一台製冰機,實驗室又為其增加了管線與風扇,還可以當作房間降溫的制冷機。”
李不偉聽得又驚又喜,萬沒想到自己在宋朝時,不僅可以在夏天製取冰塊,竟然還可以使用到空調,他忙不迭地說道:“好!好!回頭讓實驗室再改進一下,若能做一個大箱子,然後再降低其內部溫度,便可使食物保存得更久了。”趙范聽得一愣,忽然也醒悟過來,哈哈笑道:“李兄弟果然好辦法,若有這樣一個冰箱,當真是方便之極。”李不偉點頭笑道:“是啊,這名字正該叫做冰箱。”
幾人說笑間,又6續到了許多賓客,李不偉忙又迎了出去,與眾人一一見禮。不一會兒理宗趙昀也來了,跟在趙昀身邊的是皇后謝道清。李不偉忙上去見了禮,眾臣也一一見過趙昀。
皇帝與皇後來得正是時候,搭台演戲的、耍雜技的、演皮影戲的都已到齊,就等着皇上到來之後開演了。宋朝時期,各種戲曲還未完全形成,什麼京劇、越劇統統沒有,更多的卻是唱詞。李不偉聽了一會兒,也來了興趣,因為有人唱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正是蘇軾的一詞。一曲唱罷,又有幾人上台奏樂,用到的樂器卻都是常見的琴瑟琵琶。過了一會兒,又有三人上了台,這三人年紀甚輕,李不偉只覺得眼前一亮,頓時吃了一驚。
這三人手中拿的樂器不是別的,正是帶有六根弦的吉它。幾句開場白過後,其中一人稍一示意,便有一人彈了起來。李不偉聽這曲子極為熟悉,卻並不是自己教過史紅袖的那《月亮代表我的心》,也不是《笑傲江湖》,但他卻怎麼也想不起曾在哪裏聽過這種旋律。
人彈了不久,另外兩人也跟着伴奏起來,李不偉仔細望去,只見其中一人以類似琵琶的輪指彈奏,另外一人以和弦伴奏,第三人卻是掃弦和着拍子,竟然是吉它三重奏。
曲方罷,台下已有不少人叫起好來,理宗在一旁邊問道:“皇后可知這是何種樂器,朕怎麼看着與琵琶有些相似?”謝道清笑道:“皇上,聽說這種樂器叫做吉它,是兩年前在臨安開始流行的,想必出自民間的高人,後來傳到宮中之後,宮裏的樂師挑選上好的木材製作了十多把,又專門為此做了樂譜。只是那種樂譜十分奇特,臣妾雖略通音律,卻也看得不甚明白。剛才這三人彈奏的,正是《莫氏七音》中的一曲。此曲原是琴譜,沒想到吉它彈奏出來也如此動聽。”理宗笑道:“既然皇上喜歡,朕明日使叫人送一把過來。”
然而李不偉聽了卻有另一番感受。吉它,是兩年前由史紅袖介紹給宮裏樂師的,沒想到竟然在臨安流行起來,而且宋時曲調多以幽淡高雅為主,但今日的演奏卻多了些動感的節奏在裏面。既然如此,那麼將什麼架子鼓、三角鐵、沙錘等都介紹給民間藝人,搖滾時代豈不要提前到來?
其實李不偉也明白,音樂也是文化的一種。如果要一個朝代的人接受一種音樂,也就是要這些人接受另一種文化。但如今大宋的展日新月異,又有誰能保證,搖滾樂會不會在兩三年內出現呢?倘若史冀在非州認識一些黑人,他們已學會了迪斯科也說不定呢。
按照預定的計劃,各班藝人都上過台之後,吉時已到。李不偉只覺得猶如演電影一般,任由眾人擺佈着,也不知道如何便穿上了新郎的禮服,又來到了拜堂的地方。偷眼看去,最上方坐的是趙昀與謝道清,接下來是周進,然後是范東來。
范東來笑着望向李不偉微微點頭,李不偉心存感激,心想自己在這世上舉目無親,范大人果然重義氣,在今天扮了回自己的親人。他再四下環顧,只見朝中一些大臣均在其列,兵部、工部的人,李不偉最為熟悉,還有戶部的一些人,也是在當初培育稻種時有過交往。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個人身上,這人身着便衣,頭花白,顯得較往日蒼老了許多,穩穩地坐在樞密使鄭清之身邊,正是大宋第一權相史彌遠。
李不偉微微一怔,再看史彌遠身邊,卻並無史紅袖的影子,緊接着他又明白過來,史紅袖即使來了,也決不會陪在史彌遠身邊的,必定是與眾女客待在一起。想到此處,李不偉正準備回頭搜尋一番,卻見史彌遠微微搖頭,像是在告訴自己,紅袖今日並沒有前來。緊接着史彌遠又面露微笑,衝著自己點了點頭。
李不偉心神不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聽得眾人一陣大笑,想必是自己神情太過拘束的緣故。不知不覺間,司禮太監已喊起了口號,又如演電影一般,李不偉在眾人簇擁之下,來到了堂前。
眼前出現了一個婀娜的身影,穿着一件大紅秀衣,李不偉只覺得心跳忽然加劇,眼前這女子,不正是自己來到宋朝時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自己朝思暮想要娶到的女子么?
此時有一千個念頭涌了上來,李不偉也不知生了什麼,便與那紅衣女子一同跪了下去,聽着司禮太監的命令,向堂上幾人一一跪拜,心中卻想,也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人要我吻一下依依呢?想來不會,皇上在此,眾人便想要鬧洞房,也該有個分寸才是。
正如此想着,耳朵響起一陣掌聲與喝采聲,李不偉這才明白,自己算是真正地成親了,卻又覺得驚訝,為何那太監的“禮成”二字,自己竟然在數秒后才能聽到?
……
婚慶吉宴熱鬧異常,等到趙昀與謝道清回宮之後,李不偉馬上成了眾矢之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不偉已喝得大醉,此時想必天色已晚,6續有人前來告辭,李不偉醉意朦朧送客,心中卻還挂念着周依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個人待在洞房?
正在此時,又有人前來請辭,眾人喧鬧聲中,李不偉恍恍惚惚聽得趙范要告辭,忙大聲道:“趙兄不必心急着回家,咱們再喝幾杯!”然而他並未聽到趙范答話,卻聽到一個吵啞的聲音說道:“大學士與公主成婚,下官理當奉陪,無耐酒量欠佳,趙某還是先行告辭,望大學士見諒。”
李不偉聽到不是趙范的聲音,放下心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強留客了,慢走。”說著,又覺得被人扶着坐回椅上,緊接着聽到趙范的聲音:“兄弟未醉,我怎能先行離開?來,繼續喝!”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李不偉的酒量卻不爽了,一覺醒來,卻現自己還穿着大紅袍,緊接着有人柔聲道:“不偉哥哥,你醒啦。”
聽到這個聲音,李不偉心頭一陣踏實,復又閉上了眼睛道:“依依,我該繼續稱你為依依呢,還是娘子?”李不偉本想說出‘渾家’這個詞,卻又覺得聽起來甚為不雅,便又將話咽到了肚子裏。周依依輕笑一聲道:“不偉哥哥,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李不偉掙扎着坐起身來,轉頭看向牆上的掛鐘,卻現時鐘已指向十點位置,再看房間內燈光通明,顯然應該是晚上了。
周依依遞過一杯茶,道:“不偉哥哥,你滿身的酒氣,還是先喝杯濃茶醒醒酒吧。”李不偉接過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接在手中,嘆道:“可惜小伍與史大哥還遠在萬里之外,否則有他們二人,我現在估計還醒不過來。”復又道:“不過趙范的酒量卻也不少,依依,你說打仗的人,是不是酒量都很大呢?”
周依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又不打仗,酒量不也很大么?”
李不偉隨口漫聲道:“這倒不一定,或許我也要打仗的……”
周依依聽他話音有異,轉頭看去,卻見李不偉正坐在床邊側目凝思,忽然‘哎呀’一聲大叫出來,卻將周依依嚇了一跳。只見李不偉三兩下脫掉新郎的紅袍,又穿上放在床邊的便服,迅站了起來,卻又由於酒勁未過,差點跌坐在床上。
周依依忙上前相扶,卻聽李不偉沉聲道:“依依,眼下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我需得馬上去見紅袖,弄不好還要去趟宮裏呢。”說著,已是舉步向門口走去。周依依神情錯愕,正不明所以,又見李不偉折了回來,伸手抱住自己,在唇上深深一印,便急急轉身離去。
門外傳來齊大年驚訝的聲音:“大人今晚還要出去?…………是!大人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