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言小諾支著下顎，把煩惱說出來之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唉，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經過兩個星期，她的傷大致都已痊癒了，臉上只剩眼角淡淡的一圈瘀青，然而，現在的她比受傷時更無精打采。
因為，段家老催她點頭答應收養她一事，而她已經三天沒見到段舜臣了。他在這個時候出差到日本去了，害她想試探他的心意都不能。
“這是好事呀!誰不知道段家是大戶人家，有錢有地位，你啊，就快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沈曼君，你說夠了沒有?”言小諾瞪了好友一眼。
“我說的是事實。”
“才不是!事實是……”
“事實是你喜歡段舜臣，做他妹妹之後，跟他就不可能了。”歐芷瑄代她說出來。這正是言小諾苦惱的根源。
“傻瓜!”
“喂，沈曼君……”這女人真的很欠扁耶!沒看見人家在為情煩惱?不安慰一下也就算了，還拚命在損她!
歐芷埴嬌聲斥道：“君君，不許這樣!小諾本來就傻得可愛，你知我知就行了，不要大聲嚷嚷，傳出去不妙。”
“厚，我的大小姐，真是謝謝你仗義執言喔!”言小諾氣呼呼地低吼。而她們兩個居然還相視而笑，差點沒把她氣死。
“不客氣。”歐芷埴假裝不曉得她氣得想砍人。
基本上，她們覺得，言小諾生起氣來朝氣蓬勃的，總好過她剛才那副無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樣子。
“小傻瓜，我真的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沈曼君分析道，“就算你被段家認養，那又怎樣?你跟他們又沒血緣關係，你叫那個段舜臣一萬遍哥哥，他也不會是你親手足，你們相戀的話，還是可以在一起的礙…”
言小諾一愣。
歐芷瑄也大力點頭，說出令言小諾更為振奮的話：“再說，你名義上是他妹妹，豈不是有很多近水樓台的機會?”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這些?”言小諾笑逐顏開，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有多苦惱。耶!她的春天就要來了。
“就說你傻羅!”沈曼君取笑道。
“呵呵——”
心情變得很好的言小諾，也不跟她計較了，一逕的傻笑着，忍不住作耙白日夢來，想像自己以妹妹的身分享受段舜臣的寵愛和呵護，兩人日久生情，然後陷入轟轟烈烈的熱戀中……
“臉都紅了，在想什麼啊!?”歐芷瑄揚眉笑問，粗枝大葉的言小諾很少會這樣臉紅耳赤的，有鬼喔!
“羞羞羞!”沈曼君刮她臉頰，“小諾變壞了喔，開始想男人了喔!”
言小諾吐吐舌，“要你管!”她都二十歲了耶，現在才開始喜歡男生，算是很純情了!
歐芷瑄停止逗弄小諾，正色道：“你們還記得……許願池的事嗎?言小諾當時許的願……”
沈曼君瞠大了眼，“對喔!小諾的願望靈驗了耶!”
“不是啦!”言小諾擺擺手，彷佛感覺到周邊有一股神秘靈異的氣氛，而想把它揮散，“你們記錯了啦!我有特別聲明，要真正的家人，而非認養的。所以，我許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呼!”歐芷管吁了口氣，明顯的舒緩眉心，“嚇了我一跳，害我以為許願池真的顯靈了。”
那又不是真的許願池，隨便許許的願望，如果真的靈驗了，很恐怖耶!
想到這，歐芷瑄有點不寒而慄。
沈曼君卻不以為然，“款，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會許願，當然是希望能實現願望嘛!”
“小諾，你說對不對?”
“啊?”百小諾有點兒心不在焉，滿腦子想的凈是段舜臣，根本沒去在意她們兩個在說什麼。
“你喔，你又神遊到哪裏去了?”沈曼君得不到支援，不禁挑高了眉頭，敲了敲言小諾的腦袋。
“言小諾，你說，如果你許的願望實現了，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高興，當然高興羅……”對沈曼君鍥而不捨的追問，她幾乎是用敷衍的語氣回答。
說真的，她覺得講這些一點都不實際。她的父母都已去世，人死不能復生，她許的願望是不可能會實現的!
“好，我問你，如果你的願望真的實現了，一覺醒來，你是段家的一分子，段舜臣是你親哥哥，你會開心嗎?”這下輪到歐芷管質問了。
言小諾翻了下白眼。
“嗅，拜託，你們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不要再說了啦!”她做一個到此為止的手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我們許的願是不會實現的!這世上沒有那麼靈驗的許願池!再說，那個小池也不是真的許願池……”
“誰說的……”
沈曼君還想說什麼，一個高挑帥氣的男生抱着書本跑過來，沖言小諾一笑，“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裏!”
“段名思?”看清來人，言小諾略顯詫異。“有事嗎?”
她知道段名思跟她同一所大學，是她的學弟，只是以前沒碰面，她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跑過來找她。
“快跟我來!”段名思拉起她的手，急匆匆的要將她帶走。
“喂喂!你幹嘛啦?我下午還有課耶……”言小諾完全搞不清狀況，這小子發什麼瘋啊，要拉她去哪兒?
沈曼君和歐芷瑄面面相覷，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款，小子，”沈曼君指著自己和歐芷瑄，說，“麻煩你看過來一下，我們兩個可不是塑像耶!”
“學姊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嘛，怎麼會是塑像呢?”段名思誇張地說，以為甜言蜜語就能擺平漂亮學姊。
“既然知道我們不是塑像，那你是不是做好去吃牢飯的打算了?”歐芷瑄嫵媚地問道。
“嗄?”
“在本姑娘面前擄人，而且擄的還是我們的姊妹淘，難道你以為我們連打一一○都不會啊?”沈曼君和歐芷瑄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小帥哥一愣，隨即大聲抗議：“不會吧?學姊為什麼要打一一○?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不太像，不過，行為十足像流氓。”管他是不是全校鋒頭最健的帥哥，沈曼君根本就不給面子。
“耶!?”段名思掏掏耳朵，流氓?他哪一點像流氓了!?
“好了，別吵了。”言小諾一個頭兩個大。
“言小諾，你告訴她們，我是什麼人!”段名思要言小諾站出來主持公道，幫他洗脫冤屈。
“你……你是什麼人啊?”這還用說嗎?他鋒頭那麼健，誰不曉得他啊，“你是學生會副會長，自由搏擊社社長，科學研究會會長段名思……”
“我不是指這些!”俊臉抽搐。
“不是這些是什麼?你……你有什麼秘密身分嗎?”言小諾一頭霧水。
“告訴她們，我是你弟啊!”段名思快抓狂了，咬牙切齒進出這句，“我幹嘛要擄走自己的姊姊!?”
“嗄!?”
見歐芷瑄和沈曼君杏眸圓瞠，言小諾才想起自己完全沒對好友提到這小子，忙不迭地說明：“他是……段家老二。”
“段舜臣的弟弟?”
“柔吟的小哥?”
這兩個問題惹得段名思俊眉緊擰，神情頗為不爽，“言小諾，請你解釋一下，為何你朋友知道我哥我妹，卻不知道我這號人物?”
“呵……”言小諾乾笑着。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你……”
“因為你在學校太出名了，我只是想保持低調!”為了阻止沈曼君說出不中聽的話，言小諾搶著說。
“嗯!”段名思點點頭，表示他可以了解，可以接受。沒辦去，誰叫他在學校真的是太出名了。
見狀，歐芷瑄和沈曼君相視笑了出來。
鬼扯他也相信!
言小諾沒有提到他，是因為她根本就忘了提，她們太了解她了，她的腦容量大概已被段舜臣佔滿了。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言小諾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她可不希望他們又在她面前唇槍舌劍起來。
“你得跟我回家一趟，大哥從日本回來了，我們要開家庭會議。”
“他回來了!?”言小諾雀躍。
歐芷瑄和沈曼君交換一個眼神，同時站起身，打算離去。
“款……”言小諾吞了吞口水，向來循規蹈矩的她，生平第一次萌生了蹺課的念頭，只為了馬上見到她心儀的段舜臣……
“放心吧，我們會幫你簽到。”歐芷瑄和沈曼君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她們還會不了解她嗎?
她的心啊，早就飛到那個段舜臣身上去了，留在教室也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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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她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大大的笑容掛在言小諾臉上，讓她看起來有點傻氣，卻又不失可愛。
段名思遞給她一個頭盔，“考慮得怎樣?”
“呃……”
“有我這樣的弟弟，你應該感到很榮幸。”段名思戴上黑色的安全帽，跨上重型機車，不可一世地對她說道。
言小諾一笑，笑他孩子氣!
“來，我幫你。”見她扣不好安全帽的扣子，他伸出手去幫她。
“謝謝你，名思。”她心裏一動，由衷地說，“我也希望有個像你這樣的弟弟，真的!”
段名思咧開陽光笑容，拍著胸口，“喏，這裏就有個現成的!不要猶豫了，我們全家都好喜歡你。”
“我……”
“我先聲明啊，我不習慣叫姊姊，我還是繼續喊你小諾好了。不過，我保證，我會把你當親姊姊般看待。”
是陽光太刺眼了嗎?她用力抹了抹眼角，顯得狼狽，“段名思，你是故意要把我弄哭是不是!”
“不敢!”段名思低頭摸摸口袋，又摸摸褲袋，“糟!我忘了帶手帕。”
言小諾翻白眼，做了個認命的表情，“手帕就留給你女朋友好了，做姊姊的通常不會有這種待遇啦!”
“嗄?”段名思喜出望外，“你……你答應了?”
“嗯!”言小諾點點頭，笑了。
“耶耶!太好了!奶奶一定會樂壞了，媽媽也會高興得不得了……柔吟更不用說了!我看，今晚乾脆就辦個慶祝會……”
嗶嗶!
一陣喇叭聲打斷了段名思興奮的叫嚷。
言小諾轉頭一看，頓時呆住了。段舜臣怎會出現在他們校門口?
“大哥?”段名思也是一臉愕然。
“我順路。”段舜臣從豪華座車探出頭來，“上車。”
段名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大哥，你特地來接我，我實在是受寵若驚耶!不過，我還是習慣自己騎車……”
“我是叫小諾。”段舜臣淡睨他一眼，復又把目光鎮定在小諾身上。
“嗄?”言小諾錯愕不已。
“名思最愛飆車，你確定你要坐他的機車?”段舜臣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地睇着她，“而且，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
言小諾二話不說，馬上把安全帽取下，還給段名思，笑咪咪地一鞠躬，“抱歉，下次再坐你的機車。”
雨中飆車雖然刺激，不過，比起來，她更想跟心上人相處!
極力掩飾心中的狂喜，以平時的步伐走向段舜臣的車，言小諾必須很努力的抑制自己，才不至於急切的飛奔過去……
“款!太不夠意思了吧!?”段名思摸摸鼻子，再仰頭看了看天色，不妙，他也不想變落湯雞。
“那我先回去報告好消息!”一催油門，他率先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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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沒見，他比印象中更俊雅迷人，開車時專註又淡定的神情，使言小諾一時收不回愛慕的眸光。
“有什麼好消息?”趁車子在紅燈前停下，段舜臣側頭問她。
“嗄!?”要死了，他一定知道她一直偷偷在看他，不，不是偷偷在看，根本就是明目張胆的看!
言小諾臉紅心虛，這時才來眼觀鼻鼻觀心，已經太遲了。
“名思說有好消息?”
瞧她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段舜臣忍不住輕揚唇角。
打從她一上車，她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的臉，他真的有這麼好看嗎?不管怎樣，他不想令她更加尷尬，所以沒有道破，“怎麼，不打算告訴我嗎?”
“喔……是關於認養的事……”
“你答應了?”
“呃……”言小諾覷了他一眼，潤了潤唇，大著膽子試探，“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
“為什麼這麼問?”紅燈轉綠，他把車子駛向回家的路。
“你是段家的長子，我當然會想知道你的看法。”緊張地絞着手，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笨拙的問題。
言小諾，你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我跟家人的看法一致，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由衷歡迎你成為我們家的成員。”
他誠摯的語氣，徹底的令言小諾垮下臉。
唉，人家果然對她沒意思……
可想而知，一旦他得知她對他有“非分之想”，他一定會說：“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把你當妹妹罷了。”
“我們家所有的人都很喜歡你，小諾，你還猶豫什麼呢?”見她咬着下唇，不發一言的樣子，段舜臣問道。
“我……”她顧慮的事情，怎對他說得出口?
她，真的要以妹妹的身分接近他嗎?
若他對她由始至終只有兄妹之情，她卻不可自拔的愈陷愈深……那可怎麼辦才好?
她好怕自己一廂情願，最後只換來傷痛和難堪。
理智告訴她，別作白日夢了，她高攀不上他。可是，他眼底的溫柔卻好像在不斷地蠱惑她，要她勇敢走向他。
“名思說的好消息，應該是你已經答應了，不是嗎?”段舜臣挑眉，“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為你是被逼的。”
“沒、沒有!”她慌忙擺手澄清，“我是自願的。他沒有逼我。”
段舜臣勾唇而笑。
言小諾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對喔，都已經答應了人家，就別打退堂鼓了!拖拖拉拉並非她言小諾的作風。
既然決定了，就要勇往直前!
她要待在這個男人身邊，攫取他的關愛!
主意已定，她綻開甜美的笑容，“你今天剛從日本回來，不累嗎?怎麼會來我們學校?名思說什麼家庭會議……”
“爸媽已經等不及，要正式認你做女兒。”睨她一眼，他故作哀怨，“我回來也不讓我休息一下，一定要今天開家庭會議。”
“我……對不起……”
她低下頭，隨即又困惑地抬眸，眼底盈滿不解。
開家庭會議和他出現在她校門口是兩碼子事，他既然累，就應該在家休息，而不是跑出來堵她。
“那……你還出來接我?為什麼?”她衝口而問。
直接又尖銳的問題，令段舜臣擰眉不語。老實說，他並不想深究自己的內心，更不想把一切想得太複雜。
一下飛機，他就想知道，她的傷勢是不是痊癒了?別人說的不算，他想自己目睹才安心。
得知爸媽想認言小諾做女兒，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他迅速恢復了冷靜，告訴自己——這樣也好，真的，既然柔吟這麼喜歡她，既然大家都這麼喜歡她……他沒有理由反對這個建議!
他們全家都由衷的喜愛這個女孩，包括他自己……
“為什麼?”
言小諾追問著，圓瞠的水眸盈滿疑惑和欣喜，天哪，有沒有可能——他心裏也有她?他也等不及想見她?
“因為我想告訴你，我由衷歡迎你的加入。”他微笑着說，“當然，我可以在家等你來了才說。但，我不希望讓你誤以為，我是在家人的壓力下才贊同的。我覺得，私下向你表態比較好。”
他瞄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況且，天好像要下雨了，換作是柔吟，我也不會讓她跟著名思淋雨。你就快成為我妹妹了，對你和柔吟，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一視同仁。”
言小諾目瞪口呆，沒想到沉穩內斂的他，居然也有像現在這樣滔滔不絕的時候。她真是傻眼了。
然而，聽到段舜臣那儼然已把她當妹妹般的口氣，她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這樣做，已充分表現出誠意，你同意嗎?”相對於她的垂頭喪氣，段舜臣則笑容不減地問。
言小諾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她幾乎要被他的“誠意”給打敗了。
天哪，她喜歡的男人，居然一心一意要把她當妹妹，讓她死了吧!
“真的下雨了耶!”驀地，車窗外甫灑下的雨，讓她訝然抬眸。
“嗯!下雨了。”
言小諾望着窗外的雨，不曉得開著車的段舜臣斜睨了她好幾眼。
他欣慰於，她的傷已無大礙；他欣喜於，復原后的她一如他料想的清靈活潑，甚至比他想的更甜美可愛。
一頭俏薄的短髮，讓她看起來既帥氣又嬌美，表情豐富的臉蛋，光澤健康的膚色，勻稱有致的身段……沒有人可以否認，她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女孩，足夠令男人怦然心動。
不!毅然收回灼熱放肆的眸光，段舜臣提醒自己，他不能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因為——她將會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