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抽了兩大袋的血之後，加上夜也深了，段舜臣略感精神不濟，在聽到言小諾已然度過危險，他便寬心的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黎明時分，言小諾在痛楚中醒來，發覺自己置身在奢華的VIP病房內，而不遠的沙發床上正躺着一個男人……他沉睡的樣子，俊美得像童話中的王子!
言小諾下意識搗住嘴，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剛才的申吟吞回肚子裏去，吵醒這麼一個睡美男，真是罪過!
“你醒了?”段舜臣的警覺性向來很強，稍有動靜，他便醒來。
“你……你是誰?”望着他翻身下床，穩健地定到她身邊，言小諾驚愕地微張著嘴，暫時忘了周身的疼痛。
“段舜臣。”
“耶?”
“我是柔吟的大哥。”
“呃?”什麼跟什麼嘛?全是一堆她從來沒聽過的名字，言小諾腦袋打結地瞅着他，她只曉得一件事——這男人真養眼!不多看兩眼，就太傻了!
“你在暗巷中捨身相救的女孩，是我妹妹，我要謝謝你救了她。”
“喔!”
言小諾恍然大悟，隨即傻笑，“沒……沒什麼啦，這是應該的，就算不是帥哥的妹妹，我也一樣會這麼做……”
段舜臣扯唇笑開了，她說他是帥哥!
事實上，他當然知道自己條件有多好，從小到大他受的讚譽沒有中止過。對於別人說他帥，說他能幹，他早就麻木了。
然而，這個帥字從言小諾口中說出來，卻是那麼真摯自然，他一點也不反感，還忍不住心情飛揚哩!
“謝謝你。”溫柔的眸光落在她那傷得慘不忍睹的臉上，在他眼中，她比一般美女還要美!因為她眼神純凈澄澈，還有一顆天使心。
“不……不客氣……”他的凝視令她心跳加速。言小諾臉孔發燙，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老天!從來沒有一個帥哥這樣近距離的出現在她眼前，更何況，他的語氣和眸光溫柔得迷醉人心，她覺得自己隨時會被他電得暈過去……
哦不，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得像個花痴，人家會怎麼看她?太丟臉了啦!她懊惱得五官都皺成一團了。
“很痛嗎?”段舜臣掏出手巾，輕柔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看來，麻藥的效用已過，她必定會感到疼痛。他真想分擔她的痛楚，或至少為她做點什麼。
“呃……”溢於言表的關注令言小諾心中一暖，耳根子都燒紅了。但轉念一想，人家帥哥只不過是表達感激之情，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我……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一發不可收拾的綺想中，她覺得，最妥當的作法是，儘快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這麼急着出院?”段舜臣嗓音低沉，凝滿了不舍，“醫生說你傷得不輕，身上多處瘀青，肋骨斷了三根，手臂的傷口縫了十二針，最嚴重的是，腹部的刀傷很深，傷及胃囊，恐怕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哇!”言小諾垮下小臉，“有這麼慘喔?怪不得我覺得全身都沒力，骨頭好像被人拆了又重新裝回去一樣，而且還裝得不怎麼好。”
“是嗎?那我要去找醫生算帳，他們的技術顯然有待加強。”他順着她的話說，語氣全是寵溺。
“不關醫生的事啦!”老實說，能撿回一條命，她已經覺得很慶幸了，“要怪也是怪那兩個混蛋……”
“我會要他們吃牢飯的!”
送言小諾入院途中，他打電話報了警，確保那兩個人渣被繩之以法。
“哈，你已經把他們修理得夠慘了。”言小諾笑了笑，卻因為扯動傷口而痛得齜牙咧嘴，不住抽氣。
“怎麼了?是不是很痛?”見她一臉痛苦卻又咬牙強忍的模樣，他失去了沉着，“我馬上叫醫生……”
“不、不要緊……”她大口大口地吸氣，臉色慘白地閉着眼，等著痛楚的浪潮稍稍退去。
段舜臣瞅着她，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祝
奇怪，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瞥開眼光，試著轉移注意力，因為他很不習慣這樣的自己，竟會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心疼不舍!
“嗅，對了，還沒聯絡上你的家人。”
“呀，我一個晚上沒回去，院長一定很擔心，請你快幫我打個電話。”
“院長?”段舜臣一愣。
“聖心育幼院。”言小諾念了一串號碼，然後加上一句叮囑，“別告訴院長我受傷的事，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呃，你就說……說我……”
她頓住了，不善編織謊言的她，一時之間想不出很好的說詞，臉上露出苦惱的神情。
“你住在孤兒院?你……沒有家人?”他心口湧上更多不舍。
“很稀奇嗎?”言小諾皺皺鼻子，她不需要他的憐憫和同情，“世上的孤兒又不只我一個，我算是很幸運的啦，在聖心育幼院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里長大，衣食不缺，還可以念到大學……”
她倔傲得不願說明，她是多麼用功爭取助學金，多麼勤於打工，這一路熬過來並不容易。
“你父母……”
“當我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他們便過世了。聽院長說，是交通事故，當時我也在出事的車裏，父母當場死亡，我卻奇迹般的存活下來。”言小諾虛弱地笑了笑，“我該感激上天的仁慈，不是嗎?”
“喔。”他卻笑不出來。
言小諾說的沒錯，世上的孤兒絕不只她一個，他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怪，然而，對她，他的同情心卻泛濫成災，心底席捲而上的疼惜，想收也收不回了礙…
“唔，還是我自己打吧。”言小諾想撐起身子，去抓床頭的電話，“院長又不認識你，接到你的電話一定會更加驚疑不安，搞不好還會以為我被人拐去賣了呢，呵呵……噢，好痛!”
天哪，只是笑一下，也會痛成這樣!見義勇為的事，真不是普通人可以乾的!
言小諾咬牙吸氣，痛得飄出眼淚。
“別亂動了，躺好，用我的手機吧……”段舜臣嘆息，受傷的人怎還這麼活潑莽撞?真是教人放心不下!
“喔。”
“紙包不住火，你受傷的事還是老實的說出來吧，叫你的院長不用太擔心，你的小命是撿回來了，再說，我會確保你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按下她之前說的號碼，才將手機遞給她。
“喔，謝謝。”接過手機，言小諾不由得傻笑。他的溫柔體貼，差點叫她飄上雲端。
又帥又善解人意的優質男人，打着燈籠都未必找得到。可現在，她眼前就有一個!
任何有常識有頭腦的正常女人，都會想把他抓在手中，想將他佔為己有。言小諾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他是那麼出色、那麼優秀，又怎會看上平凡無奇的她呢?
他之所以對她這麼好，說穿了，只是出於一片感激之情，感激她救了他妹妹，只是這樣罷了，絕對不會有其他的意思。
再說，她現在臉腫得像豬頭，哪個男人會對她有意思?除非對方眼睛脫窗，外加腦袋秀逗……
想到這，言小諾自己都覺得好笑。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言姊姊，幸好你沒事!太好了!”段柔吟一放學就衝到醫院，去探望她的救命恩人。
“你……”
“你忘了?言姊姊，昨天你在巷子裏救的女生，就是我啊!言姊姊，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要怎麼報答才好……”
“快別這麼說，柔吟……”
被人當作救命恩人，言小諾不好意思極了。畢竟，到頭來最需要救援的人，反倒是她!
要不是柔吟的大哥及時趕到，把她從歹徒手中救出，又輸血給她……只怕她連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自己體內正流着段舜臣的血，心裏禁不住一陣激蕩……
“言姊姊，你知道我叫柔吟啊?”段柔吟喜出望外，把帶來的花插在花瓶里，忙不迭地坐在病床前。
“唔，你大哥有提到你啊，他很疼你呢!”言小諾毫不掩飾內心的羨慕，有一個那麼疼愛自己的兄長，是多麼的幸福啊!
“還好啦，大哥是很疼我們啦，不過，有時候他真的很嚴厲，我和小哥都有點怕他耶!”段柔吟吐吐舌頭。
“真的喔?”言小諾失笑。
只要回想一下那兩個混蛋被痛毆的情景，就不難想像斯文俊逸的段舜臣也有令人畏懼的一面。
段柔吟癟嘴道：“唉，身為家裏最小的一分子，是我的不幸!不但要被爸爸媽媽管，還要被大哥管，有時甚至還會被我小哥念上兩句……”
“那是因為大家都很疼你，你真的很幸福耶!”
“呃?”
段柔吟瞠圓了一雙水眸，沒料到會得到這樣“聳”的回答。
一般只要她這麼一抱怨，同學和朋友們都會感同身受，竟相發表類似的怨言。然而，言姊姊的反應卻出乎她意料之外。
“我很羨慕你，柔吟，你有關愛你的家人，我卻沒有。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在這世上，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言姊姊!你的身世好可憐喔!”聽到言小諾是個孤兒，段柔吟頓時紅了眼眶。
“我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柔吟，我是要你知道你是多麼的幸福，你應該好好珍惜疼愛你的家人。”
“唔!”段柔吟吸吸鼻子，重重地點頭，“言姊姊，我會聽你的!我以後會盡量不跟小哥頂嘴，也不再玩失蹤令大哥擔心……”
“嗯，這樣才對嘛，柔吟是個貼心的好妹妹喔!”言小諾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女孩兒。
“真的?”段柔吟眼中進出光彩，“那我做你的妹妹好嗎?”
“有你這麼可愛的妹妹，我求之不得。”人家已言姊姊長言姊姊短的叫她，她也樂得把她當妹妹。
“哇，太好了!”段柔吟高興得跳起來，在病房內手舞足蹈，“我有一個好棒好棒的大姊姊!耶!”
言小諾笑了，真是個可愛的女生!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咦，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晚上，離開公司后，段舜臣並沒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到醫院看她。
他一踏進房裏，言小諾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你來了!”聽柔吟說，她大哥總有忙不完的公事，可她心裏仍盼着他來看她。
盼著盼著，盼到了三更半夜，她心想，他不可能會來了，然而，這個時候他出現了!
“你在等我?”
“我……我……”言小諾窘得無地自容，老天，她表現得太明顯了是嗎?他會怎麼想啊?
微擰著俊眉，段舜臣沉緩地說：“我的時間不一定，如果你為了等我而不睡，那我以後就不來了。”
“沒……沒有!我白天睡太多，所以現在睡不着!”她慌忙否認，而且笨拙地找借口。
“柔吟一定來看過你了吧?”段舜臣笑了笑，以他對自己妹妹的了解，他不認為柔吟會讓她有太多時間睡覺。
“嗯，不只她……”言小諾發覺他笑起來簡直迷死人，優美的嘴角上揚，笑意直達眼底，令她一下子看痴了。
“喔?”他挑了挑眉，“別告訴我，我們一家子都跑到你面前謝恩來了?”
言小諾被他逗笑，“差不多是那樣。”
他隨意在床沿坐下，這對他只是個不經意的舉動，卻引得言小諾心跳加速，又緊張又期待。
“我媽一定是燉了燕窩，而我奶奶拄著拐杖也要出馬，我弟大概也會跑來湊熱鬧，然後，我爸更好笑，他一定是開了張支票要給你。”
“你真是料事如神，全都說中了。”
當時的情況好像打仗一樣，可是，現在由他口中說出來，言小諾覺得像聽故事那麼愉悅有趣。
她喜歡他這樣跟她閑話家常，有一種暖呼呼的親密感。
“當你把支票退還給我爸，他一定苦惱極了。”他伸手拉鬆了領帶，頭顱稍梢向後仰。
言小諾舔了舔唇，天啊，別這樣考驗她那微不足道的定力啊!見他一副慵懶又迷人的樣子，她真伯自己會不小心流口水……
“退還支票?你就這麼篤定我會把支票退還給你爸?那可是好大一筆錢耶!”言小諾揚了揚眉。
“你收了?”他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嗯!”她拍拍枕頭，“你不信?支票就在這裏喔。”
“我要看了才信。”段舜臣湊近她。
言小諾馬上漲紅了臉，他靠得太近，近到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嗅，我知道了!早就有人向你通風報訊了!”所以他才會什麼都知道啊!笨!她怎麼會以為他料事如神?
“沒有。”他笑了。
“騙人!”
“真的。不騙你。”他一整天在公司忙不過來，柔吟打給他的電話他都沒接，全讓秘書給推掉了。
“今天太忙了，我只來得及打一通電話給陸醫生，詢問你的情況。”沒時間去打聽八卦，只要知道她復原情況良好，就夠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關切，言小諾紅著臉垂下頭，心口又怦怦狂跳了。
他工作忙，可是仍有想到她耶!
“不早了，快睡!”段舜臣傾身幫她把薄被蓋奸。
“唔，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她傻笑着。
“晚安。”
他走了，可言小諾久久都睡不着，一顆心顫悸著，腦海中盤旋着他溫柔迷人的神情。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蠻關心她的!
難道說，她這次路見不平，好心有好報，上天終於讓她邂逅了自己的白馬王子?而她就要走桃花運了?
果真如此，被揍成豬頭也很值得，呵呵……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什麼!?你們要……認養我?”
言小諾驚愕地瞪大了眼，有點被段家的提議嚇到。
在她住院的期間，段家的人傾巢而出照顧她，現在又說要領養她，這份溫情實在令她感動。可是……
“小諾，不只柔吟把你當姊姊看待，不曉得為什麼，我也是第一眼就打從心底疼愛你。”段媽媽溫柔地說，“我跟你段伯伯商量過了，我們都很希望你能成為我們家的一分子，小諾，你願意嗎?”
“言姊姊，快答應嘛!”段柔吟興奮地拉着她的手，央求着。
“我、我很感激你們的厚愛，可、可是……”她腦海一片空白，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讓她措手不及。
“小諾，來給奶奶做孫女吧!瞧你，瘦巴巴的，多可憐啊，奶奶一定會把你養得白白嫩嫩，人見人愛……”段老奶奶說。
“我會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一樣，不分厚薄，衷心的疼愛你。”段宏天堅定沉穩地說。
“段伯伯……”言小諾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冒死救了柔吟，還為她受了傷，段家的人都覺得欠了她，想要回報她。
言小諾卻覺得，她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段伯伯給她的支票她當然堅拒不收，人家並不欠她什麼……
可是，她作夢也沒想到，段家居然會想要認養她!
“一想到你這可憐的孩子無父無母，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唉，我的心都快被擰碎了。”感情豐富的段媽媽邊說，邊用手絹拭淚，哽咽道，“小諾，我們大家都這麼疼你，就讓我們像一家人，共享天倫……”
“我……我知道你們對我好，我真的很感動!可……可是……”她真是有口難言埃
怎麼跟她期望的不一樣?如果她被段家認養了，段舜臣不就成了她哥?
“其……其實，我也不算一個人生活啦，育幼院就像個大家庭，院長對所有的孩子都很好，我也過得很好……”她結結巴巴地婉拒大家的盛情和好意，“沒有父母，我……我也已經習慣了，再說，我都二十歲了耶……”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男朋友耶!
段老奶奶拍拍她的手，慈愛地說：“小諾，就算你成年了，你也需要家庭的溫暖礙…”
段柔吟急切地央求，“言姊姊，你別拒絕啊!你答應過要當我姊姊的!你答應過我的，不可以反悔啦!”
言小諾哭笑不得，對這一家子的熱情感到有點吃不消。
“你就點頭吧!”
段家老二的一句話，令言小諾詫異地瞠大了眼。不是吧，這個跩跩的大男生，應該不熱衷認姊姊這一套才對!
“哇，小哥，你也贊成喔!?”段柔吟也覺得意外。
“我百分之兩百贊成!”比小諾小一歲，卻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段名思，弔兒郎當地朝她眨眨眼，“奶奶和媽媽真的好疼你，你可以幫忙轉移大伙兒關愛的眼光，那我就輕鬆多了!”
言小諾回以一個鬼臉，這小子，原來是居心不良!
“瞧，你們這幾個真合得來，太好了啦!那就這麼說定了!”段媽媽興高采烈的說，一邊催促一家之主去辦戶籍轉移手續。
“我想……再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麼?”段柔吟歡天喜地，“我們全家都巴不得你成為我們的一分子耶，不用考慮了啦!你當我姊，不會有損失的啦!”
是嗎?
言小諾悶悶地想，她心裏喜歡段舜臣，喜歡的男人搖身變成哥哥，她的美夢豈不是完了，桃花運也沒了……
唉，事情怎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她苦惱地看着大家，段家所有的成員除了段舜臣，都圍在她身邊，迫切地要她點頭。然而，她最關心的是——對這件事情，他是持怎樣的看法?
贊成?還是反對?
她多希望他跳出來反對，像小說中的男主角那樣，一語驚人的說：“我不要她當我妹妹，因為我第一眼便已愛上了她。”
但是——她拍了拍額頭，言小諾啊言小諾，快別作夢了!既然段家提出這個建議，可見段舜臣早已知道且沒有反對，她還在期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