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體好痛!
第二日悠悠轉醒時,左無心只有這種感覺,全身好象快散了似的,尤其是腰跟那裏更是痛得不得了。
“逐雲……”他嗔道,怨懟地看着眼前的俊顏,“身體好痛。”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才發現他的聲音微微沙啞,喉嚨也有點疼。
“那就再休息一會兒。”薛逐雲淡淡地說,手掌依戀地摩挲着他圓潤的肩頭。
“現在什麼時辰了?”慵懶地閉上眼睛,左無心又往他懷裏偎緊了些。肌膚赤裸相貼的感覺雖有些黏膩,但是讓人好心安。
“該是近午時了。”他答,跟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昨日就這樣留宿在這兒,想必馬場的人會派人出來尋吧!不過以現在的狀況,要騎馬回去確是難了些。
想着昨夜的幾度擁抱,他發現自己更是臣服於懷中這人兒了。接觸的過程里,他即使痛也努力地放開接納他,就像是要將自己全然付出的樣子,毫不保留。
“我問你。”忽地,左無心張開了眼睛瞪着他,“你有沒有去過妓院?”
雖然住在山上,但他還是知道妓院是男人們找女人、找樂子的地方。畢竟含笑山莊跟天星堂都以男子居多,大家講話都口無遮攔,他也多少聽了些。
薛獃子對這擋子事並不會保守畏怯,那是不是代表他也有過……有過經驗?
薛逐雲呆楞了一下,看着他一臉不快的模樣仍誠實地點頭,“十五歲的時候爹就帶我去過了,有時為了接待那些商賈也會去。”
“有碰女人嗎?”他心裏更加不爽快,但還是繼續問。
“有。”知道他在氣什麼,但薛逐雲仍然沒有隱瞞。
哼!他就說薛獃子怎麼可能沒做過這種事!左無心一生氣,顧不得身子還痛着就翻轉過身,結果痛得臉部抽搐,忍不住唔了聲。
“無心,那是以前的事了。”薛逐雲伸出手將他拉回身側解釋。
“我可告訴你。”左無心忽地又轉回身來,等疼痛過後旋即擺出一臉兇狠的表情瞪他,“你要是以後敢去碰其他人,我就先毒死你!”
真是狠哪!薛逐雲訝異地一挑眉,卻彎起嘴角笑了。聽起來他像是被管死了,可他不討厭這樣被綁着的感覺,反而覺得輕鬆愉悅。
“你還笑?”左無心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怎麼樣,理直氣壯地指着他的鼻子,眸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獨佔欲,“我可是說到做到!”
“我很清楚了。”他微笑,吻上那還略腫的唇。
唇舌交纏不久,兩人就都感到身軀上的變化。
“我還很痛耶!”左無心略紅了臉。雖然自己也有反應,但他還是小聲抱怨。
“那就別再動了。”薛逐雲說著略拉開兩人的距離。
再磨蹭下去,他也不能擔保自己能把持得住。
“可是也很舒服。”半晌,左無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主動地撲上、吻上。
在被情慾席捲之前,薛逐雲只看見左無心那帶着媚惑的淘氣笑顏。
※※※※※
結果,等兩人踏上歸途時已經是當天傍晚日落時分了。
“好痛。”左無心皺着眉嘟囔。即使坐在薛逐雲懷裏,仍難免被顛簸的馬匹震得身軀陣陣疼痛。
貪歡的結果是到最後連衣服都要人幫自己穿上,然後連騎的氣力都沒有。唯一的好處是,他可以有借口膩着薛逐雲。
“快到了,再忍一忍。”基於自己也有錯,薛逐雲這麼地安撫道。
“嗯。”知道自己自作虐,左無心也不再說什麼,安靜地靠在情人的胸膛上微倦地閉上眼。等回到馬場,他早已睡了去。
“莊主!”管事立刻迎上來,鬆了口氣似地道:“您一天沒回,屬下正打算派人去找呢!”
“沒事,下了雨,在場邊的小屋避了一夜。”薛逐雲淡淡地說,輕手抱起懷中的人兒下馬。
“咦?左公子他……”管事怔怔地看着左無心毫無防備的睡顏,更有些訝異於薛逐雲形於外的寵溺神色——莊主如抱着所有物般的抱着一個男子!
兩人間的親昵在之前就已經讓人覺得怪了,而他這動作……難道莊主真的是……
可這種事情怎麼有可能?雖然說左公子容貌猶勝一般女子,但那也太……太令人無法接受了!這樣有違亂常的事,怎麼都令人無法想像。
思緒轉了百千個轉兒,即使有諸多疑慮,誰又敢開口問?
“他只是累了。”薛逐雲低聲道,就怕吵醒了左無心,“準備熱水跟膳食,送到我房裏。”
“是……啊!”唯唯應諾后,管事才忽然想起地道:“有封莊裏來的信,我也給您一併送過去吧!”
“放書房裏,我明日再看。”薛逐雲不在意地吩咐着。
他抱着人兒回到房裏放上床,才看見左無心動了動,隨即醒來。
“到了?”打了個呵欠,他眨着酸澀的眼問。
“嗯,先吃點東西吧!”從昨日到現在也只吃了些乾糧,該是餓了的時候了,“還是想先沐浴?我有吩咐人送熱水來。”
“我比較想好好睡一覺。”左無心抓着他的手掌,凈適地磨蹭了下。
“先吃點東西再睡。”薛逐雲聽見門外已有腳步接近的聲響,站起了身道:“進來。”
門外幾個僕人分別送進熱水注入浴桶,另幾個在桌上布了菜肴。
“不用來收拾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
待僕人退去,薛逐雲又轉回屏風后,卻看見床上的人兒睡著了。他輕喚了一聲,而左無心仍是動也不動,他只好自己轉往浴間。
不一會兒,浴間外卻傳來拖拉似的腳步聲,然後左無心睡眼朦朧地闖了進來。在氤氳的水氣下,更顯出慵懶的模樣。
“怎麼了,不是想睡?”看他一副站着就會睡着的模樣,薛逐雲想着要不要起身扶他去睡。
“我等你一起。”他還是覺得跟薛獃子一起睡比較舒服,像很暖的暖爐。
“先吃點東西吧,都在外廳了。”說這句話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老嬤嬤,總管東管西的,無法不羅嗦。
“不要。”左無心搖搖頭,突然勾起一抹笑,“我跟你一起洗。”說著,他除去了衣衫跟頭巾,不由分說地踏進浴桶,一點也不羞怯地擠進薛逐雲懷裏。
兩個男人擠這浴桶確是稍嫌狹窄,除非兩人身軀緊貼才能容下,所以他也就毫不客氣地擠了,霸佔住那寬闊的胸膛。
“你戲弄人時總有精神。”薛逐雲無奈地看着那帶抹賊笑的人兒。
“一起洗完一起吃飯,這不是很好嗎?”故作無辜地道,左無心卻笑得一點兒也不無辜,“你不喜歡?”
又是一句讓薛逐雲無話可答的話,不一會兒,只聽見浴間裏傳來左無心的嬉笑聲音跟水濺起的聲響。
※※※※※
這樣的甜蜜靜謐到了當天入夜就被一位不速之客給打破了——起碼,左無心是這樣認為的。
因為來的人,是那個他從一見面就不帶好感的薛逐雲的妹妹薛穎夢。
來也就罷了,竟然還挑在入夜他困得要命的時候來,這下子他更是大大的不爽快,因為薛穎夢一來就找上了薛逐雲,梨花帶雨地哭訴着。
打擾他的睡眠,還佔走他重要的暖爐,簡直是罪無可赦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左無心臉色難看到極點,對薛穎夢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的他,現在對她的感覺更是直往下掉到深谷去了。
清晨時分,薛逐雲好不容易擺平了妹妹,就看見左無心臉色很不好地坐在房裏瞪着他。“怎麼了?”
“我沒睡飽。”左無心氣悶地道,臭着一張臉。
這是實話,除了日常小憩,他平日沉眠時都很怕被人打擾,因為那需要兩倍的時間才能補得回來;所以熟識他的人都知道,除非他自己醒,否則最好別去打擾,因為下場可能頗慘。
“你可以再睡,3我去書房。”剩下的一些工作他想儘快解決,另外,他也得寫信給逐風跟漢堂告知他們穎夢的事。
方才到書房一趟,才發現昨日那封信便是逐風寫來問他穎夢有沒有來沁州的;信中也簡略地說了緣由,並要他留下穎夢。
“沒人陪才不想睡呢!”左無心低聲嘟囔,“你妹妹來幹嘛?”
“該是跟漢堂吵了一架。”薛逐雲淡淡且不怎麼在意地回答,“怕在太原一下就被找着,所以才跑來這兒。”
“喔。”那個白漢堂怎麼不管好妻子,真是!
“不睡,那要跟我去書房嗎?”看着他還是不高興的表情,薛逐雲溫柔地俯身問道:“等一下若是會累,你可以在書房小憩一會兒。”
“好。”左無心點了點頭,又開心地笑了。
其實左無心是很好捉摸,也很容易滿足的,只要有一點點好事發生,就可以讓他忘卻不高興的事情。
但前提是,你要知道對他而言什麼算是好事。
基於這前提,看似居於弱勢的薛逐雲其實擁有不少有利的條件——因為左無心最喜歡的好事,現下多數跟他脫不了關係。
情人間相處的微妙處,不可一語道盡哪!
※※※※※
下午,薛穎夢急匆匆地闖進了書房。
“大哥!你怎麼寫信給二哥?”她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才往這兒跑的,只是沒想到大哥會在這兒,還派人送信回庄。
“噤聲。”低首書寫,薛逐雲頭也不抬地沉聲道。
“大哥!”薛穎夢又喊,在換來薛逐雲冷冷一瞥后才不甘不願地住了口。原本噘着的嘴,卻在看到大哥身邊的人後微微錯愕地張着。
“唔……”左無心動了動,不高興地在夢中蹙起眉模糊嘟囔:“好吵……”
薛逐雲放下筆,安撫似的撫了下左無心的背脊;眼中的冷硬在看到身邊的人兒仍安睡着后才顯柔和。
午時過半,左無心就已經耐不住累地睡去了,卻怎樣也要膩着似的縮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睡覺。
“你有什麼事?”薛逐雲轉回頭,淡漠地看着妹妹。
“為什麼他會在這兒?”薛穎夢忍不住揚聲。為什麼這個人會在大哥身邊睡着?而且大哥的表情好似是怕他吵了左無心似的。
她從來沒見大哥對自己這麼好!一這麼想,她心裏更是不滿。
“有話小聲說,女兒家不可這麼無禮。”看着身邊左無心濃密的眼睫動了動,薛逐雲蹙起了眉,“你私自從婆家出來本來就不應該,更何況逐風跟漢堂找你找得急,有事你們就當面講,別再玩這種把戲。”
淡淡的指責話語讓薛穎夢登時紅了眼眶,她咬着唇,跺了下腳就往外跑去。
“睡個午覺都不安寧。”那腳步聲一離開,左無心馬上張開了眼睛。
“早醒了?”薛逐雲語中帶了笑意。
“有人在旁邊大聲說話哪還能睡?”他嘟囔着起身,手臂一勾就爬上薛逐雲的身上,打個呵欠窩進他頸窩。
反正,他就是覺得自己跟薛獃子的妹妹一定天生犯沖。頭一次……嗯,長大后的頭一次見面就弄得他狼狽不已,他還是避開這瘟神的好。
“你對你妹妹說話好冷淡。”左無心道。或許不該說他特別冷漠,但那種感覺好象是在跟一般人說話一樣,“汜水跟他妹妹都溫柔得很。”
語氣好不說,什麼事也都不會苛責一下,體貼得很;也幸好韓渭雪不像薛穎夢,要不可就寵上天去了。
還是這跟個性有關?畢竟汜水對任何人都很和善,而逐雲則是習慣性的冷淡。雖然他的確很高興薛逐雲只對自己好,但就是稍覺怪了點。
“我向來如此。”薛逐雲並沒有很在意這件事情,反問道:“汜水是睡?”
“大哥的……嗯……”他想着該怎麼說,因為那種關係雖是夫妻,卻又不能說是夫妻,“就像我們這樣。”
“是你大嫂?”薛逐雲微覺奇怪,怎麼會用這樣的形容?
左無心一愣,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你要這麼說也行。”說著,他湊到他耳邊惡作劇似的吹氣,然後很輕很輕地說:“汜水是男的。”
是男子?那麼……薛逐雲真正地錯愕住了。這時候,他終於明白左無心那種兩個男人也沒什麼的觀念是打哪兒來的,原來是因為有例在先!
看到他的呆樣,左無心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可是從未說過汜水是女的喲,是薛獃子自己誤會的。
“你弟弟什麼時候來帶人?”笑聲停歇,他臉上掛着笑地在薛逐雲的耳畔問。
“快馬一天半送信,再快也要四天才到得了。”他斟酌了下回答。
“還要這麼久!”左無心不滿地輕嚷。
“你在不高興什麼?”薛逐雲莞爾一笑。想起了小時侯水兒跟穎夢也是這樣打死互不往來的樣子。
水兒是對他以外的人提不起興緻,就像現在一樣;而穎夢心高氣傲,自然容不得他人重視水兒更甚自己。
其實他與無心說是極端不相同,卻也有相同的地方。無心好動,他好靜;他對任何人都保持冷淡無溫,無心是對任何人都保持着快樂隨性。但是,慣於冷淡的他無法對無心冷淡,習慣隨性的無心也獨在意他的舉動。
眼裏只在意對方,其餘人均不入眼。
“她很吵。”左無心老實地說出對薛穎夢的感想,跟着抬眼看他,“對了,那我們什麼時候走?不是說事情這兩天就辦完了嗎?”
薛穎夢不走,他們走總成吧?想到這四天要受到騷擾,他就覺得有夠難受。
“等逐風來吧!”薛逐雲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還是得清楚了才能走。身為長子,有些責任已經是習慣,不能像左無心那般鬆散慣了,說走便走。
“還得等啊!”看着他一臉沒得商量的模樣,左無心只好皺皺鼻頭,“那你要怎麼跟你弟弟說要去夔州的事,要跟他說我是那個水兒?”
意料外地,薛逐雲竟搖了搖頭。“不必說,只說去辦事就成。”
想到要讓逐風知道無心是誰,他心中就有那麼絲怪異的感覺。因為他一直都知道逐風對水兒有那麼一些不曾說出來的情感在,只是他從未去說破。
不曾說破不代表不存在,若是逐風知道無心就是水兒,那他會不會也像自己這般?
“為什麼?”左無心好奇地抬起頭看着他,“不是說要交代嗎?”
薛逐雲不答,只是捧着他的臉龐猛烈地吻住他,讓那人兒愣到再也問不出問題,只能專註地感覺他灼熱的呼吸與唇齒。
在唇瓣微分頃刻后,左無心漾出抹甜笑主動吻了出去。
吻越顯熾熱,讓兩人的體溫驟升。
呵呵,他怎麼可能會讓薛獃子專美於前呢!左無心笑意不減地想着。
更何況,他實在愛極了吻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