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來喲,好吃的包子饅頭!熱呼呼的大餅哦!」小販推着車子,沿街叫賣。

「師兄,要不要買些,待會兒路上怕是找不到店家了。」開口的是灰袍道人崔中磬。

「也好!」李中賢點了點頭。

「喂,推車的,等一等!」崔中磬喊道。

「是,道長要買點什麼?」小販笑着問。

「來六個饅頭!」

「是!」小販俐落地由蒸籠里一一取出自胖胖的饅頭,以油紙包了起來,交到道人手中。

忖了錢之後,兩名道人離開。

小販正要推車離去,忽地,一道黑影打斜里竄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打開蒸籠仲手拿取饅頭。豈料饅頭極燙,來人一驚之下,手一松,饅頭掉在地上!

「你這小子做什麼?」小販回過神來,大聲斥喝。

正準備教訓這孩子,卻見道人們走了回來。

「發生什麼事了?」李中賢問道。

「這小子偷我饅頭!」小販氣憤地表示,並伸手捲起袖子準備扁人。

「只是個孩子,放過他吧!」李中賢好言道。

「這……」饅頭錢誰來付呢?他心中犯着嘀咕。

說時遲那時快,十三見機不可失,撿起地上饅頭就跑。

她已經有兩天沒吃半點東西了!

「小子別跑!」崔中磬直覺地追了上去。

「喂……喂……」小販想追上去,卻又擔心推車上的包子饅頭被偷,當下只有自認倒霉,不再追究。要知道,即使是幾文錢,卻也是夠飽足一餐哪。

說也奇怪,每當崔中磬要追上那小子的時候,總是又被拉開一小段距離,以至於追了一陣子,竟然連他的衣角都沒構着!該死!

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就不信自己追不到這小子!

思及此,崔中磬內息運轉,當下使出草上飛的輕功一口氣追了上去:

直是可惡!追一個小孩子居然逼得他使上輕功!真他奶奶的!

十三雖然年紀輕,但畢竟修習了上乘絕學內功心法長達三年,又苦練梅化樁月余,因此一時之間,兩人難分軒輊!

只可惜十三兩日未曾進食,又加以使出全力應付追趕,一時之間,體力消耗殆盡,腳步不聽使喚地慢了下來!崔中磬逮住此機,一個伸手拎住他後頸的衣領。

「死小子!可讓我逮到了吧!」崔中磬鬆了口氣。

要是讓江湖上的人知道他要使上這麼多功大才逮得到這小子,那還了得?

十三回首,對上道人不善的面容。

「你放手!」她擰眉叫道。由於她一身男孩裝束,因此被誤認為男兒身。

「你這小子偷了東西還這麼理直氣壯,快把饅頭交出來!」

十三雖幼,脾性卻烈,當下她一個甩手,竟將饅頭拋了開去!

「想吃就去撿!」

什麼?!

「當我賞你!」她冷然仰首道。

本來,一個饅頭不算什麼,他甚至只是替人討公道而已!可這小子年紀小小,卻如此目中無人,驕狂之至,今天他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下一刻,崔中磬反手一絞,扭住他右手:

「倘若你肯跪下來喊我一聲爺爺,本道人可以饒了你!」

「我爺爺?呸!」

崔中磬怒火中燒,早失去常日的理性,手上更加重了勁道。

「今日我非廢了你的手不可,小賊!」

十三痛得額間沁冷汗,卻抵死不肯求饒!

「師弟快住手!」一下喝令傳自崔中磬身後。

「師兄,別管我,這臭小子惡劣之極,必須給他點顏色才行!」話起之時,崔中磬便要下手:

「師弟休要胡來!」李中賢見情勢有異,當下出手打散兩人。

「師兄你……」

「對個孩子做出這等懲處有失光明,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以免貽笑江湖!」

崔中磬礙於師兄之面,實不便再出手教訓那小子,因此只有忿忿地踱了開去。

「小兄弟,這饅頭你拿去!」李中賢明白時局動亂,小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這個孩子大概是餓壞了才會一時胡塗。

十三瞧了這道人一眼,二話不說,調頭而去。

「小兄弟……小兄弟……」

「別喊了,師兄,那臭小子不識好歹,餓死了活該!」崔中磬悻悻然道。

李中腎嘆了口氣,望着那一道細瘦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夜裏,十三暫棲於破廟中。除了飢餓難忍之外,手臂上隱隱約約傳來的痛楚,她輾轉難以成眠。雖然她出身富貴人家,但兒時的記憶早在她腦海中褪色,即使有家也歸不得!想到這裏,她難忍辛酸孤寂,終於落下淚來。

三天了……有三天沒見到師父了!懷着心傷,她恍忽地人夢了……

在夢裏,師父來到了她的身邊……

「十三!」低醇的嗓音如喟嘆。為什麼夢境如此真實?

「師父?」她揉揉眼睛,坐直了身。一種淡淡的檀香;夾雜了藥草的熟悉味道傳進了她鼻端,令人安心的氣味。這……不是夢!在夢裏,不會有氣味!

「師父!」十三站了起來。乍見的喜悅,是難以形容的!

她相信,就算是見到了親生爹娘,心底的衝擊也無法與此刻相擬!

「這就是妳想過的日子嗎?」

背着月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即使是如此,十三仍然可以感受到語氣里的嚴峻。這比苛責更令她難以忍受。十三別過頭,沉默以對!

「妳知道,當年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妳由生死關頭裏拉回來嗎?」

「十三寧可死!」小臉上凈是執拗的薄怒。

「是嗎?那麼我明白了!」語罷,他轉身朝廟門走。

差一點,她就要開口喚出聲,只是,話到舌尖,又教她硬生生地吞下了。

「還不走嗎?」他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她挺直了背脊,如弓身的貓兒般,渾身上下充滿了敵意!

「既然我的病早已痊癒,便沒有理由再回日月神宮。」當年,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讓娘親傷心,她選擇跟隨他。如今,再也沒有理由留下她了,不是嗎?

「倘若,您要報償,可以向我爹要去,他一定讓您滿意!」記憶中,她住的是華美的大宅。

猛回首,他笑了,氣勢卻更顯冷峻。

「那咱們還等什麼?我這就送妳回李府去!」語罷,他袍袖一甩,走出大門。

十三怔住了!他……真的要送她回家嗎?

「教主請十三姑娘上車!」文虎與畢玄站在廟門外喊道。

十三回過神來,抿着唇,走出了破廟。

深夜的道路上,馬車急速而微微顛簸地向前飛馳。

除此之外,車廂中一片靜默,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驀地,天邊傳來了幾下悶雷聲……很快的,一道急遽而來的閃電劃破天際,白光乍現的剎那,如同白晝!隨即,雷聲大作,車廂再度陷人一片黑暗。饒是如此,黑暗並未征服兩人太久。不消片刻,適應黑暗的眼眸漸漸地迎上了彼此……

「把手給我!」明笑生打破沉默。

儘管又餓又累又痛,十三仍倔強地不願順從。

俊顏忽地勾起淡淡的笑。「倘若妳習武也似此刻這般心性,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在為師之上了。」語罷,他冷不防地握住她手臂。

十三吃痛,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正欲抵抗,肩臂交接處忽傳低微的卡嗒聲,旋即,上臂的痛楚竟奇迹似地消除。「我的手……」她嘗試地抬高並且伸直手臂。

「沒有斷,只是略離了位。」

「師父,您怎麼知道……」在對上他那一雙彷佛洞悉一切的深邃眸光,十三的心動了動,不再問下去。這世上又有什麼瞞得了他呢?

「這也許是為師最後能為妳做的一件事了!」聲音極低。

十三卻聽得心驚!最後……真的到最後的時刻了嗎?

為什麼,她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受?輕輕吁出一口氣,她閉上雙眸。

一切,也許等回家之後會有答案!回家……漸漸地,她陷入了沉沉的黑甜鄉,再睜開眼,已近黎明。十三坐直起身,身上多了件斗蓬。

「來,這個吃下去。」他遞來一枚紫色丹丸。

淡淡的香氣直撲鼻端,十三卻有遲疑。

「這是紫心草和十二味藥草煉製,對身子有助益!」他簡單地釋疑。

十三接過丹丸,一口氣吃了下去。

果然,腹中立時傳來一陣暖意,兩口未曾進食的她,精神不再萎靡。

馬車在此時停了下來。

「教主,到了!」文虎的聲音傳入馬車裏。

「我送妳!」明笑生打開車門,率先踏出車外。

十三瞧向車外,一眼便可見到不遠處的大宅。然而,她竟……竟有了猶豫!

像是看出她的思緒,明笑生朝她伸出手,十三迎着他深邃難測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她把手交到他掌心裏。師徒二人牽着手,來到了十步開外。

「妳去吧!」他淡淡開口,語調不似將離別。

十三仰起臉,為什麼他一句也不挽留?師父心底當真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要我陪妳過去嗎?」他問,卻輕輕放開她的手。

十三搖搖頭,倔強地大步離開。每走一步,她便想回頭一次!

不成的!她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回頭!雖然有好幾次,她幾乎要哭出來,但倔強的心性不容許自己流下淚水!她不求人,絕不!

很快的,十三來到了自己家門口,睽違已久,竟感到無比陌生。

這真的是她自幼生長之地嗎?望着大宅門上高掛的八盞大燈籠,以及置於門楔下的一對白玉獅……忽然之間,十三有了格格不入的感受!

記憶中,待了三年的白鹿居,是個清幽靈逸的潛修之地,而日月神宮則為雄偉且古樸,令人敬畏的地方;眼前這充滿奢華貴氣的大宅,十三隻覺陌生而彷徨。

是的,彷徨!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彷徨。

倔強的她,仍沒有回首,在深吸了口氣之後,她步上回家之路。

「開門,我回來了!」她立於守門僕從之前。

守門僕從互瞧了眼,其中一人擰眉喝道:「哪來的野孩子,還不快滾,李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我要見爹娘!」

「要見爹娘就快回自個兒家去!」

「這裹就是找家!」

閑言,僕從們愣了下,隨即鬨笑趄夾。

「你這孩子好大的口氣,敢問你是李府何人,且報上名來聽聽。」

這孩子雖然眉目清秀,卻一身污濁衣衫,雖不至像乞丐兒,但必定是破落戶人家的孩子,怕是窮得神智不清了,才會如此口出狂言!可憐吶!

「我是十三!」她答!

「十三?」

「不,我是說,我叫做……叫做……」

「什麼名兒呀?」十三瞪着僕從,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除了十三,她再也想不起其它。

十三……腦海輕輕掠過這兩個字……像是突然由夢中醒來似地,她猛然回首。遠遠地,她仍瞧得見那一道隱約的白色身影!話未回,十三拔足狂奔起來她多怕自己再慢一點,那一道白色身影就會撇下她,永遠地自眼前消失!

「教主……十三她……她回來了!」畢玄忍不住開口,神情十分欣慰。明笑生沒回答。文虎挑起眉,斜睨了畢玄一眼,似笑非笑地。每回都這麼多嘴!畢玄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哼,怎麼樣?我高興!不消片刻功夫,十三己經來到明笑生跟前。

兩人對峙半晌,十三開口道:「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可以告訴妳!」

「不,我已經不想知道了!」她很快的答。

「妳必須知道,否則餘生將不平靜。」輕輕地,他拉過她的手,指着手背上與生俱來的新月印記。「妳姓李名撞,這是妳爹在妳初生之時以此印所取的名字。」

十三瞧着手背上的印記,久久說不出話來。

「來,這一回,我送妳過去!」牽着她就要前行……

「不,師父,」十三拉住他的手,立於原地。「我不想回李府了!」

明笑生瞧住她,目光如炬。「妳想清楚了?我可以親自送妳入府,讓妳和爹娘團聚,重回幼時的富貴生活。」

十三仰起小臉,眼前逐漸升起了白霧。「那裏已經不再是十三的家了!」

「那麼,妳欲往何處去?」

「師父在哪裏,十三就在哪裏。」

「跟着我是要吃苦的,我不需要一個隨時可能臨陣脫逃的弟子。」

瞧着他在轉瞬間又復嚴峻的眼袖,十三的心瑟縮了下,螓首低垂。

三日來在外的飢餓與受欺侮的屈辱掠過心頭。終於,她狠一咬牙,有了決定!

抬起頭,她無懼地迎上師父的眼。「我不會再逃避了!」

「今朝妳跟我離開,將來可能再也無法回來!」

「就讓他們當我死了!」清美的小小面孔上,充滿了堅決。

師徒二人互望着彼此,久久沒有對話!

就在畢玄快忍耐不住的時候,明笑生終於打破沉默。「走吧!」話甫落,他轉身朝馬車方向走。

到了馬車邊,明笑生停下腳步。「偷食是不應該的行為。但是,那道人膽敢因此而扭斷妳的手,我必將他一生所學武藝盡廢!」語罷,他率先進入馬車。

原來,他在!師父始終在一旁守護着她,一如當年的承諾。

馬車之中,師徒二人仍沉默。十三心底掙扎着,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只管說出來吧!」黑沉的眸底有着瞭然之色。

十三對上他那雙彷佛深不見底的眸,終於提起勇氣開口道:「師父,十三究竟做錯了什麼,您要對我如此嚴厲?」即使在對待其它十二名同門師兄弟時,他也不曾如此嚴苛啊。

「原來,這就是妳心中的疑惑嗎?」俊美無儔的臉龐釋出淡極的笑意。「這幾日妳獨自在外,日子過得可安順?」

十三半垂下眼,輕輕地搖搖頭。

「還想不通嗎?」

十三抬起眼……

「對妳嚴苛,是因為要妳了解,過分的呵護只會扼殺成長,唯有不斷讓自己變強,才能夠生存下去!」

原來,他對她的期望這麼深……原來,他對她是那麼的求好心切……一如最初時候。

「師父!」她撲進他懷中,淚流滿面。

「是十三不好,辜負了您的苦心……」她泣道,把臉埋在他胸口。

「哭吧!」他仲手輕輕撫着她一頭青絲。

「答應我,今日這一場淚流盡之後,從此不要再流淚了!」

十三點點頭,淚仍不可遏止。在這一刻,她忽然了解,自己再也離不開他!

馬車依舊向前飛馳,兩人擁佳彼此,久久……久久……

在往後的歲月里,十三清楚的記得,那是他最後一次抱她。

同一天,她正式告別了童稚的歲月!

初秋之時,又到了明教三年一度的晉試大會。除了各分堂的香主,可趁此機會相互切磋武藝之外,這更是明笑生驗收十三名弟子,一年所學成果的證明。

由於十三名弟子年歲各不同,因此比試先分為兩邊,年長者與年幼者分開。

待得年幼者勝出一人之時,再分別一一與年長者較量以鑒實力。

十三屬於年幼的一邊。但,很快的,在年幼的七人組之中,她輕易拔得頭籌,成為唯一代表年幼組競技的人選。

「你等着瞧吧!六師弟一定可以把她打個落花流水,痛哭流涕的!」張勝對於昊開口,嗓音之大,彷佛故意要人聽見。

十三必定是聽見了!然而,那一張清美至極的小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樣的鎮定與沉着,更令張勝厭惡!

當比試開始不久,十三接連取勝眾家師兄弟的時候,於昊開口道:「我一點勝算都沒有!」語罷,三師弟手上的流星錘正好被十三擊落。

這樣精採的比試,連各分堂的香主們見了也不由得停下比試,目光專註在這個少女身上。儘管十三一身藍色的男兒裝束,但修長的身形,清美容顏,再配上她一身冷斂氣質……竟似周身泛起一層光華,令人移不開視線。

正如於昊所言,十三沒有花上多少時間就取勝於他!

張勝又是着惱,又是微微地恐懼。想不到這三年來,她功力精進若斯。

「大師兄,請!」十三盯住張勝,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但,最可怕的正是如此!不知為何,張勝竟覺得十三和師父愈來愈像了!

這正是他厭惡她的原因!因為她正一步步邁向他似乎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境界!

當然,張勝也輸了!無論如何地不甘心,他還是輸了!

「承讓了,大師兄!」十三似笑非笑地道。

張勝忿忿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各分堂的香主們瞧在眼裏,莫不開始暗暗忖度……倘若今日換了自己上場,能勝得了她幾分?

這一年,十三剛滿十四歲,年紀最小,卻技壓同門師兄,深深震驚了明教每一個人!只除了明笑生!

掌燈時分,十三來到了師父的書房。這些年來,除了傳授武藝外,師父還親自教導她易卦以及醫理。很快的,她發覺師父並未如以住一般,先行來到書房等候。

十三未有遲疑,仍然來到師父大桌邊坐下,並着手磨墨。

驀地,她注意到桌上擺了一支,平日不曾見過的捲軸!看起來,那絲質捲軸是上等貨,儘管予人一種古老的感覺,但是好的東西不論經歷多久,仍然教人一眼即明。

十三站了起來,如着魔一般,輕輕地打開了捲軸,一股極沉的墨香隱約地撲鼻而來,只見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幾行狂草。

明之一字日與月也,人生長恨日月盈虧,

物換星移以月替日,置之死地日月交輝。

末了,十三瞧見另外一行小字先下手為強,吾徒切記!

落款者未名,僅僅蓋上明教大印。是什麼人寫的呢?

吾徒所指何人?是師父還是她?抑或另有其人?

「墨磨好了嗎?」明笑生的嗓音低低地自十三身後傳來。

十三一驚,猛然轉身。「師父……墨……已經磨好了!」彷佛做錯事般,她有些無措。唯有在他面前,她不會防備自己,率真一如幼時。

感覺上,師父注視她的目光,竟像是微有敵意!但是,轉瞬間又澄如明鏡,教人猜不透他心思。是錯覺嗎?她不禁反問自己:

明笑生緩步走向她,不動聲色地取過她手上的捲軸,將其置於書櫃之中,看起來甚是隨意,彷佛那捲軸是件不重要的東西。「今晚還是繼續昨日所學。」

語甫落,他提筆蘸墨,在紙上迅速畫下人的頭形,並精準地點上每一處穴道。

為什麼師父對那捲軸隻字未提?十三不由得失神起來:

「倘若妳還在為方才的捲軸傷神,那麼大可不必!」他把筆擱下,目光熠熠。

「師父……」

「那捲軸為先師所留,其中的涵意待得將來,妳終有明白的一日,現下毋需為其傷神。」

「是,師父!」十三心中不禁暗想,將來,指的是多久之後呢?先祖師的遺訓像是暗含殺意,到底,他老人家要殺的是什麼人呢?

「咱們開始吧。」明笑生瞧住她,目光轉嚴為柔。

唯有在教她讀書的時候,他才會用這樣的眸光看着她。

十三瞧住師父俊美無儔的容顏,氣息不自覺地微微停窒:

她一定要追上他的腳步,一定!

「明日起換着白袍,不要忘記。」他忽然表示。

白袍?「十三……真的可以嗎?」她的語氣又驚又喜。

「這是妳應得的!」停了下,他又道:「將來妳若是勝過為師,那麼白衣上的紫邊就可以除下了!」

「那不就和師父一樣了?」她脫口道。

明笑生瞧住她,黑眸裹泛着不可測的光芒。「我期待那一日的來臨,十三。」

「真有那一日嗎?」對她而言,師父如天一般高!

「要成為最強者,就必須剷除面前的所有障礙!」

迎着他寒如天星的眼眸,十三心底竟沒來由地升起了奇異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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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煞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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