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御書房。
忽必烈坐在他的龍椅上，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站在久久不發一語的忽必烈面前的，是在一個時辰前才抵達燕京的鐵格爾和洪玫瑰。把此去的所有過程都訴說完畢的鐵格爾，正在等待忽必烈接下來的反應；他身旁的洪玫瑰，一雙大眼不住的往忽必烈臉上、身上瞧。
終於見到這位漢人眼中的外來皇帝，洪玫瑰以為自己會覺得討厭，但事實卻正好相反。
她先前一直以為，這位六十五歲的皇帝應該是個滿頭白髮、老態龍鍾、離死不遠的老人才對，誰知道她完全想錯了。
他的頭髮是有白髮，不過看上去只有一部位長了白髮，大部分都是烏黑的；臉上是有皺紋，眼角嘴角的皮膚也都鬆弛了，不過整體看起來還過得去。和她想像中出入最大的是他的眼睛，好一對炯炯有神的明亮大眼；他看起來哪有六十五歲，說他六十歲還嫌老了呢！
她想三十年前的忽必烈一定很英俊、很有魅力，要不然她母親怎麼會被一個大自己二十歲的男人給拐騙了呢？其實看鐵格爾就知道，忽必烈年輕的時候一定跟他長得很像。
又過了一會兒，忽必烈終於抬眼看向他們，他仔細看着洪玫瑰，臉上出現笑容。
「像，你跟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好像，都是個美人胚子。唉，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鐵格爾看看洪玫瑰，再看看父皇，心想，不會吧！玫瑰會和三十年前的白玉蓮長得很像，父皇是不是記錯人了？
洪玫瑰搖搖頭說：「皇上，你錯了！我長得不像我娘，我像我爹。」
鐵格爾心中一驚，洪玫瑰居然這麼直接說父皇錯了，這小妮子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啊？
忽必烈沒有動怒的跡象，他看着洪玫瑰的眼神仍是溫和的，「是了，你有爹，那麼你爹現在人呢？」
「我爹死了好多年！」洪玫瑰照實說。
「這樣啊……」忽必烈的表情變得陰霾，「既然你爹死了，為什麼你娘不肯跟你一起進宮呢？」
洪玫瑰無奈的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她可能是在使性子吧。上了年紀的女人最麻煩，我希望三十年後我不會像我娘這樣。皇上你就不要理她了，我最知道她的臭脾氣；等她想通了，說不定不用你去接她，她自己就會殺到皇宮來纏你了！」
「啊？」忽必烈聽完后呆住了。
鐵格爾雖然已經習慣洪玫瑰的言語，不過在此時他也是一呆。
「哈哈——」忽必烈大笑起來，「有趣，你這丫頭還真有趣哪！」
鐵格爾也笑了，看到父皇笑得這麼開心，他想他可以鬆口氣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洪玫瑰奇怪的看着這對父子，她以為進到皇宮是一件很嚴肅的事，現在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嘛！
忽必烈一面打量着洪玫瑰，一面笑着對她說：「朕真喜歡你，這樣吧，朕就收你做義女，你意下如何？」
「義女？」洪玫瑰看看忽必烈，再看看鐵格爾。
鐵格爾驚喜的對她說：「這是皇上給你的恩賜，快跪下謝恩吧！」
「哦！」洪玫瑰雖然是一頭霧水，卻也照鐵格爾的話做，「謝謝皇上。」她跪在地上說道。
「快起來！」
「是。」
「太好了，從現在開始，朕又多了一個女兒！」忽必烈笑得合不攏嘴。
洪玫瑰這才弄明白，原來皇上收她做義女，就是要她做他的女兒啊！
她成了他的女兒，那他不就成了她的父親嗎？
這可不行！
洪玫瑰焦急的說：「皇上，我不能做你的女兒啊！」
忽必烈愣住了，「此話怎講？」
「你這個……」洪玫瑰急急的住口，她差點就脫口罵忽必烈是「笨蛋」了。
鐵格爾為洪玫瑰捏了把冷汗，和她相處這些天來，他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
「欸，我的意思是……」洪玫瑰吞吞吐吐的說。「我是說皇上是蒙古人，我是漢人，而且還是個平民，怎麼可以做皇上的女兒呢！」
「原來你在想這個啊！」忽必烈臉上又有了笑容，「玫瑰，你這顆小腦袋也想太多了吧！是蒙古人又怎麼樣，是漢人又怎麼樣，朕說可以就可以，有誰敢說一句不行呢？你就放心吧！朕不但要收你做義女，還要封你為公主呢！」
「公主？我是公主？」洪玫瑰叫了出來。
「你現在是我父皇的女兒了，當然就是公主羅！」鐵格爾笑道。
我是公主？洪玫瑰獃獃的看着忽必烈，她沒有驚喜的感覺，只感到莫名其妙。
她這種人也能成為公主，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皇上，我……」
忽必烈把手一揚，「什麼都不用說了！這是我的賞賜，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絕，知道嗎？」
「我……」洪玫瑰為難的看向鐵格爾。
鐵格爾微笑的對她點點頭。
看樣子她是拒絕不了了。她無奈的看着忽必烈，低聲的說：「是，民女遵命！」
忽必烈搖頭笑道：「已經不是民女了，從現在開始，你是玫瑰公主。」
「是……民女……公主遵命！」洪玫瑰因為不習慣而說得結結巴巴的。
「哈哈……」忽必烈和鐵格爾都笑了。忽必烈笑着對鐵格爾說：「玫瑰真的需要好好調教一番，我看就這樣吧，玫瑰暫時住在你的九王爺府，你幫我把她教導成一個最棒的公主，知道嗎？」
「孩兒遵命！」鐵格爾笑得好開心，他沒想到父皇會做出這種決定。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和洪玫瑰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了，現在他一點也不用擔心，洪玫瑰就住在他家，他隨時都可以看到她。
「皇上，你要我住在鐵格爾那裏，為什麼呢？」洪玫瑰覺得奇怪的問道。
忽必烈慈愛的看着她，「怎麼，你不願意嗎？」
「不是啦！我以為公主王子都是住在宮中的。」
「原則上來說是的，不過這要看情況而定，像鐵格爾成年後，我就讓他搬到宮外去。本來我是想留你在宮中，這樣我也能常常看到你，可是我考慮到你的適應問題，還有宮裏的規矩、禮節一定會讓你覺得很煩；所以我才會要你先去住在鐵格爾那裏，等你身心都準備好之後再回宮住，你覺得我這樣的安排如何？」
「太好了！」洪玫瑰愉悅的笑着。她本來就不想住在宮裏，忽必烈這樣的安排正合她意。
她笑看着忽必烈，說：「皇上，我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能替我想到這些。在見你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胡塗又粗心的人呢，要不然你也不會把我娘忘了三十年，等到現在才想接她進宮對不對？」
「這……」忽必烈臉上無光，不好意思的解釋：「朕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娘親，朕不是忘了她，實在是這三十年來發生太多事，就把她的事耽擱下來了。你娘怪朕恨朕是應該的，雖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原諒朕，不過朕打算再過一段時間親自去接她；玫瑰，到那時你願意跟朕一起回慶豐村嗎？」
「願意，皇上，我願意。」洪玫瑰好感動，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母親對此人的感情，在經過三十年這麼漫長的時間仍然沒有改變。
「皇上，你真的是個好人耶！」她興奮的說，「現在就算知道你是蒙古人，我也不會討厭你了！告訴你哦，你是第二個讓我不討厭的蒙古人耶！」
「是嗎？」忽必烈開心的笑了。
看到洪玫瑰和父皇相處得如此融洽，鐵格爾比誰都高興。
九王爺府。
「居然有這種事？」說話的是鐵格爾的親娘萼妃。她好不容易盼到兒子回來，沒想到從兒子口中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
她直到現在才知道，鐵格爾是讓忽必烈派去找舊情人回宮的，舊情人雖然沒來，可是她的女兒來了；人來了就算了，皇上居然馬上封她為公主，還要這位玫瑰公主住在他家，這世上有這麼荒謬的事嗎？
「鐵格爾，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萼妃還是不相信兒子告訴她的事。
「娘，這種事是可以開玩笑的嗎？」鐵格爾知道母親一時難以接受，他婉轉的說：「我已經安排洪玫瑰住在東側的留香閣，不管她先前的身分為何，她現在和黛絲一樣是公主，希望娘可以以禮相待；而且她畢竟是到我們家來作客的，萬一她出了什麼差錯，父皇是會怪罪的。」
「哼，瞧你把她說成天之驕女似的，像她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孩，怎麼可以跟黛絲相提並論呢？」萼妃只要想到洪玫瑰的生母和皇上有過一腿，她就不可能以平常心來對待洪玫瑰。
「娘！」鐵格爾不滿的看着母親，「要是讓父皇聽到娘的這些話，父皇一定會生氣的。我不是在威脅娘，如果那時娘也在場的話，你就會看到父皇重視洪玫瑰的程度了。」
萼妃是把兒子的話聽進去了，但她還是無法服氣，「哼！算了，既然人都已經來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你安頓好她了是不是？帶她來見我吧！讓我看看她是不是有什麼三頭六臂，才能把皇上耍得團團轉！」
鐵格爾挑眉笑道：「那麼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為她真的是有三頭六臂的。」
萼妃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兒，鐵格爾說的沒錯，這位玫瑰公主真的是有三頭六臂！
不施胭脂水粉的臉蛋美得出奇，苗條的身材該有的都有，該凸該翹的都恰到好處，雖說是從鄉下來的，在她身上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土氣。她活到五十歲，還真沒見過如此標緻的美人兒呢。
女兒都美成這樣，母親還能差到哪裏去？對白玉蓮嫉妒不已的萼妃，對洪玫瑰的感覺更差了。
身為母親的萼妃臉色不好，女兒黛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個女人居然和她一樣是公主？有沒有搞錯？這個洪玫瑰充其量也只能當一個幫她洗腳的小婢才對。
最不可原諒的是她的長相。黛絲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最美、最耀眼的公主，沒想到這個洪玫瑰居然有着花容月貌，身材更是一極棒，那她不是被她比下去了嗎？不可原諒！
「你們好。」洪玫瑰不知道眼前這兩個女人對自己有着極壞的評價，她熱情的先對萼妃說：「你就是鐵格爾的母親。你看起來比我想像的還要年輕耶，一點都不像有六十歲的樣子。」
萼妃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不是六十歲，我是五十歲。」
「啊，對不起。」洪玫瑰覺得好抱歉，「我不知道你小忽必烈這麼多，真是抱歉。」
萼妃像在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洪玫瑰，她沒有聽錯吧？這個女人居然直呼皇上的名字，皇上真的要收這個沒有分寸、連話都不會講的人做義女嗎？
「算我說錯話了，你不要難過，雖然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你不說，我相信沒有人會知道，我也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洪玫瑰認為自己是在安慰萼妃。
「玫瑰，這位是我跟你提過，小你一歲的黛絲。」鐵格爾趕緊把洪玫瑰拉到黛絲面前，免得她再開「金口」讓母親難堪。
「你就是黛絲啊！」洪玫瑰一樣熱情的看着黛絲，「你長得很漂亮呢！不過你看起來好成熟哦，你真的小我一歲嗎？」
黛絲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洪玫瑰看。只要是女人，都希望別人看自己是愈年輕愈好，這個女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巴結奉承啊？
現場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洪玫瑰輪流的看着不再跟自己說話的兩人，然後壓低聲音對身邊的鐵格爾說：「喂，你母親和妹妹都怪怪的耶，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哦，她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
「不舒服？不是的，我想她們是……」
「哦，我知道了！」洪玫瑰篤定的說。「她們一定都是『那個』來了吧！我娘那個來時脾氣也會變得不好，雖然她在平時脾氣就不好，我自己倒是不會這樣，因為這是女人正常的生理反應嘛！為了那個生氣，不值得。」
「啊？」鐵格爾有聽沒有懂，「那個」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雖然洪玫瑰刻意壓低聲音，在場的兩個女人還是都聽到了。她們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洪玫瑰。
這個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萼妃頓時覺得全身無力。皇上到底是哪根筋不對，要讓洪玫瑰來擾亂他們的生活？她簡直不敢想像，有洪玫瑰在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咦！萼妃的臉色怎麼更難看了，敢情她的身體真的很不舒服？看來她必須做些什麼才可以，算是報答人家讓她在這裏住下來。
洪玫瑰上前一步說：「萼妃娘娘，我來幫你舒緩一下筋骨吧！」以前在家時她常常幫母親按摩，她按摩的技術很好哦！
「你要做什麼？」看到洪玫瑰突然向自己衝過來，驚嚇過度的萼妃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我來讓你舒服一點吧！」洪玫瑰俐落的按住萼妃，抓起她的兩隻手臂用力地向後扳。
「啊——」一向養尊處優的萼妃，哪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她痛得眼淚狂飆，「好痛，我的手快要斷啦！」
「忍耐一下嘛！」洪玫瑰扭着她的手，吃力的說：「哇，你的身體硬得像石頭一樣，看你平時一定沒有在做運動，氣血才會不暢通，所以人才會顯老。」
「嗚……」萼妃痛得眼淚鼻涕直流。她受不了的對鐵格爾和黛絲大吼：「你們沒看到你娘快要痛死了，還不快動手把她給我拉走！」
「哦，是！」看呆了的鐵格爾和黛絲這才展開行動，鐵格爾負責拉走洪玫瑰，黛絲則扶住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母親。
「玫瑰，不要鬧了！」
「娘，你沒事吧？」
「我哪有在鬧，我是在幫萼妃娘娘耶！」洪玫瑰推開鐵格爾，「你也真是的，自己母親的身體都沒有在注意，難怪她看起來會未老先衰……」
「你！」萼妃真的要暈倒了！她摸着自己的額頭，喘氣的叫道：「鐵格爾，快把這個女人給我帶走，我不要看到她。」
「萼妃娘娘，我們以後就住在一起，你不要看到我是不可能的。」洪玫瑰好心的提醒她。
「哦，不……」萼妃呼天搶地的讓黛絲和婢女們給扶進屋裏去了。
洪玫瑰滿腹的疑問，「鐵格爾，你母親她是怎麼了？」
鐵格爾一直忍着不笑，現在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哈，我娘她是太高興了，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遇見像你這麼熱情的人。」
「是嗎？」洪玫瑰不好意思的說：「如果她喜歡我這樣對她，我不介意每天幫她做按摩的運動，請你幫我轉告她！」
「轉告她？好。」鐵格爾笑得更樂，「我娘要是知道，她一定會高興得暈過去的。」
「我看她是很高興啊，剛才她不是快要暈過去了嗎？」
「是啊！」鐵格爾關心的看着她，「你覺得留香閣怎麼樣，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一間，我這裏空房間多的是。」
「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呢？」洪玫瑰高興的說。「我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大、這麼棒的房子呢！可惜我娘沒來，要不然她一定會高興死了。」
「這不成問題。你也聽到我父皇說的，他遲早會去接你娘的。」
「對呀！」洪玫瑰突然低聲嘆氣，「想不到忽必烈和你一樣是個好人，他對我這麼好，我很驚訝。我無法討厭他，可是我會有罪惡感。」
「會有罪惡感？」
「是啊！」洪玫瑰又嘆氣了，「我不該喜歡他的，這樣我會覺得好像背棄自己是漢人的身分，變成和你們蒙古人是一國的了。」
「這樣很好！」鐵格爾意有所指的說：「說不定哪一天你嫁給蒙古人，你就真正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到那時你就不會介意什麼罪惡感不罪惡感的問題。」
「什麼？我嫁給蒙古人？我怎麼會嫁給蒙古人呢？我現在認識的蒙古人只有你和你的家人！這怎麼可能呢？」洪玫瑰想得單純。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洪玫瑰的遲鈍，只會讓鐵格爾覺得她更可愛，「好了，不說這個。我們先去飯廳吧，再過不久就要用晚膳了。」
洪玫瑰咽下口水，說：「好耶，我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那我們走吧！」鐵格爾伸手去握洪玫瑰的手。
洪玫瑰很自然的與他相握。
鐵格爾滿面春風，樂不可支，今天真是他的幸運日！
洪玫瑰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在鐵格爾的家過着快樂又逍遙的日子，誰知道事情全然不是這樣。
在鐵格爾這裏的第二天，她就有上當的感覺，因為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早上吃過飯之後鐵格爾就把她帶到他的書房，教她念書習字，要她背書作畫，這簡直就要她的命嘛！
從小她就不愛念書，她所有會看會寫的字，都是小時候白玉蓮強迫她學的，長大后她就不曾碰過書本。現在要她念書寫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她難過的事。
整個上午的時間她就一直念念念，好不容易可以吃中飯，卻只能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忽必烈特地為她找的、專門教她如何做個淑女的老師來了；而苦命的她，得花上一個下午的時間學些怎麼說話、怎麼笑、怎麼坐、怎麼站、怎麼吃飯、怎麼進退的無聊事。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把寶貴的時間花在這上面？難道要做公主就是要學這些？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當這個什麼鬼公主了！
到了晚上，她終於可以喘口氣，可是天色已暗，她哪裏也不能去，鐵格爾也不能在晚上來找她，他說這樣對她不好。她不知道哪裏不好，可是不能和鐵格爾說話，她連唯一的娛樂都沒有了，這樣的日子教她怎麼忍受？
她的耐性只維持了五天的時間。
在鐵格爾的書房裏，她拿起沾滿墨汁的毛筆在紙上寫下四個大字——老娘不爽。
「這是什麼？」鐵格爾哭笑不得的看着這四個大字。
「你不認識字啊！老、娘、不、爽，知道了嗎？」洪玫瑰沒好氣的說。
「怎麼啦？」鐵格爾拍拍她垮下來的肩膀，「你不高興什麼？是不喜歡畫畫嗎？」
「畫畫、念書、寫字，沒有一樣我喜歡的！」洪玫瑰氣呼呼的說。「早知道要我做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我就不當公主了！當公主有什麼好的，誰要當我的玫瑰公主讓給她當！」
原來如此！鐵格爾明白洪玫瑰的心情了。「是我不好，我應該慢慢來才是，學問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學會的。」
「不只是學問，還有那些鬼規矩。你要是再逼我學那些有的沒的，不要說我沒有警告你哦，哪一天我受夠了，我就打道回府，到時我看你怎麼跟皇上交代。我還要告訴我娘，說你和皇上虐待我，我娘一定會把所有的罪過都歸到皇上頭上，她就會帶我離開慶豐村，這次我看你們再花三十年的時間也找不到我們！哼！」洪玫瑰不發則矣，一發起牢騷就是成篇成串的。
「是，英明偉大的玫瑰公主，算我怕了你了！你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今天全聽你的，這樣總行了吧！」鐵格爾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他怎麼會讓一個小女孩把自己吃得死死的呢？
「全聽我的？」洪玫瑰眼睛一亮，「你沒有騙我吧！」
「小的不敢！」鐵格爾卑微的說，「全聽你的，不過只有今天。」
「只有今天啊？」洪玫瑰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想只有今天也好，反正明天再如法炮製，這小子一定還是會依我的啦！
「好，就今天。」洪玫瑰大聲的說：「今天姑奶奶什麼事都不做，只做兩件事，就是吃和玩。鐵格爾！」
「小的在！」
「帶本公主離開這裏！」洪玫瑰笑得好開心。「今天不到天黑咱們不回家，聽到了嗎？」
鐵格爾笑着，用力地回答：「聽到了，玫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