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自己的房中,見心月已替她把熱水準備好,佟雪清露出會心一笑。
她由城外走了好長一段路回來,還要面對吃人不吐骨的親人,和傷心至極的母親,她早已疲憊不堪。
現在,她只想洗個熱水澡,趕快上床休憩。
隨手脫下身上的衣衫,佟雪抬起修長玉腿跨入浴桶。
泡在熱水裏,佟雪清滿足的吁了一口氣。以後浪跡天涯,想要泡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只怕是極奢侈的享受了。
但是,只要能脫離這冷血腐敗的大家族,她願意用所有奢華來交換‥‥佟雪清露出滿意的笑容。多年來的願望就要實現,她此刻還猶如置身夢境般不真實。
捏一捏自己的臉頰,傳來微微的痛楚,她露出嬌憨的笑。
一切都是真的!她終於可以脫離這個家了‥‥此刻的心境就是美夢成真的感覺嗎?她只覺飄飄欲仙,好似飛上瓊樓玉宇,俯瞰蒼茫大地。
此後,孑然一身飄泊四海,看盡大自然的巧奪天工,自由自在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間,那是她夢寐以求的逍遙日子。
想到此,她忍不住把水潑上半空,濺濕了四周的牆壁和地板,咯咯的嬌笑聲中有隱藏不住的舒暢快感。
她終於自由了!
拿過放在一旁的布巾,佟雪清自浴桶起身,一聲驚喘在微暗的房中響起,她才察覺到閨房裏有其他人在。
‘誰?’她連忙以布巾遮住自己的身子,回身查看聲音的來源,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離浴桶數步之遙。
‘是你?!’他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裏?佟雪清疑惑的盯着他。
看情形他已經待在她房中有一段時間了。那豈不是‥‥把她看光光了嗎?
‘你‥‥你‥‥無賴!’她粉頰漲紅,氣得說話都結結巴巴。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流連在她身上,一股屈辱感如潮上涌,羞得她垂着頭不敢看向他。
她雖然在山寨里住了一陣子,可也不是能讓人輕薄的隨便女子。
‘不要一直盯’她抬起頭來憤懣大叫,卻對上一雙蘊含熾情的炙熱眼眸,讓她的心驀然跳得飛快。
那一雙眼好似在暗中發出炙熱的光芒,想把她吞噬‥‥莫名的恐慌讓她抓緊了手中的布絹。
憶起他看光自己白玉無瑕的嬌軀,她羞窘的又垂下頭,不敢迎向他火熱的眼眸。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呀--
曲凌霄在沐香院聽到佟雪清平安回來的消息,便暗中潛入佟府,想見她一面。
他尋遍佟府上下,才在佟府祠堂找到他朝思暮想的纖儷佳人。他知他不便在祠堂現身,才轉到絳雪樓等她回房。
他耐心等候了半個多時辰,才見佟雪清施施然走回房來。他正要出面和她相見,卻見她快速地脫下衣衫,他腦中隨即垚然一響,眼中只有那妖嬈惑人的女性胴體,忘了其他。
他窺視着那一寸寸逐漸暴露的女體,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膚,還有穠纖合度的香馥玉體,甚至連女子私密的花園也一覽無遺:
他知道她很美,卻從沒想過她的身段竟是那麼的姣美,教人痴迷。他的眼光離不開那高聳的渾圓,也離不開那平坦的白玉平原
忽地,想到她被一群匪徒糟蹋的事實,他的心湧上一陣絞痛,恨自己無能保護她,害她失去清白之身。
那完美的妖嬈胴體,本該只屬於他一人所有,卻被那群賊廝欺陵去了:他不甘心呀!
心中有股燎原的怒火,想將那群糟蹋她的人碎屍萬段、五馬分屍,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任何他想到的酷刑全部都用上。
他再也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情了。他愛上了佟雪清,否則也不會為了她的失蹤而茶飯不思、憂心忡忡,不會因她受屈辱而心痛如絞。
往後,他只會加倍的疼愛她,讓她忘記那些不堪的記憶,撫平她心中的屈辱傷害
見她站起身來,一顆顆晶亮的水珠由她的胴體滑落,他努力咽下口中分泌過盛的唾液,壓抑許久的喘息在房中響起,引來佟雪清的注意。
曲凌霄大步上前,一邊走一邊脫下自己已然污穢不堪的衣衫。
‘你你做什麼?’佟雪清驚問道。
曲凌霄好整以暇地跳入浴桶,引起她驚恐的尖叫。
水珠飛濺,濺濕了佟雪清身上的布絹,使她的胴體若隱若現,暴露在曲凌霄炙熱的眼瞳中。
氣極的佟雪清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反而讓曲凌霄大飽眼福。
‘你再繼續叫下去,所有的人都曾來看我們一起洗鴛鴦浴。’曲凌霄惡劣地威脅她。‘到時不用我再娶一次,你爹一定會馬上把你塞給我。’
他是不想委屈她,也想保護她,所以決定再一次用八人大轎把她抬進他曲家門,以免揚州城裏的流言把她生吞活剝。
佟雪清深吸一口氣,平緩胸中那股怒氣。‘你這個登徒子!你到底想怎樣?’他說的沒錯,為了她的自由,只好忍下他無賴的行徑。
‘洗澡啰!’他無辜的笑道。不洗澡,他跳入澡盆幹嘛?
佟雪清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想洗澡,為何不回你家去洗,跳進我的澡盆幹嘛?’
‘清兒娘子,為了你,我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茶飯不思、睡不安枕的苦日子,一天到晚就帶着人馬在外搜尋你的下落,甚至連打理自己的心思也沒有。一聽到你平安逃出賊窩的消息,我就飛奔來佟府探望你‥‥看在我為你辛苦的份上,借用現成的洗澡水應該不過分吧?’尤其是他親親娘子用過的更好。
他的回答讓她愕然地僵住身子,獃獃地站在澡盆旁,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臉。
看他兩眼無神充血,分明是許久未曾安眠過。雙頰凹陷,滿臉的落腮鬍,和昔日玉樹臨風的風禾真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真的為她吃了許多苦頭。這又是為何呢?她不懂。
曲凌霄自在的拿起她的浴巾擦洗自己,一雙長腿伸展出去,無意中碰到佟雪清的纖足,嚇得她一臉惶恐的跳起來。
她正要跨出浴桶,曲凌霄就把問題丟給她,‘告訴我,你方才為何笑得如此高興?’本來以為她一定會因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而傷痛欲絕,沒想到反而是盡情暢快的笑聲。
他果然都看到、聽到了!佟雪清驚駭地白了臉,不敢回過身看他。
‘我大難不死,不應該笑嗎?’她極力穩下心中的恐慌,避免讓他看出破綻。
‘我還以為你會哭得死去活來,趕着來安慰你,沒想到你倒是笑得暢快。看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堅強。’他滿意的笑道。
堅強好呀!堅強的她很快就能從創痛中站起來,也能早日接受他。
曲凌霄站起身,從她身後將她摟進自己懷裏。佟雪清明顯地感覺到兩人身體上的差異,也清楚地察覺到抵着她的堅挺,身體僵得彷彿木頭,不敢亂動。
‘我明白髮生的事帶給你很大的傷害,甚至讓你因此恐懼男人的存在。’他以為她的僵硬,是源於所受到的傷害,遂捺着性子哄她。‘但是,我希望你明白錯不在你,不要因為發生過的事情而責怪自己。’
他在安慰她?為什麼?他應該跟外面淺薄的男人一樣,逃避她、批判她才對呀!佟雪清驚訝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只知道,她越來越弄不懂他的想法‥
曲凌霄打橫抱起她,將她抱出浴桶,走向她的綉床坐下,將她安置在他的
‘告訴我,你被擄走的這段日子‥‥違好嗎b’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問.陪着她一起面對傷害她的惡夢。
開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何事,他仍是要她說出來。因為只有正視普經發生.的一切.她才能從受創的回憶申掙脫出來。
有力的雙臂鎖緊她的纖腰,讓她的背貼在他胸膛上,佟雪清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親密,柔媚的嬌軀僵硬地靠在他身上。
他怎麼可以這麼親密的摟抱她?這是不對的,也於禮不合呀!而且他們兩人都沒有穿衣衫‥‥她惶惶然的抓緊身上的布巾,就怕一個不小心又讓他看光自己的身體。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不安,曲凌霄欣軟口氣哄着她,‘別怕p我不是山賊,而是你的丈夫。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想好好疼你,不再讓你受到傷害。’
‘你是個男人!’她輕聲的指控。‘只要是男人。就會傷鬻女人。乙這是她從小到大的認知。
她的指控令曲凌霄訝異地挑高了眉。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這麼說?’
[世道是這樣的。’
男人自訂規則約束女人,卻又在這些規範之下光明正大的糟蹋女人:對,人而言,世上根本沒有公平可言。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的"’他拂開她腮遽的鬢髮,感覺到她因他的輕撫又僵直了身子。
‘是這樣的。’她堅持道。至少她認識的、看到的男人都是半斤八兩的壞胚子。
‘你很討厭男人?’從她的主言語和口氣,他聽得出來她不喜歡男人。
唉!她討厭男人,再加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只怕有一場硬仗要打。
‘沒錯。’她抬起頭來,老實承認。
‘原來你想退婚不是拒絕我,而是拒絕所有的男人。’他越來越能了解她的想法了。‘可是,我想娶你的心意卻是越來越堅定。’
‘你說什麼?’聽聞他的話,她嚇得差點從他的腿上摔下來,幸虧曲凌霄抓緊了她。‘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是認真的。’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確定自己的心意。
這跟她的計畫差太多了吧|
佟雪清完全被曲凌霄的話嚇傻了--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她再一次問道,不相信世上會有男人肯娶失去清白的女子為妻。
‘我說了,我是認真的!’他非常肯定。
‘你有沒有搞錯呀?’佟雪清忍不住大叫,‘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你還娶我做什麼?’
他不是很想退婚的嗎?這也正是一個好借口,為何他又改變主意了?她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臭自己的名聲啊!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曲凌霄伸手捂着她的嘴,黝黑的瞳中燃燒着炙烈的情火,她自厭的語氣令他心痛。‘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我沒用,保護不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想到她所受的苦,他忍不住眼眶泛紅。他絕不會嫌棄她的,反而會更加愛護她。
‘我保證,以後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不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凡是傷害過你的人,我絕不原諒。不管發生過什麼事,你佟雪清永遠都是我的妻子,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他舉起右手信誓旦旦的說道。
佟雪清驚駭的捂着自己的嘴。怎麼會這樣?
這跟她所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可是‥‥她為什麼有想哭的衝動?她從來不為男人哭的:
‘娶了我,會有很多難聽的話傳出來。’她提醒他。
‘我不在乎。’
‘你爹不會答應。’沒有人會接受不清白的兒媳婦。
‘我會說服他。’只要他堅持,他父親也不曾再反對。
‘沒有人願意有一名失去清白的兒媳婦。’佟雪清搖着頭,拚命找理由想勸退他。
‘那我就帶你離開揚州。’曲凌霄捧住她的臉,利眸對上她的水眸,他要她看清楚他的真心。‘別說是為你拋棄榮華富貴,就算為你犧牲性命,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佟雪清再也無話可說,更不知該如何勸退他。
‘明天一大早,我就叫我爹來訂日子。’他要趕快把她娶進門,這回,誰都休想跟他搶人。
相對於他的樂觀,佟雪清心中可說是烏雲密佈。她是不是該另想法子讓他打退堂鼓,放棄娶一名殘花敗柳的女子為妻?
曲凌霄將她放在床上,‘你從賊窩逃出來,一定很累了。趕快休息。’他也在她身邊躺下休息。
‘你不可以睡在我的床上!’推拒他想摟抱的雙手,佟雪清義正詞嚴的提醒。
‘有我陪你睡,你才不會作惡夢。’他硬是將她摟進懷裏。
放屁!有他睡在身邊,她才真的會作惡夢。
‘我沒穿衣服。’她抗議。
‘我也沒穿呀!’很公平。
‘這不合禮數。’
‘我們是夫妻,不需要禮數橫亘在我們之間。’什麼禮數?滾到天邊去巴!
‘還不是。’她絕不會嫁給他。
‘就快是了。’他一定要娶她。
‘我不喜歡男人碰我。’她拚命推開他的祿山之爪。
‘你終於說出心裏話了。’曲凌霄只臂施力壓緊她的身子,阻止她在他身上扭動不停,否則他曾提早過洞房花燭夜。
‘清兒,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傷害,難免對男人產生恐懼感。但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傷害你的山賊,你必須習慣我的接近。’
‘我永遠也不會習慣。’她嘀咕道。
‘會的!’他重新將她欖入懷裏。‘只要你心裏有一絲對男人的恐懼感。我就不會和你圓房的。’這是一場長期抗戰,而他非贏不可。
‘那‥‥你還娶我做什麼?’娶回家供着嗎?
‘自己去想。’他才不會老實告訴她,他愛上她了。
她皺着眉,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別想了。’看她皺着眉頭,他的心就跟着難受。‘快睡吧。’
在他的哄誘下,佟雪清很快就去會周公了。
曲凌霄賊賊地抽走她身上的布巾,肌膚相親的滿足感讓他咧嘴大笑。
抱着心愛的她,原本憂急如焚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她總有一天會愛上他的
第二天早晨--
心月見小姐遲遲未起身,可是夫人一直催着要見小姐,想打消小姐出家的決定,她只好進房門叫小姐起床。
一走進房裏,見着一個男人和她家小姐睡在一起,她忍不住放聲尖叫。
她的叫聲引來了等着見女兒的佟夫人,也吵醒了一向淺眠的曲凌霄,還有睡眼惺忪的佟雪清。她腦子還渾渾噩噩的,不知發生了何事。
佟夫人走進來,看見心月呆愣的站在床迸,便問道:‘怎麼了?’
心月獃獃地指着床上,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姐的名節已經被破壞得夠徹底了,現在還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這可怎麼得了?!
佟夫人轉頭看見自己的女兒睡在一個男人的懷裏,也忍不住叫了出來。
但一想起女兒已經岌岌可危的名聲,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打發心月去把
房門關上。
‘吵死人了’佟雪清睡在曲凌霄懷裏,連續聽到兩聲刺耳的尖叫聲,忍不住發出抱怨。
‘沒事,沒事。你再睡一會兒。’曲凌霄知道她真的累壞了,安撫地輕拍她的背,讓她繼續睡。‘睡飽了,才有精神做我的新娘。’
佟雪清咕?;一聲,在他懷中尋個舒適的位置,繼續呼呼大睡。
‘岳母大人,請原諒小婿不能起身相迎。’見親親娘子睡熟了,曲凌霄才向佟夫人打招呼。不是他不懂禮數,而是他和清兒都沒有穿衣服,這一起身,只怕會嚇壞岳母大人。
‘你‥‥你是曲少爺?’佟夫人聽到一聲‘岳母大人’,才仔細打量睡在女兒身邊的男人。
‘正是。岳母大人還是叫小婿的名字吧!‘曲少爺’好像太生疏了。’他現在可是儘力拉攏關係,好方便把他的親親娘子娶回家。
‘好!就叫你凌霄。’聽他自稱小婿,佟夫人可是眉開眼笑。
既然曲少爺還願意承認這門親事,她的女兒也不用做出家做尼姑了。
這實在是太好了!她就知道老天爺一定會善待她的女兒。
‘請原諒小婿此時出現在清兒的床上。’本來打算天一亮就走人,但他實在是太累,所以睡沉了。
‘沒關係,沒關係!’佟夫人笑道,忍不住再確定一次,‘你真的還願意娶清兒嗎?’
‘岳母大人,小婿此生非清兒不娶。’他再次重申。
‘不介意清兒的清白已失?’這小子有這麼偉大嗎?
‘那並非清兒之過,小婿只會加倍憐愛她,撫平她心理和身體上的創傷。’他願意為她扛下所有的風風雨雨。
‘好!好!好!’佟夫人連贊二聱好。‘以後清兒就交給你照顧了。’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岳母大人儘管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照顧清兒。’
‘你繼續休息吧!清兒現在最需要人安慰了。’尤其是來自異性的安慰,這樣她才會知道男人不全都是壞的,世上也是有好男人,就像她的女婿。
‘是!’呵呵,他可是奉岳母大人的命留下來,等清兒醒來,也沒有生氣的理由了。
佟夫人拉着心月的手向外走,打算讓他們小倆口好好培養感情。可是一想到最重要的問題沒問,她又折了回來。
‘賢婿,你打算何時把我女兒娶回家?’這個非問清楚不可。
‘就三日後吧!’不趕快把她娶進門,他也放心不下。
‘好!全依你。’看這小子猴急的樣兒,加上他不介意清兒非完璧之身,他對清兒的心意已不必再懷疑。
猶睡得香甜的佟雪清,完全不知她已經被兩個最關心她的人給設計了。
她的凌雲壯志只怕難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