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晚餐時,她沒遇到他,他自己一個人先吃飽,躲起來了。

可是,當看到那杯空了的紅酒杯時,任小璦知道,她的計謀成功了一半。

接着,她在客房裏放鬆着那連日來靠着搭便車跟走路,穿過了大半個美國,才到達洛杉磯的疲勞身軀,一直等待着,直到半夜兩點。

在這麼大的房子裏,要認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對她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因為,除了年幼時住過的英國莊園比這更大上許多倍以外,這麼多年來的逃學跟轉學生涯,早讓她學會了先觀察地形、牢記方位,必要時才能策畫逃脫路徑,一舉成功逃離。

只是,她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逃離,而是自投羅網--把自己送進大野狼的嘴中。

不不!是她這隻大野狼,準備要吃掉黑翊。

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黑翊的房門邊,她的心跳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快速頻率。

其實,她是既興奮又害怕的。

畢竟,哪個女孩要經歷自己的第一次時,不會害怕呢?

心底的準備再多也不夠,可是……

她深吸一口氣。她喜歡黑翊,獻身給黑翊,是她懂事以來的夢想。

能得到他,當然是很好;就算不能得到,她也不能想像讓黑翊以外的男人碰自己。所以,今晚不碰黑翊,更待何時?

難道要等到自己變成老處女嗎?

一想到這個可悲的未來,她提起勇氣推開了門--

房裏,瀰漫著一股輕微的酒味,還有黑翊身上獨有的味道……那是一種屬於男人、汗水跟古龍水混合的味道。

她藉著從浴室門縫中透出來的隱隱光線,摸到床邊,然後慢慢地躺上了床,感覺床上那具堅實的身軀,火熱得像什麼似的。

她躺在他身邊,有點為難地看着他。

她……對他下了葯,也躺上了他的床……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摸他?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一隻柔細冰涼的手掌,輕輕地撫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誰?」黑翊發出如夢囈般的聲音。

「噓!是我……小璦……你作夢……沒事的、沒事的……」她用柔軟的嗓音哄着他,一如記憶中他哄她入睡時的語氣。

「是嗎?」朦朧間,黑翊淺淺地逸出一聲嘆息,「是夢啊……」

被小璦的手摸着,感覺好舒服。連帶着身子裏的燥熱,都彷佛被她冰涼的小手給消除了。

這麼舒服的感覺,一定是夢了……

見他這樣就信了她,任小璦偷偷地吁了一口氣。

好險!他真的以為是夢。

可是,光摸着他,沒用吧?他好象睡得更沉了。

她得要叫醒他啊!她是完全沒經驗的人耶!怎麼可能有本事在他完全睡着的時候,侵犯他呢?

想了想后,她決定用嘴巴代替小手。

於是,她柔嫩的紅唇生澀地吻上了他那溫暖的、讓人想依偎在其中的胸膛……

慢慢地,她的身體裏好象有了某種反應,讓她開始忍不住扭動自己的身軀,想要更貼近他。

「嗯……」黑翊發出了一聲性感的低吟。

那呼吸噴吐在她的耳邊,叫她渾身起了一陣燥熱,她低聲的響應,兩片柔滑濕潤的唇瓣本能地吻上了他的唇。

「唔……」

這個纏綿悱惻,令人感同身受的春夢實在是太美了!黑翊的大手忍不住一伸,抱緊了她,同時饑渴地回吻她,完全吞沒了她那甜美的氣息。

小璦先是一愣,可是,很快就迷失在黑翊的吻中。

這就是做愛的感覺嗎?

實在是太贊了!誰說會痛的……

「啊!」

她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因為一隻溫暖的大手,突然大刺刺地攀上了她的腰際,推開她刻意穿着的大T恤。

而感覺到了她的興奮與慾望,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的黑翊,當然就毫不猶豫地給予她她所渴望的。

於是,他半夢半醒地褪下自己的內褲,輕柔地撥開了她的大腿,一下就找到了那個柔濕的中心點,接着一挺而入--

「嗚……痛……」疼痛打斷了小璦那沉浸在情慾中的舒服感受,讓她忍不住叫出聲。

「嗯?」

黑翊一驚,睜開雙眼,瞪着眼前在黑暗中模糊的她。

這不是夢嗎?怎麼……

「沒事……唔!」

以為黑翊完全醒過來的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忍着疼痛,吻上了他的唇。

可沒料到,那生澀卻主動熱情的吻法,這會兒可是真的完全叫醒了黑翊。

「妳……」他看着眼前的她,在黑暗中的神情雖然模糊,但是那帶着一絲做壞事後被逮到的神情,卻是再清楚不過。

「老天!這不是夢。」

「對!不是!喔!天呀!好痛……」

任小璦看到大勢已去,只好乖乖地俯首認罪,因為那痛感簡直就像要了她的命,她現在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多麼愚蠢了,她願意做任何事,只求這疼痛趕快過去。

「你走開!好痛!痛死了。」

「啊……等等!妳不要動。該死!」

黑翊看着眼前任小璦那因慾望而緋紅的臉頰,晶瑩的大眼邊,還輕泛着因為疼痛而起的淚珠,心中的感覺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剛才真的以為是一場夢,一場紆解他那壓抑了一整晚,連酒精也解決不了的慾望的美夢,直到聽到了她的尖叫。

他這才發現,事實上,竟然是他真的在對任小璦這個女孩,不!該說是女人,做出這種事。

他只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情慾風暴中,就算想逃,也逃不出。更何況,他一點也不想逃!

今天天空非常晴朗,但是,他的心情,卻陰暗到不行!

黑翊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穿着睡袍,看着在床上被絲質床單包圍着的任小璦,身體不受克制的,又是深深地一震。

他理智嗎?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有了嚴重的懷疑。

他理智的話,怎麼會碰她?

甚至在做完愛后,又被她惹得再來一次?!

第一次也許可以說是意外,那……第二次呢?

該死!

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是個會受到下半身控制的人。

他一夜沒睡,讓酒精跟懊悔鬧烘烘地在腦袋裏作亂,可是,任小璦睡得可甜了!他想,她連自己睡在哪裏都不清楚吧!

一想到這他就氣,想要叫她起床,滾回客房去睡,可是,一整夜,他氣了無數次,也心軟了無數次,因為……

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累,這麼的滿足,像個被深深愛過的女人一般……

愛?

他驚訝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個字眼。

他可算是任小璦唯一的家人啊!

不該是那個辣手摧毀了她清純的男人啊!

抑或是……

他心驚地看着那張隱約在晨光中散發著幸福光芒的甜美容顏……他對她有了什麼……莫名的情愫?

不!他猛然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冷靜。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意外,絕對不代表他對這小妮子,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感。

他對她的關懷與在意,一向都只是因為他承諾過斐昕昕,但是……

該死的!不想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想要任小璦!

他現在需要的,是遺忘,遺忘這個可惡……又可愛的女人!

等腦袋裏那因為酒精而產生的暈眩感過去后,再仔細想想,他該拿任小璦怎麼辦?

於是,生平第一次對問題產生逃避心態的他,拖着疲憊的身軀,帶着從未有過的懊惱神情,走出了卧室,來到書房。

「爺爺?」他錯愕地看着那個在書房裏正襟危坐的蒼老身影。

黑任尊那雙深沉黑眸,正盯着他,「你心底還有我這個爺爺嗎?」

「……」

「把對我的承諾當成是狗屁!十年前你是怎麼說的?你答應過我,在任小璦滿十八歲之前,不會再見她一面,不是嗎?」

「爺爺你話說得太重了,我沒有棄黑氏於不顧,這些年來,我做的事情你也有看到。」

「是有看到,但是……為什麼梵蘭一直跟我抱怨,說你好象不想跟她結婚呢?」

「……」

對於這問題,他當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回答,他對梵蘭的在乎,也許就跟他在乎某個能幫公司賺錢的手下一樣多吧!

「更別提你剛才幹了什麼好事!小璦在你的床上吧?」

爺爺的話像針一樣刺到他想逃避的心中,可是,他的表情卻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我跟小璦非親非故,我甚至不算是她的監護人,做這件事也不算犯法……」他邊說,心底也跟着豁然開朗。

是啊!他跟小璦為什麼不能上床?男歡女愛,這並不過分!

只是……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不準!跟任小璦就是不準!」

黑任尊氣呼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個該死的小女孩!當年他不該領養她的,明知道自己應該更冷酷、更無情一點,可是……

他就是會一時心軟,再加上當時被黑翊的固執威脅。

可惡!難道他真的就沒辦法掌控黑翊的一生嗎?

黑翊難道就註定會跟他的兒子一樣,為了女人,而讓人生完全地脫軌嗎?

不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黑翊冷冷地看着爺爺,「事情已經發生,我也沒辦法改變。而你大半夜地跑來,就是為了要證實我跟小璦上了床?」

「不!我是要證實,這丫頭真的會影響你。你該沒忘記,娶梵蘭這件事對黑氏來說很重要吧?」

「……」

「現在,我不管你怎麼想,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要算數!我要你今天一大早就派人送她離開,然後在一個月後娶梵蘭,並且在未來的三年,將黑氏集團拓展到南美洲去,懂嗎?」

「我也許辦不到!」

多年來應付爺爺的專制,他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雖然說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確是件蠻有挑戰性的事情,而為此犧牲一點個人自由,他也不介意,可過了今晚之後,他突然發現,小璦在他的生命中,早就佔了很大的位置。

而且,她快要滿十八歲了。所謂兵不厭詐,他又何必還要堅守當初對爺爺的承諾呢?

「什麼?」黑任尊倒吸一口氣,震驚地看着他。

「小璦對我來說……」

「是狗屁!你說這些話全是放屁!我不要聽、不要聽!你不娶梵蘭,失了南美洲這塊大餅,董事會那票豺狼,勢必會在年底藉機把你拉下來。

你想失去一切嗎?好!你若是真的要跟小璦在一起的話,我就讓你失去一切!」黑任尊氣呼呼地說,想藉此來試探黑翊到底是不是對任小璦如此認真。

沒想到……

黑翊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不許!我不許你為了那個叛逆的小鬼這麼做!」黑任尊氣得大吼。

當年出現在跟他大吵一架,說要帶着妻兒遠走的兒子臉上的固執神情,竟然會再度地出現在孫子臉上。

一時間,黑任尊面色漲紅,頓覺呼吸困難。

「你要是敢……呼……敢……呼……我就讓你……呼……失去一切……」

「爺爺!」黑翊驚覺到盛怒中的黑任尊,狀況似乎有點不對勁,連忙上前一步。

「葯……醫生……我的葯……」

「老太爺的心臟病!」一直躲在暗處的勞德衝出來,「翊少爺!你不該這樣頂嘴的。」

黑翊瞪他一眼,連忙摸向黑任尊的脈搏,驚覺到他的心跳紊亂,趕緊從他的西裝外套里拿出葯,喂他吃下的同時,也吼着勞德:

「快叫救護車!」

一團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有個只穿着大T恤的身影,黯然地從書房外的走道上,走回黑翊的房間裏。

是的,任小璦沒有睡着。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黑翊要娶那個芭比娃娃,是為了黑氏集團。

老爺爺的控制欲真強!為了企業、權勢、財富,而逼迫自己的孫子娶不喜歡的女人,真是過分!

可是……

她黯然地看着房間裏那張舒服柔軟的大床,那裏……遠不及黑翊的懷抱舒服,但是……再舒服……她也不能這麼自私……而害得黑翊失去一切啊!

再說,昨天要不是他吃了葯,他也不會就這樣乖乖地跟她上床。

他不跟她上床的話,就不會害得老爺爺心臟病發。

說來說去,她做的一切,都害了黑翊……害了她最愛的人……

想到這裏,她一雙晶亮的黑眸忍不住泛出淚水,潸然落在那張充滿了她甜美回憶的大床上。

同時,她在心底也有了決定……

不管未來再痛苦,她也得這麼去做!

「妳幹什麼?要去哪裏?」

確定了爺爺的狀況穩定,從醫院風塵僕僕趕回來的黑翊,正好在自家大門邊撞上要上出租車的任小璦。

「回學校啊!」

「呃……」

他看着任小璦那一臉爽朗甜美,彷佛昨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微笑,突然……感到好難受。

為什麼會這樣?他也不懂!

她沒有哭哭啼啼,或是像個潑婦股叫囂着要他負責,他應該感到慶車的,不是嗎?

不!事實上,他不感到慶幸。

在送爺爺去醫院的過程中,他早就打算要把任小璦留在身邊,只要要點計謀隱瞞老人家,那並不難!

至於梵蘭,他打算跟她好好的溝通看看,也許,南美洲的政商圈他還是打得進去,而不至於需要跟梵蘭結婚。

可現在,他卻沒想到,任小璦會一臉沒事般的打算走人。

他忍着心中的一股悶氣,拉着她走到一旁。

「我不相信。妳老實說,妳不可能這麼乖的要回學校,妳有什麼企圖?」

「企圖……啊!被你發現了。」

黑翊緊皺濃眉。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現在這種吐着舌頭的俏皮模樣,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說清楚。」

「意思就是……」任小璦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謝謝你做的一切!我要走了。」

「不準!」他急切的聲音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猛然抓住她的手臂,「什麼叫作謝謝我做的一切?妳在說什麼?」

「就是昨晚啊!我下了葯……然後摸上你的床……唉唷!別再說啦!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她皮皮的模樣更是惹惱了黑翊,他手勁加重,「下藥?妳對我下藥?那不是……」

「那是!」

他想說的是,那不只是下藥的關係。

無論是昨晚或是今天,他該死的都不想放開她、不想讓她離開!

「我是個男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要負責……」

「我不是你的責任!」任小璦突然大吼,吼完后,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連忙又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該讓情緒失控,雖然心裏好痛,可是,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她還是得做!

因為,那是對黑翊最好的事情!

「你……你聽好!」

她咬着牙,忍着手臂上,黑翊不自覺加重的手勁而傳來的痛楚,說道:「我很謝謝你昨晚的幫忙。」

「幫忙?」

「是啊!」她語氣平靜地道:「其實,我早就有了喜歡的男生。」

「什麼?」黑翊驚愣地看着她。

「可是他不喜歡處女,所以我只好想辦法……」

啪地一聲,黑翊的大掌頓時摑在她那張粉嫩的臉蛋上。

他看着她,眼眸像是瞬間失去了光彩。

「我……」

她想多解釋一點,因為她沒想到會看到黑翊這種眼神,她不要他有這種神情啊!

「滾!」

「翊……」

「不準叫我!回學校完成妳的學業,我會給妳一大筆錢,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她看着黑翊,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往下直落。

是的!這是她要的結果沒錯!

可是……可是這結果為什麼卻比她想像中的難過……

她強自綻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轉過身,上了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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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小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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