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真奇怪!那隻青鳥打哪兒來的?這裏是頂樓,雙翅展開超過三米長的海鳥都沒飛這麼高,那隻翅膀不夠大的小小鳥兒竟如此悠閑自在!海英好奇極了,挺身離開躺椅,走出門外,趨近花叢,觀察停在冠狀牆垣上理羽的青鳥。鳥兒很靈性,瞅了他一眼,伸長喉部。

「我好像見過你——」只是睡眠不足,令他腦子運作不良,一時想不起來。海英探出手指,說:「嘿,小傢伙,讓我仔細瞧瞧,過來——」

青鳥展翅,像一顆綠流星,瞬間飛得不見蹤影。海英呆在原地,懷疑自己眼睛有問題,忍不住對空大吼:「過來!過來!你給我過來!」

「這話也去對你的女人說。」何蕊恩踏出房門,聽見表哥鬼叫,她不高興地開口駁道:「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女人,欲求不滿?

假如是,不要每天沉溺在製造仿冒品的假快感里,趕快去找個真女人。」

「你在說什麼鳥話?」海英轉過頭,皺眉。「你這一身打扮要上哪兒?」腳跟挪轉,他回室內。

何蕊恩換了晨衣,穿着和造船廠人員工作服很像的吊帶褲,戴了頂編織帽,手挎着大包包,似要去郊遊野餐。

海英說:「你高燒沒退,還不躺回床上,等你媽——」

「只是排卵日,體溫高了點。」何蕊恩打斷海英,逕自走出起居間。

海英翻白眼,受夠了表妹瞎謅胡扯。「回房裏躺好!」連跨幾步,大掌抓住她細瘦臂膀。「你給我乖乖躺回床上。」什麼排卵日,體溫高了點?這種鬼話都扯得出口!他凌晨幫她量的體溫,高得可以煮熟蛋了!

「你是變態嗎?」何蕊恩甩晃着手,甩不掉表哥的箝制,憤怒嚷叫:「老是要我躺下、躺下!我是你表妹,我爸跟你媽是親姊弟!你想搞亂倫是不是?」

「隨便你怎麼想。」海英不再輕易被腦袋燒壞的表妹激怒。「夏娃是亞當的肋骨做成,他們有血緣關係,人類本來就是從亂倫開始。」

伶牙俐齒的何蕊恩頓時講不出話,睜大美眸,瞪住海英。

「眼睛不要瞠得像牛鈴。」海英得意揚唇。

「瘋子!」豎白旗似的字詞由何蕊恩唇里冒出。

「明白就好。」海英將她拉往卧房方向。「別想再搞鬼,否則我就——」

「我只是要出去走一走,我好久沒回加汀島了,不能到處看看嗎?」何蕊恩嗓音哽咽,哭了出來。

硬的不行,來軟的!她在演戲!海英了解表妹的明星天賦。「等舅媽來看過你再說,她應該很希望跟自己久未見面的女兒一起遊逛加汀島。」他毫不讓步。

何蕊恩還想說什麼,門鈴乍響。

「你媽來了。」海英勝利地咧開一口白牙,放掉何蕊恩的手臂,出去應門。

「表哥——」何蕊恩哭喪一張美顏,追在海英背後。

「發生什麼事?」羅煌有些意外看見何蕊恩美眸掛淚、滿臉緊張。「怎麼了嗎?」他問手握門把的海英。

海英一訝。「怎麼是你?」他以為是表妹的剋星,沒想到是救星。

羅煌和善淡笑。「我昨天到的,現在才來拜訪你,真抱歉。」遞出一個禮盒給海英,視線移回何蕊恩美顏上,他伸手將她從海英阻擋的身軀后拉出來。「去喝個早點茶,怎麼樣?」他問。

海英看了看手上的禮物,抬眼對住羅煌沉定的目光,說:「她發高燒——」

「我會注意。」羅煌語氣平靜,手攬住何蕊恩的腰。

「大街小巷都有記者在埋伏——」海英又道。

「再怎麼樣,他們也不敢靠近。」羅煌微笑。

那當然。羅煌這個武打男星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繡腿,他出身武門世家,父親、叔叔是武術大師,他在電影戲劇里向來是打真的,那些記者影迷給了他一個「武神」外號。

「去吧、去吧。」海英揮了揮手,只交代:「晚餐時間一定要回來,她爸媽等着她吃團圓飯。」

「我明白。」羅煌不疾不徐的中低音嗓調,和他沉穩內斂的性格很像,教人無條件信任他的保證。

海英沒再多說什麼,直接關門送客。

羅煌牽着何蕊恩,往電梯間走。

他說:「你和海英吵架?」一手掏出方帕給她。

何蕊恩搖了搖頭,接過方帕,擦臉擤鼻。「對不起,弄髒了。」

羅煌取回方帕,收進褲袋。「我們之間需要這樣常常說『對不起』嗎?」

何蕊恩緘默着,垂下兩排濃密睫毛,美眸凝着兩人移動的鞋尖。

媒體報了很多他們的關係,捕風捉影,說他們的親密程度,但最多只是這樣——兩人互握着手,并行,去喝個茶、聊個天,他當她的情緒垃圾桶,讓她把眼淚鼻涕擦擤在他的男性方帕上。

他們之間沒有親密到不必說「對不起」。何蕊恩很清楚,自己對不起羅煌太多。

「聽說你昨天工作時昏倒了?」羅煌按了電梯鍵,和她一起坐在候等小廳的月牙形沙發,等着那兩扇深鐫帆船與扶桑花紋飾的門滑開。

沙發前方的船形小桌各色扶桑編插一個花球,繽紛朝氣。羅煌碰了一下那凝露的花蕊,說:「發燒跟昨天昏倒有關嗎?」

何蕊恩沒回答,而是問:「你不是和未央姊在阿根廷?」

「該拍的拍完了,現在是我的假期。」羅煌捻揉沾了花粉的指腹,拉着何蕊恩站起。

電梯門恰好雙敞。他牽着她,繞過船形小桌,走進去。

「請等等。」關門之際,男人的嗓音鑽了進來。

羅煌驚覺一個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身影正要擠進縮小空隙中,趕緊放開觸摸關門鍵的手指,改碰開門鍵。

「謝——」謝意吞回肚裏,居之樣進入電梯,立刻感覺自己是陷入一個窘境。

這個長寬高二點八公尺的空間,容納兩個男人竟有種一觸即發的對峙感。

居之樣胳膊先是碰着羅煌的胸口,眼睛才看向他身旁的女人。

他的視線一對過來,何蕊恩褪去原本微訝的表情,淡漠地別開臉龐,當他是透明人似的。

居之樣倒是瞧得很清楚,她的眼睛濕濕紅紅,睫毛上淚珠折閃電梯裏、像小貓絨毛的幽光,流露令人心折的嬌弱。

「你——」

「先生要去游泳嗎?」

居之樣想問何蕊恩受了什麼委屈的嗓音被羅煌給打斷,視線也被羅煌給阻絕。

兩個男人目光對上。

羅煌淺淺頷首,說:「幾樓?」這嗓音、與屏幕上相較,現場聽來,更具力量沉潛的威焊。

居之樣凝眄着羅煌——Regen的永遠緋聞男主角,個頭和他一樣魁偉,皮膚古銅,是他們這種寒帶地區男人很難曬出來的顏色……不過,又如何,這個眾多女影迷票選性幻想對象第一名、最具男性魅力的肌肉棒子,讓Regen到昨晚為止還是處女!

一股雄性的優越上升,居之樣肩頭略微擦撞羅煌,挺着腰桿,往裏面移,站到男人和女人背後。「很抱歉。」他說了句。

羅煌點頭,不在意他的碰撞,斜側臉龐,用眼尾餘光掃睇他。「十三樓、八樓,還是二樓?」報出有游泳池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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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花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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