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歐洲最大華人集團“羅瑟”曾於一年前傳聞欲與A省的“凌氏”合併,雙方甚至已進入商談階段,只是,後來因不知名緣故,使得這項合併案被迫中止,無法履行。雖是如此,但,這項未實行的案子,卻激起了“羅瑟”開拓亞洲市場的決心。

因此,“羅瑟”於一年後,在a市的信義區買下了一棟商業大樓,正式對外宣佈成立a省分公司,分公司總裁,同時為“羅瑟”亞洲區最高決策者,則由集團少東--路敦逵接掌。

路敦逵,華裔移民第三代,不折不扣的中國人,更是歐洲仕女們口中的“東方情人”,年約三十齣頭,性格成熟穩重,卻非古板嚴肅,而是風度翩翩的十足紳士。除此之外,他還有着令人着迷的尊貴外表--龍騰似的眉,深入雲鬢,英氣煞是逼人;狹長森黑的雙眸,有種東方的神秘;高挺的鼻樑,一點也不較洋人遜色;上揚的唇,總是帶着諷刺性的微笑;刀削的下顎,利落性感。他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高傲,不是自命非凡的孤冷,而是天生的自我得意。

路敦逵,他就是這麼個自信、迷人的男人!難怪,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常是上流社交圈的熱門話題。

“……以上就是總裁……您今天的行程……”細如蚊蚋、幾不可聞的呢喃,無力地在清亮雅緻的辦公室里傳散。女秘書的臉垂得低低的,下顎幾乎抵在胸前,只因她不好意思直視那媲美天神、俊逸無瑕的路敦逵。

路敦逵修長好看的指有節奏地輕敲着桌面,腦子全是歌劇“費加洛婚禮”序曲的旋律,並沒專心在聽女秘書的報告,久久--

他終於注意到,耳邊細小的女性嗓音中斷了,他不禁慵懶地抬眸看向他的女秘書,隨即唇邊泛起慣有的諷刺性微笑。“林小姐,我長得很嚇人嗎?”醇酒般渾厚醉人的嗓音,在空氣中緩滑飄蕩。

聞言,林秘書慌忙地抬頭,欲開口解釋,卻又因為對上路敦逵那攝人心魂的笑臉而失了神。

路敦逵大掌支額,性感地輕笑兩聲。除了他的前妻,他所認識的女人,見着他,全是這副模樣:羞赧、呆愣。對於這種情形,他早已習慣了。只不過,有時他難免會懷疑,自己是否是“美杜莎”轉世,要不,為何女性總在看他后,呈現“石化”狀態。

路敦逵優雅地自高背皮椅起身,緩行如豹似地接近女秘書,從她手中取過行程表。“行程表我自己看吧!你去忙,嗯……”他煦煦如日地說,臉上依舊是那抹諷刺性的淺笑。

林秘書倏地回神,有些驚詫地發覺,總裁何時靠得這麼近,她雙手無措地顫着,半晌不知如何自處。

長腿交疊,帥氣地倚靠着桌緣,路敦逵細細地審視着密密麻麻的行程表,餘光不經意瞥見仍呆立一旁的女秘書。“怎麼了?還有其它事?”他淡淡地問,嗓音低啞、溫柔。

林秘書一震,猛烈搖頭。“呃……沒事……對不起,總裁……我……”

“別緊張,我沒責怪你的意思。”路敦逵打斷她的語無倫次,狹長雙眼略帶笑意地看着她。“有事慢慢說,嗯!”

林秘書臉一紅,難堪的恥辱瞬間湧上心頭。她真是個糟透的秘書!既不能幹又不精明,還常在總裁面前失魂神遊,她根本是個失職的秘書……

挫敗感盈滿胸壑,林秘書匆匆對他行個禮,便退出他的辦公室。

看着關上的厚重大門,路敦逵又是一笑,拿起辦公桌的一隻遙控器,按了鍵,窗邊那組價值不菲的音響,悠然地流瀉出悅耳的小提琴協奏曲。

他一向喜歡把辦公室佈置得像是高雅的藝廊,要有柔和充足卻不刺眼的光線,優美流暢的頂級音樂,如此,他才會心甘情願地處理公事。

他其實不算是個商人,但,他所處的家庭環境,卻教他不得不從商。他的祖父、父親均是商業奇才,且熱衷商業活動,而他卻像是個“家族異類”。這話不是說他無商業才能,而是意味着他對商務的興趣缺缺。他對商務惟一展露過興趣,大概只有兩次,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結盟北美的“歐氏”時,當時,他是為了與自己喜歡的女人結婚才這麼做的!不過,那場婚姻壽命極短,只維持了一天!而第二次對商務的興趣,則是一年前與“凌氏”的合併案,然而這案子,也只是牽涉到男人間的承諾,並非他真的有意經商。

“看樣子,你已進入狀況了!”獨特的清冽低音由門口傳來,一名藍眸黑髮的東方人緩步走向他。

路敦逵自音樂中掙拔出思緒,撇嘴看向來人。“怎麼有空回A省?”此人是他“前妻”的現任夫婿--凌冱。

凌冱,一位醫學天才,曾是他的情敵,而今,卻是他的摯友。當初他會離婚,便是因為他的前妻愛的是這個醫學天才,而不是他。再者,他一向秉持着不勉強女人的騎士精神,更討厭煩人、難耐的三角習題,因此,當他知曉前妻與凌冱之間的情意后,便“大方”地成全這對璧人。

“來參加一項醫學研討會。”凌冱淡淡地答,將口袋裏一個精巧細緻的藍絨薄盒,送至路敦逵面前。“我女兒的獨奏專輯,特別錄製給你的!”雙眸藍輝粼粼,儘是為人父的驕傲。

路敦逶眸光一閃,接過薄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它,裏頭有張CD及女娃照片。拿起照片,唇邊的笑紋不禁加深了些許。“果然愈大愈像小琛!”照片上的小女孩有着一雙晶澈的藍眸、一頭黑亮的小螺旋卷,模樣甜美可人,標準的美人胚子,她是他的“前妻”歐運琛與凌冱的女兒歐岳谷,是個小提琴神童。

“嗯!後天要滿五歲了。”又是一抹充滿父愛的朗笑,凌冱低柔地說。“明天研討會一結束,我得趕回紐約幫女兒慶生,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吃飯恐怕不行,我的行程已排到晚上十點,不過,小谷兒的生日禮物,就請你代我轉交了!”

將手中的藍絨薄盒收妥,路敦逵旋身至辦公桌后,打開核木收納櫃,從中取出一隻小提琴盒。“……意大利名匠制的,音色極佳!,很適合谷兒!”

凌冱接過琴盒,打開來審視。“你送我女兒這麼貴重的禮物,是想將我這個父親比下去嗎?”這把琴少說要美金二十萬,路敦逵可真是大手筆呀!

路敦逵淡淡一笑,頗具挑釁地說:“當初若我沒簽下離婚協議書,她今天會是我的女兒。”

凌冱眉一挑,斂去俊顏上的笑,有些冷硬地開口:“那也只是名義上,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別火!我可沒那個意思跟你搶女兒,我知道,你讓她們母女很幸福!”拿着藍絨薄盒,路敦逵走至窗邊,將音響里的CD換成凌冱女兒的獨奏專輯。

聽到寶貝女兒拉的琴音,凌冱瞬間褪去怒意,若有所思地撫着手中的琴。

路敦逵瞧他那副失神樣,不禁輕笑出聲。“怎麼?想妻女呀!”那是怎樣的感覺呢?他實在有些困惑,一個大男人思念妻女,他想體會,卻無從而知。

凌冱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路敦逵,將琴收入盒中。“我先代我女兒向你道謝。”

路敦逵瀟洒地揮了揮手。“別跟我客氣,我一向當她是女兒看待。”這次不是挑釁,而是他真誠的肺腑之言。

凌冱頓了頓,表情似在沉思,久久,他開口:“前陣子,琛兒在維也納開了場發表會……”

“嗯!這我知道,是在我的‘普契尼廳’辦的。”在歐洲,路敦逵是全歐室內樂協會的最大讚助者,他名下擁有多家音樂廳及歌劇院,很多頗具知名度的發表會都是在他的“地盤”上舉行、公演。

“我們拜訪了你的父母。”凌冱沉沉地說,口吻中隱含着某些訊息。

“是嗎?”沒有驚訝,路敦逵不甚在意地說。“他們肯定說了我什麼吧!”離婚後,他重拾單身貴族的生活,與著名的歌劇名伶、音樂才女們都傳過緋聞,身邊情人從未斷過,戀情一件接一件,生活多了點放浪,卻少了真情。他待女人,一向溫柔體貼,從未強求,彼此聚散皆是你情我願。也因此,他十足十的紳士模樣,便成了人人口中的“東方情人”。

沒有情感壓力,省了他不少麻煩,這種生活,他過得如魚得水。只不過,他的雙親對於他這樣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已是忍無可忍,是以強制收回他的音樂廳、歌劇院,將他放逐到A省,讓他遠離歐洲社交圈,少些閑言閑語以圖個清靜。

“你父親對於你能安分地做好總裁的角色,感到滿意。倒是你母親,她要我刺探你到底何時才要收心,準備成家。”凌冱優雅地移身至一旁的接待區,落座於雙人沙發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路敦逵咕噥了一聲,是含糊的德文。凌冱卻聽見那不雅的咒罵,有些意外地挑眉看着舉止依舊風雅的他。

路敦逵朝他淡淡一笑。“沒人規定紳士不能說髒話!”走向吧枱,取出酒櫃的名酒,倒了兩杯。

“你有那麼多紅粉知己,難道沒一個滿意?”凌冱接過他左手的那杯,淺啜了口,讓那溫醇的酒液潤進肺腑。

“我滿意的那個,如今已是你妻子!”狹長的雙眸凝視着赭褐的酒液,他語氣深幽地說。

凌冱眉間驟見折紋,衝口而出。“你最好別以琛兒為你不成家的借口!這是不負責任的話!”

“不是借口!小琛是我惟一喜歡過的女人!”看了凌冱一眼,享受似地喝了口酒,不太激動地反駁。

“別說了!”醋意湧上心頭,凌冱赫然提高音量。“喜歡並非愛,若你真的愛琛兒,當初就不會那麼輕易地簽下離婚協議書!”

路敦逵尊貴的俊顏閃過一絲迷惘,有些遲疑地開口。“我……是愛她,但她卻愛你,我在意她的感受,不得不成全你們……”他一向不惹女人痛苦,女人該幸福快樂的。

凌冱輕笑打斷他的話。“哼!多偉大的論調啊!成全我們?你還真是十足十的紳士呀!愛是絕對的獨佔,如果你真的愛琛兒,是不可能放棄,成全我們的!”愛是絕對的獨佔,這點是他與琛兒經歷了多年的情愛磨難,才悟出的道理。

愛是絕對的獨佔?路敦逵唇邊揚起迷人的弧形。

“你果然是有妻、有女、有愛的男人,出口儘是至情至性的名言!”成了家的男人當真不一樣了,為什麼呢?是心有所系嗎?他納悶了。

“別把話題扯遠,我只是要點醒你,你根本沒愛過琛兒!男女之間的愛情,並不是成全與祝福!”冰藍犀利的眸光直襲路敦逵狹長沈穩的黑瞳底,語氣有着明顯的斥責。“你跟我妻子的那一段過去,只是手足之情罷了!”

一口飲盡杯中烈酒,路敦逵神情轉而嚴肅,聲帶發出從未有過的冷硬嗓音。“我對小琛的感覺,我自是明白!”愛情形式,因人而異,他自認,不適用獨佔、緊纏那一套。

“等你遇上你想獨佔的女人時,你會明白的。”凌冱不想再多談,放下手中的酒杯,提起“女兒的生日禮物”,走向門口。

路敦逵看着他出門,唇邊再度泛起那抹諷刺性微笑,愛是絕對的獨佔!是嗎?他真懷疑呀!好好思考吧!

獨佔,他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出身豪門大戶,讓他的生活從無匱乏之時,所有的事物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是那麼的自然,不需強取掠奪、與人相爭,優渥的環境,讓他的生活美好得理所當然,不用追求俗世塵物、汲汲名利,他從不需費心思考自己想要什麼,更無需去獨佔!所以,他應該推翻凌冱的論調。然而,關於愛情……

“會嗎?”他有些嘲諷地自問。這世上真會有他想絕對獨佔的事物嗎?且是關於男女情愛……

“不可能!”自鼻腔進出輕蔑的假笑,搖頭否決心中的想法。對於女性,他一向秉持紳士風範待之,溫柔、尊重,從不曾去侵略傷害,連他惟一在意、喜歡的“前妻”歐運琛,他也是如此對待,所以,為愛而獨佔,絕不可能是他的愛情模式。

路敦逵連連搖頭,為自己因凌冱的一句話擾亂心緒,深感好笑,他走回辦公桌前,重拾行程表,將心思導回工作上,不願再去思考那不適合自己的愛情模式。

踩着微醺的腳步,路敦逵從五星級飯店的鋼琴酒吧走出。中國人談生意總少不了酒,三四個應酬下來,他已喝了不少,雖稱不上醉,但,血液中的酒精卻讓他難以控制行動,他知道,若再這麼走下去,他的兩條長腿肯定會絆在一起,然後他這個人盡皆知的“羅瑟”少東兼分公司總裁,便會在這家國際級的飯店裏,摔得四腳朝天、滿地打滾!

為了避免自己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也為了避免在明日的各大報上,見着自己“酒後窘態”的照片,路敦逵在飯廳里找了個寧謐靠窗的位子,並且向櫃枱抬的接待人員要了杯熱茶,稍事休息,等待酒意退去。

舒緩地喝了口茶,讓那茶香透進體內壓減那濃烈的酒氣,路敦逵合眼癱倚着沙發,思緒依舊飄走着--

在“羅瑟”與“凌氏”的合併案告吹后,A省其它的企業組織無不蠢動欲取代“凌氏”。因此,為了爭取與“羅瑟”這個歐商大戶合作以提升進軍海外市場的機會,A省的商界名流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討好他,導致他的生活除了繁重的公事之外,還得面對一堆交際應酬。唉,他實在該好好跟那位溫良品純的林秘書談談,要她別再照單全收地安排那些阿諛諂媚的商人們,來“充實”他的生活……

“唉!路總裁!果然是你!”輕狂的男性嗓音,近乎失禮地破壞了飯店大廳的沉靜。

路敦逵張開眸,慵懶地撫順微亂的短髮,禮貌性向對方頷首,狹長的黑眸中有着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敷衍。

“你好!”他淡淡地說。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路總裁,你來談生意嗎?”男子熱絡地在路敦逵對面坐下。

“是啊!是談了筆生意。你呢?出來玩?約會?”路敦逵輕撇唇角,看着男子一身皮衣勁裝。這名男子是家頗具規模的企業集團小開,他曾陪同他的父親參加“羅瑟”分公司的開幕酒會,只不過,路敦逵早忘了他的名字。

男子雙眸閃過興奮。“是啊!夜晚是我放鬆的好時光,忘了白天的身份與束縛,縱慾聲色,誰也管不了!”輕佻放肆的言語,讓人難以相信這是所謂“有家教”的名流講出來的話。

路敦逵輕笑,果然是典型的紈絝子弟!在心裏暗道。

“怎麼樣?路總裁有沒有興趣與我去體會一下‘不一樣’的A省夜生活呢?保證跟你在國外過的完全不同!”也許是為了挑起路敦逵的好奇心,他說得保留且語帶玄機。

路敦逵挑眉,狀似不以為然地看向男子。除了熱鬧到幾近雜亂的夜市外,他不認為,a省還能有什麼別出心裁的夜生活!不就是KTV與舞廳罷了,還會有什麼不同!

像是下定決心討好路敦逵般,男子幾乎是天花亂墜地說著,他入會的那傢俱樂部的優點,那是一家專門為上流貴公子所開設的店,在那兒,他們可拋開白天的規範、教條,為所欲為,而且絕對隱密,沒有人知道平日衣冠楚楚、家教甚嚴的名流後代是如何在那兒紓解壓力的。

路敦逵目光閃過興味。“可以為所欲為且無人知曉?聽來怪淫亂的!”也許,他該去看看a省的貴公子們玩樂的層次與他在歐洲時的差異。

“淫亂?”男子搖搖頭。“我們比較喜歡稱為‘解放原始’,自由放縱其實沒啥不好!”

解放原始!這活男子說得義正辭嚴,路敦逵卻聽得好笑,在他看來,不過是種男人的獸性紓解。

“正好今晚有場特別的遊戲,不曉得路總裁有興趣隨我去看看嗎?”男子心裏單純地盤算着,也許可藉此機會拉攏與路敦逵的關係,為自家公司開創更好的前景。

路敦逵揉揉額角,酒意已退得差不多。“看看無妨!”瀟洒地聳聳肩,他應允了男子的邀請。

男子臉上露出了得逞的輕浮笑意,領着路敦逵出了飯店……

黑色積架跑車在山區的一幢獨門別墅前停住,兩名作宮廷小廝打扮的年輕人恭敬有禮地問候車主,隨即開啟鏤花大門,讓車子順利進入。

路敦逵瞥了眼兩名侍者,有着想狂笑的激動,久久,他揶揄地開口:“果然如你所言,很不一樣的俱樂部!”位在僻靜的山區別墅不說,光是門僮的造型,就足以撩起他的好奇。

男子臉上染上得意的神采,自滿地說:“若不特別,我哪好意思跟路總裁提出邀請?這豈不讓我徐子睿丟面子。”

路敦逵撇嘴頷首。男子適時提及自己的姓名,正好讓他不需再問,省得尷尬失禮。

車子停靠在巴洛克式建築台階下,一名年輕且同樣身着宮廷小廝裝的男性,訓練有素地為他們開了車門。

路敦逵下了車,與徐子睿跟着侍者拾階進屋。一人屋內,濃烈的香味直竄鼻腔,路敦逵微皺濃眉:是麝香,一種挑起性慾的香料!他快速地環視四周,意外地發現有幾對男女,正肆無忌憚地在沙發上激情交纏。

他揚唇角,語帶輕蔑地說:“挺放得開的嘛!”

“在這裏,您可完全放鬆自己,不用介意別人的眼光,也不用擔心您的所做所為會為外界知曉,我們的俱樂部是極機密,更不會泄漏會員的私隱。”侍者殷勤地對路敦逵解釋。他看得出,徐少爺帶來的這位先生,肯定是位了不得的“尊客”,因為他全身上下所散發的凈是不凡的貴氣。

“不泄漏會員私隱?那可糟了,我不是會員。”路敦逵嘲弄地說。

“對不起!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侍者急欲解釋,卻教徐子睿給打斷,他說:“別緊張,路總裁是跟你開玩笑的!”

總裁!一聽到這兩個字,侍者暗暗地吞了口口水,更加肯定這位器宇軒昂的新客人的尊貴身份。照理來說,他在這工作也已三年了,見過的名流貴客簡直多得不計其數,早應習以為常了,可今兒個他卻覺得,徐少爺帶來的這位“路總裁”很不一樣……

“帶我們去見老闆娘吧!”徐子睿拍拍侍者的肩,提醒着。

“是……是!請跟我來!”侍者回神,恭敬地哈腰,步伐不再停駐地帶着他們往更深的屋內走。

他們被帶到一間豪華的貴賓室里,甚至來了幾位女郎服侍他們吃喝玩樂。

閑適地喝了口馬爹利干邑,路敦逵神情深奧地看着一旁已與一名半裸女郎吻得火熱難分的徐子睿。

由大門一路參觀至這間豪華的貴賓室后,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裏是名流權貴們用來性放縱的“淫亂俱樂部”。

在這裏,每一個空間的設計,全是為了方便會員與俱樂部女郎間的性玩樂。這個俱樂部真可說是現代版的“龐貝古城”!而在這兒享樂的名流與提供性服務的女郎們,就如同羅馬貴族與性奴隸一樣!他沉沉地在心思忖着。

沉思之際,有個東西輕巧地觸上他的下體,路敦逵倏地回神,抓住那“魔爪”。

“哎喲!討厭……你弄痛人家了啦!”女郎嬌呼,酥軟且近乎赤裸的身子順勢偎進路敦逵懷裏。

路敦逵技巧地扶正她的身子,眸光爍爍地凝視着女郎嬌嗔的面容。“淑女不該這樣哦!”彷彿在訓哄小孩般,他的嗓音極低,磁性的大掌輕撫過女郎的頰畔。

路敦逵的舉動破天荒地使女郎紅了雙頰,女郎痴痴地望着他,靈魂幾乎被他吸了去。

“呀!路總裁,您對曼娜做了什麼?人家也要!”另一名女郎吃味地嬌吟,豐臀不客氣地坐上路敦逵的健碩大腿,塗滿寇丹的十指捧住路敦逵的俊顏。

路敦逵虛摟着她,性感地低言。“嫉妒是美麗的最大敵人!”長指輕點她的俏鼻,動作極為自然。

女郎因他的動作而怦然心動,她從來沒見過路敦逵這樣的客人,往往,來這兒的男人們,總是像一旁的徐子睿一樣,個個像是餓壞的野獸般,一見着她們就急撲而上,路敦逵這種紳士,她還是第一次在這俱樂部見到呢!

路敦逵趁女郎呆愣,將她自腿上移開,讓她和先前的曼娜坐在一塊。爾後,他瞥了眼已然與女郎交纏在一起的徐子睿,不屑地嗤笑。他悠然地起身離開鶯聲燕語的貴賓室,百般無聊地到處晃去。

“你最好搞清楚狀況,沒人逼你來這兒,是你自己跟着小李來的。女孩來我這兒,不就是為了賺錢,只要你放開點,我保證你月入百萬沒問題!”

一名身着緞質窄腰低胸禮服的中年艷婦,手持精緻的長煙嘴,慢慢地吸着煙,伴隨着裊裊的煙霧,她尖高的嗓音不耐煩地叨念着。

“不要老闆着張臉臭人!今晚你可是壓軸,別再給我耍個性、使性子,聽到沒!”她沒好氣地坐於貴妃椅上,目光含怒地警告着坐在梳妝枱前面貌冷艷絕塵的女子。

女子身着薄紗裸背睡衣,靜靜地凝視着鏡中的自己,絲毫不理會貴妃椅上的艷婦。

女子有張唯美的鵝蛋臉,五官更是令人驚艷的完美組合--月牙似的黛眉、貓兒般水亮透澈的美眸、細緻的鼻樑、晶燦透紅的唇,她的美幾乎是種“典型”,是生來讓人讚歎為“仙”的典型。

見女子對自己的話恍若未聞,艷婦一刻也坐不住地自椅上站起,款步行至女子背後,塗著大紅指甲油的長指梳攏着女子波浪般的大卷長發。

“瞧瞧你!經營這傢俱樂部這麼久了,什麼絕世美色我沒見過!倒是你這樣絕塵似仙的美人,我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光靠臉蛋就能好吃好過一輩子呢!你就別再頑固了,出去陪陪那些公子哥吧!”不同先前的厲聲警告,艷婦放柔嗓音誘哄地說。

啪地一聲!女子不客氣地拍掉艷婦的雙手。

艷婦暴怒,扯拉女子的柔臂。“你這個小賤人,給我起來!”她用力地將女子摔在地上,從柜上抽出皮鞭,往那雪白的裸背上,硬是揮上一鞭。

“啊!”女子痛叫。冷汗沁出毛孔,雙手指關節泛白地抓緊貴妃椅腳。

看着那原本無瑕的美背上,浮出了刺眼的紅痕,艷婦收住欲落下的第二鞭。她不能將這個“商品”打壞,免得等會兒上不了台。

艷婦走到女子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給我聽好,我這裏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在這兒給我白吃白住一個禮拜,你若不工作,我看你要拿什麼來還我!”一個禮拜前的雨夜,俱樂部的員工小李帶回女子時,她還暗自慶幸小李撿到了個“仙”,並且盤算着這名美若狐仙的冷艷女子會為她的俱樂部賺進更多錢,誰知這女子除了身份不明外,還是個白吃白喝的“女無賴”!今晚,若女子再不合作,她肯定革了小李的職,並且將女子賣到低下的妓女戶去,以償還她供女子吃住一個禮拜的費用。

女子伏在地毯上,背上的傷痕依舊影響不了她昂然的頸首,她雙眸冷絕地盯着艷婦張合的大紅唇--這就是良善的光明世界的人嗎?她終究還是沒有逃脫出黑暗!她以為只要離開那個地方,外面的世界便是光明燦爛,原來並不是如此!她的旭日,離她尚遠……

“別再裝死,把這件衣服換上!”艷婦拉起她,將一件開前襟、半透明絲質短衫丟給她。“半個小時后,‘墜入情網’的遊戲要開始,到時,你最好準時跟其它小姐出現,否則叫你後悔莫及!”威嚇警告后,艷婦開門離去,並將女子反鎖在內。

那扇繪滿色情圖案的門一開,路敦逵便不由自主地往裏眺望,雖然僅有幾秒鐘,但,他仍瞥見一名身材修長美好的女子。她有很美麗的側臉,就不知她的全貌如何?不過,那麼短暫的一瞥,他還是驚艷。

鎖上門,艷婦憤然轉身,見着路敦逵,她先是一愣,爾後換上笑臉。“這位先生肯定是路總裁吧!”適才,有個服務生跟她通報過,徐子睿帶了個新客人,只是她忙着處置那“不聽話”的女人,一時給忘了又有“大魚”進網。

“這位淑女是……”路敦逵笑了笑,冷淡不失禮地問。其實,不用問,他大概也猜得出,她是這“淫亂”俱樂部的負責人。

“呵……呵……路總裁真討厭,人家都四十好幾了,還叫我淑女,怪不好意思的,叫我金艷姬就好!”金艷姬捂嘴嬌笑,另一手柔軟無力地推着路敦逵的胸膛,心裏暗暗地打量他。

路敦逵是她見過的名流公子裏,惟一貴氣渾然天成、與生俱來的男人。他身上的卓絕氣質與尊貴不凡,是不需名貴的服飾、配件來襯托的。

“裏頭出了什麼事嗎?”長指指向金艷姬後方那扇情色門板,路敦逵微笑地問。

“哦!您說裏頭啊!”金艷姬拔高聲音,簡單地答。

“是個心情不好的小姐在使性子,我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

路敦逵明了地點點頭,語帶揶揄地說:“我當是你藏了什麼未成年少女在裏頭呢!”

金艷姬一愣,嬌笑兩聲。“路總裁真是愛說笑,我這兒可是專門服務像您這種名貴公子的,我的小姐們可都是萬中之選呢!跟那些低俗的舞廳、妓戶是不同的,我們可是走高級路線的呢!”雙手挽住路敦逵的臂彎,拉着他欲往遊戲會場走。

走高級路線?路敦逵挑高雙眉,輕笑了兩聲,他一點都不知道“淫亂”還可分高、低級!

“怎麼樣?路總裁是不是要考慮入會?”

“入會?”路敦逵低喃。他當然不可能入會,畢竟a省的貴公子們玩樂的格調,根本與他不同!

“是啊!您放心,我們的俱樂部是絕對隱密、不對外公開的。會員間更有絕對的匿名性,沒人會知道您的真實身份的!”金艷姬口沫橫飛地保證,只為極力留住路敦逵這條大魚。

“但,徐子睿已知道我的身份了呀!我還會有匿名性可言嗎?”路敦逵好笑地問。況且,a省的上流圈就那麼大,他就不信那些公子哥們在公開場合見面時,會不曉得彼此是同一個俱樂部的成員。在他看來,參加這個“淫亂”俱樂部,應該已是a省名流圈的公開秘密了。

“呃……這……”金艷姬語頓,有些難以自圓其說。

路敦逵瀟洒地朗笑,安慰似地摟摟金艷姬的肩。他很少像這樣逞口舌,讓女人難堪的!

“是否入會,我會再考慮,至於……徐子睿跟我提過的特別遊戲到底在哪兒進行?”他垂首凝視着只及他肩膊的金艷姬,頗感興趣地問。

金艷姬抬起媚眼,瞟了路敦逵一眼。“哎唷!路總裁您真是的,吃我這老小姐豆腐呀!”這路敦逵果然魅力難抗,連她都被迷得傻愣。真是的!虧她金艷姬還是縱橫歡場二十多年的老將。

“老?金小姐一點都不老?”不贊同地搖首,路敦逵性感醇厚的嗓音再次迷醉金艷姬。

“討厭!路總裁您又來了!老愛開人家玩笑……”金艷姬嬌嬈地扭擺着身軀,紅唇幾乎笑裂難合。“我還是快帶您入場好了,免得被您給逗暈了!”

唇邊揚起那抹慣有的諷刺性微笑,路敦逵欠身,朝她伸出右手。“有勞你了,美麗的女士!”他說。十足的紳士舉動。

金艷姬又是一陣燦笑,玉手疊上路敦逵的大掌,帶領着他往別墅更深的內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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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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