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藍悠悠轉醒,當她一睜開眼看見周圍的黑色石牆時,她隨即嚇醒。
這是哪裏?!
她坐起身望向四周——黝黑的石牆看來十分堅固厚重,牆面上嵌着兩盞小燈,暈黃的燈光照在屋子裏,不是十分明亮,但也夠看清楚屋內擺設;這僅三坪大的空間只有她身下這張木床,別無長物,環視一看,她發現這間屋子竟然沒有門!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要把她關進這裏!她到底惹到誰?
“你們為什麼……”
當她憤怒的喊出這聲音時,一陣強大的迴音也迅速回傳下來,震得她耳膜幾乎破裂,她迅速緊緊捂住耳朵,直到迴音漸緩下來。
沈藍抬起頭望向頭頂一片漆黑,研究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恍然大悟!她推測這間屋子應該是呈圓錐體,至於屋頂有多高,她無法目測,因為燈光完全照不到;但根據強大的迴音,她猜應該有十層樓以上的高度。這屋子像極了一座深井,而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困在井底的一隻青蛙!
這一切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她是不是在做夢?如果這是噩夢,她希望快點清醒!她再也受不了這些接二連三而來的災禍!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誰要對付她?誰能告訴她?
如果她有“預知力”就好了!至少她不必一無所知,坐困愁城。
沮喪了好久,她決定弄明自己是怎麼進來這兒的。她雙手摸着牆壁仔細察看,不知道摸索了多久,仍一無所獲,最後她疲倦地坐在地上。
沒有手錶,也看不到天光,所以她不知道現在的時間是白天還是晚上,當她煩悶地抱頭靠在兩膝間時,突然聽到“咔嚓”一聲,她迅速抬起頭,只見她左手邊靠近地面的一方小石塊慢慢往外退出約十公分大小的缺口,接着一個小餐盤遞了進來。
“喂!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快放我出去!”沈藍跪在地上彎腰對着缺口大喊。
“碰”一聲,石塊又退回封住了缺口。
沈藍愕然地呆住,她沮喪地趴倒在地上,無力地想着自己該怎麼辦?想着這情形是否也在父母的預知範圍之內,他們也料到她會遇此劫數嗎?
瞪着那個小餐盤,她一點胃口也沒。
好久好久好久之後——
一絲詭異的感覺無來由驚醒了沈藍。
她迅速睜開了打盹的眼,但她仍趴在地上不敢動,因為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全自動地站了起來,下意識,她感覺到一股危險似乎正在逼近自己。
當她正想抬起身子時,一隻黑色的毛腳進入她的視線範圍。
沈藍想也不想,身體以一種超快的速度躍上木床,與那隻“黑色的毛腳”拉開一段距離后,待她定睛一看,全身竟不自覺地開始顫抖!牆角出現的,是一隻前所未見過的超大黑色蜘蛛!
那隻黑色蜘蛛的頭就像她的拳頭一般大,十幾公分長的黑色腳上更是長滿了可怕的毛刺,看起來像極了恐怖電影裏的變種怪獸。
黑色大蜘蛛與她面對面對峙着,似乎隨時要躍上床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沈藍害怕得拚命往後退,手腳更是不斷顫抖着,這空間就這麼一丁點兒大,她能躲到哪兒?
眼看着黑色大蜘蛛一步步逼近她,彷彿惡靈附身,準備一口吞噬掉她,沈藍圓睜的大眼裏聚滿了恐懼的淚水,她已經退到牆角邊,再也無路可退!
黑色大蜘蛛一伸長腳就躍上了木床,逐步爬近她,眼看着再兩步就會咬到她,沈藍終於受不住驚嚇地捂住了耳朵放聲尖叫。
尖銳的驚叫聲波回蕩在三坪小的屋子裏,黑色大蜘蛛似乎被她高分貝的聲波震在原地無法動彈,說時遲那時快,一根細如髮絲的細針突然從天而降準確地射中黑色大蜘蛛的頭部,原本還充滿威脅性的大蜘蛛瞬間就倒下去,下一秒,它已經像個破掉的汽球一般癱在木床上,動也不動。
沈藍驚訝地瞪着這神奇的“生死一瞬間”,臉頰上仍掛着兩行未乾的淚水。
她沒有注意到從天而降的那根細針,當然也沒注意到屋頂上已經多了一個人,所以當一個黑影迅速落在她面前時,她當然又受到了驚嚇而再次放聲大叫。
“噓,別怕!是我!”紫式部抓住她的肩頭冷靜低聲道。
沈藍頓時停下尖叫,抬起頭獃滯地望向他。
“黑蜘蛛已經死了,它不會再傷害你了。”他繼續低聲的安撫道。
她顫抖地低下頭看向那隻癱軟不動的黑蜘蛛,確定它真的再也不會攻擊她,這才抬頭看他。他唇邊那一抹平靜的微笑,讓她緊繃到高點的恐懼終於逐漸鬆懈下來;但同時,驚嚇過度的她再也承受不住這一切,想也沒想,她一伸手緊緊摟住紫式部的頸項,趴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
紫式部緊緊攬住她的肩頭,亂了序的心跳此刻仍怦怦作響。如果他再晚個幾秒,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思及此,他再度將她緊抱在懷。
好久,她哭聲漸緩、漸小,最後轉為抽咽。
沈藍發現自己把他的上衣都哭濕了,這才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她邊吸着鼻子邊尷尬地推開了紫式部。
紫式部沒有放開她,他伸出拇指小心翼翼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神情愛憐。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帶走淚水的同時也帶走她的驚嚇與不安。驀地,她的心竟平靜了下來。
多奇妙啊!他為什麼有這樣的力量?她為自己心底的變化感到驚異。
他愧疚說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他的話讓沈藍心中起了大問號。
“你怎麼知道我被綁?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你的事我無所不知。”他看了眼死掉的黑色大蜘蛛,神情一轉,變得十分冷酷。“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沈藍更加困惑,她抓住他衣袖:“‘他們’是誰?你知道是誰綁了我嗎?”
紫式部停頓半秒。“‘黑風’!”
“‘黑風’?”沈藍疑惑地問:“那是什麼?”
“日本忍者的最大一派!”
她聞言更是杏眼圓睜。“日本忍者?他們為什麼要把我綁到這兒來?”
紫式部看了她一眼,又眯起眼往上瞧。
“說來話長,現在不適合說故事,等我們出去后我再慢慢告訴你。”
“出去?你要怎樣把我救出去?”除了那個送菜的小洞,她實在找不到哪裏還有出口。當然,他們不可能從那個僅十公分的小缺口離開。
紫式部卻往上指了指。
沈藍睜大了眼往上一看,再度看向他時,表情充滿了驚訝。
“上面?這麼高,我們怎麼離開……”
她話說到一半,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盒長約十公分寬五公分的日本香煙,他按一下煙盒上面凸起的字樣,突然,煙盒左側伸出一隻半圓形把手,她驚訝地閉上了嘴,想看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立刻握住把手,煙盒盒蓋突然自動打開,露出一隻小小的八爪釘,他又將煙盒舉起,對着屋頂瞄準,下一秒,灰盒上的八爪釘“咻”一聲直直向上射了出去,等了好一會兒后才終於聽見輕微的“叮”一聲,八爪釘似乎已經釘在屋頂的牆上,而系住八爪釘的是一根又長又細的繩子,另一頭則連接着煙盒。
“現在你抱住我,我們一起上去。”紫式部看着她說道。
沈藍看看那一根細繩,再看看紫式部,表情滿是懷疑。
“我抱住你?然後呢?就讓這根‘細繩子’帶我們上去?”
紫式部一臉笑意。
“這根細繩是用千年精鋼打造,花了五年的時間才製成不到一厘米的厚度,它的最大載重量是三百公斤,我的體重是七十五,”他上下打量着她笑道:“你應該不會超過兩百二十五公斤重吧?”
“當然沒有!”她立刻回道。
“來,現在你跳到我身上抱住我。”他伸出另一隻手向她。
沈藍猶豫地望着他,跳……跳到他身上?
“快點!我們沒多少時間!”他朝周圍地下望了望,眉頭微斂:“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又放出黑蜘蛛……”
沈藍一聽,立刻不再遲疑地跳上紫式部的身上,雙手雙腳牢牢地圈住他,她怕死了再遇到那種恐怖的黑蜘蛛!
紫式部見狀唇角揚起一抹笑。
“準備好了嗎?”
沈藍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感覺到他心跳在自己右胸前平穩有力的跳動着,這令她奇異的安心,不自覺地,她緊緊埋首在他頸間,像只小貓一般溫馴地貼緊他。
紫式部低頭輕吻她頭髮,同時間他迅速按了下手腕上的表面,表面隨即投射出一束光線。
“抓牢,我們上去了!”他另一隻手緊纏上她的腰后按下把手上的收縮鍵。
下一秒,他們像子彈一般往上射了出去,沈藍緊張地閉上眼,更加牢地抱緊他的身子,不敢掉以輕心,感覺他們倆正不斷快速上升,像是經過了好久,終於停了下來。
沈藍慢慢張開雙眼,紫式部手腕上的光束清楚得照亮他們眼前的景況。
他們此刻正處在圓錐形的頂端,距離上方大約還有一公尺左右,但寬度逐漸縮小,像個煙囪一般呈直筒狀,寬度窄小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
“現在怎麼辦……”
“噓!”他眼睛盯着上方悄聲說道。
沈藍凝神注意,她也聽到外面細微的交談聲,說話又急又快,似乎是在爭執。
此刻他們倆正吊在半空中,全靠紫式部一隻手握住鋼繩的把手,沈藍嚇得動也不敢動,深怕他萬一撐不住她的重量而鬆開了手……
“我會把你抱得又牢又緊,絕不會鬆開手,相信我!”
耳邊傳來紫式部低聲的保證,沈藍有片刻震驚得說不出話,為什麼他知道她的心思?
此時,談話聲逐漸變小,說話的人似乎已經走遠,紫式部側耳再傾聽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之後,雙腳一張,立刻踩住兩邊近距離的牆壁,先定住身子。
“你踩住我肩膀,先上去!”他說道。“出口在右手邊,出去時要小心。”
“你會很快上來吧?”她擔心地抬頭看他。
他又露出那一抹似笑非笑。
“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吧!”話說完,他握住她的腰一使力,將她提了上去。
沈藍一站上他的肩膀就碰到頂端,她摸索着右手邊,很快就找到暗門。
她小心翼翼打開約一個人能夠出入的小小暗門,手腳並用地迅速爬出洞口。
當她出了洞回看清面前的景象時,頓時倒抽一口氣!此刻的她竟身處約三層樓的高台上,高台的面積很小,大約只能容納兩人站立。她悄然回頭,發現身後的牆竟是一尊巨大佛像的背面。
這座像深井般秘密的“監牢”,入口竟在一尊佛像的背面?
“驚訝嗎?你剛才正在佛像的肚子裏。”紫式部很快地也出了洞口。
“這是一座廟宇?”她不無驚訝地問。
“這是‘中尊寺’里的金色堂,也是藤原家族的勢力範圍!”他邊說邊將手上的煙盒對準佛像前方某個點,然後隨即將鋼爪又射了出去。
“藤原家族?”她搞迷糊了。“等等,你剛說是‘黑風’,現在又多了個‘藤原家族’,到底有多少人涉入?”
“這事說來話長,等我們離開這裏我會完完整整的告訴你。”他拉了拉鋼繩,確定另一頭已固定好后,他一把攬住她:“抓穩!”
她馬上反手摟緊他,三秒后,他們已經到達地面,站在佛像下方左側。
這時她才看清楚這間廟宇,除了那一尊大佛,旁邊還有多尊的小佛像,整間殿堂莊嚴輝煌,看得出是一間香火鼎盛的廟宇。
“快走!”
他確定方向後,便拉住她的手快速往左側門跑,出了廟宇,便看見一片廣闊的杉木林。天空呈現一片蛋清色,太陽仍隱在山頭下還沒露臉,淡淡灰芒照進杉木林里,光影樹影羅織交錯,加上風聲不息,別添一股陰冷的氤氳。
只見他左移右拐,似乎對這片杉木林很熟悉。
才跑沒有多久,他們聽到一聲長長的口哨聲及喧嚷聲,似乎有人發現沈藍逃走了,尖銳刺耳的聲音在夜色中分外令人心驚!不到一分鐘,杉木林里似乎聚集了許多人,雜沓的腳步聲使得原本安靜的杉木林變得喧囂不安起來。
紫式部突然停下腳步,沈藍轉頭看向他,只見他冷靜地觀察四周,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他身旁追尋他的眼光,猜測他在找什麼。
她此刻一點也不擔心會被抓到,因為她相信他一定會帶她離開這裏,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相信他,總之,她就是知道。
腳步聲愈來愈近,那些人似乎近在咫尺,就在這時,紫式部突然拉着她往不遠處一棵大樹跑。這應該是一棵千年紫杉,樹身十分巨大,樹根盤踞地面幾十公尺長,粗壯而結實。
“抱牢住這棵樹身,然後閉上眼,不管有什麼動靜,都不可以放手也別睜開眼,知道嗎?”紫式部緊盯着她慎重交代着。
“那你呢?”她焦急地問。
“我會在你身邊!”他保證着,然後再度叮嚀:“答應我,絕對不可以放手!閉上眼,什麼都別看!”她盯着他數秒,然後點點頭,按照他的話去做。
當她抱緊樹身後,看他仍在一旁沒有動作,她不安地看着他。
“閉上眼!快點!”他看向周圍愈來愈靠近的人影着急說道。
“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好嗎?”沈藍看着眼前冒着生命危險救她的紫式部,擔憂地再次說道。紫式部突然低頭快速在她唇上吻貼一下。
“這是我的承諾!快閉上眼抱緊樹!千萬別放手!”
沈藍深吸一口氣后緊閉上了眼。
紫式部隨即轉身面對逐漸聚集而來的人,他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冷酷而深沉。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長氣,氣運丹田,然後將氣運推至雙腳上,不到一秒,他的雙腳已經注滿了真氣,立刻使用全身內力交互踏着地面,速度愈加愈快,而地面開始起了震動,周圍樹木也跟着搖晃起來。
他愈加奮力的交互頓踏地面,震幅愈來愈大,搖晃也愈來愈加劇烈,世界彷彿天搖地動起來,整片杉木林陷入一股強烈的震蕩當中,地面開始出現裂縫,周圍傳來此起彼落的驚慌尖叫聲,有些樹木不抵強烈的震蕩而連樹帶根倒了下來,碰撞地面的巨大聲響夾雜了許多的慘叫聲,這天崩地裂的一刻令人心驚膽戰。
強烈的震動讓沈藍抱着大樹的手幾乎麻掉,差點被震離,狂掃而下的落葉不斷打在她身上,但她只能緊咬住牙關,死也不敢放手。但另一邊,她心底的好奇及焦慮也愈加擴大,為什麼會突如其來產生這股強大的地震?還有紫式部人呢?他在哪裏?他安不安全?
雖然紫式部交代過她千萬不能張開眼,但她仍是忍不住悄悄眯開一條縫偷看,這一看,她震驚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迅速閉上眼緊咬住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天哪!這可怕的強烈地震竟是紫式部那一雙腳製造出來的!
這一刻,她心底的疑慮及震撼沸騰到最高點!
不知過了多久,地震停了下來,周圍原本的嘈雜聲也變得極其安靜,像是一個無人世界,靜悄悄地令人心驚。
沈藍望向周圍,這片慘狀若不是她親眼目睹,很難相信五分鐘前這裏還是一片完好茂盛的杉木林!而現在沒有一棵樹木是完整的,除了她抱住的這棵巨樹!
眼前不是樹身斷裂一半就是整棵樹倒下,地面裂開無數條縫隙!放眼望去,數不清的人躺在地面上,傷亡十分慘重。許多人被倒下的大樹壓住,已經一命嗚呼;有些人掉進地面的裂縫裏卡住,痛苦地哀號不已,也有人應該是被震昏,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所以當有人觸摸沈藍的手時,她嚇得立刻放手並彈跳得老遠,臉上的表情既震驚又難以置信。
“沒事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裏。”
是紫式部!他一臉溫柔看着她,與剛才的冷酷無情判若兩人。
她望着他,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你……究竟是誰?”她驚異地問。雖然心底清楚他不會傷害自己,但是讓她十分驚懼的是——他竟擁有如此強大的毀滅力量,這絕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
紫式部立刻明白她剛才看到了一切,他盯着她一徑沉默不語。
“你不是普通人,對吧?”她眼眸轉向四周后直直看向他,嚴肅問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那是‘地震術’,有時間我再仔細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紫式部瞅着她終於開口。“這兒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再說!”
他望了望四周,突然,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石頭,湊在耳邊凝神傾聽。
“你在做什麼?”他好詭異呀,難道……石頭會說話嗎?
“這是‘聽石術’,可以透過石頭了解我們周圍的情況。”他抬起頭神色凝重地觀察四周。
聽石術?石頭真的……會說話?她震驚地睜大雙眸。
“不好!他們又追來了!我們快走!”不待她有反應,他抓起她的手迅速逃往另一個方向。
地震似乎只發生在他們周身一百公尺的範圍內,走出地震圈,杉木依舊完好挺立,松鼠依舊忙竄在樹林間,一切仍安靜地隨着時序轉動,彷彿剛才那一切天崩地裂的慘狀只是南柯一夢!沈藍一邊跑一邊望着四周頻頻驚嘆!
杉木林盡頭出現兩條岔路,紫式部毫不猶豫立刻轉往左邊的羊腸小徑,不久,路面逐漸寬闊,路邊種滿了修長翠綠的竹子,穿越過這一大片竹林后,終於看到筆直的大馬路,而前面就是一座小市鎮。
清晨的市區仍在睡夢中,四周一片寂靜無聲,紫式部終於放慢了腳步。
“我們安全了嗎?”沈藍不時回頭望,深怕有追兵在後。
“暫時。”他的表情不再凝重,但眼睛仍不斷注意周圍的情況。
沈藍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一邊順着氣,一邊好奇地看向四周——這裏處處可見平屋式的農舍建築,與東京的高樓大廈截然不同。
“這是哪裏?”
“平泉。”他思索片刻后,拉着她的手朝前方直走。
平泉?“在東京的某處嗎?”
他挑眉看向她。
“平泉在日本的東北邊,離東京大概要三個小時以上的車程。”
“他們為什麼要把我抓到這裏來?”她不禁皺眉頭。
“再走幾分鐘,前面有車站,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裏。”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表情十分神秘。“我們到一個他們不會找到的地方!”
“去哪兒?”
“跟我走就是了。”他唇邊又恢復那一抹似笑非笑。
他緊緊牽着她走在寂靜的大街上,夜色雖靜,她的心底卻不平靜。
抬眼悄悄盯着他專註四周的神情,她心底也悄悄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他的神秘與異能,讓她心底產生了極大的問號;但他溫暖的大手與從容平靜的笑容,卻又奇異地令她感到自在與安心。
以前,因為可以窺視人心,所以她總能輕而易舉地知道對方的心思;說也奇怪,一旦知道對方喜歡自己,她卻反而想躲得更遠,不想沾染一絲情愛。
說她冷漠,不如說她是害怕,害怕對方了解她,知道她有超意識能力后,會將她視為怪物而離開她!
與其受傷,不如包裹好自己的心,沒有付出,也就不會有失去。不識情愛的快樂,也不必歷經失戀的痛楚!
她一直這樣想,因此多年來她的心也依然完整無缺。
但這次,一切似乎脫離了她一向遵循的常軌。
先是她無緣無故失去了超意識能力,然後遇見了他。
她完全看不見他的心思,只能憑藉一切的直覺。而他似乎有本事讓她隨他而行,心思起伏皆被他牽引着。
自從八歲以後,她不曾再單憑感覺作過任何決定及判斷,因為ESP能力會讓她看見與知道許多事,彷彿是她的指南針,引導她該走的方向。
因此,她總能在別人說出口前,說中對方的心事或做出對方滿意的舉動。多年來,她一直是大家心目中體貼的好女孩。
而這一次,對她來說,是一項全新的經驗——只靠直覺。
思及此,她不免感到興奮。第一次,她為自己成為一個平凡人感到高興。
可以盡情喜怒哀樂,不必顧及別人的想法,更不需要擔心對方不高興,因為她完全不知道,也不必承擔任何壓力!
原來不知道,也是一種快樂!望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沈藍不禁出神。也許因為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讓她反而興起一種對他探索與研究的想法,想理清他為什麼總是讓自己呼吸急促、心跳紊亂,甚至想起他的吻,會不自覺湧起絲絲沁人心的甜蜜……
紫式部在此時突然停下腳步。
仍停在思緒中的沈藍沒有察覺,一頭撞上了他厚實的背。
“怎麼了?”她摸着自己撞痛的鼻子擰起眉頭。
他轉過身,一把抓起她的身子捲入自己懷中,沒有預警的,俯身輕吻了她的鼻尖,就在她呆住的片刻,他的吻很快移轉到她的唇上,又猛又烈。
儘管追兵可能在不遠處,儘管他們正站在醒目的大馬路邊,但是他充滿情意的唇舌不顧一切地放送他所有熱情,彷彿除了品嘗她,再也沒有更重要的事了。
她再度淪陷在他火熱的懷裏。
好像比一世紀還久,他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就地與她溫存,將她立刻佔為己有。但是,他嘆了長長一大口氣,此時此地時機不對,“黑風”隨時會追來,雖然以他的功力對付他們足足有餘,但他可不想在要她時還得分心做別的事!
他又留戀地親了她一下后,這才抓牢她的手,轉身加快腳步走向車站。
撫着紅腫的唇,沈藍想問他為什麼突然這樣熱情吻她,卻又害羞地問不出口,只得任他牢牢牽着自己,彷彿……也牽牢了她的心。
他們到了車站沒多久,最早的一班東北本線列車正好駛入,他們買了票匆匆躍上火車,當列車逐漸駛離車站,沈藍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與紫式部相視一眼,她馬上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所有的事了嗎?”
紫式部挑眉一笑,拉着她在雙人座上坐了下來。
“先讓我鬆口氣休息一下。”他雙手抱頭,神態輕鬆地閉上眼。
她在心中暗數了五秒。
“好了,你已經休息五秒鐘!”她拉下他的手,態度堅持。在沒有得到答案前,她怎樣也放鬆不下來。
他失笑地轉頭看她。
“我冒着生命危險救你,你竟然這樣對我!”他乍然俯身向她,親昵耳語:“先讓我吻你,我再告訴……”
沈藍偏過臉,快速移轉至對面座位,臉色一斂,沉默地瞅着他。
他故意嘆口氣,癱靠在椅背上直直瞧她,露出沒有得逞的遺憾表情。
沈藍決定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疑點:“你擁有‘超意識’,對嗎?”
紫式部盯着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他一個跨步,坐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拉了過來。
“你做什麼?”沈藍驚訝地叫道。
他沒有理會她的喊叫,抓起她的小指用力與他的勾住,然後又伸出拇指與她的互貼,最後反轉過來,變成相互握手。
“記得這個嗎?”他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說道。
沈藍呆住了好半晌,片段而破碎的記憶斷斷續續進入她腦海。這個動作她很熟悉,是小時候她最愛的“打勾勾蓋手印”!除了弟弟之外,她惟一有跟別人做過的,只有那個東方小男孩。難道……
“你!”她睜大眼驚叫出聲;“你不會是那個——”
“智障兒!”他撇撇唇,又一臉似笑非笑:“沒錯!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