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大早,褚世銓神清氣爽地走進事務所。他微笑地向每位同事道早安后,步履輕快地轉進他的個人辦公室,經過凱玲的位置時,他停下來對這位大他四歲,十分有耐性的助理稱讚道:

「妳今天的套裝顏色很漂亮,有春天的味道。」

凱玲眨了眨眼,有點驚訝地看着她的老闆好幾秒后才別有深意說道:

「嗯,春天是個適合戀愛的季節。」

褚世銓好興緻地瞧着她。「妳又戀愛了嗎?」他笑問。

「我什麼時候『又』戀愛?從頭到尾一直是同一個人好不好?」她笑着瞅他。「我指的是你。」

「我?」他訝異地指着自己,挑眉道:「戀愛?!」

「沒錯!」凱玲猛點頭,道:「你近來的舉動太不正常了,分明就是犯了『戀愛症候群』的模樣。」

這下子倒是引起褚世銓的好奇心了。他什麼時候舉動不正常了?還患了「戀愛症候群」的毛病?

「那妳說來聽聽,我是生了怎樣的戀愛病?」他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跨坐下。「先說我哪裏舉動不正常?」

「你現在坐下來聽我說這些話就已經不正常了。」她立刻指出。「你平常根本懶得聽這種事,總是說很無聊、沒意義,更別提你會坐在這裏聽我講。」

褚世銓愣了一愣,這倒是實情。

「還有呢?」他繼續問道。

「還有啊,你平常都是快步走進來,根本不太同人打招呼,最近卻一反常態,還會讚美我哩。做了你兩年半的助理,現在最教人窩心了。」她興緻勃勃說道。

「我不知道原來我的助理對我這麼不滿。」他自嘲道。然後搖頭笑道:「這點我要解釋一下,以前並不是我不打招呼,而是快遲到了所以趕着進來,自然沒空閑扯。這個月我終於排到樓下的車位,再也不必為了找停車位而浪費時間,甚至因而遲到,心情自然大好啊。好啦,戀愛症候群丟掉一個啦,還有嗎?」

凱玲似乎不相信她的直覺有誤。

「當然。」她繼續說道:「你最近一副下午三點就開始坐立不安,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坐立不安?有嗎?」他笑得高深莫測。

「你心裏很清楚啊。」凱玲也笑得神秘。「到底是哪個幸運的女孩值得我們事務所里最有價值的男人每天魂不守舍,固定下午打電話問候哪?」

褚世銓聞言,敲了一下凱玲的腦袋,微微一笑。

「我看妳可以去當偵探了,不過妳可能是個挺別腳的偵探。」他打趣道。然後他起身拍拍衣服,表示事情到此為止。「好了,偵察結束,專心上班吧。」

「喂!」凱玲急忙喚住他:「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只是好朋友聊聊天而已,妳想太多了。」褚世銓神情自然地回道。然後他一臉笑意地走進辦公室。

咦?他沒有否認對方是女孩子,那不就表示……

凱玲不禁會心一笑。

能被這個視女人為麻煩的褚世銓承認是好朋友的女孩子,恐怕他們之間也是關係匪淺吧。

何況許多情侶剛開始也都聲稱只是好朋友,到最後還不是因日久而生情?

凱玲倒是樂見其成她這位超冷靜的老闆被套牢喔。

而褚世銓這廂,根本未將凱玲的話放在心上。他很滿意與方楚楚之間這種純友誼、無所不聊的貼心無負擔感覺。

至目前為止,方楚楚並不像其它女人一般,一與他開始交往便窮追猛盯、一天要追蹤個好幾回始罷休,甚至立刻以他的女友自居,盤問他的行程及交友狀況。

方楚楚很少主動打電話來,偶爾打來也只是問候關心簡單幾句話,如果知道他在忙碌時更是不啰嗦。

褚世銓第一次覺得,原來女人也有不麻煩的。

相交一個多月,他逐漸對她有了大概的了解:她獨立自主,不依賴男人,也不會耍情緒;工作能力強,卻不是個性強悍,處處與男人爭鋒的女強人,但也不是性格軟弱,動不動就用淚水來解決的弱女子;她有着女人的感性、男人的理性,卻沒有討人厭的黏性。

不過,欣賞不代表要擁有,他喜歡兩人目前似老友般每天通電話關心彼此的感覺。

像她每天早上有晨跑的習慣,所以他也習慣性的在她運動回來后打個電話給她,一來是確定她平安回到家,二來是提醒她吃早餐,不然她常是沖個澡之後也不吃早餐就去上課。

一直忙到快三點,褚世銓才將手中三份訴狀寫好。迫不及待的,他隨即拿起桌上的私人電話按下記憶鍵。

不久,電話接通,一個熟悉的柔細聲音傳了過來。

「銓嗎?」

他一聽到她的喚聲,臉上立刻泛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當然,不然這時還有誰會打給妳?」他霸道問。

「是啊,忘了只有你會來煩我。」她打趣道。

他故意生氣回她:「嫌我煩啦!那下次不打了。」

「真的?那我可省下一筆錢了。」她笑着。

「喂,這電話是我打來的耶,妳省什麼錢啊?」他啼笑皆非地說道。

「省下禮尚往來的電話費啊。」她理所當然地回道。

「對喔,妳答應過回台灣要打給我,那這下子我更是非得天天打不可了。」他故作認真地說。

「咦?為什麼?」

他得意地笑着。「我打來的電話費比較貴,妳在台灣打比較便宜,我如果再繼續打到妳回台灣為止,那妳豈不是得回打給我好幾年?嗯,這種天天有人關心問候的電話,好像挺不錯的。」

「如果你喜歡接這種電話,去地下錢莊借錢不還就行了,保證每天有『關心問候』的電話。」她悶聲笑着。

「對,還會順便『關心問候』我媽及祖宗八代。」他沒好氣回她:「妳還真是會出餿主意哩。」

「學姊不才,還請學弟多多包涵。」她故意謙卑地說。

他們會戲稱學姊弟是由於之前曾提及「台大人」的稱呼,後來方楚楚得知比褚世銓大三歲,便以學姊自居,而褚世銓也不以為意戲稱學弟,所以從此兩人常以此稱呼互開玩笑。

褚世銓立刻回道:「既知不才,何德何能做學姊?我看妳做我學妹算了。」

方楚楚也不甘示弱:「真不好意思,我無德無能還是得做你學姊,誰叫我比你早出生三年,跟着叫學姊就對了。」語畢,傳來一串低柔的笑聲。

褚世銓不禁閉上眼傾聽她的笑聲,心頭突然傳來一絲異樣的悸動,他發現,她的聲音令他十分着迷,低低柔柔、不疾不徐,彷佛輕風在耳邊拂動,非常舒服。

不過,他很珍惜與她之間這種單純的友誼,不想輕易破壞它,所以,他會讓那分悸動停留在原地,友誼才能繼續。

「銓,怎麼不說話了?」她見他不語,輕喚道。

「我正在考慮要怎樣喊妳比較恰當。」他故意停頓片刻后說:「方阿姨這個稱呼如何?」

「嗯……太幼稚了,再換一個如何?」她一本正經道。

他忍不住大笑。誰說她呆板無趣呢?他要推翻這個說法。

「小楚,」他脫口而出:「我覺得妳很有趣哩。」

「是嗎?我一直認為自己很呆板無趣。」倏地,她冒出一句話:「衛育翔也是這麼認為。」

褚世銓突然靜了下來。好一會兒,他問她:「妳還在意他的話嗎?」

「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她低聲說道:「我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

「我並不這麼認為。」他迅速反駁她,不喜歡她聲音里的低落。「我想妳是沒發現到自己個性的另一面潛在特質。而且,這種特質的發揮要看對象,不夠風趣幽默的人,恐怕還激不出妳的潛能哩。」

她噗哧笑了出聲。

「不愧是律師,稱讚別人的同時也順便抬高自己,好厲害啊!真佩服!」她恢復了好心情,笑道。

方楚楚發現,在褚世銓輕鬆淡然的態度下,其實有顆敏銳易感的心,隨時可以從她的聲音中察覺到她的低潮,而適時予以風趣的對話拉回她的情緒。

好幾次她陷入了莫名的焦慮及憂鬱中,是他讓她心情由陰雨綿綿轉為陽光普照,老實說,這一個月以來,她是真心喜歡他的「電話陪伴」,也讓她幾乎忘卻了背叛的痛。

再次聆聽她的笑聲,他不禁真心說道:

「小楚,我喜歡妳的笑聲,讓自己快樂點,好嗎?」

方楚楚感動得一下子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開口:

「銓,你真好,謝謝你。」她柔聲說道:「我也希望你快樂。」

「好,那我們都要努力讓自己快樂,如果有不快樂要告訴對方,好不好?」他也溫柔地回她。

「嗯。」她應允着。然後鬧鐘突然大作,她按下按鍵后說道:「時間到了,你該掛電話了。」

「妳就這一點最是無趣啊!」他嘆道。這輩子還沒遇過這種用鬧鐘來幫他計時的女人,時間一到就拚命催他掛電話。從她這裏,他終於能體會不受歡迎的滋味。

「謝謝。」她坦然說道。「別忘了你現在是工作時間,而我正準備要吃……」

「早餐。」他替她接句。

「答對了。香噴噴的鮭魚炒飯喔。」她笑着。

「我知道啦。」他故意生氣地念她:「我比一條鮭魚都不如。」

「不是這樣啦!」她急忙辯駁。

褚世銓一聽,立刻開心地笑了,正準備聽她歌功頌德他的重要時,她的下一句話立刻令他的笑容僵在唇邊。

「我只有用一小塊鮭魚肉而已,現在鮭魚好貴,怎麼可能用一條?」

「好!好!好!」他咬牙切齒道:「方楚楚,妳記着,回台灣就別被我逮到,不然……」

「不然怎樣?」她故作無辜。

他故意冷笑道:「到時候妳就知道了。」

「好!」她隨即溫順回道:「你現在乖乖去上班,確定你們股東不會因為你隨意佔用上班時間而休了你,你再來考慮我的問題,好不好?」

他聞言大笑。

他真的非常欣賞她的理智與冷靜,不管他們開玩笑鬧得多凶,她總能記得正事而提醒他,而且不會讓他覺得掃興。

「好,那我上班了,妳要乖乖吃完早餐再去上課喔。還有,路上自己要小心點。」他殷殷交代着。

「好,拜拜。」她笑着回應他千篇一律的叮嚀。

聽到她掛上電話后,他才放下了電話。

褚世銓一邊打開筆記型計算機,一邊回味着剛才的有趣對話,唇角仍揚着濃濃的笑意:

「講什麼電話這麼開心啊?」彭治宗站在門口笑問道。

褚世銓倏地起身走出座位。

「什麼風把你吹來啊?」

他笑着大步走過去捶了彭治宗一拳,彭治宗也回捶他,兩人相視一笑。

「總算回來啦,大溪地好玩吧?」褚世銓朝他眨了眨眼笑問。

「哈哈!你也知道啦!」他爽朗笑道:「付了訂金就趕快試用,萬一不行還可以馬上退貨……」

「你說誰可以退貨啊?」花能靜的聲音隨即在身後出現。

彭治宗立刻轉身摟住未婚妻,諂媚笑道:「當然是妳不滿意,可以把我退貨嘍。」

「你這麼物超所值,我怎麼捨得退呢?」花能靜輕拍她未婚夫的臉,笑得十分開懷。

而彭治宗隨即抓住她的手,在她掌中啵了好幾下。

褚世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搖頭說:「你們今天來這裏,該不會是要來刺激我這個單身漢吧?」

「他們倆啊,是肉麻當有趣習慣了,你再不制止他們,恐怕待會你的辦公室會春色滿天飛喲。」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隨即冒了出來。

褚世銓訝異地轉身回頭看,立刻向這位曾有一面之緣的紅衣女郎打招呼。

「如果我沒記錯,妳就是艾薇雅吧?」他禮貌說道。

艾薇雅一臉的驚喜。

「你的記性真好,見過一面就記得我的名字,不愧是鼎鼎有名的王牌律師。」她嬌媚地望着他。

「妳太客氣了,那天妳像個紅色蝴蝶般飛舞全場,任誰也無法忽視。」他客氣地恭維她,沒有明說其實是她上次打來追問他與方楚楚關係時的緊迫盯人方式,令他印象十分深刻,還有她嬌嗲的聲音讓他立即能聽聲辨人。

艾薇雅一聽,笑容馬上像花兒般燦爛。

「褚大律師,你別再贊她了。」花能靜見狀,立刻潑了桶冷水過來。「你讓她聽成習慣,以後一天不聽就渾身不對勁,小心她天天來你這裏報到喔。」

艾薇雅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隨即作出回應。

「男人的讚美是未婚女人的權利,能靜啊,妳就放心的將所有權利移交給我吧,我會盡情享受的,別吃醋啊。」

「我幹嘛吃妳的醋啊,我有個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會時時給我讚美,這種好運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哩!」花能靜也不甘示弱道。

眼看兩個女人的戰爭就要爆發,褚世銓立刻站出來說話。

「兩位絕世美女要不要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等會兒再戰?」

花能靜與艾薇雅兩人同時一愣,互視對方一眼后,隨即沉默不語。

褚世銓見狀,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進一步調解時,彭治宗拍拍他的肩膀代為解釋。

「她們倆常常這樣啦,上一秒還吵得天翻地覆,下一秒又可以手挽着手去逛街,我已經習以為常啦。」

「是喔,我還以為她們在生我的氣哩。」褚世銓不免為她們變臉速度之快感到驚異。

「不是生你的氣。」花能靜首先開口。「是因為你剛才那句話是我們一位好友小楚,她勸架時常說的一句話。」

「對呀。」艾薇雅也附和着:「小楚總是做我們的和事老,她常會適時調解我們倆的爭執,是我和能靜最好的朋友。」

語畢,她看着花能靜,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褚世銓一聽到方楚楚的名字,心緒不禁一動,但是他仍不動聲色。

「如果妳們有這樣的好朋友,應該要高興才是,為什麼嘆氣呢?」他故意問道。

「這說來話長,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其實我們今天來也是為了她的事想請教你一些問題。」花能靜恢復冷靜道。

「好,請裏面坐。」褚世銓心中一震,不過他仍鎮定地請他們至辦公室的另一角坐下。

「是這樣的,」花能靜開始敘述。「小楚是個珠寶設計師,她還沒有成為專職之前,曾經玩票性質幫我和薇雅重新改款珠寶,樣式都非常特別搶眼。結果最近我們倆相偕去看某家珠寶展覽,竟然看到某幾款珠寶樣式和小楚幫我們改裝的一模一樣,連寶石用色及配件都分毫不差,我們一看就知道這是抄襲,但是對方公司的設計師堅持是她的作品,而且已經申請版權所有,結果她現在反倒要控告我們仿製她的作品。我和薇雅都非常生氣,偏偏小楚又不在,所以才想到來請教你要如何處理?」

褚世銓思索片刻后緩緩回道:

「你們何以確定不是小楚抄襲別人的作品?」他實事求是問道。

「這絕對不可能!」艾薇雅斬釘截鐵反駁道:「我有幾件首飾都是小楚當時即興做出來,而且是兩年前的成品,小楚不可能神通廣大到抄襲兩年後別人的作品吧?」

「在事情的真相沒有明朗化前,我們都無法妄下斷語。」褚世銓冷靜分析。「關於著作權第十條規定,我國對於著作權之保護,系采創作主義,而非註冊主義,著作人於著作完成時即享有著作權,無庸辦理註冊或登記。所以簡單來說,如果小楚真的是珠寶設計的原創者,只要有證據可以證明她創作完成的事實,那麼她就同依法自動取得法律上的保護。」

「證據?到哪裏找什麼證據?那個珠寶設計師已經一口咬定我的珠寶是仿她的設計,想來就嘔。」艾薇雅氣呼呼說道。

「沒錯!沒見過這種人,做賊的反而喊抓賊。」花能靜也隨即附議。「我一想到那個設計師趾高氣昂的惡劣態度,就非要給她一頓教訓不可!而且也順便幫小楚打個知名度。」

「你說的證據要從何去搜證啊?」彭治宗開口問。

「兩年前的證據可能困難度較高,比如說有無當年設計的草圖或原稿,或者是當年珠寶曾送鑒定或清洗的證明單據,或者是曾配戴這個首飾的照片,如果有註明日期的照片會更好。總之,任何能夠證明這個首飾確實為小楚所設計的事物都可以。」褚世銓解釋道。

「可是小楚現在與我們失去聯絡,所以她這方面的數據提供可能有困難。」花能靜立刻回道。

「其它的證據我回去找找看,或許可以找出一些有利的照片也不一定。」艾薇雅抱着一絲希望說。

「小褚啊,這個案子我想委託你處理,不知道你接不接啊?」彭治宗問道。

褚世銓猶豫了幾秒。「你知道我手上現在有好幾個案子很棘手……」

「我也知道你都接大案子,這種小案子是不需要麻煩你,但是因為這家珠寶公司來頭不小,加上這位設計師有大財團老闆作靠山,我怕律師不夠力會招架不住,所以才來請你幫忙。」彭治宗說出了他的擔心。

「對啊,尤其現在又找不到小楚,我們擅自作主來幫她打官司,雖然主要是替我們自己洗刷仿冒珠寶的名聲,不過也想幫小楚贏回原創者的聲譽,甚至爭取賠償金。我們知道你是最頂尖的,一定有辦法幫我們打贏這場官司,你就幫忙嘛,怎樣?」花能靜隨即說道。

「褚先生,你和彭治宗是多年死黨,說起來,我們是花能靜的死黨,也和你有間接的好友關係,你對朋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艾薇雅也加入說服的行列。

褚世銓環視着他們三人,最後搖頭笑道:

「你們三個輪番上陣,我不點頭答應,好像很不通人情喔?」

「你答應要幫我們啦?」艾薇雅高興地跳起來,抓住褚世銓的手臂笑問。

「好友再加上兩位美女的施壓,吾不得不低頭啊!」褚世銓開玩笑回道。

實際上,剛才他一聽到這個案子,心中便在度量接手的可能性。尤其是涉及到小楚未來在珠寶設計界的發展,他必須更慎重斟酌;這個官司若打贏,小楚的知名度及名聲必高漲,相反的,也會連帶抑制她的前途。

身為小楚「好朋友」的他,當然得義不容辭幫她這個忙,而且除了他自己,他找不到也不放心交給其它人。

當然,他答應接手的真正主因,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艾薇雅聞言,臉上立刻鋪滿笑容。

「褚先生人不僅長得帥,口才又是一流,對朋友更是重義氣,這樣的好男人實在太少了,我們交個好朋友吧。」艾薇雅熱情地拉着褚世銓說道:「改天有空到我的咖啡店裏坐坐,我一定請你好好吃一頓。」

「好,改天有空一定登門拜訪。」褚世銓隨即站起身微笑道:「抱歉,我還有工作必須處理,不能招呼你們,也麻煩你們一搜集到證據就儘快和我聯絡,對方若有任何的訊息請先通知我,你們別做任何響應,這個案子就全權交給我處理。」

「那就先謝謝了,費用多少再跟我算。」彭治宗拍拍他肩膀笑道。

「這我不會跟你客氣的。」褚世銓也回他一記。

三人開心地道謝后便離去。

看看時間,方楚楚應該去上課了,褚世銓決定等她下課後回家再告訴她這件事。

※※※

凌晨一點。褚世銓上網看了一些數據后,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便下了線打電話。

鈴聲響了十來下,正當他狐疑着方楚楚怎會還沒回到家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怎麼這麼晚才來接電話呀?」一聽見她的聲音,他劈頭就問道。

「我在洗澡啊,正洗到一半你就打來,我全身濕答答的衝出來,還差一點滑倒哩。」方楚楚抱怨着。

「妳……沒穿衣服就跑出來啊?」他腦中突然多了一幅活色生香的誘人畫面,不自覺的,他咽了咽口水。

「三八啦!我哪有這麼大膽。」她笑罵他:「你忘了我有一扇大窗戶在客廳,外面隨時可以看得到。」

他聞言立刻皺眉。「窗帘有沒有拉上?」

「沒啊,這樣才看得到窗外繁星點點哪,很美耶!」她開心說道。

褚世銓悶不吭聲好一會兒。「去把窗帘拉上!」他命令着。

方楚楚停頓一秒。「銓,沒這麼嚴重吧?」

「妳忘了之前被跟蹤的經驗嗎?我不是常告訴妳,女孩子一個人住要小心。」他語氣嚴肅地提醒她。

方楚楚頓時語塞。

「好。」她知道他是出於一片關心,也就順從地接受他的意見。「等會兒我再拉上窗帘……」

「現在就去,好不好?」他堅持着。

「現在?不要啦。」她趕緊搖頭。「我現在只披一條毛巾耶,一走到窗邊不就馬上被人看到我這一身暴露……」

他一聽隨即改變主意。「小楚,妳回浴室把澡洗完,十分鐘后我再打電話給妳,好嗎?」

「好,那等會兒見。」

褚世銓放下電話后,不禁驚覺自己有了莫大的改變。

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變得婆婆媽媽、啰哩啰嗦了?

以前,對方會不會被偷窺、住家安不安全,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他也不會關心,但現在他卻十分擔心她的安危,甚至討厭有其它人會看到她的身體。

唉,他不禁嘆了口氣,擔心也是種麻煩啊!人與人之間保持距離不是很好嗎?沒有擔心,也不會有爭執,何苦四處惹塵埃呢?

心裏雖然念着麻煩,不過十分鐘一到,他還是立刻撥了電話過去。

「洗好澡啦?」他一接通就問道。

「當然,已經衣衫整齊坐在這裏等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嗯,今天花能靜和她老公彭治宗,以及艾薇雅三人來找我詢問一些法律問題,跟妳有關喔。」他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跟我有關?」方楚楚疑惑問道:「什麼事啊?」

於是褚世銓便將大概情形告訴方楚楚,她一直安靜地聽着,沒有打岔。

「妳自己對這件事有何看法?」語畢,他問她的意見。

她沉吟片刻才開口。

「自己的創意被剽竊,我當然會不開心,不過,這也表示我的作品受到肯定,才會有人抄襲。」她笑了一笑。「不過我很訝異,那是兩年前的舊作品,對方怎會到現在才拿出來參展?而且還要反控告我們,這一點是有點過分。」

「妳當時有留下任何設計圖或原稿嗎?」他問道。

「這倒是沒有。」她回想一下。「我記得有些作品是即興的方式做出來。」

方楚楚的思緒瞬間跌入過往的記憶。那時她常為花能靜及艾薇雅的首飾配件絞盡腦汁,也常和她們一起討論,有時做好一件成品時,她倆就會驚喜地尖叫、大聲讚美她,令她好開心又好有成就感。

她們曾經很真心的對她,不是嗎?

褚世銓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她的思潮。

「她們已經請我幫她們打這場官司,我接受了。」

方楚楚很訝異。「你最近不是還有好幾件很棘手的案子要處理?怎麼有空……」

「沒辦法呀,」他故意嘆了口氣。「為了朋友也要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嘍。」

「你對朋友真是好呢,他們一定非常高興。」

「妳呢?也會高興嗎?」他立即反問。

「我?!」她不解地問,隨即她反應過來。「哦,我當然為他們能請到你這麼棒的好律師高興啊。」

他在電話那一頭沉默數秒。「妳不替自己高興嗎?」

「替我自己?為什麼?」方楚楚疑惑道。

「傻瓜呀妳!」他輕嘆着。「這次的官司主要是幫妳贏回原創者的名聲,這對妳以後在設計路上會有相當大的幫助,會提高許多知名度,妳懂嗎?」

方楚楚這時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那麼……是不是表示能靜和薇雅也是想幫她?突然間,方楚楚感到一陣酸意湧上鼻端,久違的溫暖再度回到她心頭。

「小楚,妳還好嗎?」他關心問她。

「嗯,很好。」她低聲回道。

「我知道妳是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別高興得太早,我的律師費可不便宜喔。」他故意移轉她的情緒。

「那怎麼辦?我可是一窮二白耶。」她笑開了,回他。

「不然……看妳有什麼值錢的都拿出來啊。」他故作惡霸說道。

「嗯……呃……噯……」她思考了下,最後她是無奈的口氣:「沒什麼值錢的耶,只有命一條,要不要?」

「幹嘛不要,要妳來讓我使喚呀。」他開心大笑:「最近我的房子需要人來幫我整理整理。」

「當然沒問題!」她揚起一抹頑皮笑容。「我一定義不容辭幫你搖旗吶喊,好讓你能心情愉快地整理房子。」

褚世銓哄然大笑。「好!那別忘了穿上超迷你短裙跳大腿舞,這樣我的心情會更好。」

「那到時恐怕你會沒心情整理下去。」

「為什麼?」他追問。

「因為太火辣了,你會不停噴鼻血,到時候失血過多,就沒力氣也沒心情整理下去啦。」她不疾不徐回道。

他被她逗得好樂,大笑不止。「目前倒是沒人能讓我噴鼻血,方小姐,我就等妳來破紀錄,到時妳可別食言。」

「一言為定!」方楚楚大方地答應,同時也不忘揶揄他:「記得準備好衛生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逗得彼此不亦樂乎,卻不知愛情的火花也漸漸在兩人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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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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