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辦公室裏頭只有沉重的呼吸聲，誰也不願意先打破這個沉默。
夏霜怎麼也沒料到，“允業”電腦公司的總裁，竟然是那天與她見面的男人，而且還是她即將接手案子的總負責人。
那種震驚還停留在心裏頭，依然揮滅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完成方才的比稿簡報，也不知道是怎麼跟對方主管簽下合約，總之一切都在硬着頭皮與無意識中完成。
就在完成之後，準備離開之前，雷震允這個大總裁這才溫溫吞吞地開口，邀請她到他的辦公室一談。
霄震允看着眼前的女子，心裏充斥着許多複雜的情緒。
眼前的她一身剪裁合宜利落的套裝，搭配剛剛簡報時那專業自信的口吻，簡直就跟第一次見面時的她判若兩人。
但是，卻同樣吸引人……
他搖搖頭，驚覺到自己竟然被她吸引，而且強烈地吸引了。
他竟想要知道，在她的小小的腦袋瓜裏頭，究竟思考些什麼。
搞什麼?他竟然想要了解她?
在她那樣陷害他之後?
想到第一次見面，想到自己莫名的屈辱，雷震允壓抑着胸口陡然而生的怒氣，強迫自己沉穩地開口。
“為什麼?”他的話有點沒頭沒尾，夏霜還沒進入狀況，只是一臉不明就裏，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咦?什麼?”辦公室里揚起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她的表情看在雷震允眼底像是刻意裝傻一樣，他深深地吸口氣，握緊拳頭。
“我說，你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
夏霜終於回神，方才的她陷入了震驚與驚愕中，才會來不及思考。
雷震允的問話讓她的思緒飛快地回到他們“確實”第一次見面，她的狼狽不堪與委屈無奈時，那她的罪惡感就明顯地比較淡化了。
她重新恢復一貫的自信，冷冷地笑起來。
“在你問我之前，我想先問問你，你有沒有去過場馳廣告公司?”那就是沈憶茹所工作的廣告公司。
雷震允一臉莫名其妙，分明是他質問她，為什麼現在的情形像是逆轉過來?
他從容地抱起胸，想看看眼前的女人玩些什麼花樣。“是，我去過，如何?”
他的樣子顯然是完全不記得她了，這種認知讓夏霜覺得很不滿。
“你記不記得你曾經撞倒一個人?”她繼續說著，企圖喚起他的記憶。
雷震允這才眯起眼睛，聽夏霜提起這件事，好像才有一點點的記憶浮現出來。
他記得自己那天趕着要去其他公司開會，偏偏從揚馳廣告出來的時候，還被一個不識相的人擋路，難道就是她?
看他似乎正在思考，夏霜又接着道：“你踢到那個人也就算了，居然還冷言冷語地說她擋路，最過分的是，你還踩了她五千多元的隱形眼鏡。”她頓了下，愈想愈氣，從第三人稱轉為第一人稱。
“我不知道你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些也就算了，在我要回去的時候，又遇上你的車，在小巷裏頭胡亂穿梭，險些撞上我不說，還噴得我一身都是髒水，你說我氣不氣?還有你那輛車是什麼車牌號碼嘛?5740，我氣死你，簡直可惡!”
她的模樣讓雷震允覺得有趣，知道來龍去脈之後，原來那種被惡整的不滿此時此刻竟悄悄地化為烏有。
他竟想要擁有她的笑容，她的憤怒，她的一切。
雷震允沒有察覺出自己這種奇怪湧起的心情，只是覺得莫名地開心。
“嗯哼!”對於她所做的事情，他也不想要繼續追究了，索性就聳聳肩膀，點點頭。
“嗯哼?”在她說了這麼多之後，他竟然只有“嗯哼”兩個字?
他的無所謂態度，讓夏霜簡直氣極了。
這個男人根本一點點良心都沒有嘛!
早知道在惡整他之後，就不要有什麼無謂的罪惡感，應該要覺得很得意很高興才對，她那時候竟然還會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夏霜憤憤地瞪着他，他也無懼地回瞪她，兩人誰也不願意認輸。
她的腦袋突然冒出“辦公室性騷擾”幾個字，這讓她靈光一現，彷彿又有了惡作劇的念頭。
想着想着，她不自覺輕輕地笑了，笑得很輕很淡。
那種笑容就像是她要惡整他時的笑容一樣，嫵媚動人，但很邪氣。
雷震允不是被嚇大的，有了一次被她惡整的經驗之後，他自然懂得自己應該要如何去提防。
但是看了她的笑容之後，他卻仍是一時地迷惑了。
迷惑在她那天真無邪又城府極深的笑容之中。
想也不想地，他突然站起身來，上前走向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她。
他的靠近讓夏霜從思考中赫然回神，看着他節節逼近，覺得有些危險性，但偏偏不願意認輸，只有在椅子上愈坐愈後面。
“你起身做什麼?”
雷震允輕輕地糾正她。“你已經跟我們公司簽約，現在你應該叫我老闆才對，至少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前。”
“是!老闆。”夏霜吶吶地開口。“那你起身做什麼?”
而且，你幹嘛一直靠近我啊?
夏霜看他竟然緩緩地彎下身子，慢慢地靠近她，讓她幾乎已經要縮到椅子底下去了。
他身上的氣息輕柔地飄進她的鼻息之中，充滿男性的味道，嗅起來有種莫名地安全感，竟讓她有點喪失了思考能力。
“你是不是又在盤算要怎麼算計我?”
他淡淡地笑起來，笑聲低沉悅耳，低低地敲響她的心。
難道剛剛自己的想法被他發現了?她連忙搖搖頭，急速地否認。
現在比較聰明的方法是要明哲保身，畢竟自己身在“老闆”的地盤上，她剛剛的念頭也只是想想，哪敢真的做啊?
“是嗎?可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飄過，引起她身體的一陣悸動。
夏霜覺得自己的心跳隨着他的靠近竟愈跳愈快，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但是自己卻不會不喜歡這種感覺。
好像還包含着一種隱隱的期待……
這樣的發現讓夏霜嚇一跳，她趕緊推拒他的胸口，想讓自己離他遠一點。
“你這樣我很難呼吸，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好嗎?”
椅子才被她推開一點，卻又馬上被雷震允拉回來。
他一臉邪氣的微笑，因為看到她臉上羞澀的潮紅，那種未解人事的新鮮感讓他心裏湧起一種滿足的愉悅。
“何必急着走?”雙手扣住她的座椅，他整個身子俯下去。“我記得我不是被你控訴過非禮嗎?現在我倒是想嘗嘗看……”
他的聲音隨着他的靠近愈來愈低，夏霜眼睛瞪得老大，開口想要抗議。
“喂，你不會想要非……唔——”
她的“非禮”兩個字還沒有出口，整張嘴已經被他牢牢地覆蓋住。
夏霜的心臟幾乎從口中跳出來，想要推開他，但是卻被壓制在他的身體和椅子之間，根本無法推開他不動如山的胸膛。
他溫熱的嘴唇輕拂過她，電擊般的快感一波波地襲向她的身體。
夏霜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是陷入一陣陣的迷眩當中，覺得天地好像開始不真實起來，惟一的真實就是眼前的他。
嗯!甜美!
雷震允熱烈地吻着夏霜的嘴唇，吸吮着她口中甘美的蜜汁，她生澀的舉動不斷地激起他體內的騷動與反應，讓他靈活的舌尖探求進入她的口，撬開她的貝齒。
夏霜無意識地讓他的舌尖進入口中，靈巧地糾纏着她的舌，帶領她進入未知的悸動當中，陌生卻又甜蜜。
他的雙手慢慢地從椅子的把手開始移向她的身體，輕輕地劃過她柔軟的嬌軀，只覺得下腹的緊窒與飽漲感充斥全身。
手指探人她的外套當中，隔着薄薄的絲綢襯衫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肌膚，想像她皮膚的細緻與光滑。
他的吻更深更沉了，夏霜已經陷入無法自拔的境界當中。
她從不知道一個吻可以讓人喪失神智，喪失一切思考。
只是任由他的手指游移在自己身上，沒有一點點反抗的力氣。
她沉溺在其中，承載着這樣特殊的感受。
“鈴鈴鈴!”突然之間，一陣電話鈴響劃破瀰漫辦公室的情慾氛圍。
夏霜赫然清醒過來。
她發現自己衣衫“非常”不整地坐在椅子上，而雷震允因為聽到電話鈴聲而好整以暇地站起來，走到辦公桌旁去接電話。
一種強烈的羞辱感油然而生，天啊!剛剛自己……自己做了什麼啊?
竟然還這樣沉醉在他所做的事情當中?
夏霜顫抖着手迅速穿上衣服，她瞪了正在說電話的雷震允一眼，眼睛裏頭蒙上一層羞辱的淚水，抓起自己的手提電腦，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砰!”一聲巨大的關門聲，讓正在與其他公司老闆談事情的雷震允猛然地抬頭，恰巧看到夏霜不悅地離去。
想到方才的舉動，想到方才夏霜的反應，他突然不自覺地淡淡笑了，因為她。
一直到電話另一頭不斷地叫喚，才喚起他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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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夏霜的心還在劇烈的鼓動着。
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親昵地觸碰過，她應該要覺得噁心才對啊!
但是，為什麼雷震允的觸碰卻讓她喪失神智，甚至覺得欣喜呢?
她不敢相信地搖搖頭，自己肯定是被下蠱了，才會這樣莫名其妙。
夏霜用力地甩甩頭，深深地吸氣，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那羞人的一幕，她回到房間裏抓了件乾淨的衣服，便衝進浴室里沖澡。
褪去衣服，身上彷彿還有他的體溫與觸感，而她臉上的潮紅也尚未退去，讓她更是一陣惱怒。
“唉唷!別再想了!”她讓自己的腦袋凈空，任由蓮蓬頭灑下的水，淋得她全身，就是想要忘記剛剛的一切。
沖完澡出來，江露正巧在接電話，看到女兒，她立刻一臉笑吟吟，又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小霜啊，電話。”她又小聲地道：“是男的喔!”
“男的?男的又怎麼樣?”夏霜扁扁嘴，咕噥了聲。
她一邊擦拭頭髮，一邊接過電話，習慣性地問好。“喂!你好。”
電話另一頭的人突然輕輕地笑起來，低沉的聲音讓她的身子明顯地一僵。
“沒想到你倒是挺有禮的?”
雷震允?
“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該不會是來嘲笑她的吧?
“不是說電話而已，別這麼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他頓了一下，然後放肆地笑起來。“起碼不會像剛剛一樣，不是嗎?”
居然……居然還提剛才?
夏霜臉一紅，簡直想要找一個地洞立刻鑽下去。
雷震允的話語與行為，讓她對他的評價又明顯地低了一層。
“請問大老闆打電話來做什麼?該不會只是跟我聊天閑話家常吧?”刻意強調他是大老闆，想藉此來進一步地劃清彼此之間的距離。
提到工作的事情，雷震允的聲音倒是認真幾分。
“當然不是閑話家常，只是既然你已經接下我們公司所承包給你的案子，就希望你可以盡心做，這樣咱們才可以合作愉快。”
“這是當然。”夏霜點頭，她向來是公私分明。“我不會因為私人恩怨而毀了我的工作，你放心好了。”
她的話讓雷震允一陣失笑。
私人恩怨?這小妮子還真是有意思極了。
除了工作之外，他突然真的想和她製造一些私人恩怨……
他笑了起來，但怕因為太急而嚇壞她，便讓自己的聲音趨於平常，就像是說公事一樣。
“既然已經與我們簽下這份合約，我們會給予你非常合理的待遇，但是也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公司的作業，你認為如何?”
“這是當然，畢竟我們現在算是主雇關係。你們公司希望我能配合你們哪些事項，只要能夠做到的，我會儘力。”
夏霜聽他對於工作上認真的態度，以及對員工的尊重，她也收斂起對他的成見與不滿，以比較正經的口吻回應着，隱約中竟還帶着一股激賞的意味。
“這樣就比較好溝通了。”雷震允也同樣地欣賞她的公事公辦。
“雖然你是自由業網頁設計師，但現在你接下我公司的案子，為了能夠更彰顯出我們公司的特色，希望你下星期可以到我們公司上班參觀，跟着我的秘書……”
他突然停了一下，立刻改口。“跟着我一起上下班，一整個星期。”
本來與高層開會，是希望她能夠跟着秘書小姐參觀公司一天，藉以認識公司環境以及制度政策，在規畫網頁的時候才能夠契合允業公司的精神與風格。
不過他卻隨着感覺而改變抉擇，決定讓她跟着他上下班一星期。
夏霜聞言本來還要答應，在簽約的時候雖然頭腦不甚清楚，但是隱約之間她也知道合約上有這樣一條規定，但是……
不是要跟着雷震允吧?誰知道他會玩什麼把戲來整治她呢?
其中一定有陰謀，一定有!
“喂!為什麼要跟着你，不是說要跟着那個什麼秘書……”
“好了，你已經簽約了，當然要聽從老闆的指示。”他快速地打斷她的話，然後笑了起來。“如果你違約的話，你該知道有什麼後果吧?”
他威脅着她，口氣中帶着得逞后的滿足。
“這樣不公平，我……”夏霜還想抗議，她不能夠這麼快地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還要為自己爭取權益。
“下星期開始上班，再見!”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聲音裏帶着無庸置疑的肯定，然後掛掉電話。
留下握着電話，一臉憤憤的夏霜。
“喂!哪有人這樣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