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要離婚！”
給予連亞璃的承諾，讓堂森一回到家裏頭，完全不拖泥帶水，一看到窩在客廳里看電視的方翎雅，立刻直接開口要求離婚，毫無猶豫。
“什麼？”方翎雅還沒會意過來，她將放在電視上的視線慢慢地調回了堂森身上，看到他一臉認真，冷笑起來。“我不是已經說過我的條件了嗎？怎麼？你答應了？”
男人，只要一想到自己一無所有，還會想要離婚嗎？
堂森沒有說話，讓方翎雅以為他已妥協，她站起來，妖嬈地走向了堂森，一臉討好的笑意。
“唉呀！我告訴你，夫妻嘛！難免都會有爭吵、不愉快的事情，如果我們動不動就說離婚，那多難看啊！既然我可以原諒你的出軌，你也別動不動就說離婚，行嗎？”
她的手搭上了堂森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着他。
堂森一臉淡然，他輕輕地移開方翎雅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楚說著，絲毫沒有轉圜餘地。
“我決定答應你的條件！”
將所有財產過戶給她，能夠換得自己的自由，有何不可？
他已經失去了八年的青春與歡笑，未來的人生，他不願意繼續虛度下去。
“你答應了？”方翎雅顯然被他的話嚇到了，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堂森。“那個女人呢？她能夠忍受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嗎？”
她不相信，有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男人，什麼都沒有？
提到連亞璃，堂森的臉部線條柔和起來，他微微地笑着。“我不會一無所有，因為我有她！”
他那為連亞璃着迷的模樣，讓方翎雅的心裏燃燒起熊熊的怒火。
當初她會設計他與她上床，也是因為大學時代她暗戀他許久，最後迫不得已才會使用這一招來逼他就範。
本來以為他們可以藉著婚姻生活慢慢地調適彼此，讓他逐漸愛上自己，但是誰知道，堂森好像是個冷感的男人，對她根本不屑一顧把所有的精神與體力都用在學術研究上面。
方翎雅也認了，時間一久，反正她擁有堂太太這個頭銜，擁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及高貴的知名教授夫人地位，這樣也夠了。
但是，誰知道堂森竟然也有熱情與柔情，只是對象，不是她！
這樣的認知讓方翎雅有種戰敗的挫折感。
她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用了八年的時間，居然還無法收服一個男人的心，但是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居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夠讓堂森為她放棄一切。
方翎雅昂着頭，一臉驕傲。
“我、不、離、婚！”
她堅決的態度讓堂森皺起了眉，他看着方翎雅，一臉不解。“那是你自己所開的條價你現在要反悔？”
他把所有的財產給了她，她有三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還有單身的自由，他不明白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是，我就是反悔了，怎麼樣？”她迎向堂森，一臉不以為然。“我才不讓那個賤女人這麼好過，得到你又得到名分。”
八年了，堂森沒有正眼看過她，而那個賤女人，憑什麼？
她的措辭讓堂森不滿極了。
“亞璃不是賤女人，請你把嘴巴放乾淨點。”
“一個會破壞人家家庭的人，不是賤女人？”她冷笑起來，潑婦罵街的模樣又逐漸地顯現出來。“我告訴你，我不只不跟你離婚，我還要去告她妨礙家庭，讓她無法翻身。”
“你敢！”
堂森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居然是他結婚八年的妻子，他實在不能想像自己這八年之間，到底是怎麼過的？
“我為什麼不敢？”
方翎雅更大聲地咆哮着，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委屈。
“堂森！我嫁給你八年了，從來沒有受過你溫情的對待，你以為我這八年來好過嗎？你們既然讓我不好過，我當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她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她要讓堂森和那個女人知道，招惹她方翎雅，他們不會有好日子的。
她猙獰的表情讓堂森想不起她大學時代那清純的模樣，對於方翎雅，他的確從來沒有用心對待過，對她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吧！
他淡淡地嘆了口氣，對他們之間的交談有些疲憊，他無奈地看着方翎雅，一個身份是他妻子的陌生女人。
“好吧！既然你堅持要這一樁空殼子婚姻，那我就成全你。”他轉過身去，以自己的背影面對着她。“你所擁有的，也只有婚姻的名義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走出大門，反正他從來就沒有在這個家停留過，習慣了。
方翎雅對着堂森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大叫着，她快步向前。“喂！堂森！你去哪裏？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
砰！一聲，門一關．阻擋了她與他之間所有的聯繫。
方翎雅盯着緊關的大門，複雜矛盾的心情頓時湧現，她恨恨地咬着牙，不甘心地喃喃自語。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堂森！”
連亞璃讓自己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想要洗掉房上的一身酒氣，她知道堂森正回去與他的老婆溝通，為了他們兩個的未來努力。
她浸淫在充滿香氣與泡沫的浴缸中，想着以後她與堂森的兩人世界．有種說不出的浪漫情懷。
愛情啊！
是個讓人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東西。
她明明知道介入人家的家庭是不對的，但是經過堂森一再地承諾與保證之後，她還是選擇跳入他所建構的美妙夢境，她選擇忠於自己的感情。
真的很傻！
連亞璃不自覺地嘆息着，心想如果他們都還被困在那個島嶼上的話，是否會比較開心一點？
現實中，往往有許多殘酷的事，必須去面對與挑戰的。
洗去了一身的酒氣與悲傷，連亞璃告訴自己，接下來必須要恢復以往的朝氣與活力，她從浴缸里站起來，朦朧的鏡子映出她嬌美的臉龐，她對鏡子淺淺地一笑，笑容依舊千嬌百媚，但是多了點成熟的哀凄。
穿上合身的居家服，絲質的衣服貼在她嬌美的體態上，她拍拍臉頰，讓臉看起來紅潤一點。
電鈴聲大響，連亞璃前去開門，正是她的堂森。
她嫵媚地笑着，倚在門邊。“你來了？”
看他的表情，已經可以看出事情的成功率有多少。
連亞璃從第一次見到方翎雅開始，就知道她並不是個會輕易放過堂森的女人，從她潑辣的眼裏，其實還是看得出她時堂森仍存有感情。
堂森看着剛沐浴完的連亞璃，心情挫敗極了。
他走進屋於里，輕輕地嘆息。“她……不肯離婚。”
她幫他倒了杯水，走向他，將水杯交給他，並沒有太大的吃驚。
“我想……她真的很愛你吧？”
想想，有哪個女子能夠忍受無情無愛、不受重視的婚姻八年，如果不是心裏有感情的話，如何熬過？
堂森搖搖頭，他不覺得那是愛，對他來說，那是一種折磨與束縛。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這八年的婚姻生活，我總對她不理不睬、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是一遇上你，她才發現其實我有不一樣的自己，我也是個有熱情的男人，只是對象不是她……”他企圖解釋方翎雅的行為。
“所以，她嫉妒我！她不願意成全我們，對不對？”連亞璃幫他接了下去，看着堂森，淡淡地微笑起來。“其實，我也很嫉妒她！”
她第一個以身相許的男人，她第一次愛上的男人，居然。已經是別人的老公了，這叫她怎麼不嫉妒呢？
她的眼神說出她的感傷，堂森愧疚極了。
“對不起。”他誠摯地道歉，愛上她，其實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她揮揮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反正，事情已經如此，再多的對不起都是廢話。”重點是，應該要如何解決？
解決？
牽扯到三個人的未來，這樁難解的感情習題要如何解決，對於國際知名教授堂森而言，也是一項極大的難題。
他本來以為只要自己願意放棄一切，方翎雅就會心甘情願地與自己離婚，誰知道她竟然不願意放過他？
他將臉埋進雙掌間，看出了他的痛苦，連亞璃坐在他身旁，幫他按摩，舒緩情緒。
她的舉動讓他突然抬頭，他赫然抓住她的手，雙眼認真地凝視着她。“璃！你跟我走，我帶你去美國，憑我的學術地位，一定有不錯的大學願意聘請我，你跟我走！”
即使他在台灣一無所有，但是在世界各地，他還有許多不動產與存款，他相信這些夠他們生活。
連亞璃微微地勾起嘴角，吻着他的手指，愛情已經將他們折磨得不像自己了。
“這樣的逃避，也不是辦法。”
逃到美國去，難道一輩子都不回來嗎？而方翎雅難道又不會追到美國去嗎？她連亞璃，還是人家的第三者，不是嗎？
堂森冷笑起來，也知道這個辦法很笨，只是現在，他已經一籌莫展。“不然，你能不能提供我一個更好的辦法？”
連亞璃看着眼前心力交瘁的堂森，彷彿割着她的心。
她想到當初見到他的時候，他是那樣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現在的堂森，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被這樣折磨、折騰，糾纏在兩個女人之間，她並不願意見到他痛苦的樣子！
連亞璃突然低嘆了一口氣，垂下眼帘。
“我離開，你們的婚姻維持原案，而我，消失在你們的生活之外。”
她的話像是顆炸彈一樣，炸得堂森無法思考，他瞪大眼，看着連亞璃垂下的眼帘，修長而卷翹的睫毛覆蓋在她的臉頰，隱隱約約中，閃着晶瑩的淚光。
他撫着她的髮絲，低切而沉痛地輕問着。
“你是認真的嗎？璃！你說這些話，是認真的嗎？”
她……已經想要放棄他了嗎？
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敲進她的心，讓她的心一塊塊地碎掉了。
抬眼，她看到了堂森深情款款的眸子，正對着她詢問，那柔情的眼彷彿看透了她，讓她眼中的淚水，墜落下來。
“不……我不是認真的……”
其實，要她放棄，她很不忍。
只是，她不想要看堂森如此周旋，如此疲憊，難以做人。
如果她離開了，是不是就可以讓他的生活恢復以往的平靜呢？
堂森卻不這麼想，他一把將連亞璃抱進了懷中，緊得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似的。
“那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讓我痛心的話呢？你離開，那我的生命就會失去光彩，失去活下去的力量了。”
他抱着她，痛苦不堪地說著。
連亞璃靠在他的胸口上，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每一下彷彿都對她訴說著情話。
她融化了，在他胸前低泣着，搖着頭。“我也是我也是……我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這樣痛苦……”
過去的她總以為愛情很簡單，只要一男一女在一起，就夠了。
現在才知道，一旦付出感情，很多事情與感覺，就會變得很複雜了。
“璃！”他低低地喚着，將她的臉抬起來，低首吻着她臉頰上的淚珠。
連亞璃任由他親吻着自己，每一下都是徹底的顫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的吻讓她這樣心醉神迷，只有她愛的男人，堂森。
她細緻的臉龐讓他漸漸地加深了吻，他的呼吸逐漸地沉重，攫住她柔軟艷紅的唇，吸吮着她口中的甜美。
交融的彼此漸漸點燃了雙方的情慾，他們覺得體溫愈來愈高，對於對方的渴求也愈來愈強烈。
兩個人的身體逐漸地緊密，他的手指滑過了她的背脊，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她身上的馨香不斷地刺激他的原始慾望，他的手隔着絲質的家居服，撫摸她如水緞般的肌膚。
連亞璃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她任由他挑逗着自己的感官，任由自己的想望在他的撫觸下慢慢地被燃燒。
他們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他緩緩地進入了她的身體，在她體內馳騁着，而她輕吟着，感受着最飽滿的感受。
他一下下地將自己奉獻給她，他的汗水滴落，與她的融合一起，分不清彼此。
然後，他的熱流一下子竄了進去，發出了低吼，而她獲得了最大的滿足，逸出了高潮的嘆息。
他們緊緊地擁抱着，這樣的感覺，是最真實的。
“璃！我好愛你！”
堂森緊緊地抱着她，發現自己說再多的愛她，始終敵不過心裏的百分之一。
連亞璃笑着，她躺在他胸膛上，點着頭。“我也是。”
點頭的同時，連亞璃流出淚來，為什麼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卻無法名正言順的相守呢？她不願意再想了。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短暫的沉默，堂森從地上拾起了自己的衣服，接起手機。“喂！哪一位？是的，我就是堂森！”
連亞璃閉上眼，覺得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真的很好聽。
堂森沉靜地聽着電話，突然，他的身體振動了一下，然後發出了不敢相信的驚呼聲。
“你說什麼？翎雅自殺了？”
香氣圍繞的濃情茶坊里，下午時分，客人不多，茶坊中播放着悠悠的音樂，帶着一點點的悲哀與愁緒，飄散在每一個角落。
一個美麗嬌艷的女人，正默默地飲啜香味四溢的金盞花茶。
俞巧巧安靜地坐在她身旁，指着她的花茶。“好喝嗎？”
連亞璃將茶杯放下來，答非所問地說著。“她……自殺了。”
懂得察言觀色的俞巧巧馬上意會到她所說的人是誰，但她還是不動聲色，佯裝不知地詢問着。“誰？”
連亞璃嘆口氣。“堂森的老婆。”
“哦！”果然。俞巧巧點點頭，繼續輕問着。“那她有沒有怎麼樣？”
“我不知道。”連亞璃搖搖頭。“我沒有再見到堂森了。”
那一天堂森離開時，拋給她一個歉意的神情，便轉身離去，刻意忽略她眼中的絕望。
“嗯！”俞巧巧點點頭，沒有做多餘的評論。
對於連亞璃而言，現在的她，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傾聽她說話而已。
連亞璃知道俞巧巧的貼心，不會繼續追問，所以她才會挑一個其他死黨不大會在的時間出現，否則依照其他人的個性，肯定又會嘰嘰喳喳地東問西問了。
她又低頭喝了口花茶，說著。“我想，現在應該是我走的時候了。”
當她看着堂森走出她家大門，心裏就已經下定決心，既然會造成三個人痛苦，為了避免悲劇再度擴大，就讓她離開吧！
像她之前所說的，她離開，而堂森和妻子兩人恢復以往的生活。
俞巧巧對她的話，有些訝異，她睜大眼睛。“你要去哪裏？”
“哪裏都好，隨遇而安吧！”她元所謂地笑笑，其實沒有堂森的地方，哪裏都一樣。看到俞巧巧眼中的擔心，她補充了一句。“如果我安頓下來，就會通知你們的。”
“不打算親自告訴她們嗎？”俞巧巧想到了其他幾個死黨。
“你轉述吧！我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難堪了。”她可是一向驕傲不已的連亞璃，不想讓她們知道自己為了愛情而遠走他鄉的事情。
清楚連亞璃的性情，俞巧巧也不勉強，很多事情，都要有彼此的空間。
她又問。“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這兩天吧！”快刀斬亂麻，以後的她，還會是以往的連亞璃。
連亞璃是個自主性相當強的女孩子，俞巧巧知道現在自己多說無益，她只能給予祝福。
“祝福你，一路順風！”
連亞璃笑起來，接受她的祝福。“謝謝，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