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傑斯的晚間必點開門營業。
除了一整牆的酒櫃,酒吧里沒有其它特別的裝飾,地下室內擺着幾組質感粗糙、造型古樸的木頭桌椅。
一台桌上足球枱,一抬桌球桌,射飛鏢的標靶,還有一台五十二寸液晶熒幕專門放運動競賽節目,其中又以播放橄欖球和美式足球比賽最多。
事實上,傑斯曾是C大橄欖球校隊的隊員,大學造船系畢業,服完兵役后,他到處在市區尋找適合開設酒吧的店面,承租一樓附設地下室的公寓之後,酒吧就設在地下室。
點不到,吧枱前的椅子就會被大曆屆橄欖球隊的隊員佔據,這裏幾乎成為了他們不定期聚會的場所,尤其出社會後大家分據各行各業,每當卸下一天繁重的工作,在傑斯酒吧開暢飲,最能放鬆心情。
由於這間酒吧的特質太粗獷了,因此鮮少有女性顧客光顧,即使有,也都是男性顧客帶進來的。她們並非傑斯固定的客源,總是來來去去,很多女性一旦和男人分手,幾乎就不會再來這間酒吧消費。
傑斯對此並不在乎。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女人和麻煩幾乎是同義詞。她們酒喝得不多,但要鬧事的時候,對他來說,會比男人還要難處里。
沒播球賽的時段,酒吧專門播放搖滾樂,而且室內不禁煙。每回推門進來,迎面而來的一定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灰霧瀰漫的空氣。男人們點的酒也非常粗獷,不是黑麥釀造的啤酒就是純威士忌或伏特加。
今晚也不例外。
十點一到,吧枱前的高腳椅上已坐滿了昔日學校橄欖球隊隊員,不分層級和年齡,每個男人都有着高大粗壯、宛如岩石般剛健的身材,正在開懷暢飲。
就在這個時候,葉羽寧單手推開地下室的門,走進喧嘩的酒吧內四處張望,問了坐在吧枱、最靠近她的顧客:“老闆在嗎?”
“傑斯嗎?”那人上下打量着她,眼時透着純粹的欣賞,指了指廚房,“在裏面忙。”
葉羽寧理解頷首,手裏捏着一張傳單,越過人群,直朝廚房走去。
她的身材說不上高挑,但雙腿筆直修和平,步伐十分輕快,察覺到其他男人們注視的目光,她停步回首。霎時,及腰的長發在肩邊甩出優美的弧度,她對着大家燦笑,那微笑在闐暗的酒吧內閃爍動人,比夏日的陽光還要耀眼。
有個男人舉起酒杯朝她致敬,她微聳肩,轉身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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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嘶嘶作響的油鍋前,傑斯正在炸薯條。原本廚房有請人負責烹調簡單的美式食物,但那人上個禮拜離職了,目前傑斯還在等人來應徵,否則他一個人要負責吧枱和廚房兩邊的工作,實在就會不過來。
葉羽寧掀開廚房和間的帘子,佇立在傑斯高大的身影背後,由於金屬搖滾的聲音震耳欲聾,她叫了幾聲,他卻一眯反應也沒,於是她只好拉開嗓門大叫:“嘿!”傑斯猛回頭,發現是她——上個月、凌晨鹼點現身的黑天使,微挑眉,酷樣地問:“有事?”單手不停地甩動篩網,瀝干黏附在薯條上多餘的油漬。
葉羽寧將手上捏皺的傳單攤開,舉高給他看。“我要應徵。”
傑斯搖頭,臉上沒多餘的表情。
“你沒看清楚,我要的是男性,你是個人妖嗎?是,我就用你。”
“我是天使,天使沒有性別。”她微揚起下頡,一雙杏眼微笑睨着他。
“你最好是啦。”傑斯嘴角嘲諷揚起,不客氣地說:“飛給我看,馬上,當場。”
她回頭瞄了瞄自己的背,笑着說:“抱歉,我忘了帶翅膀出來。事實上,我的翅膀好像還在你家。”
“我把它丟了,走開,別在這裏浪費我的時間。”傑斯不理她,轉身把瀝好的薯條裝進竹籃子,準備回吧枱里去。
葉羽寧擋在他面前不讓他走,直接問:“你到底用不用我?”
“不用。酒吧開吧凌晨三點,用了你還要送你回家,負責你的安全,太麻煩了,所以我不用女的,你懂了嗎?去別的地方找工作吧。”傑斯說。
“就是找不到別的工作,才來應徵的。”葉羽寧垂下眼,有些無助。“你原來是做什麼的?工作呢?”傑斯上下打量她,問。
“這……算演藝工作吧。”葉羽寧一副難以啟齒地表情,想了半天,無奈說:“我被經紀公司冷凍,本來有很多工作的,被冷凍之後,公司就什麼工作都不給我了。”
“為什麼會被冷凍?”傑斯問。
“呃?”葉羽寧一臉尷尬,他家上他銳利審視的眸光,不得不說:“上次拍音樂MV,我不想全裸入鏡,就被冷凍了。”
簽約之後,一切都必須聽經紀公司的安排。被冷凍之後,她的收入頓時變零,就連以前兼差當平面模特兒,現在也必須有公司許可才能接,出於無奈,她才會到酒吧來應徵工作。
“沒想到現在MV的尺度這麼開放。”傑斯感嘆之餘,略帶同情地看着她。
“電視也許會禁播,或剪掉之後再播,反正公司只想炒新聞,認為透過網路傳播宣傳效果更好,只是……”葉羽寧愈說愈憤慨,想證明什麼似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我很會唱歌的!根本不需要靠全裸入鏡!你懂嗎?”
“呃……”傑斯愣了一下,看她反應激烈的模樣,笑問:“我懂有用嗎?”酒吧里的客人等了太久,有個經常光顧的客人走進廚房,說:“傑斯,炸薯長也炸太久了吧,前面很多人等着要喝酒。”
“幫我送一下薯條,我等一下就過去。”傑斯直接把那籃薯長遞給對方,對方聳聳肩,走了出去。
廚房只剩下他們兩人,葉羽寧清澈的眸光盯着他。
“到底用不用我?”微帶懇求。“拜託,我真的需要要這個工作。”
傑斯隨即陷入長考。雖然他認為女人等於麻煩,但對方需要幫助去不幫,實在有違他的本性。
看傑斯有些動搖,似乎正在考慮,葉羽寧繼續懇求:“拜託,我什麼都會做的。”
其實,工作這種事還是得回歸到現實面。傑斯忽然拉住她的手,翻開她的手掌輕摸,她的手心和手指細緻柔嫩,完全沒有粗繭。
傑斯搖頭嘆氣。“你這手根本沒做過家事,酒吧的工作很粗生,能適應嗎?”
就是因為沒經驗,葉羽寧這一星期來應徵其它具廳和酒吧的工作才會全部被拒絕。
正要想辦法回應,卻感覺整隻手被他粗糙的手掌輕握住,心跟着溫熱起來,只是這樣不經意的觸摸卻讓她微微泛起一種奇異感。
她眼睫輕眨,抬眼瞟他,控拆說:“你吃我豆腐。”
傑斯立刻放開她,兩人相互凝視的眼神忽然的些耐人尋味。隔了一會兒,傑斯轉移視線。終於說:“因為你沒經驗,一個月兩萬五,不能再多了。”
“什麼?”葉羽寧好半晌才會意過來,他終於願意用她了,不禁開心地笑了。
“六、日不入假,星期四是酒吧休息的日子。”傑斯說。
“你是說我可以,我可以在這裏工作?”眉開眼笑,她整張臉在瞬間變得更亮眼。
傑斯嚴肅頷首,把她推到油鍋前。“從今天起,你負責廚房,我負責吧枱,現在就開始,再去炸一籃薯條拿到吧枱來。”
正要離開廚房,他又回頭。“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天使,沒有名字。”因為太高興,葉羽寧忍不住哼歌,開玩笑說。
“從現在起,我是你的老闆,再說你是天使,我就把你的頭浸到油鍋里。”工作上,傑斯可是非常嚴厲的。
“好啦!我是葉羽寧,叫我羽寧就可以了。”嘴角微帶淺笑,聲音輕快悅耳,像夏日河面跳動的光芒。
“好吧,我叫傑斯。”他簡短介紹,說完轉身掀簾走進喧嘩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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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酒吧的工作結束,地下室關了燈,葉羽寧已累到不行,拿起掛在牆上的厚外套,拖着疲倦的腳步走向門外,站在玄關,敲了敲一樓的門,對着敞開門的客廳說:“傑斯,地拖好了,我回去了。”
“等一下,我送你。”傑斯穿上外套,從客廳走出來。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很近。”時羽寧不想麻煩他,連連拒絕。
二月的空氣微寒潮濕。葉羽寧剛踏出門外,傑斯從玄關拎了兩個全罩式安全帽跟了出來。
“太晚了,就算很近也不安全。”把一頂安全帽遞給她,不容她拒絕。“騎車比較快。”
後來,傑斯騎着重型摩托車載葉羽寧回去,凌晨三點,黑暗的街道幽靜無聲,像一頭中世紀安睡的野獸。重型機車的引擎發出轟隆隆的低音,一路劃破靜默的空氣,不到十分鐘,葉羽寧的住處就到了。
她靈活地跳下後座,把安全帽脫下,還給傑斯。“謝啦,明天見。”講完才發現不對,立刻糾正:“應該是今晚見。”
她的第一天工作表現還不算及格,雖然沒什麼經驗,但看得出來她很努力在學習。
傑斯嘴角微扯,淡淡笑着。“睡飽一點,熬夜的工作很辛苦。”
葉羽寧輕輕頷首,轉身踏上套房公寓的台階,剛開門要進去,住在一樓的房東忽然迎面走來。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找你,你為什麼避不見面?到底去了哪裏?”中年房東態度兇惡地質問。
“我不是留言給你說我去找工作嗎?”葉羽寧一臉開心,笑得格外燦爛。“跟你說個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
“來不及了,我今天已經把你的套房租出去了。”房東指了指一樓走廊樓梯底那堆東西。“你的東西都被搬出來了,在那裏,限你三天內搬走,檔然我就讓垃圾車載走。”
“什麼?”葉羽寧驚愕莫名,瞪着樓梯底那些紙箱和雜物,驚叫:“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同意就動我的東西!”
“沒辦法,小姐,你房租給我拖了整整三個月,上次你說和經紀公司簽約就一定能付房租,結果到現在已經拖了三個月都還沒付清。我不是沒警告過你,這個月再付不出來我只好租出去,易貨貿易自己避不見面的。”房東兩手一攤,語氣很無奈,但說的內容卻很現實。
本來這個月她真的可以付房租的,但上次MV劇組停工的損失,加上換角重拍的費用都要她負擔,所以經紀公司把她賺的錢全扣光了,才會付不出來。
“我不是跟你說我在的工作,而且我已經找到工作了。”葉羽寧可憐兮兮地看着房東。
“沒辦法,已經來不及了。”房東殘酷地搖頭。“這個地段很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告示一貼出來,學生和上班族都搶着要租,我也不是沒有事先警告過你。”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傑斯原本正要騎車離開,但看見葉羽寧始終站在門外沒進去,忍不住過來了解狀況。
房東瞄了身材魁梧壯碩的傑斯一眼,警戒地問她:“你朋友?”
葉羽寧微頷首,房東立刻尷尬的笑了笑,臉怕起衝突的表情說:“別怪我沒事先通知你搬家,是你積欠了三個月房租,我才,才這樣的。不好意思,我先去睡了。”
說完,房東正要進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回來,對葉羽寧說:“你套房的鎖我已經換了,至於大門的鎖就等你把東西搬走,再還給我就行了。”
房東溜得很快,生怕和傑斯一言不合會起衝突。傑斯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注意到葉羽寧眼眶泛紅,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怎麼了?”傑斯底聲問。
葉羽寧抬眼看他,表情既委屈又沮喪。傑斯一再追問,她才斷斷續續把整個情況稍微解釋一下。
當下,傑斯的反應也很錯愕。
還以為僱用她在酒吧工作已經很麻煩,沒想到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緊接在後——現在還得處理她無家可歸的窘境。
深夜站在門外,她沮喪,他則很無奈,最後只好自嘲說:“你到底還有什麼困難沒說?該不會你離過婚、臉皮小孩需要請保母吧?直接說吧,你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感到意外的。”
“你以為我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葉羽寧的反應很激烈,明眸杏眼泛着淚光,眼看就要不爭氣地掉淚。
“怎麼會三個月沒付房租?”傑斯略感不可思議。“拍MV不是上個月發生的事嗎?之前兩個月你都沒工作嗎?”
“剛開始簽約,經紀公司有安排舞蹈和練唱的課程,那些錢都要我自己付。一開始接的工作本來就不多,是直到第三個月才變多的,誰知道他們要我全裸入鏡!”葉羽寧恨恨地說著,愈說愈氣。
傑斯聽了,猛搖頭,直接判斷:“你那間經紀公司一定有問題,這樣的合約你也敢簽,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傑斯話才出口,葉羽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垂眼趕快抹去,避掉他銳利的目光,佯裝堅強地說:“這種事我自己會解決,不會麻煩到你,你可以回去了。”
“請問你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要怎麼解決這件事?”傑斯墨黑的雙眸微眯,雙手交叉環抱於胸,好整以暇地等她回答。
葉羽寧抬眼怒瞪他。“我說我會解決就會解決!”明明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她還是嘴硬。
傑斯無可奈何地嘆氣。沒過多久,就先想出辦法,直接問:“你有朋友嗎?打電話去問一聲能不能借住,我送你過去,至於那些東西,我明天再開車過來搬。”
她的朋友幾乎都在平面雜誌當模特兒,偶爾約出去玩或吃飯還可以,事先說借住或許行得通,但這樣三更半夜打電話過去……一定會讓對方誤會,以為她不只是借住而已。
她咬唇遲疑,緊握着手機卻沒動手打電話。傑斯沒好氣地問:“你不會連個朋友都沒有吧?”
“有是有,但是現在這種時間打電話過去,他會以為我願意當他的床伴。”她說得連臉都赧紅起來。
傑斯微挑濃眉,單手放進牛仔褲口袋,沒好氣地又問:“就沒有女性朋友嗎?”
“我是從南部來的,到台北才三年,而且每天都為了工作在打拚,認識的人大部分是工作人員,你也知道每次的工作團隊都會換人,所以要到很熟悉有一定的難度……”更何況是這種三更半夜的時間,會打擾到別人吧。
傑斯揮了揮手,打斷她的叨念,無奈地說:“算了算了,住我家吧。”
“這樣似乎不大好。”葉羽寧略微猶豫,清澈的明眸擔憂地瞄着他。“你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他一臉惱怒。“我會把你的頭浸到油鍋里,對你怎麼樣!再廢話,我就讓你住在大街上,到處去流浪!”就會惹麻煩!
葉羽寧縮了一下,不敢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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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兩點,傑斯的鬧種響了。
公寓裏,分別睡在不同房間的傑斯和葉羽寧都被吵醒,兩人睡眼惺忪地離開溫暖的被窩,走向側所。
在廁所門外相遇,傑斯和葉羽寧都嚇了好大一跳——
傑斯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迸張,下半身只空一條四條內褲,而葉羽寧則身材較好誘人,只穿了小可愛和內褲。
睡眼惺忪的他們,因突然看到對方而瞠大雙眼。
下一秒,兩人回過神,各彈跳開一步,急忙回房間穿上衣服。
“該死!忘了房間還有別人。”向來獨居的傑斯穿上合身的牛仔褲,連連低咒。
“啊!討厭死了,竟然被他發現我穿迪士尼的內褲。”急忙套上休閑褲,葉羽寧羞赧着,雙頰泛紅。
穿戴整齊之後,兩人又不約而同在廁所門口相遇,雖然都想用廁所,卻尷尬地互相禮讓,請對方先用。
結果,直率的傑斯先不耐煩。“這間廁所給你用,我去用地下室酒吧的。”
看着他惱怒離開的背影,葉羽寧在心裏嘀咕,她也不是故意要賴着他,幹嘛一整晚都不給她好臉色看!
刷牙的時候,她對着鏡子自我鼓勵,一定要趕快找到房子。
後來,傑斯去地下室的廚房準備今天的第一餐,等到他把咖啡、火腿煎蛋吐司做好,她還沒下樓,於是傑斯回一樓去找她,發現她站在書房裏發獃。
因為書房裏有一整面牆架上全是CD,而大部分的CD她只知道是很有名的音樂,但從沒聽過,市面上也不容易買到,這裏收藏之豐讓她恍若置身天堂。
“去吃早餐了。”傑斯叫她,雖然已經午後兩點,但這就是夜貓族的早餐。
“我可以借這些CD嗎?”葉羽寧哀求地看着他。
“只能在這裏聽,不外借。”傑斯說。
“為什麼?”太小器了吧,葉羽寧不以為然地撇嘴。
“因為很多人借了都不還,再借,我這裏就會被搬光了。更何況,很多CD已經絕版,要買也買不到。”
“喔,那我現在可以聽嗎?”葉羽寧很自動地挑了一推CD摔在懷中。
“我上來是叫你去吃早餐的。”傑斯把她懷中的CD放在書桌上,將一臉不情願的她拖到地下室。
在地下室的廚房裏,葉羽寧一看見豐盛的早餐,卻是搖頭。
“我早餐只能吃水果優格、紅茶和一片吐司。”
“為什麼?”傑斯困惑地問。
“公司規定的。中餐和晚餐澱粉類也要盡量少吃,多吃水果,晚上七點以後就不能再吃東西了。”簽約之後,公司對吃的方面有很嚴格的規定。
傑斯嘴角微揚,嘲弄地說:“你不是已經被冷凍了,一個月都沒工作,你還管公司的規定做什麼?”
葉羽寧臉色微僵,白了他一眼,垂眼低語:“也許下個月就會解凍了。”
“那等下個月你再按表抄課,這個月我是你的老闆,我說的才算。”傑斯拉來一張椅子,按着她的肩要她坐下。
“我說吃你就吃,否則你只吃小鳥吃的分量,晚上根本沒體力工作。”把盤子的刀叉推到她面前,命令她吃。
還以為傑斯是關心她,結果卻是為了工作。
她二十三歲了,同齡的男生都認為她很有吸引力,像傑斯這樣的成熟男人卻把她當小孩子似的,動不動就擺撲克臉對她說教。
大她幾歲態度就這麼傲慢、這麼跩,跩什麼啊!
葉羽寧邊吃邊想,叉了一塊煎蛋放進嘴,吃着火腿片,又吃起吐司,吃光了盤內充滿澱粉、脂肪和肥油的東西,她的心情卻忽然輕飄飄了起來。
好久沒吃過這麼“正常”的一餐了,真是超滿足!
“傑斯,你有紅茶嗎?”葉羽寧想喝杯紅茶衝掉嘴裏油膩的感覺。
“沒有,咖啡喝不喝?”傑斯坐在她對面,已經把早餐吃完,正輕啜黑咖啡,看着葉羽寧和經紀公司簽的合約,想了解她到底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
“咖啡很苦,我不覺得它哪裏好喝。”葉羽寧盯着馬克杯里黑黝黝的咖啡咕噥。
“不會加糖、加點牛奶嗎?”傑斯很順手地把糖罐推到她面前。
以前只要一點點糖她者會想辦法克制,現在……葉羽寧大方地舀了三匙糖加進咖啡里,又倒了些許牛奶,輕輕攪伴。
好好喝,也好墮落喔。但,都無所謂了,反正蔡哥和小合已經不會在她耳邊嘮叨要節制了。
葉羽寧黯然喝着咖啡,傑斯也沒找話題,突然,他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噴出來,又硬吞了下去。
葉羽寧正感到以後,就見他雙眸銳利,搖頭感嘆:“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是沒有腦子還是文盲?”
“幹嘛罵人?”
“這種合約你也簽得下手?”傑斯詳細看了她和經紀公司簽的合約,裏面的條件不僅苛刻,還有很多不合理之處,他指出:“每件工作公司要抽七成,你只能他到三成,這就算了,公司訓練的費用,工作交通費,伙食費都要你自己負擔,東扣西扣,你一個工作根本分不到什麼錢,而且竟然還有一條不合理的條款,工作中,一旦違反公司規定,造成損害,一切後果由乙方承擔。”
傑斯有條不紊地念了出來,但這些還沒完,他銳里的眸光看向涉世未深的葉羽寧。
“你被綁了七年約,這期間沒有經紀公司同意,不得任意接演藝工作,違者需負擔公司損失,違約金三百萬。”
葉羽寧無話可說,當初她沒有考慮太多,都是蔡哥一句明年發片的話讓她徹底昏了頭。
“簽這咱約等於死路一條。”
說得好像她還不夠慘,不夠難過似的,葉羽寧苦笑硬撐:“一下就被你看穿了。對啦,我是文盲,我從木星的衛星歐羅巴那裏移民過來的,當然看不懂中文字。”
原本想替她看清楚合約有沒有轉圜之處,但上面的條款太硬,看來根本不可能。
她實在太年輕,有很多事情難免思慮不周,不過,現在苛責她也沒用,要怪就怪那些經紀公司利用年輕人逐夢的心,誘使他們簽下這些明顯不平等的合約。
傑斯拿下金邊近視眼鏡,放在木製桌上。“算了,約都簽了,還能怎樣,你就乖乖等公司解凍吧。”
說完傑斯要她把桌上的盤子收拾收拾,下午再幫她找房子和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