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不想永遠被滿滿的恨意佔滿,心再也沒有空間留給真正美好的生命。她也想過,當年自己是不顧一切的蠢蛋,只為了成全小小的幸福,沒有顧慮到家人和關楠星的立場。
事情已過這麼多年,現在不管是誰對誰錯,她這樣反覆思考、反覆煎熬,舉旗不定的樣子就是一個失敗者的樣子。
她的愛情早已一塌糊塗,她不要繼續這樣下去,她需要劃分過去,給自己機會去期待新的生活。她和關楠星的問題不能再拖下去,漫長無止盡地拖延,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關楠星對離婚的條件很簡單,他要求在離婚前舉行一場公開宴客的婚禮。顏詠青認為無此必要,但為了能儘快離婚,她願意忍氣吞聲答應他這項無理的要求。
在某個秋高氣爽的午後,兩人還有雙方律師在會議室里商討離婚協議。會議的氣氛有些緊繃,問題不是出在雙方當事人身上,而是這對前夫婦律師講話起來不把對方氣死不甘願。
尖銳問候完對方,律師們和當事人一起坐下,針對細目討論起來。徐芝璐的態度是完全公事公辦。“所謂正式且公開的婚禮,除了婚宴以外,還有其它的嗎?”
“沒有人為了離婚舉行婚禮的,你確定這是你要的?”顏詠青再度問關楠星,這真的很荒謬。
“我非常確定。”關楠星一臉堅定。“我要讓大家知道我們是結過婚的。”
顏詠青不以為然地嘆氣,她感到說不出的疲累。關楠星以寵溺的眼神溫柔地安撫她。“別這樣,我想看你穿新娘禮服,一次就好,我沒有別的條件了。”
顏詠青聳聳肩,她怎麼想都覺得沒必要。她先前已經強烈表示不想再拖下去。只好無奈地望着他。“就照你說的做吧?”
“細節呢?需要顏詠青配合的有哪些?”徐芝璐望着助理秘書,請她詳作記錄。“這些必須在協議書中清楚寫出來。”
事實上,關楠星要求的也不多,和一般結婚議式相同,需要顏詠青親自挑選婚紗、選喜帖、通知親友。還有拍攝婚紗照、決定婚宴的場地和方式、親自出席婚禮。
討論的過程還算順利,關楠星的要求也都在合理的範圍內,顏詠青要求離婚的慰撫金他也沒有任何異議。
徐芝璐以銳利的眼神審視着關楠星和顏詠青,作出結論的說:“那麼婚禮一結束,離婚協議也會正式生效,這樣兩位有任何意見嗎?”
顏詠青沉默搖頭,關楠星卻突然插話:“不會吧?我希望至少等到新婚夜隔天再結束。”
“新婚夜?”顏詠青瞠大清澈的雙眸,無法置信地瞪着關楠星。徐芝璐也揚眉沉默望向他,好像他要求的是非常怪異的東西,例如幾隻非洲象、美洲虎似。
關楠星溫柔地微笑,眼神非常專註望着顏詠青。“為了不讓親友感覺怪異,我們至少得等到新婚夜結束之後再分道揚鑣。”
“噢,你是說離婚前再歡愛一場嗎?反正誰也沒什麼損失,是不是?”顏詠青狠狠瞪着他,語氣非常兇惡。“還是這才是你真正的計謀?你少來那一套了,什麼正式公開的婚禮,騙我還沒騙夠嗎?你根本就只是想占我便宜!”
會議的氣氛頓時變僵,關楠星仍維持溫和的態度。“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碰你的。”
“是呀,誰知道我喝醉了會發生什麼事,你能保證嗎?”顏詠青輕蔑的冷哼,就知道他的動機不單純。
“看來我的當事人很反對這項提議。”徐芝璐直視關楠星,非常實際地說:“為了不讓事情過度複雜,你應該考慮不要新婚夜。”
一直保持安靜的霍磊明這時介入了,他提出建議,“你們何不在飯店訂兩間房,等親友都離開之後,你們可以各自住不同的房間。我想另一間房別用你們的名字登記,舉止低調一點,親友應該不會發現。”
“好吧,我可以同意。”關楠星點着頭,看向顏詠青。“你呢?”
考慮一下,顏詠青勉強算是同意,但擔心他太過狡猾,補充說:“我要你現在就把離婚協議書籤好,以免事後反悔。”
“這對我的當事人來說太冒險,萬一過程中你不願配合呢?”霍磊明插話阻止。
“不,我不擔心這點。”關楠星倒是對顏詠青的信任度很高。“我相信她會全程配合。”
“是啊,事到臨頭會逃掉的人是你,絕對不會是我。”顏詠青嘲弄地斜睨着他。
“那麼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徐芝璐對雙方當事人微笑,自制地跟霍磊明握手,中間不含任何私人感情,完全把離婚協議當作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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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一切按照離婚協議書進行。
秋日的午後,顏詠青的母親和關楠星的母親見面了,地點就在她家的客廳。氣氛當然是客套隱含着強烈的尷尬,對方家長自從多年前決裂就沒再見過面了,這次會面,卻是關家為了補請婚宴禮貌性地前來提親。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心中有很深的芥蒂,雙方表面也沒顯現出來。
客廳這方是顏詠青母親單獨接見關楠星的母親,她們兩位婦人坐在客廳的進口沙發上,舉止優雅地輕啜進口紅茶和吃後悔吃着餅乾小點心。
說真的,這情境非常荒謬怪異,曾經多麼強裂反對兒女在一起,如今發現他們竟然堅持要在一起,也就沒什麼好再繼續反對的了。
但最荒謬的可能不是雙方的母親,而是他們這兩個當事人,都準備要離婚了,才來舉辦正式公開的婚宴。顏詠青自嘲地暗想,安靜地坐着一旁,表面淡淡地微笑,臉上既沒有即將成為新娘的羞澀,也沒有喜悅,只有不想被母親看穿勉強做戲的心情。
關楠星的心情卻很坦然自在,他坐在顏詠青的身邊,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到她柔細的髮絲輕拂着他,他憂鬱的眼神中流露溫暖,揚起嘴角微笑,輕拍了拍她的腿。
“我可以參觀你的房間嗎?”他問。
顏詠青偏過臉睨着他,又看了母親一眼,她母親點了點頭說:“去吧,帶他去參觀一下。”
顏詠青和關楠星站起來往二樓的方向走,上樓梯之前,他的母親突然感嘆地說:“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兩個還是在一起。”
“就是啊,我聽詠青說他們是在法國相遇的。”她母親附和應道。
“我覺得我們家楠星變成這樣,看了怪不怪?老實說,即使知道他整形了,看着他那張臉還是覺得怪不習慣的。”
“那是一定的,久了就習慣了,人還活着就是幸運了。”
“可不是嗎?”
聽見雙方母親閑話家常,踩上階梯的顏詠青揶揄地看向關楠星,輕聲問:“這就是你想要的?”
關楠星沒有回答,抬眼專註地看着她清麗脫俗的臉,憶起過往的片段,這樓梯他踩過兩次,一次是現在,距離上一次竟過了這麼多年。
那年有一次約會完他送她回來,他們被夏季突如其來的驟雨淋濕是濕透,她請他進屋把衣服烘乾,偷了她弟弟的短褲和T恤暫時借他穿,他還用她的浴巾擦乾頭髮。
在等衣服烘乾期間,他們靠坐在單人床前的木板上喝可樂,聊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是的,那時他碰觸她的肩膀,靠過去吻了她的唇,他記得她的雙唇有着可樂和夏雨的氣味,冰涼濕潤。
但他們沒有做出比一個吻還多的事。衣服幹了之後,他們一起走下樓梯,她父親突然回家,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就打了她一巴掌,那一下又狠又重,打得她非常羞辱,而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趕出門。
然後顏詠青被父親禁足在家,他們不能見面,只能利用她一周兩堂補習英文的時間,她上下課都有司機接送,只有趁兩節英文課中間的休息時間,他在補習班的教室走廊和她見面,每次都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鐘。
他會寫封信給她,親自給或請朋友轉交,讓她夾在英文課本裏帶回家去讀。
有一次,顏詠青的暑期返校日,她在課堂中翹課到校外去找他,他們約在學校附近的冰店吃冰,然後在巷弄的圍牆下接吻。炙熱的夏季圍牆裂縫冒出蕨類植物。那個吻又濕又熱,技巧生澀,卻纏綿許久。
能見面的時間又短又少,眼看暑假很快就要結束,他們都受不了如此幸苦卻甜蜜的相愛,她求他說:“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帶我走。”
他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沒有想清楚雙方父母帶來的壓力和現實的殘酷。
如今回憶,幾乎是她父親的那一巴掌決定了他們兩個的未來。
假如生在開明的家庭,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到頭來依然相愛?無論如何,如果是現在,曾經橫阻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將不再是問題,他們已經成年,他有很好的職業和收入,她也愛到高等教育,畢業於優秀的學校。
假如他們在這樣的年紀相遇,關楠星相信自己還是會愛她的,她擁有他喜歡的特質,她擁有美麗的靈魂,她不只聰明活潑、個性敏感纖細,還有一種明知不可能卻依然執着的頑強特質。
但他不確定會愛她多深,至少不會像二十一歲的他愛得那麼深。
他在最壞的時機遇見她,註定要深陷下去。
不須細想,關楠星覺得顏詠青必定有着和他一致的心情。
等他們走完樓梯上到二樓,顏詠青打開自己的卧房,請關楠星進去。
“這是我的房間。”她站在門外對他說,好像他沒來過一樣。
關楠星走進去瀏覽。“和以前很不一樣。”牆上是新漆的油漆,沒有掛任何一幅畫,傢具也很嶄新,充滿歐洲風味,窗帘是純白色的飄逸白紗。
“剛換的,我最近比較有空。”顏詠青走進來,獨自坐在床上。
看着牆角一堆整齊擺放的畫框,關楠星走過去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她小時候的得獎作品。他找到一幅她比較後期晝的油畫,一個少女坐在夜裏的鞦韆上,背景頗有超現實主義魔幻森林的感覺。
“這幅送我好不好。”他回頭問。
“哪一幅?”看着他把畫抽出來擺在腳前,她微頷首。“好,送給你。”
關楠星忽然想起什麼,把胸口的項鏈從襯衫領口拉出來,然後取下墜鏈上其中一個白金戒,走到床邊坐在光亮的褐色木頭地板上,一隻腳伸得筆直,另一隻微彎,遲疑幾秒鐘,驀然拉住她的手,把戒指很快速地套進她的指節。
“這個送給你。”
顏詠青低垂着眼,怔怔凝睇着手指上的白金戒。她忽然想起來在巴黎第一次邂逅,她那時一直想知道他戴着的戒指內圈寫些什麼。她把戒指從手指取下來,打開床頭的枱燈看着內圈的中文——永恆的唯一。還刻着她高中第一欠遇見他的日期。
她的心像沒有出口的湖泊,憂傷的情感頓時脹滿,無法宣洩。於是,她頑強地說:“我比較喜歡舊的。”
“我的氧化了,我把它熔進戒指里。你的呢?應該也氧化了吧?”他抬起含着無限溫柔的雙眸,靜靜地凝視着她好幾秒鐘,然後說:“如果還留着,把它給我,我可以幫你做一對耳壞。”
“不用了。”顏詠青盤起腿,把戒指平放在手掌上,遞給他。“這我不能要。”
“為什麼?等一下你母親會問你有沒有定情戒,你如果說沒有,她會起疑的。”關楠星記起什麼,將床單撩起,彎身在床底下控尋,發現一個盒子,他把盒子拿出來。“舊的會在裏面嗎?”他想起顏詠青說過她把他寫的信都藏在床底下的盒子裏。
一看到他拿出盒子,顏詠青急着想搶過來,結果不搶還好,一搶反而把盒子打翻了,裏面的東西全都掉出來——幾封泛黃舊信件、一張黏合過的美鈔、一張他大學時期的照片、電影票根、在路邊攤買的氧化變黑的戒指……那些東西彷彿乘着舊日時光而來。
他修長的手指輕撫着粗糙乾澀的紙張,抬眼緩緩看向她。他單眼皮的眼睛裏飽含太多感情,而她倔強地回看着他,甚至以略帶警告的眼神要他什麼話都不要說,不要對她說任何會勾起甜蜜或痛苦回憶的話。
他們禁不起這些折磨,沒必要讓彼此受苦。
關楠星非常了解,嘴角露出略憂鬱的苦笑,拿出變黑的戒指放進口袋,把東西收拾好,盒子蓋起來放回原位。停頓了好一會兒,讓時光從過去回到眼前,他起身說:“我們應該下去了,要不然他們會開始猜測我們在樓上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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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談過去,他們是很好的伴侶,他們無話不聊,而且過程笑聲不斷。
秋季早晨天氣微涼,顏詠青和關楠星站在寶格精品店的門外,手上拿着咖啡和甜甜圈,一邊等店門打、一邊聊天,感覺很像老電影“第凡內的早餐。”
電影裏很窮的奧黛莉赫本老是喜歡穿得像經常參加晚宴的貴婦,在一夜狂歡之後,孤單寂寞的情緒難以排遺,受到空虛的清晨驅使,坐上計程車到紐約的第五大道第凡內精品店外,看着閃爍着奢華氛圍的鑽石櫥窗,獨自吃她的甜甜圈早餐。
他們並肩坐在店門口的台階前,咬着甜甜圈聊着老電影的情節。昨夜,顏詠青熬夜設計好了喜帖,但部分文字一直沒搞定。她吞下嘴裏的甜甜圈,忙着將編織袋裏的設計圖拿出來給關楠星挑選。
“你喜歡哪一張?”她啜飲加了焦糖的咖啡問。
有三張設計圖,每一張都各有特色。關楠星瀏覽了一下,特別喜歡白底的那張。上個星期他們去拍了婚紗照,攝影師居勒內是他藝術大學的同學,勒內的父親是國際很有名的攝影大師,照片經常刊登在國際時尚雜誌,但攝影只是勒內的業餘嗜好,他真正專精的是裝置藝術。
白底的設計圖上有一張兩人的黑白照,穿着全黑馬甲式的蓬紗短裙禮服,宛如一個頑皮的黑精靈,一點也不像純情的新娘。而他穿着白襯衫和合身的牛仔褲,一副悠閑的裝扮,也不像莊重的新郞。
在光線曝光均勻的氛圍中,她坐在紅酒木箱上,面前擺着一個國際象棋的棋盤,手指正捏着皇后,微踮腳尖,神情專註抬眼凝瞅着站着棋盤另一側的他。他嘴角揚着微笑,細細的單眼皮回看着她,而時光就凝住在他們眼神交鎖的這一瞬間。
喜帖的裏面全是彩色的線在空中飛舞,關楠星把它挑出來,“我喜歡這張。”然後啜飲着黑咖啡。
秋季的天空又高又遠,說不上是非常藍的藍色,雲也不甚白,被風捲成一層一層像灰色堆積成團的棉花。
“上面的字給你寫。”她不喜歡說謊,何況是給親友看的,那些永恆愛意的詩篇還是給關楠星去編織吧。
“好,晚一咪你把設計圖mail到我的信箱裏。”除了挑婚戒和新娘的鏈飾,他們還得去選婚禮當天要穿的禮服,她可不能真的穿黑色的精靈服,而他也不能穿襯衫和牛仔褲,這樣會嚇壞雙方的親友。
顏詠青沒跟他說其實她已經mail過去了,也就是說她事先選的那張和他選的是周一張設計圖。這沒什麼好提的,他們在這方面的品味一直很接近。
聊到下個月即將舉行的婚宴,顏詠青眼眸閃爍好奇的光采。“伴郎你找好了嗎?”
“我找我哥,怎樣?”
她看起來不些遺憾,垂睫之後想了一下。“確定不找居勒內嗎?我覺得他真的好帥。”
關楠星斜睨着她略顯失望的側臉,心莫名緊縮了一下。居勒內有一雙很會發電的電眼,居委會俊挺的男人。他有時會當業餘的模特兒,他在西門町有一幅大幅祼着上身,只穿低腰牛仔褲的香水廣告,迷倒了十八到八十歲的所有女人,更不要說他在攝影和裝置藝術上的才華。
但他和關楠星從來就不是競爭對手,他們感情很好,是少數畢業后還經常聯絡的同學。顏詠青會看上他,關楠星一點也不意外,只是……
他和顏詠青沒有談過未來。這場婚禮為的只是有一個完美的結束,一個句點。他明了顏詠青迫切想擁有嶄新的未來,與過去那種漫長的等待和愛恨交雜苦澀的煎熬劃分,那也意味她會試着愛上一個新的男人,一個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不應該有的嫉妒,還是襲上了他的心。
“你不覺得他帥得一塌糊塗,很容易就會把女人電得暈頭轉向嗎?”顏詠青慧黠的眼眸閃現笑意,把剩下最後一口甜甜圈塞進嘴裏。
關楠星淡淡揚起嘴角,不動聲色地說:“他不當伴郎,但是會當婚禮的攝影師。”
“那就好。”她整個臉就笑開了,燦爛得宛如耀眼的晨光。
看着她的笑臉,關楠星微挑起眉:“晚上我有大學同學會,你想陪我去嗎?”
“我幹嘛去?”顏詠青忽然警戒起來,笑意凝住,轉過頭專註地望着他。“你不會是誤會了吧?”
“誤會什麼?”誤會她對居勒內有意思嗎?他繼續用淡然的目光望着她。
“誤會我們現在美好和諧的氣氛會持續下去。”她的表情很嚴肅,警告他說:“我們並不是真的一對,別忘了你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
是在她要求之下籤的,他不的想要和她離婚。然而現在說這些幹嘛?關楠星濃眉蹙起。“我沒忘,我只是問你想不想去。”
“我去幹嘛?協議書里沒規定我要去吧?”顏詠青疑惑不解。“同學會和婚禮一點關係也沒有。”
“因為居勒內也要去,你們可以趁機會聊一聊。”
“聊什麼?”剛問完,顏詠青瞬間明白,好笑的看着他。“你該不要把他和我湊一對吧?”
“是你說被他電得暈頭轉向,我只是好心……”
顏詠青瞪了他一眼,沒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完,她冷笑着說:“如果我看上他,我自己會去找他,需要你介紹。”
“好吧。”關楠星自嘲地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美好的氣氛就這麼破壞了,他們之間忽然沉默下來,兩人各自安靜地喝着咖啡、望着街景。顏詠青以眼角覦着關楠星——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凝重地嘆起氣。秋風把她一繒長發吹到臉前,她以手指把那繒頭髮勾到耳後。她沒說清楚,她其實是想把居勒內介紹給她的大學同窗好友,藍婕希和徐玲蓁都還沒有適合的對象,她直覺居勒內絕對是會讓她們眼睛為之一亮的男人。
沒想到關楠星竟誤以為她對居勒內感興趣!算了,她沒必要對關楠星交代得清清楚楚。顏詠青走過去把喝完的咖啡杯和裝甜甜圈的紙袋丟進垃圾桶,關楠星站在她後面也將垃圾丟進去,接着他們聽到鐵門捲起的聲音,寶格麗精品店的大門打開了。
顏詠青回看他一眼,挑釁地說:“我要挑最大顆的。”
關楠星微抬起眉好笑地看着她,揶揄說:“最好挑一顆大到會壓斷你無名指關節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