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踏入辦公室,展翰翔便隱約感應到空氣里瀰漫的詭譎氛團。
“喲——我還以為你今天起碼要到中午才會出現呢。”他悠然消遣着。
“少*嗦。”諸葛靖一臉烏煙瘴氣,惡劣的情緒仍擱淺在今兒凌晨被人戲耍的畫面。
當然,錯在他不夠機靈。
庄曉筱表現過於順從時,他就該察覺不對,故他也不必懷疑在卧室里聽到外面的門聲而匆匆跑出去時,客廳中會尋不到她的影子。
只是嘔就嘔在他衝下七樓,卻剛好見她坐在計程車內,得意地做着鬼臉從他跟前揚塵馳去,接着他才明白久候不至的電梯,原來是被她以一旁裝飾用的盆栽擋住門而一直卡在二樓。
聰明!
若是她在一樓這麼做,鐵定會讓大廈管理員看到制止。
不過他已經厭倦了老是處在挨打的份,和她玩着你跑我追的遊戲,這一回他要先發制人!
“怎麼?大清晨就結着面腔坐在這兒嚇人,莫非昨晚使你棄那麼重要場合於不顧而提早離席的鶯燕,夜裏沒讓你滿足?”展翰翔用手扇扇周遭的火藥味。
“我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一腳踹進大西洋。”要不是好的秘書難求,諸葛靖早把他毀屍滅跡了。
“你放心,我會在你退休的前一天先行離職,然後搭機飛往美國拜訪伯父伯母。”展翰翔立刻搬出太上皇的免死金牌。
“小子,居然拿我爸媽來壓我呀?”諸葛靖冷哼。
所以說嘛,秘書一職千萬不能找太熟的人來擔任。
“好說、好說。”展翰翔厚顏微笑。沒有三兩下,他怎能在面善心狠的老闆底下生存呢?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公事要緊,諸葛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
通常他這個動作,是表示耐力已快磨光了。
展翰翔忙不迭把腋下夾的卷宗放在桌上。“您天未亮,就火燒屁股地打電話來Morningcall,我敢不馬上備妥嗎?”
“你若是只工作不講話,會是個一百分的好秘書。”諸葛靖翻開卷宗里的三大張資料。
“那你可會無聊死啦。”身為一位距滿分很接近的秘書,展翰翔有責任將三大張的內容縮減為三句話的簡報。“‘布谷鳥’只是間兩人工作室,成立不到三年,其中一位庄曉筱即是昨天領去首獎的得主。”
瞄瞄主子,他再做一次認證。“你確定要和她們簽約嗎?”
“你看過她們的作品不是嗎?”諸葛靖靠入椅背,雙手合十置於平坦的腹上,炯亮的豹眸不露聲色地回望他。
“是不錯。”展翰翔曉得他一向求才若渴,不過他對旗下設計師的水準要求素來嚴格,哪怕是比賽中的佼佼者,他也會先觀察市場的反應,才決定是否要攬人,像此次這麼匆促倒還是第一遭。
“那你還有什麼疑問?”諸葛靖又埋進案頭審閱合約。
“只有一個。”展翰翔壓低音量,將充滿戲謔的臉龐伏到他的面前。“聽說,你昨晚和某位佳麗在展覽廳內公然做……”
諸葛靖緩緩抬起恙怒的眸子與他眼對眼。
展翰翔很滿意他的反應,拉長的尾音接着又繼續。“愛……做的事的女主角,和這個庄曉筱頗有深交。”
“你明知故問。”他早料到好話不出門,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我可警告你別在我爸媽面前打小報告,那個傳聞完全是誤會,我是被人陷害的。”
他的父母雖然開通,認為男人嘛,私底下玩玩倒也無可厚非,但若是在大庭廣眾做……愛做的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是嗎?那麼恭喜你,你比以前更出名嘍。”展翰翔幸災樂禍地丟來一份報紙。“現在全世界的人,應該都在談論這樁大膽的異色緋聞。”
“什麼?!”諸葛靖詫然地攤開報紙。
洋洋洒洒的整版副刊登的全是他講的“誤會”,文中並指證歷歷地寫着他和庄姑娘是如何進行“姦情”,甚至連他跟進女廁又抱她離開的部分亦有詳載,且附上許多他倆在一塊的照片以供佐證。
王菲婚變,也沒他這麼轟動。
“這……這……”諸葛靖欲哭無淚地抖着報紙,生平初嘗啞口無言的苦滋味。“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是……我們是……”
庄曉筱呀庄曉筱,你真是害人不淺!
“這倒奇啦,你在‘娛樂’版中廝殺幾百回,即使是女方自編自導,你也一向保有好口德,我從沒見你如此強烈否認,有點欲蓋彌彰喔。”展翰翔挑起眉。
別看諸葛靖體格粗壯,他卻是個道道地地的浪漫主義者,他非常喜歡戀愛中的那股甜蜜滋味,他認為戀愛是生命的泉源,故他天天都是戀愛天,與他交往過的每一位也都曾是他的最愛。
於今突然冒出個“不愛”……由此反而顯出這個庄曉筱的特殊性。
“呸!你少侮辱我,我眼光才沒那麼爛咧。”忖及現場有不少“目擊者”,他如今就算跳入黃河裏浸到渾身發臭,也沒人會信,嗚……好慘!
“我了解,可就不知與咱們這次的簽約有沒有關聯?”其實早在好友一瞥見她出場時的異常表現,展翰翔就曉得他倆之間有點蹊蹺。只是他這個執行秘書有提醒老闆的重要義務。
“當然沒有,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諸葛靖不會不懂對方的暗示,可他雖然信誓旦旦,暗地裏卻不禁有些心虛。
他的確很欣賞庄曉筱的才華,然而他亦持有藉機接近她的念頭,以報數箭之仇,但……是呀,他何時變得這麼小心眼?
“那就好。”展翰翔拿起合約,準備着手進行工作。
能令諸葛靖數度脾氣失控,又能把這商界人人敬佩的鬼才整得那麼慘、並打破他做事的常態,展翰翔崇拜之餘,恨不得立刻去向這位奇葩要簽名。
“等等……”諸葛靖搶過合約。“這事兒我自已來。”
“哦?”呵呵,這會兒他要再說他倆沒什麼,展翰翔是絕對絕對不信啦,因為這種小事,他向來不會親自出馬的。“你住嘴!”先喊先贏,諸葛靖清楚他下來會放啥屁。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展翰翔拉上兩唇之間假想的拉鏈,然後踅出辦公室!關上門。
旋即一陣哈哈大笑穿門而來。
“展、翰、翔!”諸葛靖的警訊隨着一方椅墊砸向門扇。
噢……頭好疼喲,誰來行行好,幫她把門外敲個不停的傢伙拖去斃了吧!
“來啦……”庄曉筱懶洋洋地打開門,待看清是林姊那張嚇壞的白臉后,她又拖着無魂幽靈的步調趿至沙發擺置處,然後“砰”地撲倒躺平。
“叮叮啷啷……”無力的鈴鐺聲律在腳踝上反應她的虛弱。
“你……在家?!”林姊咋舌地撫着胸口,宛然仍不能信任自己的眼似地。
庄曉筱勉強撐開眼帘,仰首望望四周。沒錯,是她家。
“嗯……”她確定地點點頭,又把睡臉貼回沙發里。
“那為什麼我一直打電話進來都沒人接?我剛剛門鈴按了好久也不響,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林姊心有餘悸地問。
“電話線被我……拔掉了,門鈴太吵……線被我剪了。”愛睏的鼻音伴着幾個呵欠。
“什麼?你把……”算了,有別的事比這更重要。“那昨晚呢?昨晚你沒回家是上哪兒啦?電話也不撥一通,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
曉筱不是那種天黑了還會去尋樂子的人,況且曉筱的爸爸臨出國前把曉筱托給她,這若是有個萬一,她怎麼向人家交代。
“嗯……”好累喔!庄曉筱搔搔背,繼續進入半昏迷狀態。
“你別只顧睡。”林姊拍拍她朝天的屁股。
昨兒個的會場人多地又大,她倆簡直是在玩捉迷藏。每次遠遠瞥到她,趕過去時人又不見了;好不容易等她上台領完獎,她身邊又圍了厚厚的一圈媒體記者,根本擠都擠不進去;原想待人潮散了再找她,不料才轉頭和同業講講話,她又跑掉啦。
“怎麼了嗎?”又是一個呵欠。庄曉筱不明白她今天為何老是不得安寧,電話響不停,門鈴響不停,現在連林姊也吵個不停。
好吧,自首者可酌情減免刑責。她抓抓發頂,無奈地坐起來。“如果是禮服的事……那麼我很抱歉,但你知道我一向不穿無袖的嘛,而且我一穿窄裙就不會走路,所以為了不辜負你的美意,我才做了小小的改變。”
頭痛……都是那個“豬哥”靖啦,害她腦袋撞了一大包也罷,沒事還光溜溜地鑽到她夢裏讓她做噩夢!
“這還只是小事咧,你先告訴我,那些謠言是怎麼回事?”她的創新服裝確實令林姊差點吐血,但吐的血都沒聽到這堆閑話時多。
“哪些謠言?”庄曉筱不明究竟。
“就是你在展覽廳和‘羅曼蒂克集團’總裁做……那、那個……”林姊畢竟是小姑獨處,羞澀了半晌仍說不出來,只好攤開今天的報紙讓女主角親眼過目。“你自己看吧。”
好像很神秘的樣子。庄曉筱納悶地挨上來瞧,接着她的輕微腦震蕩險些惡化成重度。
沒想到才一夜之間,她就變為報紙八卦的對象啦,尤其刊頭那張她為了避鎂光燈而拿他當擋箭牌的大照片,居然被渲染成兩人你濃我濃,公然相擁……
“怪怪!”瞌睡蟲驀然全跑光。“這些記者是吃飽撐着沒事幹呀?!”
她就說嘛,怎地門庭突然熱鬧了起來,電話拔掉前還接到一位記者說要採訪她,她還以為是領了首獎的後遺症,豈料竟是……但最氣的莫過於記者用的形容詞——
“這些傢伙有沒讀過書啊?居然說我是‘麻雀變鳳凰’?”她發誓,再讓她聽到這部電影的片名,她會殺人。
“先別管這個,你到底有沒有和他……‘那個’?”林姊猶豫了幾秒鐘。
“拜託!你不要侮辱我好不好,我品味有那麼差嗎?”庄曉筱嗤聲大笑。
可她若是知道諸葛靖也講過和她類似的話,恐怕會趕快衝去刷牙漱口,以免玷污了唇舌。
“還好意思笑,你能想像我今早在工作室應付了多少記者和電話?連同行的都在好奇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思及那一片混亂,林姊忍不住發牢騷。“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倆交往,只是他正好是你討厭的花心典型,我才會一下子很難把你和他湊成一對。”
“嗄——免!”這可比驚怖片還驚怖,庄曉筱光是聽,便覺毛骨悚然。“我和他絕絕對對沒有絲——毫的關係。”
“好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讓你開心一下。”林姊笑得合不攏嘴。“羅曼蒂克集團的秘書打電話來說要和咱們簽約,不過對方指名要你去。”
“啥?!不去!”庄曉筱連考慮都不必。
“為什麼?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去就是不去。”庄曉筱拚命搖頭。
用撞暈的頭想嘛明白,準是“豬哥”兄的詭計,目的是要把她騙去損一損,再假公濟私整她冤枉,然後說對不起,簽約之事純屬虛構。
“地點和時間都在上面。”林姊將紙條塞進庄曉筱手中。“事關工作室的美好前途,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回工作室了。”
她很清楚小丫頭一旦脾氣拗起來,五匹牛來拉也拉不動,唯有軟硬兼施,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啦。
林姊話都已經說得那麼絕了,除了親自提頭去赴鴻門宴,庄曉筱不知還能怎麼看着辦?
可若要她這麼簡單就讓那頭“豬哥”稱心如意,未免有違她的操守名節,那還不如直接給她一把菜刀剁掉小指,從此改跟着他複姓諸葛要來得乾脆。
於是乎,她假借“身體不適”這最、最正大光明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請病假”,諸葛靖若真要追究起來,他也難辭其咎,因為人家她的腦震蕩是他造成的呀。而既然僱主都答應了,林姊那邊就好解決啦。
至於什麼時候才方便過去談合約呢?
這就難說啦,生病嘛,啥時會好哪有個準兒呢?呵呵……接下來她就自動把日期無限延宕……喔呵呵呵……
她是不是很聰明咧?
不必佩服,不必佩服,雖然她自己都很佩服她自己,但是人唷,要謙虛,一定要謙虛……呵呵……
“喝!”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白玫瑰,猝地飛進她沾沾自喜的眼前。
本來是腳抵着桌沿、重心在背地傾起椅子前腳、再當椅子是蹺蹺板搖得很開心的坐姿,因突然受驚而嚇得失去平衡,她接着連人帶椅一塊兒往後栽。
“啊……”殺豬式的尖叫直振得玻璃窗戶啪噠啪噠響。
就當整個世界在她眼裏顛倒之際,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即時解除她免於再度腦震蕩的危機,緊接着出現的是張饒富興味的俊逸笑臉。
“小心點嘛。”一聽就是那種哄騙女人上床的低沉柔嗓,慢條斯理地表達官方的關切。“你頭還在暈呀?”
諸葛靖早料到她不會輕易地乖乖就範,所以從展翰翔那兒得知她不克前來時,他也僅是點頭含笑,亦不急着來找她,等的就是她如現下這般的戒備鬆懈。
庄曉筱壓根兒沒想到他會挖到她的巢穴來,魂魄亂竄之餘,忙不迭地往旁翻衝到門口探頭探腦。
待確定門外無人後,她砰地關上門,鎖上,然後倚着門扉大大地換了一口氣,想想又突然覺得不對。“你來我工作室做什麼?”
這兩天媒體追蹤她的熱潮好不容易稍事冷褪,她不需再讓他們纏到咆哮捶人,可如今他一出現,她逐漸恢復平靜的生活,不就又要遭到摧毀了嗎?“你一直沒來拿上次你在我家過夜時留下來的禮服,所以我就送過來了,順便來看看你呀,親愛的曉筱。”諸葛靖一派風流不羈地說著,假裝沒注意到她的厭惡。
“真是麻煩你啦。”可惡!故意說成那麼曖昧。庄曉筱禮貌上地敷衍一下,拉着他便往門外請。“你現在衣服送到了,人也看到了,拜拜。”
“你頭不暈啦?”諸葛靖反掌執住她的柔荑。
庄曉筱嫌憎地甩掉他的手,趕小雞般地催促着。“你走了我就不暈了。”
“既然你不暈了,那麼咱們就來談談。”方正的下頷因緊咬的牙關而綳僵,諸葛靖雍容凜凜地坐下來。“首先,就從我最近遭到許多衛道人士的口誅筆伐開始吧。”
“怪咧,那干我啥事?萬一你昨日鬧便秘,你今天是不是也要找我談呀?”庄曉筱掀起一眉地撤撇嘴。
“怎會不干你的事?”他早該明了她觸怒人的好能耐。“是誰在展覽會場引起軒然大波的‘叫春’事件?”
美國如此開放,柯林頓都嘛只敢偷偷做,台灣的民風何等保守,她公然“做”的惡作劇又經媒體的渲染而愈發驚世駭俗,連他遠在他鄉的雙親皆越洋來表示“重視”。
“我才衰咧,平白受到無妄之災。”庄曉筱想來就有一肚子的怨,她現在只要出門仍會被人跟監,沒事挖個鼻孔還怕入鏡呢!
“是嗎?要不要我也請法官替你洗刷冤屈?”平白受到無妄之災的人是他吧?
“只是不知道法官大人……會相信一名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商業鉅子的話,還是會聽信一個新出籠的珠寶設計師的供詞呢?”諸葛靖胸有成竹地哼着。
“呃……這……”這倒是,現實問題不能不考量,他家大勢大,光是口袋的鈔票就足以把她活埋。
看樣子他今天是吃定她啦,偏偏林姊有事外出,屋內只剩她一個人,她這該如何是好呢?
先裝傻矇混過吧!庄曉筱勃然捧住腦袋瓜兒哀哀做戲。“哎唷……我的頭怎麼……又……暈起來啦?”
“那可真不得了,我扶你過去躺着吧。”見她兩粒大眼珠子熒爍地滾來滾去,諸葛靖就曉得她又在動歪腦筋了,體內的細胞於是全進入備戰狀況。
“不!不用……”頓覺丹田太有勁兒,庄曉筱趕緊放軟音調,並偽裝足下不穩地旋了個身,便很技巧躲開他的攙助,還順勢跌坐在沙發上。“噢……怎會這麼暈呢?”
“要不要我請醫生來看看呢?”諸葛靖登時被她誇張的矯揉造作給逗笑。
“這是老毛病了,歇一會兒就沒事了。”庄曉筱長吁短嘆,搖着以蓮花指支着太陽穴的螓首。
好一個老毛病!就算她那時撞到的腦震蕩,到今天也已經一星期了,該死的也就死了,不該死的也早已健壯如牛啦。
諸葛靖神色依舊,把剛才置在桌上的花束遞到她面前。“送你的,希望你早日康復。”
根據他的經驗,女人對花最沒抵抗力,特別是單身年輕者,儘管收到的花是討厭的人所送,也會受到那股浪漫氛圍的影響,而打從心底綻出一絲喜悅。因此他只要會晤的是女性,不管他有沒有另外準備禮物,花卻是絕對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哪怕對象是她;這亦是他能在競爭激烈的情場中,獨佔贅頭的小秘方。
“那怎麼好意思呢?”庄曉筱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手,看也不看一眼,咻地便朝旁一扔。
“你……”明知她是故意,但在瞥到那幾片墜地的花瓣,諸葛靖仍是被她不屑的態度戳到忿怒神經。
他暗暗深呼吸,藉由大量的氧氣來削減暴漲的怒氣,然後砌着無往不利的微笑。“親愛的,你不喜歡玫瑰嗎?”
“怎麼會呢?”親你的頭咧,噁心吧啦!庄曉筱搓掉皓臂上的哆嗦。“這麼漂亮的‘鮮花’你要是再加上幾盤‘素果’就更配了。”
“原來如此,我下次一定改善。”這口齒伶俐的丫頭片子,真的是讓諸葛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要不要我給你紙和筆呀?”庄曉筱眨巴着眼睛問。
“啥?”諸葛靖一時不明其意。
“因為要改善的地方實在太多啦,你用紙筆寫下來,比較不容易忘記。”庄曉筱笑眯眯地撥着額前劉海。
“好!有種……哈哈……”諸葛靖忍不住仰聲大笑。
想他縱橫江湖三十餘載,年紀輕輕便已掌管跨國企業,男人見他無不先畏三分,女人見他無不百般討好,要不是有展翰翔那個不怕死的傢伙在,他聽到的只怕全是些製造耳垢的應酬話,難得有人像她這麼‘真情’流露,更鮮少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惹火他又逗樂他。
或許,那也是為何他現在人會於此的緣故。
她使他面臨了很久沒再遇到的挑戰,她的機靈膽識振奮了他再次比試的興趣,更點燃了他征服她的慾望……
沒錯——征服她!
他要用他的浪漫來融化她,讓她體驗一個女人備受男人寵溺時的濃情甜蜜,待他厭了倦了,他再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多謝誇獎呀。”庄曉筱呵呵陪笑。
白痴!騙她沒常識啊?“種”是男性同胞的專利品,她有那玩意兒才詭異咧!
譏誚的目光倏地飄至他的胯下,瞳孔彷彿有透視能力似地穿過他的亞曼尼西裝長褲,將她幾乎快忘掉的R級畫面重新播映,他蓬勃奮昂的裸體一如那日令人噴鼻血,佈滿金烏色彩的碉磊肌腱,猶若伸手可及的3D景象……
思緒怔然迷失了方向,大敵當前,她竟忘了身置何處,腦里眼裏儘是混沌的雜念。
“曉筱——”諸葛靖的豐富經驗立即教他悟察到她的想入非非,朗朗笑聲不禁終結在她那雙盈躍着夢幻的秋眸。
面對這樣飽腴微啟的紅唇,他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拒絕。
他緩緩頂起她的下巴,輕吐呢喃的唇並不吝於滿足她的遐思。
正當兩峽的疆土就要歸統為一,庄曉筱驀地忖及眼前這人一看就是標準的花花大少,他那張嘴不知吻過多少女人,一種不潔的感覺不禁油然而生,體內疾速翻滾的騷動使她的胃部抽緊,過多的胃酸分泌令她備感不適。
“喔嗚……”庄曉筱連忙推開他的臉,然後搶過一旁的垃圾桶猛吐。
“赫……”俊逸面色勃然大變。
在此之前,諸葛靖從不曉得自己竟有催吐的功效?雖然他一直自我說服,她的反胃乃因腦震蕩所致,與她看不起他完全無關,但屈辱憤郁仍如狂流般直衝四肢百骸,他握住喀喀響的指節許久,終於一拳泄忿在桌面上。
“五天!”他宣告鐵令似地悶吼着。“我再給你五天休養身體,否則……”諸葛靖半眯着陰森寒眸盯着她,抿成一條線的嘴角忽爾朝上渲出一抹冷笑。“我會親自來照顧你,直到你痊癒為止。”
他矢志立意,不“把”到她,他誓不甘休!
猛轉身,他甩門飆出,力道之強令庄曉筱眨眼震了一下。
“莫……名其妙!”她也惱了。
哪有人這麼賴皮,臭屁放一放,就莎唷啦娜拜拜再見?他上帝呀,說“給”她五天,她就會比旁人憑空多出五天的光陰,變成一年三百七十天嗎?
真是笑話!
又不是在拍科幻片有什麼“時辰增加器”,況且她又不是他的部下,幹麼要聽他的?
不過咱們中國人終究是禮儀之邦,投桃理應報李,人家都已跑到她的地盤來撒尿了,她若不禮尚往來回報一下,就實在有點對不起人家一番美意。
“哈哈哈……”庄曉筱像怪叔叔般笑着為自己鼓鼓掌,然後找出他的名片,馬上展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