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晚。
為了慶祝四半期的營業目標都能達成,大家決定在辦公室附近的歌舞伎町舉行慶功宴。除了MD和助理以外,鮮少在這種場合露臉的名高和紗和子也都出席了。小小的一間店被營業部整個包了下來。
“太慢了,齊藤。”
坐在入口附近的吉田對遲到的齊藤說。
“抱歉。剛剛要出來的時候被品管逮到了。”
“咦,只有齊藤一個人?今井呢?”
和吉田坐在一起的長瀨和穗積問。
“他有事先走了。”
“走了?”
“哎呀呀,他還是那麼不善交際。大概是打擊太大了吧?”
“有可能喔!因為這幾年他都一直立於不敗地位。”
“說不定他正躲在某個地方喝悶酒。”
三人哈哈大笑。
“別胡說。那傢伙才不會——”
齊藤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今井絕對不是那種人!”
後方傳來了可愛的怒罵聲。幾個男人不約而同回過頭,發現恭章的助理真由美就站在身後。
“今井絕對不是那種人。”
“喂、喂,高木。”
大眼睛中呼之欲出的淚水讓男人們慌了手腳。
“不是、那個、我們並沒有……”
“你、你別哭啦!”
“開玩笑、開玩笑的。”
“笨蛋……”
齊藤用手覆住額頭。
每個人都知道恭章是真由美的白馬王子。
“你們、怎麼把高木弄哭了!”
某位可能將事情搞得更混亂的仁兄沖了過來。糟了,受嚼舌根的三人不禁臉色大變。
“冢口。”
“啊啊!?我問你們,是哪個渾蛋將高木弄哭的?”
“咦、沒有、不是……”
就像真由美喜歡恭章一樣,冢口對真由美也是死心塌地的很。
齊藤二話不說,火速將真由美帶離了現場,留下吉田他們獨自去面對臉凶的像鍾馗的冢口。
“太、太卑鄙了。”
被迫捲入三角戀情的男人們,只好在心中默哀着自己的不幸。
坐在另一桌的名高,始終抱着肚子觀看這場有趣的戲碼。
“剛士。”
鄰座的紗和子笑着制止名高。
儘管店裏塞了滿滿的人,不過就是沒有人會跑到名高他們這桌坐下。托此之福,名高才得以將兩手臂靠在沙發背上,和紗和子悠哉悠哉地度過兩人時間。
“今井怎麼了?”
紗和子幫名高倒啤酒時問。
“天曉得。好象是去醫院了吧?”
“醫院?今井哪裏不舒服?”
“聽說是胃痛。”
名高拿起帶骨的炸雞。
“星期天的時候,他突然在半夜發生胃痙攣,一直痛得在床上打滾。”
最後,名高將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丟在盤中,交互吸吮沾了油的手指。紗和子皺起眉頭,將紙巾遞給了名高。
“喔,謝啦!”
擦完手后,名高又喝了一口啤酒。紗和子嘆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工作過度了,最近不是加班就是出差的……。不知道他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你別擔心。那傢伙又不是小孩子,不舒服的時候自然會去看醫生。”
“那就好。不過今井是一個很會壓抑自己的人,梅利安出問題的時候,他不是也胃痙攣了?”
“欸。有時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被虐狂。”
“啊?”
紗和子張大眼睛。
“如果現在還有人會因為胃潰瘍或營養失調而喪命的話,那也算是奇事一樁。”
“和某人剛好完全相反。”
紗和子嘆了一口氣。名高一點也不在意,仍舊笑着拿起另一塊炸雞。
“唉唷,部長。原來你在這裏啊?”
嵯峨陽子手持杯子,愉快地打了聲招呼。
“是你啊,嵯峨。那杯柳橙汁是怎麼回事?”
“啊哈哈,一言難盡。今天例外啦!”
陽子彎身在名高身旁坐下。
“今天的主角怎麼躲在這裏納涼啊?”
“年紀大了。”
“好說好說。”
陽子開心地大笑。
“真的啊。你們才是慶功宴的主角吧,超越齊藤和今井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名高舉起玻璃杯。
“恭喜。你表現得很好。”
“謝謝。”
玻璃杯激出清脆的響聲。
“不過,好戲才正要開始。”
“我看你很有自信嘛。”
“那當然。包在我身上。看我下一次的表現吧!”
“我很期待。”
此時,紗和子發現陽子的笑容不像昔日那般明亮。
“你的臉色不太好,別太逞強了。”
“我沒事的,副部長。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兩個好看。”
“喂喂,齊藤是你的這個吧?”
名高舉起拇指。
“那和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齊藤和今井。”
名高苦笑。
“本公司的女人是怎麼回事?居然一個比一個強悍。”
兩個女人彼此互看一眼,笑着聳聳肩膀。
此時,齊藤的大嗓門突然傳遍整間店。
“桂子!?”
一位被女MD圍坐在中心的三十歲女性,笑着抬起頭。
“你好,齊藤。好久不見。”
“咦——!?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帶着這兩個小鬼頭出來逛逛,剛好遇到部長。是他邀我來的。”
女性指着身旁的四歲小女孩和二歲左右的小男生。
“對吧,部長!”
佳子的本名是長瀨桂子。六年前,她還是名高手下的優秀MD。
“沒錯。今晚我請客。別客氣,盡量喝吧!”
“咦!?部長要請!?”
“萬歲!”
店裏的男性個個樂得手舞足蹈。
“渾蛋!誰要請你們啊!”
“怎麼這樣啦,部長。這個月的我屬於赤貧狀態說。請您大發慈悲吧!”
“你哪個月不是這樣啊,杉山。”
“惡。”
現場一片笑聲。
就在慶功宴進行到最高點的時候,陽子悄悄站了起來。
“嵯峨?身體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很糟耶。沒事吧?”
紗和子細心地問道。
“咦,是嗎?”
陽子用手撐着臉頰。接着,她笑說:“我沒事啦。只是有一點累罷了。”
“好,現在把嘴巴張開。”
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護士走了過來。躺在診療台的恭章順從地張開嘴巴。護士將冰冷的護齒套放在恭章口中。
“可能會有點難過,請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護士開始檢查恭章頭上的醫療儀器。
此時,一名身穿白表的男醫生走進來。他對躺在台上的恭章笑了笑。
“久等了。”
男醫師大約三十五歲左右。他有種深受女性喜愛的穩重氣氛,胸前的名牌寫着結城。
“開始吧?”
男醫師站在診療台旁邊,取過護士手上的導管,熟練地將它插入食道。恭章反射性想要嘔吐。他難過地扭扭身體。
“乖乖別動。”
不管醫療技術再怎麼進步,小型胃鏡進入食道時還是會引起不適。所幸幫恭章進行診療的人是結城貴之。
對方是恭章好友的堂兄,同時也是好友的戀人。恭章從小就認識他了。因此,他才能在原本不是看診日的星期五夜晚,接受胃鏡檢查。
貴之的反應雖然有點冷淡,不過他卻以比平常還要慎重的態度,小心翼翼地進行診療。
“有一點潰瘍。反正你的生活作息一定又亂七八糟了吧?”
貴之望着胃鏡屏幕說道。恭章就着不自然的體勢,心虛地移開視線。
“為了慎重起見,我會再檢查一下胃部組織。總之沒什麼大毛病。”
之後,貴之同樣謹慎地抽離導管。
“結束了。你可以漱漱口。”
“辛苦了。”
護士將恭章口中的護齒套拿走。終於獲得解放的他,起身在旁邊的洗臉台漱口。
“葯我已經開好了,你記得帶回去。”
貴之一邊填寫相關文件一邊說道。
“好。”
恭章點點頭,開始整理衣裘。
“岡田小姐,麻煩你將這個交出去。”
“是。”
年輕護十拿着文件離開。
“可是……”
正將袖子穿過手臂的恭章猛然回過頭。戴着銀邊眼鏡的貫之嚴厲地睨着他。
“轉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你再亂來的話我可不管你。”
恭章苦笑。
“我不知道說過幾次了,你這種是典型的精神性胃潰瘍,必須好好吃好好睡,工作上花八分力就可以了。不聽醫師勸告的人沒有權利看病。”
“我知道。謝謝貴之。”
真的懂了嗎?貴之冷冷地望着恭章。恭章再度苦笑。
這個時候,有位高壯的醫生冷不防從門口沖了進來。
“喂、貴之——,咦,奇怪,恭章你也在啊?”
“良。”
和貴之一樣,對方胸前的名牌也寫着結城。兩人年紀看起來差不多一樣大。
“胃又出問題了?”
“啊、欸……”
恭章曖昧地點點頭。良笑咪咪地走到恭章身邊,狀似親密地環住他的肩膀。
“恭章,要是你的胃再犯痛的話,乾脆整個拿掉吧?相信我的技術,我一定會幫你弄得很漂亮的。”
“良。”
“良,你們外科醫生就是這樣。一天到晚就想開刀。”
貴之說。
“幹嘛啊,總比只會喂病人吃藥的內科好多了。”
望着不大合拍的兩人,恭章趕緊從良的手臂中掙脫出來。
“要回去了嗎?”
貴之問道。
“嗯。”
“今晚要早早就上床睡覺。還有,這一陣子嚴禁煙和酒。”
“當然床上運動也是。”
良筋肉隆隆的結實下腹被恭章猛然揍了一拳。
貴之冷眼望着眼前的笨蛋,語氣淡淡地問道:“良,你找我有什麼事?”
“嗚~……、啊、對了。”
良搖搖晃晃地挺起上半身。同時大手一揮,勒住了正要離開的恭章。
“良。”
恭章奮力掙扎。只可惜,良一點都不為所動。
“我來申請靜的使用許可。”
“嗯?”
“今天我要帶一些後輩回家吃飯。不過春回靜岡待產了,我怕老姐一個人忙不過來。”
“所以你想跟我借靜?”
“良!”
“事情就是這樣。總是要先得到你的許可吧?”
“我都可以。”
“是嗎?”
良的手臂終於離開恭章的脖子。重獲自由的恭章不停喘氣。
“良——”
恭章恨恨地瞪着他。
“所以說,你也來吧,恭章。”
良爽朗地笑了。
結城家是歷代名醫輩出的醫學世家。第十代的繼承人結城壯一郎,是恭章大學中附屬醫院的院長,包含良在內,除了老么靜以外,每個子女都是醫生。
那天晚上,結城家的廚房響起了咚咚的切菜聲,長女熏在忙碌中不忘詛咒兩句。
“良真可惡,專挑春不在的時候搞這種勾當。”
“熏姐,肉已經調味好了。”
被找來幫忙的靜說道。
一片混亂中,熏發現了被良硬垃末的恭章。
“小恭,有事嗎?”
熏問,同時還不忘手上的動作。
“小恭……”
對熏而言,小時候常來家裏玩的恭章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好象很忙……”
“看就知道嘛。都是良害的啦,突然間帶一大堆人回家。雖然他從小就是個問題兒童,哪料到長大后還是一點都沒變。”
熏嘆了好大一口氣。恭章不由得苦笑。
“抱歉,連我都來了。”
“哎呀,小恭不算啦!”
“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你別跟我客氣。東西馬上就弄好了,何況還有靜在。”
“可是……”
正忙着將生魚片裝在伊萬里瓷盤上的靜抬起頭。
“坐下吧,恭章。”
此時,良拿着空冰桶走了進來。
“喂,冰塊和啤酒都沒有了。”
“這點小事麻煩你自己來。”
被熏一瞪,良只得摸摸鼻子,自己打開冰箱門。
“啊、良,順便把那裏的生魚片拿過來。”
“我沒手了啦!”
良望着拿滿東西的兩手說道。恭章立刻走過去幫忙。
“謝啦,恭章。”
“不客氣。”
恭章悄悄靠近良的耳朵。
“熏很生氣。”
“大概更年期到了吧!你知道嗎?單身女性的更年期通常會提早十年到達。也就是說——”
“良,我都聽見了。”
兩人趕緊沒命似地逃出廚房。
“熏難道沒有再婚的打算嗎?丈夫都已經去世十年以上了。”
走往和室途中,恭章詢問一旁的良。
“說的也是。茂明年就要讀國中了。”
“難道是因為茂的緣故?”
“這個嘛,我不認為那傢伙會反對母親再婚。只不過——”
良垂下視線。
“老媽死後,熏姐一直身兼母職,負責照顧我們這些弟妹。說不定要等到葵、忍都安定下來了,她才肯考慮自己的事情。”
兩人一路走到正對日式庭園的寬敞和室。貴之和幾位年輕實習醫生正坐在裏面小酌。
“所以最大的是內科的孝醫生,接着是婦產科的熏醫師,然後是外科的良醫生和小兒科的葵醫生。”
“你們在幹嘛?研究我家的家庭成員嗎?”
一屁股坐在上位的良說道。
“這傢伙完全不知道耶。”
一名實習醫生指着身旁的同僚。
“那還真稀奇。”
“不是嘛,因為結城這個姓氏很常見……”
“有的時候,醫院裏頭就會突然蹦出一個不問世事的學痴。”
貴之說道。
“他可是稀有動物說。現在哪個醫生不急着巴結老爸啊!”
幾乎每一家的醫院都有所謂的派系鬥爭,他們所屬的醫院當然也不例外。如今院中最大的勢力,就是以院長為首的結城世家。
“可是,現在四個兄弟姊妹的家庭已經很少見了吧?”
“不,我家有六個小孩。一個是葵的雙胞胎妹妹忍,她正在美國留學。另一個就是你們剛才見到的靜。”
“啊,那個大美人嗎?雖然葵醫生也很漂亮,不過她還更勝一籌。”
噗,良笑了出來。
“咦、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覺得呢,貴之?”
良死命憋着笑意,看着眼前的菜鳥醫生。貴之也跟着揚起嘴角,幫自己倒了一杯酒。
“啊!該不會,她就是責之醫生的女朋友吧?”
“正是。”
良點頭。
“而且她是我弟弟。”
“什麼!?”
實習醫生全傻眼了。
“也、也就是說,她是男的!?”
良嘿嘿嘿地笑了。
“有可能喔!對吧,恭章。”
良摟着鄰座的恭章。
“這傢伙從幼兒園時代就認識靜了。他們還曾一起洗過澡呢!”
“良。”
恭章苦笑。
菜鳥醫生就像破了洞的汽球,個個嚇得東倒西歪。
“啊——啊,我快心臟病發作了。”
“一群軟腳蝦。”
“這也難怪。要不是我們從以前就認識靜,誰會相信他是男性啊!”
“說的也是啦!”
三人間持續着不負責的對話。
“我好象到了一個相當了不得的地方。”
一名快被嚇破膽的菜鳥喃喃說道。
“嗯?你說什麼?”
“沒、沒事。”
該實習醫生慌張地搖搖手。
“不過,實在沒想到院長會同意這種事。”
“嗯?”
一直坐在最裏面和愛孫小茂玩耍的壯一郎,第一次抬起頭來。
“反正我有六個孩子。孩子大了以後,不見得都會照父母親的意思行動。”
壯一郎無奈地說道。實習醫生們面面相覷。此時,熏和靜端着盤子走了進來。
“久等了。哎呀,你們怎麼一臉沉重的樣子?”
“一聽說靜是男的,他們就嚇得魂飛魄散了。”
“真是的。這樣就大驚小怪,你們還算是醫生嗎?”
熏笑道。實習醫生們再度面面相覷。看着坐在置之身旁的大美女,眾人不禁嘆了好大一口氣。
“也難怪他們會吃驚。我們當初還不是被嚇了好大一跳。”
“誰叫這傢伙悶不吭聲地就跑去動手術啊?只有恭章一人知道內情。”
恭章苦笑。
“靜不准我說出去。”
“請問……,你們有什麼感覺?那個,弟弟突然變成女性。”
“沒差。反正我們家多的是小孩,有一個變性人也無所謂。”
“小孩多錢才賺的多。”
“對了,良。你什麼時候才要結婚啊?”
壯一郎問。
“老姐和老哥都有小孩了,就算我不結婚,也不怕找不到繼承人吧?喂,茂。”
良將少年抱到膝上。
“你長大后,會當上醫生繼承這個家吧?”
“嗯,交給我吧!良舅舅老了以後,我會負責照顧你的。”
“喔,那就萬事拜託了。”
唉~,壯一郎無奈地嘆氣。
“良也是,葵也是,忍也是,靜也是。我們家的小孩怎麼都那麼任性啊?對了,還有恭章。我聽說你拒絕了承包商的婚事。”
“真的嗎?”
貴之問道。恭章苦笑。
“您的消息還是那麼靈通。”
“只要當上醫生,還怕聽不到八卦嗎?你也真是的,令尊一定覺得很可惜吧!他為了單身的兒子費盡心力,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代價。你們根本不明白身為父母的苦心。”
良摟着恭章的肩膀。
“人家已經有戀人了啦!”
“是嗎?”
熏溫柔地看着恭章。良指着自己的臉。
“那個人就是我。打從這傢伙進國中開始,我就已經盯上他了。”
熏笑了笑。
“我看是良的單相思吧?”
“被發現了。”
良聳聳肩膀。
“如果你們覺得幸福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壯一郎嚴肅地說道。
“不過,”
他繼而看看身旁的貴之,以及美麗的人子。
“靜和貴之可能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但是,你們一輩子都不會有小孩。當然,幸福的方式不只一種。很多夫妻雖然沒有小孩,日子照舊過得相當快樂。只不過,人總有年華老去的一天。不管夫妻的感情再怎麼和睦,總是有一方會提早離開人世。屆時,被留下來的人就得孤零零地過完餘生。你們能體會那種寂寞嗎?”
壯一郎的視線移向鄰室的佛壇。那裏供奉着八年前去世的妻子牌位。
“結不結婚是個人自由。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都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樣至少可以彌補喪失另一半時的痛苦。”
壯一郎慢慢環顧孩子們的臉。
“這是我的切身經驗談。”
“老爸……”
“爸……”
壯一郎將一旁的孫子抱在懷中,溫柔地撫着他的頭。
“外公說的沒錯吧,茂。”
接着,壯一郎抬起頭,凝視着深愛的孩子們。
“良、貴之,還有恭章,我希望你們能仔細想想。對你們的人生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