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奔波數天,周敏找到一間頂樓加蓋房間,租金很便宜,她因此不必向子慶開口借支。
訂下房間后,周敏趁下班時間,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搬。她東西也不多,只有隨身幾件衣服,倒是書滿滿一個書櫃。
自與子慶那一次之後,子慶雖也到公司來,但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因此,周敏沒機會告訴他,她決定離開趙家的事。
周六這天,周敏不必上班,她在租來的房間內整理東西,一直到下午三點,她才回“趙寓”,想不到預計下周才要回來的世昌,竟然坐在客廳。
“大舅。”周敏心中百味雜陳,才叫一聲,頓覺得眼眶微熱。
“阿敏,你跑到哪兒去?今天不是不必上班嗎?”
“嗯,我……”糟糕!理由還沒想好,世昌居然出現。
“來來,坐!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哦。”周敏依言,坐到世昌身旁。
“你今天沒事吧?”
“嗯,我……”
世昌呵呵笑了一陣子,接口說:“就算有事,我也不准你出去。”
周敏沉寂的望住世昌,這個形同父親的大舅,就要和他分離了,她心中湧起陣陣酸楚。
“知道我為什麼提早回來嗎?”
周敏低眼,輕輕搖頭。
“因為小蜜,她今晚要帶她的男朋友回家來吃晚飯,她特別要我看看她的男朋友。”世昌興味極濃。
“哦?”
“聽說人品一流,家世一流。”
“恭喜小蜜了。”
“嗯,你也幫小蜜看看他,要真是個好男孩,看小蜜能不能收斂點。”
突然,心惠跑出來,看到世昌與周敏,微怔之後,神情戒備地,“阿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
“她才剛進來,怎麼?你要找她?”世昌接口問。
“我廚房忙不過來……”心惠深沈的盯住周敏。
周敏起身,“舅媽,我來幫忙。”
“好呀!真不好意思。”心惠滿臉堆笑,“都怪小蜜,要請朋友,上餐廳不就好了嗎?”
“你別這麼說。”世昌忙接口,“小蜜這次挺慎重的,可見不是普通朋友。”
“知道,知道。”
周敏與心惠來到廚房:心惠低聲問:“跟世昌說了沒?”
“喔,還沒。”周敏微蹙眉心,“我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那就看你有心無心了。”心惠說著,拿起菜刀,剁着雞。
既然房子找好,東西也搬過去了,哪會無心?只是,周敏希望在和偕的氣氛下離開,畢竟世昌很疼愛她,她不想傷了他的心。
就這樣,周敏一面幫忙,一面想,卻依然想不出好理由。
忙到五點多,一切就緒了:心惠才進房去打扮。
六點整,門鈴響起,周敏跑去開門,果然是如蜜回來,周敏連忙回頭,向世昌夫婦道:“是小蜜。”
如蜜一進來,滿臉春風的嬌聲道:“爸,媽。爸您果真趕回來啦?”
“當然!”世昌笑呵呵地,“寶貝在催,我能不趕回來嗎?”
跟在如蜜身後的高碩人影,也走進客廳來,周敏乍見之下,粉臉剎時變白。
“爸媽,我來介紹……”
他穿着黑衣、黑褲,又帶着墨鏡,身軀挺拔的卓立在廳中央然散發出一股帥勁,使得燈光黯然失色。
“他就是?”心惠盯住他,嘴裏卻低聲問如蜜。
“嗯。”如蜜喜孜孜的點頭,“他姓雷,叫子慶。子慶,他是我爸媽。”
子慶摘下墨鏡,風度優雅的朝世昌夫婦頷首,繼而轉眼望向周敏。
猛一陣暈眩掃向周敏,使她搖搖欲墜。
沒錯!就是雷子慶,就算他化成灰,周敏也認得,他怎麼變成小蜜的男朋友?周敏簡直無法相信。
子慶望住周敏,幾次要開口,卻都被如蜜故意找話說而岔開。
周敏悄然退向角落,子慶的眼光一再追隨着她。
如蜜故意挽住他的胳臂,轉向心惠,“媽,晚餐弄好了沒?我餓了。”
“呃,當然,早就準備好了,請!”
在心惠的引導下,世昌、如蜜、子慶魚貫步人餐廳落座。
周敏一手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她覺得呼吸困難,真希望這刻能突然死掉,不!她還能呼吸,只是,為什麼胸口這麼疼?這麼痛?
餐廳傳來熱鬧的笑聲、話聲。
“爸媽,子慶是北部最有名的‘飛龍幫’老大,他父親在美國,更是出了名的……”
也許是如蜜的聲音過於高吭,周敏字字聽得分明,她胸口的痛,移向腦袋,她不知道子慶還有這個身份。
在混雜的話聲中,突然有人叫:“阿敏,阿敏……”
周敏一時回應不過來,她腦中一片混亂。
接着有人拉住她的臂膀,是世昌,“阿敏,你怎麼了?叫你沒聽見呀?”
周敏幾近失神的看世昌一眼。
“一起來吃晚飯呀。”
“我……”周敏搖搖頭。
“怎麼了?小蜜帶男朋友來,你也幫忙鑒定,鑒定。”
餐廳突然變得沉寂,座上三人扭頭望過來,世昌有點急。
“快,一起來!”
“不!我還有事情。”
“有事情,總也得吃過飯再說,來!”
周敏掙掉世昌的手,心惠這時走過來,“幹嘛讓客人等?很不禮貌。”
猛吞一口口水,周敏振作起自己,“大舅,我已經搬走了,告訴您一聲,我現在就要回去了。”話罷,周敏低頭往外走。
世昌疾快拉住她,“你說什麼?”
“我已經搬走了……”
“我說過不準,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談這種事?”世昌皺緊眉心。
“對啊,小蜜難得交了個男朋友,今天第一次帶回家,你故意觸霉頭?”
“對不起!我走了。”
“阿敏。”世昌揚聲叫,臉上是不悅的表情,不過還是抓住周敏,阻止她離去。
“唉,算了!讓她去。”心惠趁機說:“有客人在呢。”
“阿敏,先進來吃飯,任何事情改天再談。”
周敏堅持要走,世昌堅持留她,倆人拉扯時,子慶走出來。
她不知是慌,是怒,抑是怨,看子慶走出來,她更急着要離開,用力甩掉世昌的手。
“阿敏。”儘管世昌的脾氣再奸,再疼周敏,這時也火大了,伸手抽周敏耳光。
“趙先生,你怎麼可以打人?”子慶充滿磁性的低嗓音響起,周敏轉身,長長的髮絲飛散開來,她捂着臉,奔出去。
“阿敏,阿敏。”有人狂急的追出來。
不想被找到,也不想回去,周敏躲起來,等追她的人轉回去,她才走了。
從昨晚到清晨,周敏始終只有一個姿勢——環抱住自己,縮坐在牆角。
清晨第一道曙光投射到周敏時,她醒了,連同傷痛也一併醒來,繼續侵蝕着她。
如果可能,她倒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動了一下,她慢慢起身,發覺渾身都疼。
“今天是周日,不必上班,就算要上班,她也要請假,此時的她,無法面對,也不想面對子慶。
環視尚未整理好的小房間,她無從下手,原打算還有三分之二的書、物品,在今天整個搬過來,現在全亂成一團了。
今天的情緒不若昨晚的激蕩,周敏徹頭徹尾的想了一遞,從開始遇見子慶后,雖然時日不長,卻對她構成永生難忘的回憶。
現在起,她該採取什麼態度?
“我本將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忘了在哪讀到的半闕詞,現在卻是自己的最佳寫照。周敏想了一回,哭一回,也痛一回,就這樣,她整整思索了一天,等她覺得頭昏眼花時,已是斜陽西照的時候了。
她走出房間,隨便吃了一碗面,便直赴“趙寓”。
她想回來搬點東西,可到了鐵門外,看到裏頭的燈火,卻又近鄉情怯。
“啊!小蜜的……表姐。”
突然一聲吆喝,讓周敏嚇一跳,轉頭望去,是如蜜那群朋友,不過周敏忘了他是誰。
“嗨!你好。”他搓搓雙手,又搔了一下後腦,“記不記得我?我叫明雄,他們都叫我雄哥。”
周敏淡漠點個頭,擔心被趙家的人看見,她轉身欲走。
雄哥動作敏捷的追上來,近巷子口時,攔住了周敏,“周小姐,別急着走嘛,都是自己人,我乾脆也叫你一聲阿敏,喊什麼小姐的我還真是不習慣。”
周敏冷冷的注視他。
“啊,那天真失禮,我慎重向你道歉。”
“嗯,我可以走了嗎?”
“我……我們聊聊天嘛。”
“沒什麼好聊的。”
“耶,那天小蜜不該對你這樣,有機會我會說說她。”
周敏看一眼身後,好在趙家沒人出來。
雄哥當然看得出周敏不太搭理他,但他就是硬纏住她,“聽小蜜說,你不但人漂亮,還是個才女,成績很好,真羨慕耶!我想,你一定看不起我們這些沒讀書的人,對不對?”
周敏不置可否,此刻,她哪來精神跟他窮耗?
“你看,你承認了吧?”
“我又沒說話。”.
“那你會看不起我嗎?”
周敏搖一下頭,又轉望身後一眼。
“好極了!這樣我就敢跟你說話了。”
周敏心想,騙誰?你從剛才就說個不停。
“小蜜跟你說過沒?我們成立個幫會,叫做‘小龍幫’,我是幫主,小蜜是副幫主。”
周敏凝眼,用力一搖頭,“我不知道。”
“哦。”雄哥一怔,“現在知道了吧?”
“對不起!我有事要走了。”
“等一下。”雄哥連忙堵住她,“我們做個朋友吧。”
周敏上下打量他。
他被看得靦腆,支晤道:“怎樣?嫌我哪裏不好?”
“你和小蜜本來就是朋友。”周敏淡然地說。
“你的意思就是說和你本來也是朋友羅?”雄哥圓圓的眼睛發亮,唇角漾出笑意。
“隨你怎麼說。”周敏再跨步欲走。
“等等!”雄哥再次堵住周敏的路,“天色晚了,我請你吃晚飯,再去看電影。”
“謝謝,我現在沒空。”話罷,周敏走向巷口。
不識相的雄哥,追上周敏,“阿敏,阿敏。”
“不要擋我的路,我說過,我有事,沒見過男人這麼羅唆。”
“不是啦,我不是羅唆,我很有誠意,如果你當我女朋友,我可以保護你,絕不讓小蜜罵你。”
周敏微怔。
“我和小蜜是好朋友,衝著我是第一把交椅,她不敢不尊敬你。”雄哥渾厚的嘴唇,流露出正義感,“要是……要是將來你肯當幫主夫人,她絕不敢像那天那樣跟你大小聲。”
幫主夫人?周敏倒抽一口涼氣。
學校里多的是追求她的男同學,隨便哪個站出來都比他強,周敏連正眼都沒看過他們,這個雄哥未免太像癩蝦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被周敏冷芒注視着,雄哥有些赧然,“我說的都是真話,不信你
“我很忙,對不起!”說完,周敏小跑步,轉向大馬路,不料,迎面卻撞見雷子慶。
“我從早上等到現在,總算等到你。”
周敏柔婉的眼眸望着地下,她不敢、不想、不願看到他,只因這會,她的胸口乍然隱隱作痛。
“你會隱身術嗎?我昨晚跑出來時,你已不見。”
思索一整日,周敏雖已把握自己該有的態度,然而面對他時,她竟然還是無法把持。
“怎麼都不說話?”子慶低沈嗓音響起,向前跨一步,“我們該好好談談。”
周敏疾退了一步,攏起一雙彎月眉,她搖搖頭。
“不想跟我談?”子慶伸手欲拉她纖臂,她立刻閃開。
子慶皺緊濃眉,捺住性子,“不要這樣,我之前沒料到你和如蜜
“不要說了。”
“要!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不必!我不想聽。”
“阿敏,你……”
“不要叫我,以後,請你尊重我,稱呼我一聲:周小姐。”
子慶突然笑了,“怎麼可能?你想退回去以前?”
“是!”周敏平板地說:“我也尊稱您一聲:總裁。我們只是上司和員工的關係,其它的,什麼都不必談。”
“我做錯什麼事嗎?”
周敏柔婉卻冷情的眼眸,水漾漾的盯住子慶,“你自己明白。”
“不!我不明白,就算法官要判人死罪,總該給犯人辯白的機會。”子慶微忿地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都不清楚,又不肯聽我解釋,這算什麼啊?”
閉閉眼,周敏避開他想走。
子慶拉住她,“走!到前面泡沫紅茶店坐一會兒。”
“請你放手。”
“阿敏,跟我走。”
周敏猛地甩開他的手,在他猝不及防下,反身走人巷子內。
雄哥背向她,低着頭,不知在幹什麼。周敏看子慶追過來突然靈光一閃,走近雄哥,伸臂勾住他的脖子。
“啊!”雄哥嚇一跳,見是周敏,立刻堆上笑臉。
子慶俊臉布了一層霜,躍到倆人面前,“放開她!”
“你……”雄哥微怔,看子慶,又看周敏,最後盯住子慶。
子慶足足高出他一個頭,不過雄哥自忖體型壯碩,不把子慶看在眼裏。
“雄哥,不是要請吃飯、看電影嗎?”
“你……等等。”雄哥再轉眼望着子慶,“你是誰?”
“不必管他是誰。”周敏柔聲道:“吃飯、看電影又沒礙到他什麼。”.
“哦?”雄哥有同感,並且估量,如果要打架,相信自己可以贏過眼前這位娘娘腔,“說的也是,我們走吧。”
“放——開——她——”子慶握緊拳頭,咬牙沈聲說。
“想單挑呀?”雄哥將周敏推向一邊,“來呀!”
“小心了!”子慶左拳頭與聲音同出。
雄哥動作很敏捷,卻快不過子慶的拳頭,而且,子慶不是花拳繡腿,吃他一拳,雄哥受不住的仰跌在地。
“呀!你怎麼打人?”周敏叫着,上前扶起雄哥。
子慶作勢前進,雄哥站定身,忙道:“等一下,我聽過左鉤拳,你是飛龍幫幫主雷子慶?”
“嗯。”子慶指周敏說:“她是我的女人,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啊!”雄哥欣喜地揚聲,並且橫跨一步,表示遠離周敏,“是是能跟幫主照面,是小的榮幸。”
“你是誰?”子慶訝問。
“小的正是新成立,飛龍幫附屬,小龍幫幫主林明雄。”雄哥神態恭謹地說。
“喔。”子慶點點頭,俊臉上恍然大悟。
周敏既恨又無奈,利用雄哥的計策宣告失敗。趁雄哥向子慶哈腰巴結的談話時,周敏轉身快步走了。
子慶想追,但被雄哥纏住,等他擺脫掉雄哥,追出大馬路時,周敏已不見。
“這是我最重要的日子,被她搞砸了不說,連子慶都跑出去找她,你們說,我還要不要活啊?”如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加上今天沒化妝,看起來就像夜叉。
世昌鎖緊眉心,一語不發的坐在沙發一角,心惠坐在他對面,雙手交橫在胸前,直望住世昌。
“爸,你開口,說個公道話呀。”看世昌沒反應,如蜜轉向心惠,“媽,我要怎麼辦?你們生的女兒,樣樣都不如人嗎?”
心惠轉望如蜜一眼。
“我看,我男朋友一定會被她搶走,你們放任我被欺侮,哪一天等我受不了去自殺,你們後悔就太慢了。”
“不要胡說!你沒看我打了她一巴掌,她才跑出去。”為這事,世昌正懊悔交加,“長這麼大,我從沒打過她。”
“你後悔了?心疼了?”
“你怎麼這樣講?”世昌看着心惠,“畢竟不是我們生的。”
“不是我們生的,我們做的比生她的父母好太多了。”心惠聲音尖銳地吼。
“誰願意把自己孩子託人寄養?”世昌眉峰皺緊,“如果不是我妹妹死了,阿敏可能會更好命。”
“住我們家是委屈她了?你以為我不懂你的意思啊?”
“你又曲解我了,真是的。”世昌閉上嘴,不再開口。
心惠冷哼一聲,瞪住世昌,“吃的、穿的、喝的,哪一樣少了她的啊?就連那麼昂貴的學費,我們也供她到大學,這還不滿足?還想念什麼研究所。”
世昌癟癟嘴,不出聲。
“存心壓干我們兩把老骨頭。”心惠繼續念。
世昌皺皺眉,如蜜接口說:“連我都被壓得不見天日。爸,你說句話呀,我到底該怎麼辦?”
世昌依然沈默,心惠眨閃着細小眼睛,冷冷的接話:“小蜜,你就別吵你爸,阿敏不是說了,她要搬出去?”
世昌動動嘴,但仍沒說話。
如蜜接口:“她搬出去,就不搶我男朋友了嗎?依我看,她正好約他去她住的地方。”
“小蜜,不要胡說,阿敏不是隨便的女孩子。”世昌忍不住。
“你怎麼知道?”心惠矛頭指向世昌,“她長大了,她想什麼誰能猜得到?”
“你們今天到底怎麼了?存心找碴?”
“喂喂喂!你說清楚點,誰找誰的碴?’’
“不然你想幹什麼?阿敏人都不見,不曉得跑去哪裏了,你們一個說她要搶男友,一個說她……唉!煩不煩?’’
“我不想幹什麼。”心惠動怒了,“既然她說要搬出去,就由她。”
“不行!”
心惠猛吸一口氣,“你還要供她念什麼研究所,是不是?’,
“她自己上班賺錢,學費不必我們操心。”
“哦,她住的、吃的、用的呢?都不是錢嗎?都是我林心惠搶來的啊?”
“心惠。”世昌口氣略緩,“她從小就跟着你,也像你的女兒,你何必計較?”
“我就是不計較,才養她二十年,現在她長大了,當然沒理由再賴在咱們家。”
“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獨立生活,很危險,你再等個幾年……,’
“是呀,等她要嫁人了,我還得賠上一筆嫁妝。”
世昌一窒,顯然他那夜與周敏的對話,心惠都聽見了。
如蜜這時突然站起來,轉身欲上樓。
“小蜜,你去哪?”心惠出聲問。
“我要叫我朋友們幫忙找阿敏。”
“你找阿敏幹嘛?”心惠驚訝極了。
“警告她,不准她接近子慶。”
“我才要說你吶,”世昌火了,“成天跟一群不務正業的人打混,你都不想想將來?”
如蜜轉向世昌,“將來呀?簡單!子慶他爸在美國,他們家開貿易行,我嫁給他,還怕沒錢花?”
心惠一臉欣然,世昌則氣得瞪住女兒,“那也得看子慶願不願意娶你。”
如蜜很快的沖近世昌,揚聲道:“他若不喜歡我,就不會答應來我們家吃飯。”
“是嗎?”想起子慶,世昌很懷疑他會看上如蜜,“我看……”
“爸,在你眼中,只有阿敏好,依你看,子慶會喜歡阿敏,不喜歡我。你想告訴我這話,是不是?”
“你問問你,子慶這孩子人品出眾,家世又好,你們想,他的眼光是否很高?”
如蜜與心惠面面相覷。
“你呀,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心惠道:“小蜜打扮起來,哪裏會輸人呀?”
“我的看法,小蜜沒有內涵,太膚淺。”
“爸,你乾脆說我沒學歷,比不上阿敏。”如蜜翹起嘴角。
“世昌,你的看法有問題,阿敏不過多念點書而已,論家世、背景、出身,小蜜強多啦。”
“爸、媽,我最討厭拿阿敏跟我比。”如蜜委屈的紅了眼眶,“尤其是那天,子慶猛盯着阿敏,我氣死了,為什麼我所有的好東西,都要讓她搶走?”
世昌、心惠沉寂不語,如蜜索性坐下來哭得好傷心。
“好啦,別哭!”心惠看不過去,“阿敏搬出去,沒人會搶你的。”
“不行!我一定要找她回來。”
心惠瞪大三角眼,“你存心跟我唱反調?
“心惠,你怎麼跟孩子一般見識?”
“世昌,你得想想看,阿敏自己說要搬出去,一定有她諸多考量,以前她還小時,說過要搬出去嗎?可見她長大,翅膀硬了,我們再強留她,有什麼意思?”
“你說,她考慮到什麼才想搬走?”
“很多啦,例如……”心惠眨閃着眼芒,“她現在不是能賺錢了?若繼續住着,是不是要把錢交給我們?還有種種問題,像小蜜男朋友這件事,或許也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對呀!昨天她不吃晚飯,又跑出去,分明想引起子慶的注意。爸,你看!她的目的達到了吧?子慶不是追她去了。”如蜜接口說。是這樣嗎?世昌有點動搖了。
“這個家,為了個別人的孩子,成天鬧得雞犬不寧,我實在受夠了。如果你堅持要她住下來,我得先警告你,出了事,你負責!”
世昌看一眼心惠,“會出什麼事?你說。”
“哼!誰都不能預料。”
“我想,阿敏這孩子,應該不會這麼奸詐,她有跟我說,賺到錢要償還學費。”
“看吧!才上班幾天,就要償還學費,我們哪要她還?”
世昌跌人沈思,他不相信阿敏會是這種人,但是:心惠的話,似乎不無道理。再一回想昨晚的事,阿敏似乎太反常了。
不!我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