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了車，沈東璇一顆心仍怦怦跳個不停，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是眼花了嗎？
“赫勛哥，你……你會功夫？”她看他外表儒雅，還是很難相信，不禁拉着他的手問。
“嘶——”衛赫勛倒抽了口氣。“你——”
他還沒回答，在衛家工作多年的老張已經得意地開口。
“小魚小姐，你現在才知道，我們家少爺可是武術高手，只是我們老夫人很低調，而且少爺也不往武術的領域發展，不然我看那個好幾屆的武術冠軍沈東奎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真的假的，沈東奎很厲害耶！”沈東璇還在慢慢消化這個事實。眼前這個優雅的貴公子跟她那粗獷的哥哥實在差太多了，張叔卻說她哥的武藝不如他？
沒想到她也知道沈東奎這號人物，老張一時興起，說得更加口沫橫飛。
“當然是真的，你知道沈東奎曾經敗給阿丁，但是我們少爺從來不曾輸給阿丁，很厲害吧！”老張得意得像是炫耀自己兒子的成就，只差沒真的找他們來比拚。
“阿丁？你是說丁耀人？”不會吧！
丁耀人曾經贏過她哥一回，便宣佈不再參加任何武術比賽，讓她好強的大哥沒機會再討回來，此舉重重挫傷了沈東奎的自尊心，因此將丁耀人當成眼中釘，只差沒有把丁耀人的照片當鏢靶射，所以她當然知道丁耀人。
“哇，小魚小姐你真不容易，居然知道丁耀人那小子。沒錯，阿丁的父親丁三咸你知道吧，他就是我們少爺的指導教練。”
“什麼，赫勛哥是丁三鹹的徒弟？！”這下，沈東璇真的被嚇到了。
丁三咸在武術界威名顯赫，但是為人行事低調，且行蹤不定，沈大海曾經透過關係想網羅他到家裏教導沈東奎，可是被他婉拒。沒想到他除了自己兒子以外，還另外收徒弟，這個消息若讓她父親知道，肯定氣得跳腳。
“你別聽張叔胡扯，其實……我只是練來防身而已。”衛赫勛臉色有些難看，額頭開始冒汗。
他父親和丁三咸有交情，因此將人給請到家裏來教他功夫，或許是他也很認真，或許他真的很有天分，總之練得還下錯。
可惜近年來他工作繁忙，已經很久沒練習，加上身邊也常有許多人跟着保護，若不是今天情況危急，也不需自己出手。
“是嗎？”沈東璇瞪大眼睛，不大相信。如果他比丁耀人還厲害，那就不只是防身這麼簡單。
“那赫勛哥真的很厲害。”沈東璇不得不對衛赫勛另眼相看。
其實，衛赫勛對她也是“另眼相看”。
她竟然對武術界這麼有研究，連丁三咸、丁耀人，甚至沈東奎她都知道，有點奇怪，一般女孩子應該很少接觸這些資訊，或者注意武術方面的消息。
她到底是誰？
但是，他的腦袋現在也沒有辦法多想什麼，因為……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上車后，可能是還處於緊張、激動之中吧，她一直握着他的手。
“喔。”沈東璇還沒來得及放開，已經看出不對勁。“赫勛哥，你怎麼了？怎麼一直冒汗，是不是很熱？要不要張叔把冷氣開強一點？”
“我想……我們先去一趟醫院比較好。”
“醫院？”這傢伙不是很厲害嗎？難道……“你怎麼了？”
“我的手好像……脫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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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赫勛受傷這件事，讓衛家上下兵荒馬亂，更讓沈東璇內疚得不得了。
若不是因為她，他根本就不會遇上這種事，衛老夫人說的對，一切都怪她，都是她不好。
“對不起，赫勛哥，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受傷。”沈東璇低頭跟他道歉。
衛赫勛也知道母親大人罵過她，心裏對她很愧疚，也很不舍。
“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我媽只是一時情急才會怪你，你不要把她講的話放在心上。那群歹徒目無法紀，我現在還很後悔沒有把他們繩之以法。”衛赫勛伯她太難過，連忙動動手，想證明自己沒事。“其實我已經好多了，根本沒事——啊！”
“赫勛哥，你別亂動，小心傷得更嚴重。”沈東璇看着他想舉起自己打上石膏的手，差點沒嚇死，連忙制止他繼續亂動。
“唉，我真是……丟臉，連幾個小嘍羅都搞不定。”以他過去的功力，要制伏四個人根本是小意思，沒想到這次會受傷。
但是，他沒注意到是自己當時太過激動，才會不小心弄傷自己。
沈東璇有點啞口難言，什麼小嘍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當然，她也小看了他，原來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別這麼說，你真的很厲害。”厲害到讓她吃驚。
“是嗎？”
沈東璇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衛赫勛心裏一動，俊朗的唇不經意揚起自負的笑容，得到她的肯定比自己談成了一筆大生意還要開心，喜悅的模樣簡直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
沈東璇被他那陽光似的笑容給吸引，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再也分不開，忘情地凝視對方，直到一陣下識相的咳嗽聲傳來，兩人才如大夢初醒，回過神來。
“少爺，吃飯了。”阿英端着特別為他料理的清淡食物走過來。
衛赫勛住不慣醫院，手臂包紮妥當，確定沒什麼大問題后，就嚷着要回家休養，醫師拿他沒辦法，只好同意他出院，並每天親自到衛家檢查他的狀況。
少爺受傷，衛家僕佣們當然也得小心伺候，不敢怠慢。
“我來幫忙喂。”他手受傷，很難自己進食。沈東璇希望能幫上一點忙，彌補自己的錯。
但是當她伸手想取來盛放食物的盤子，卻撲了個空，
阿英不高興地橫了她一眼，聲音有些酸。
“不敢，服侍少爺是我們這種做下人的事，怎麼好意思麻煩小魚小姐？”
阿英原本不討厭她，但是衛赫勛對她實在太好、太特別，這次還為她受傷，讓她心生不滿。
當初，她就是因為暗戀衛赫勛才到衛家工作，希望近水樓台先得月，但現在——根據女性的第六感，她對沈東璇起了戒心。
“但赫勛哥都是為了我，他才會——”
“少爺，吃飯了。”阿英不想聽她解釋，她轉身，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面對衛赫勛。“我來喂你吧。”
“還是讓小魚來。”衛赫勛的吩咐，讓另外兩人都愣住了。
他的右手打上石膏，左手還能自由行動，其實不需要旁人餵食，他也不喜歡別人太靠近他，更不喜歡依靠別人的感覺，但是他見阿英不友善的態度，心裏便有種想保護她的衝動。
“小魚，麻煩你了。”衛赫勛給她—抹鼓勵的笑容。
“不，一點也不麻煩。”沈東璇欣喜地接下這個工作，捧起碗，小心翼翼地幫忙餵食。“很燙，你慢慢吃。”
沈東璇先是舀了一勺清粥，吹涼后，再小心地喂入他口中。
她動作輕巧又細心，與平常大大咧咧的個性相反，那份專註的心意，讓他為之動容。
“好。”衛赫勛乖乖地張口，讓她一勺勺地喂他。
原本以為自己被餵食會很彆扭，可奇怪的是，現在的他卻覺得這是一種享受，心情也很愉快，甚至還有心思觀察她。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也有這麼文靜的時刻，讓人好不習慣，又同樣讓人着迷、
“快吃，看着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沈東璇放下碗，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沒什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連張着眼睛，疑惑地眨動睫毛的樣子都那麼可愛，也難怪那些歹徒一見到她就想將她帶走。
他沒察覺自己的眼神有多熾熱，沈東璇可是感覺到了。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這樣看着她？她聽說衛家的人說他討厭逛街，買衣服都只看精品店送來的服裝目錄，但他為了她，幾乎逛遍整個商圈。他還為了替她解圍，佯裝是她的男友，現在，他甚至為了她受傷，這一切到底算是什麼？
真的只當她是重要的客人嗎？
沈東璇心裏滿是疑問，唇邊卻有藏不住的甜蜜笑意。
不管他的心意是什麼，她喜歡他卻是真的，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每一件小事都讓她感動，她實在沒辦法繼續抗拒他的魅力，決定為他投降。
沒有人規定她不可以偷偷喜歡他，暗戀也不犯法吧，既然如此，就讓她把這份心意偷偷藏在心裏，以後就算離開了，也能當作一個美好的回憶。
“來，再吃一口。”沈東璇聲音變得輕柔。
“好。”衛赫勛乖乖地照她的話做。
“好吃嗎？”
“很好吃。”他大力讚賞。
“真的？那要全部吃完才可以。”
衛赫勛和沈東璇不自覺地眉來眼去，那股擋不住的浪漫與情意，纏繞在兩人之間。
或許他們還沒意識到彼此的感情，但是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阿英又嫉妒又羨慕，氣得跳腳。
什麼嘛？食物可是她煮的，瞧沈東璇那副模樣，好像美食全是出自她的手，真是可惡。
她在衛家蟄伏這麼久，本以為衛赫勛受傷就是她的機會，特以乘機照顧他，噓寒問暖，讓他知道她的好，結果竟然出現沈東璇這個程咬金，教人氣惱！
看來她得好好警告一下沈東璇，免得她還有其他妄想。
衛赫勛的休息時間到了，沈東璇讓他好奸休息，才走出他的房間，立刻讓阿英給攔下。
“小魚小姐，你看來很開心。”
“開心？赫勛哥受傷了，我怎麼可能會開心？”沈東璇聽不懂她的意思。
“是嗎？原來你對少爺這麼有情有義，不枉我們少爺這麼喜歡你。”但阿英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個意思。
沈東璇雖然有點遲鈍，但也感受得到那露骨的敵意。
“赫勛哥喜歡我，有……有嗎？”即便如此，她的心仍然因為阿英的話怦怦亂跳。
原來阿英也看出來了，不是她自作多情。衛赫勛真的喜歡她？
“你不用裝，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阿英故意嘆了口氣。“唉，你真是幸運，只是長得像我們家已過世的小姐，就能得到這種特別待遇，我真是羨慕你。”
“什麼意思？”
“我說少爺是真心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你很幸運，我們少爺可是很難得這麼寵愛一個人。”
“當成……妹妹？”沈東璇覺得這個答案真是晴天霹靂，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我長得像他過世的妹妹？”
原來如此，難怪衛赫勛老是看着她發愣……她記得，當初衛老夫人對她也很不友善，但不知怎地，突然同意讓她留下。
原來是因為她很像衛家已過世的小姐？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像，我說真的，你別難過，看少爺的長相就知道，雅曦小姐可比你美上好幾倍，但是我聽司機和管家他們說，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已故的小姐，所以少爺才會那麼寵你。”
沈東璇終於得到答案。原來衛赫勛對她的好，只是因為把她當成妹妹看待，難怪他會要她喊他赫勛哥，難怪他會對她這麼好，原來……
她搖搖頭，試着理性地告訴自己，不然你想怎樣，以為衛赫勛是真的喜歡你嗎？
“我不難過，我……其實我很高興，能長得像赫勛哥的妹妹。”沈東璇忍着失落與心酸地問：“我想他們兄妹的感情應該很好吧，我可以問—下，雅曦小姐為什麼過世了？”
“唉，說來真巧，和你的狀況一樣，是車禍——”阿英在衛家工作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是衛家人多嘴雜，加上她有心打聽，當然知情。
她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沈東璇聽，希望她死心，不要妄想當衛少夫人的美夢。
因為那個位置屬於她，誰都別想搶！
沈東璇知道自己在街赫勛心中的定位后，她承認自己有小小的失望……不，是大大地失望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恢復了樂觀的本性。
反正她的感情路本來就很倒霉，這次被當成妹妹已經算是幸運，尤其衛赫勛真的對她很好，應該是真的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吧，他對她百般保護、照顧，她要什麼給什麼，比她真正的哥哥沈東奎對她還好一百倍，她已經無從挑剔。
衛赫勛對她好，她當然也要知恩圖報。
他的妹妹提早去當天使，那麼就由她來扮演妹妹的角色，讓他開心吧！
沈東璇捧着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進衛赫勛的房裏，發現房裏正熱鬧着。
衛赫勛的兩大助理施特助和洪特助正在向他報告公事，而他一邊聽，完好的左手也沒閑着，正發揮一指神功努力敲着筆電鍵盤。
沈東璇看得有些傻眼，也有些心疼。
“你們在做什麼？病人最大，需要好好休息。”
“你在做什麼？大呼小叫的，你知不知道總裁正在處理公事？”洪特助不悅地撇唇。
“公事？”沈東璇放下水果盤，趁衛赫勛不注意，上前挪開他的筆電。“把電腦和文件帶定吧，這段期間別讓他見到公事。”
“小魚，你在做什麼？”衛赫勛對她的舉動有些不解。
“讓你好好休養。”沈東璇叉了塊蘋果給他。
“別鬧……別鬧了，那份合約很重要。”
“是嗎？可是我覺得你比什麼都更重要。”沈東璇催他。“快吃水果啊，”
“你還反了！你以為自己是誰？還不快出去！”施特助也很不滿，這女人真以為自己是衛家大小姐嗎？“總裁今天必須把這些工作完成。”
“總裁？”沈東璇橫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赫勛哥是總裁，怎能‘命令’總裁必須完成工作？”
“你——”這小女生幾時變得這樣伶牙俐齒，兩個特助氣得牙痒痒的。
“好了，別打擾他休息，拿着這些成堆的公事先離開吧。”沈東璇邊趕人邊把文件交給他們。
“總裁，你看這——”
“小魚，別亂來。”衛赫勛出聲制止，免得他們吵得太過分。
沈東璇回過身，那雙大眼睛直瞅着衛赫勛。
“你才亂來，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練什麼一指神功。”她嬌嚷。“還有你們這兩個特助，快走啊！”
在衛赫勛的默許下，她真的把人轟走了。
“這下你滿意了吧！”衛赫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縱容她，那是很重要的公事。
“滿意。”沈東璇露出開心的笑容，跑到他面前獻殷勤。“快吃水果。”
衛赫勛心裏僅有的一絲絲火氣，看到她臉上俏皮的笑容后，自動消失於無形。
不行不行，他不能繼續這樣寵她，否則她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
“你知道嗎？剛剛那份合約價值上百萬。”他故意嚇她。
“你不缺那一百萬吧？”沈東璇反應很快。
衛赫勛一愣。他的確是不缺那一百萬。但那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責任感。
“我——”
“機械人，先放下公事，你不需要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她笑容滿面地對他擠眉弄眼。“趁着奸下容易受傷，剛好有個借口休息。”
“什麼叫做好不容易受傷？”衛赫勛不能苟同地輕輕拍她的頭，卻沒注意這樣的舉動有多親密。
“像你這種永遠在工作的機械人，若不是受傷，能有機會休息嗎？樂觀一點，把它當成難得的假期，順便也考驗一下員工的應變能力，”沈東璇自有一番道理。
“說得很有意思。”衛赫勛唇角揚起，沒想到這個—向愛玩愛鬧的小女生，竟然也會說出有點道理的話。
他的確是該給好久沒有休息的自己一個假期。
高中時，父親就過世，母親一肩挑起生活重擔。他不忍心看她那麼辛勞，為了母親和妹妹，他放棄了年輕人正常的生活，變成一個沒有私生活的人，只要有空，就到公司幫忙和實習，寒暑假更不用說。
為此，他花了比同齡學子更短的時間跳級完成學業，然後進入公司，而後別說是假期，連平常都因工作的關係而睡在公司里。
公司在他的領導之下，業績快速成長，成為該產品業界的龍頭廠商，但自己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衛赫勛的生活漸漸和愛依賴他的妹妹越來越沒有交集，忙得沒時間陪伴小曦，直到她出事，他才驚覺他們兄妹已經足足有一個月沒見過彼此。
但是再多的後悔也無法挽回妹妹的生命，因此他試着改變自己的作息，無論多晚，都一定要回家休息，更少每天早晨可以跟母親見見面，家人下至於因為忙碌的工作而疏遠。
“本來就有道理，”沈東璇嬌俏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明天我們去野餐好不好？”
“野餐？”衛赫勛真不知道她那顆腦袋瓜在想什麼，不准他工作，卻可以去野餐？“我受傷了。”請容他提醒一下·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一切包在我身上。”她會開車，準備些餐點，再往山上找個涼爽的草地，鋪好野餐布就完美無缺了，簡單又方便，沒他想的那麼困難。
衛赫勛見她一臉自信，俊臉上的笑容更熾。
他居然開始期待和她一起去野餐，期待她到底又會變出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