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不認識你。”沈東璇眼神冷漠，回答得也很冷漠。
如果可能，她根本不想認識他——“前男友”王梧碩。
“不認識？你是開玩笑嗎？”
沈東璇不理他，逕自低頭清點自己購買的東西。
王梧碩不甘心被冷落，再度出聲調侃。
“哇，收穫真壯觀！”他轉頭告訴自己的新女友。“我告訴你，人家‘黑小姐’是黑道世家，她當然可以買一堆精品，哪像我們這種窮老百姓，夜市的衣服將就着穿吧，誰教我們的老爸不是混黑道的。”
王梧碩自從知道她的家世后，就以“黑小姐”這樣的稱呼諷刺她、
“什麼？她老爸是混黑道的，那你還敢惹她？”新女友有些驚恐，
“我哪敢惹她？我哪惹得起喔！”王梧碩就是要激怒她。“黑小姐，若有得罪，請別見怪。”
沈東璇果然忍不住脾氣，瞬間爆發。
“什麼黑小姐白小姐，你哪位？我又不認識你，想搭訕用這招太遜了吧。”若不是買了太多東西跑下掉，沈東璇早就走人了，
“少來了，想裝作不認識我？”
“你——”面對他的一再挑釁糾纏，沈東璇的火氣已經瀕臨頂點。
“小魚，抱歉，我來晚了。”衛赫勛遠遠就看到她的神色不太對勁，立刻趕過來查看狀況。“這位是？”
“一個神經病。”沈東璇看到他彷彿看到救星，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他一直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看起來很像詐騙集團，好奇怪。”
“是嗎？”衛赫勛凌厲的目光一掃，讓人望而生畏。
他們的爭執也惹來不少人的注目，尤其衛赫勛那麼帥，更容易吸引旁人的注目。
“什——什麼詐騙集團？你才是騙子！”王梧碩見到對方氣勢比他強，明明很害怕，但是新女友在身邊，又不能認輸。“看起來一副天真無邪，卻專門欺騙別人感情。”
“欺騙感情？！”沈東璇氣得咬牙切齒。這傢伙還真敢講。
“我想我女朋友的眼光沒有這麼差。”衛赫勛神態自若，彷彿說的是事實。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衛赫勛和王梧碩一比，真是天壤之別。
沈東璇與他四目交接，很有默契地附和：“我男朋友這麼帥，我怎麼可能看上你？你有妄想症，真可憐，早點發現、早點治療比較好喔。”
“小魚，我們走吧。”衛赫勛將剛買來的飲品放在她手裏，並吩咐跟來的兩個百貨公司服務員：“這些東西麻煩你們幫忙寄送。”
“沒問題，衛先生，就交給我們。”兩個服務員立刻幫忙提起地上那些紙袋，為客戶做宅配眼務。
“餓了吧？我們去吃飯。”衛赫勛體貼地詢問身邊的她。
“好。”沈東璇小鳥依人地輕輕點頭。
兩人相偕而去，人群也因此散去，只留下宛如戰敗公雞般的王梧碩和他的新女友。
“看夠了沒？眼珠子快掉下來了！”王梧碩很不爽，自己被譏諷不悅，女友還一直看着別的男人，難怪他會冒火。“再看那男人也不會是你的。”
“哼，我只是欣賞，才不會亂想，我又不是你，有妄想症。”女友也同樣不高興。“我都不知道你有那種毛病，半路隨便認人。還有，那位叫小魚的女生也不像個黑道千金，反倒像個有錢的名媛千金，你幹麼隨便栽贓人家？”
“什麼小魚小姐？她根本下叫那個名字！哼，她身邊那個男的那麼凶，說不定也是道上的，真是世風日下，混黑道居然可以這麼囂張。”
“那個帥哥哪裏像混黑道的，你幹麼亂講？”
“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我哪有激動？人家那麼溫柔體貼，哪像你，我逛了一下午，連杯飲料都捨不得買給我，還一直說別人壞話，我真是倒霉，居然會跟你這種人在一起！”
“誰倒霉？你這麼羨慕，不會去找個凱子當男友！”
“我現在就去找，隨便抓一個都比你好！小氣鬼，哼。”她氣得甩頭走人。
“你——”王梧碩沒想到自己只是想出口氣，讓前女友好看，誰知道居然連新女友都給氣胞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剛剛真是謝謝你。”走了一段路，遠離戰場以後，沈東璇停下來道謝。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佯裝她男友，還不知道那個王梧碩要糾纏到何時。
明明是他拋棄她，卻還端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她以前是哪根筋有毛病，為什麼會相信那種人的鬼話，跟他交往？
“傻瓜，不用跟我道謝。”街赫勛見她神色有異，問：“怎麼了，你認識對方？”
“這……這怎麼可能？我……我失去記憶耶，就算真的以前認識，但你覺得他對我而言有那麼重要，可以讓我恢復記憶嗎？”沈東璇說得有些激動。
“說不定他是你恢復記憶的線索。”失去記憶的人不是希望早點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你這麼希望我趕快恢復記憶，好早點擺脫我嗎？”沈東璇的聲音有些悶，那雙瞅着他的眼眸寫滿疑問。
衛赫勛心頭一緊。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她恢復記憶，就會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然後他的日子恢復平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有些畏懼。
這些日子，她帶給他許多的驚喜，上班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想着她，也期待着快快下班回家見她，他不再只是個工作機器，開始有了喜怒哀樂。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真的是他的妹妹，至少，她可以永遠留在他身邊永遠都別離開。
他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我不是想擺脫你，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記憶和過去，相信你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才對。”他不希望她這麼茫然，害怕走出衛家。
這些話說來動聽，但聽在沈東璇耳里，卻是另一種意思，
他覺得自己麻煩他了，如果她能恢復記憶，那他就可以恢復原本的寧靜生活。
“想到自己成為他的包袱，她的心中就有無限歉意。
“對不起，如果我帶給你任何麻煩的話，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東璇眼眶微微泛紅。“我想我還是走好了，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不，不是這樣的。”衛赫勛拉住衝動離去的她。“我沒有那個意思，我說過，在你恢復記憶之前，我都會好好照顧你。”
他不善於表達，不過他是真的為她着想，才會那樣說，並不是暗示她很麻煩，更不是希望她離開。
“不用了，我想我還是——”
“別走！”衛赫勛罕見的強烈語氣，緊緊牽着她的手，好似怕她逃跑：“我們去吃飯。”
“可是我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怎麼會？記着，就算你恢復了記憶，若你不想走，還是可以留下來，衛家的大門會永遠為你敞開。”衛赫勛神情有些激動。
沈東璇感動得不得了，他對她真好，這世界上還是有像他這般有情有義的男人，她真羨慕能和衛赫勛在一起的女人，必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等等，赫勛哥——”
“什麼都別說，一切有我。”衛赫勛牽着她走向路邊的一問店。“你只管放心，現在好好地吃頓飯，別再胡思亂想了。”
“可是——”
“我說了不用擔心。”
“不是啦！赫勛哥，這裏是鞋店，我不想吃鞋子當晚餐。”他一直不肯讓她把話說完，害她只能放棄氣質地大聲嚷嚷。
“這……”衛赫勛張着嘴，表情有寫窘。“你怎……怎麼不早說。”
看着他脹紅的臉，沈東璇好辛苦地才忍住了笑意，
想不到向來情緒平淡無波的衛赫勛也會有這麼糗的時候，難得—見呢！
衛赫勛和沈東璇商量過後，找了問日本料理享受美食。
他們選了一間包廂，席問，兩人下時四目交接，而後又像意識什麼似地低頭迴避，雙方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什麼正在悄悄變化。
“多吃一點。”衛赫勛體貼地為她布菜。
“謝謝。”沈東璇低着頭。其實她滿下習慣自己這麼害羞的樣子，可是他的眼神太溫柔、太多情，害她看得心兒怦怦亂跳，無法控制，只能低頭卯起來吃。
他再繼續用那種眼神看她，她懷疑自己會因心跳過快而昏倒。
好不容易，一頓飯就在這種曖昧氛圍下結束，沈東璇終於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不然繼續跟他單獨相處下去，難保自己不會真的芳心大動，跌人他的溫柔之中。
“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家吧！”其實現在才八點，但她心裏很矛盾，一方面很珍惜獨處的時光，一面又擔心自己受不了他太過強烈的魅力。
“這麼早？”衛赫勛喃喃自語。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想送她回家，雖然兩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甚至同一個樓層，但是家裏有他母親，也有傭人、管家在，感覺就是下一樣。
“反正該買的東西都買了，我們都累了，還是回去吧。”沈東璇努力維持自己的理智。
“好吧，我先去結帳，你等我一下，我順便打電話通知司機來接我們。”
“嗯。”沈東璇點頭，看着他到櫃枱結帳，心裏五味雜陳。
好可惡喔……他都是這麼“呵護”自己的貴客嗎？如果不是還有一點點理智，她根本無力抗拒他的溫柔體貼。
她搖搖頭，沒等結完帳的衛赫勛回來，打算走出日本料理店等他。希望夜風能吹醒她，讓她別再胡思亂想。
她的心情紊亂，一路低頭思考，在日本料理店的門口險些撞上走進來的客人，她抬頭想道歉，正好和對方的視線對上。
不會吧引沈東璇大吃一驚。她……真有這麼倒霉？
來不及通知衛赫勛，她立刻拔腿就跑。
“小姐！小姐等等——”與她相撞的年輕男子迅速反應過來，一見她有行動，也馬上緊追在後，並掏出手機連絡正在停車的同伴。“喂，找到小姐了，你們先別管停車的事，小姐往XX路的方向跑，我正在追她，快點來幫忙——一
後頭，結完帳、正通知司機餐廳位置的衛赫勛一轉身，錯愕地看到沈東璇匆匆逃離的背影。
她怎麼會一聲不響地逕自離開？他連忙追上前去。
“小魚，你要去哪裏？小魚、小魚——一
“場追逐戰於是展開——
“小姐！等等啊小姐——”個頭高瘦的年輕人阿浩是沈家老總管的兒於，他和沈東璇從小一起長大，當然一眼就認出她。
沈東璇也知道在他面前根本裝不了，但又不想那麼快暴露身分，不跑才怪。
只可惜，她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阿浩這個練家子，很快地就讓他追上，並且逼進死巷。
“小姐，你……你幹麼跑？”阿浩不是超人，跑了一大段路，當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而沈東璇更誇張，已經逛了一整天的街，現在又狂奔了一大段路，只差沒跑斷氣而已。
“我……我不……不認得……不認得你……”真笨，怎麼會往這種死巷子裏跑呢？簡直是傻瓜！
“小姐，你就別……別鬧了吧！”
“我沒有，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他們兩人的交情還不錯，沈東璇想跟他打個商量，希望他當作沒見到她，放她一馬，但是來不及了，她發現街赫勛居然跟上來了。
慘了，這下子真的要糟了。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先跟我回家再說吧！”阿浩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無暇分神。
“你——”怎麼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沈東璇的眼光瞄到巷底一旁的垃圾桶，靈機一動，拿起垃圾桶往阿浩的方向扔過去，趁他閃避時，火速上前拉着趕來的衛赫勛一起逃。
“怎麼——”衛赫勛還來下及問，已經被拉着狂奔。
“走，快跑啊！”她死命地拉着他快胞。
阿浩和其他趕到的同伴見狀，立刻緊跟在後。
“小姐！你不要跑、不要跑——”
“我……我不認識你們，根本不認識！”沈東璇極力撇清關係。
“小姐、小姐——”
“到底是怎麼回事？”衛赫勛還是一頭霧水。
“呃，這個……”沈東璇情急之下，只好又撒謊。“他們說……想要跟我做……朋友，我不同意，他們……居然就想來硬的。總之我們快跑，快點……快……”她跑得快斷氣了。
誰知道身邊的衛赫勛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你……赫勛哥你在做什麼？”沈東璇眼看後頭追兵快趕上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怎麼能坐視他們欺負你？要好好教訓他們。”衛赫勛火冒三丈。這些臭小於真是無法無天，在大街上居然敢做這種無恥的事。
他真是氣昏頭、失去理智，不然，以沈東璇不算太特別的“姿色”，怎麼可能當街發生這種事。
“拜託，你在搞什麼鬼？”現在情況危急，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沈東璇真的快暈倒了。
何況阿浩他們都是練家子，從小沈大海就請了名師教導她大哥沈東奎和阿浩等人練功夫，雖然阿浩的成績是比下上她大哥那麼厲害，但也算下錯，說句難聽的，以衛赫勛這種溫文儒雅的紳士，別說是教訓對方，就是想近他們的身都很難吧！
“你別說笑了，快跑啊——”沈東璇的嗓音近乎哀求。
可惜不管衛赫勛同不同意，阿浩等人已經追了上來。
“小姐，你……你別跑，快……跟我們回去。”阿浩勸着。
這句話聽在衛赫勛耳里，卻像是叫她不要掙扎，乖乖地跟他們走。
這些人眼中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可惡！
“要她跟你們回去？想都別想。”衛赫勛聲音低沉，但是冷冽的臉色看來有幾分嚇人。
“你是誰？”阿浩懷疑。
“想教訓你的人。”衛赫勛冷聲道。
喔，天啊，如果可以，沈東璇還真想將他打昏帶走。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這麼囂張。
但是事情出乎眾人意料，後來的發展簡直讓她傻眼。
衛赫勛原來不是個軟弱無力的“弱雞”，相反地，他十分神勇，以一抵四，沒多久便將阿浩等人打趴在地上哀號。
“好了好了，別打了、別打了。”最後的慘狀，連沈東璇都不忍多看，只能趕快把那個打得瘋狂的男人拉開。“赫勛哥，夠了！”
她和阿浩交情下錯，不希望他傷得太嚴重，甚至鬧出人命。
“哼，怎能就這樣放過這些無恥之徒？最好報警處理，才不會有其他人受害。”衛赫勛從來不曾這麼憤怒。
“報……報警？”這怎麼行？沈東璇嚇了一跳。
“我來打電話。”
“不用！我——我想他們不敢了啦！”沈東璇趕緊拉開他。“我看到張叔的車了，我們快走吧。”
沈東璇硬是拉着衛赫勛上車，並吩咐司機快點駛離現場，免得惹出其他事端。
“小姐……哎喲，小姐啊……”阿浩倒在地上哀哀叫。
那個傢伙看來沒什麼，想不到出手那麼重，三兩下就解決他們。
這下子，他們要拿什麼臉去見沈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