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啊，喬翰宇是自信的。
他總是那樣氣定神閑，指揮若定，彷彿再困難的事情到他面前都能夠迎刀而解，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夠難得倒他。
他真的好厲害。
當了喬翰宇一個禮拜的小助理后，孫昕彤深深地體會到。
而在這同時，她才知道原來外頭的世界這麼大且遼闊，很多人每天都很忙碌地工作，認真過每一天，不像她以前總是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只會自怨自艾，拒絕與其他人接近。
現在想想，以前的她好像有點過火了，其實……其實外面的人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壞，而且也並非每個都是壞人，至少這些天她所接觸的人幾乎都對她很和善，就連之前對她很兇的孔淳雁都漸漸地改變態度，雖然對她不像其他人那麼好，但是臉色卻好看多了。
這該不會是喬翰宇的命令吧？他擔心她會害怕，所以請他的員工對她好一點？
可能嗎？這可能是他的命令……
孫昕彤手上敲打着喬翰宇交代的文件，腦子裏不自覺地胡思亂想，轉的都是他的身影。
他去開會了，最近幾天他總是忙東忙西、跑進跑出的。剛開始他不在時，她會有點驚慌，但是在經過一個禮拜的時間后，她已經慢慢適應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這次開會怎麼開那麼久，會不會是——
“喂，上班時間魂飛哪裏去啦！”個性活潑俏皮的小助理季小琦突然走到她身邊朝她大喊一聲，差點沒真的將她的魂給嚇飛了。
“啊！”孫昕彤緊張得整個人一縮，嚇得渾身顫抖。
“怎麼了？”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喬翰宇聽到她的大叫聲，立刻來探看狀況。“怎麼回事？”
“喬翰宇。”孫昕彤一見到他，立刻躲到他身後。
季小琦愣在當場。呃，有那麼嚴重嗎？
“季小琦，你在做什麼？”喬翰宇邊質問邊拍拍孫昕彤的肩安撫。
“我……我只是看她有點恍神，跟她開個小玩笑而已。”季小琦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跟着喬翰宇一同進來的孔淳雁幸災樂禍地輕笑。
“笨蛋，季小琦，你不知道人家孫小姐是千金之軀，像林黛玉一樣柔弱，禁不起一點點稍大的聲響，你跟她開玩笑想找死啊？”她的話中揶揄的成分居多。
“拜託，都什麼年代了，哪來的林黛玉。”季小琦才不理她的酸言酸語，轉身對孫昕彤詢問：“昕彤，真的嚇到你了？不好意思喔。”
“以後不要跟她開玩笑。”喬翰宇護衛地將孫昕彤安置在她的座位上。“怎樣，還好吧？”
他對孫昕彤那關心呵護的態度，讓孔淳雁和季小琦都有點錯愕。
原來他們這個酷副總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只是——他們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我……還好。”孫昕彤知道季小琦沒有惡意，是她自己太沒用，這麼容易受到驚嚇，實在很對不起她。“我沒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噢，沒事就好。”季小琦為免再闖禍，趕緊溜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孫小姐，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如果不舒服記得要回家休息，千萬別硬撐。”孔淳雁好聲好氣地關心着。她將手上的文件放在喬翰宇桌上，這才轉身往外走。“副總，文件我放桌上了。”
現下，辦公室里只剩下喬翰宇和孫昕彤。
“怎樣，還不舒服嗎？”他看了她的臉色，心裏也有點擔心。“這個季小琦真是太亂來了，一點分寸都沒有。”
“我沒事，你別怪她，她真的沒有惡意。”孫昕彤低下頭。“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錯。”喬翰宇看了看她桌上的文件。“怎樣，工作得還順利嗎？”
“嗯，還不錯，我剛剛打了三頁文件，你看看。”她獻寶似的趕緊拿出自己的工作成績給他看。
見她心神恢復了，喬翰宇也放心不少。
當然，方才孫昕彤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跔到他身後尋求庇護，這也讓他覺得很高興。
這代表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慢慢地接受他了吧！
喬翰宇相信，只要他再努力一點，她一定可以走出來的。
在外頭的辦公室——
季小琦懷疑地看着孔淳雁，覺得她對孫昕彤突如其來的轉變實在太大，一定有問題。
“你說，你對孫昕彤那麼友善，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很多人都知道她暗戀喬翰宇，她應該沒道理對自己的“情敵”那麼好。
“哼，我對你不友善嗎？”孔淳雁邊說，一雙巧手飛快地打着鍵盤，工作進度完全不受聊天影響。
“你少來，你會突然對她好，一定有問題。”
“你猜啊。”孔淳雁哼了哼。“不過我相信以你的智商是絕對無法理解的，我看你還是少傷那個腦筋，快回去工作吧！”
“你！”季小琦氣呼呼地看她一眼。這個女人真是囂張得可以了，改天她一定要叫孫昕彤多注意她一點。
對喔，說到那個孫昕彤，她為什麼那麼不經嚇，害她差點成了罪人，她到底有什麼毛病？季小琦好奇地眨眨眼。找機會一定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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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宇集團”進入了產業旺季，公司里的每個人幾乎都忙翻天，身為公司領導者的喬翰宇更是責無旁貸，常常開會開到天昏地暗。
孫昕彤看在眼裏，也被他的努力感動。
她這才知道原來成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就算像喬翰宇那麼厲害的人同樣也得付出心力才行。
孫昕彤不知道多希望自己可以幫他，就像孔淳雁一樣，常常在他身邊跟進跟出為他分憂解勞，可惜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只能像現在這樣，努力地敲着手上的文件，將喬翰宇所交代的事如數完成，期望這樣有小小地幫到他的忙。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吸引了門裏人的目光。
孫昕彤抬頭，原來來人是季小琦。
看着前方那張笑得十分開朗燦爛的臉蛋，她不自覺地也回她一個微笑。
“你好。”孫昕彤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這間辦公室的門向來形同虛設，秘書、助理，甚至主管們幾乎想來就來，很少這樣鄭重敲門的。“請問有事嗎？”
“哇，還好，這次沒嚇到你。”季小琦一蹦一跳地跑進來。她剛剛是故意敲門，以免犯了同樣的錯，畢竟嚇到人不是件好事。“我沒什麼特別的事啦，對了，你還在忙啊？”
“嗯。”孫昕彤認真地點點頭。
“拜託，小姐，你放輕鬆一點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的頂頭上司。”季小琦是個超級新新人類，講話向來大剌刺的，要她拐彎抹角還真是難為她。“還是你不認識我？沒關係，我自我介紹，我叫做季小琦，你叫我小琦就可以。”
“小琦。”面對這麼熱情的人，孫昕彤還真覺得新奇。
“嘻嘻，中午了，別那麼認真。走，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吃飯？”她看了看時間，這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多了。“可是副總——”
“別管他了，我剛經過會議室有偷偷聽到他們吵得很兇，看來一時半刻是無法結束，你總不會要一直餓肚子等他吧。”
“我……我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你那麼瘦，再不多吃一點都要被風吹跑了。”季小琦拉着她。“走啦走啦，我知道有間賣陽春麵的很好吃，而且又便宜又大碗。”
季小琦的個性熱情，喜歡新鮮的事物，這個孫昕彤對她來說就滿鮮的，她嬌滴滴的不太愛講話，見到人還會很害羞地低頭，而且很漂亮，連身為女孩子的她都覺得驚艷，讓她想要交她這個朋友。
“不……不要了，我可以叫便當。”孫昕彤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是她還是不習慣跟家人以外的人太接近，除了喬翰宇。
平常喬翰宇沒空的時候也會叫便當吃，她覺得那樣更好，可以在辦公室里不要出去。
“嗄，你要吃便當？”季小琦嘟了嘟唇。“好吧，吃便當就吃便當。”
她立刻打電話叫便當外送。
在等待便當的時間裏，季小琦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眼珠子一直繞着她溜溜轉，讓孫昕彤覺得有些不自然。
“怎……我哪裏有問題嗎？”孫昕彤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頭再度習慣性地垂下。
“問題可大了，你很怕我？為什麼，我上次是不小心嚇到你，不是故意的。”季小琦連忙澄清。
“我知道。”孫昕彤就知道她的毛病一定會引起誤會。“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不要跟我道歉，跟我道歉幹麼？”真是太客氣了。“沒事就好。對了，你和副總什麼關係，你喜歡副總嗎？”
“我喜歡……”孫昕彤不知道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哎呀，其實這是正常的，副總那麼帥，又那麼有魅力，連孔淳雁那隻眼高於頂的驕傲孔雀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你對他心動也是很正常的。”
“孔秘書喜歡副總？”是這樣的嗎？
“拜託，你那麼驚訝做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季小琦搖搖頭。“那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耶！”
是啦，她是遲鈍，她只覺得孔淳雁很能幹，是喬翰宇的好幫手，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
孫昕彤的心中突然有點沉重。
說實話，孔淳雁身材高姚，氣質清冷，性格自信果決，能力很強，尤其在工作上和喬翰宇搭配得天衣無縫，那些都是她遠遠不及的。
她根本配不上喬翰宇。
“喂，緊張什麼？”季小琦一笑。“不用怕啦，副總喜歡的人是你。”
“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副總表現得夠明顯了，他每天送你上下班，陪你吃中餐，在工作上又盡量派些輕鬆的給你。”他們副總哪裏這樣對待過誰？“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每天就打這幾頁公文，根本像是來玩的。”
“什麼？”孫昕彤嘟了嘟唇。想不到她每天那麼努力在工作，她卻說她是來玩的？她很認真好不好！
“副總一定很愛你，才會這樣不顧一切想把你留在身邊，說真的，你長得超正，光看就覺得賞心悅目。”
季小琦說者無心，但孫昕彤卻聽者有意。
她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是無用的花瓶。
孫昕彤有些難過。原來她自覺做得很了不起的事，在他人眼中竟然是這麼微不足道，她來這裏還是給喬翰宇添麻煩。
可他為什麼要她來，真的是因為！愛她？！
孫昕彤的臉蛋不自覺地一片酡紅。
“昕彤、昕彤，你在想什麼？”季小琦看着她，覺得她真的有點怪怪的。
都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會有人動不動就臉紅？
“沒……沒什麼。”孫昕彤心中還是有點難過。她不想只當個花瓶。
“放心，我會站在你這邊。”她嬌弱得讓同為女子的季小琦都想保護她。“別怕孔淳雁，雖然她很討厭，嘴巴很壞，但是其實個性很直率，也沒什麼心眼，不會暗地傷人，你不用擔心。”
她和孔淳雁不是很對盤，但是比起那種陰險奸詐的小人，她的確好太多了，只是她毒辣不留情的言詞，往往讓人受不了，季小琦覺得有必要提醒她防備。
“好啦，別客氣，我們是好朋友嘛，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我說。”季小琦突然拉起她的手，拿出筆在上頭寫下一串數字。“我的電話，記得抄起來。”
孫昕彤被她的舉動嚇到來不及有所反應，看着自己手上那串數字，她有點哭笑不得。怎麼會有人這樣的？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她也從來沒有所謂的——朋友。
她說她們是好朋友……朋友？或許交個朋友也不錯。
“我……知道，我會抄起來——”正當孫昕彤要拿出紙筆將電話抄起來時，門外傳來一陣爭吵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那陣爭吵聲由遠而近，慢慢接近辦公室——
“我反對，副總，你不能這樣開玩笑。”孔淳雁的聲音已經刻意壓低了，但聽得出來她很不悅。
“我做的決定難道還要經過你同意？”喬翰宇走進辦公室，看到季小琦后，眉頭微微皺起。
“副總，我是來找昕彤一起吃中飯的。”季小琦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免得再被誤會。
“好，你們先去吃飯。”喬翰宇將文件丟在桌上。
孔淳雁則是一臉氣惱地跟在後頭，還瞪了孫昕彤一眼。
“是為了她吧，你為了她決定要投資‘昕豐電子’那間爛公司？這根本就是在開玩笑！”孔淳雁絕不能坐視喬翰宇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
“就算我錢多不行嗎？你為什麼意見這麼多？”反了，喬翰宇不知道自己做的投資計劃還得經過她的同意。
“副總，我是為了你。”孔淳雁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他們公司做的是夕陽產業，那種沒有明天的東西是不會有前途的，你如果真的同意資助他們公司，無疑就是拿錢丟到水裏，以後開股東會會被批得很慘！”
“他們還有轉投資手機零組件，那一部分我預估會不錯，如果能夠結合我們公司的力量去推，相信效果會更好。再說那個部分也是我們旗下公司所欠缺的。”他覺得這是個值得的投資。
“預估？他們的手機零組件那部分才剛完成研發，就算真的做得起來，那要花多久時間、投下多少錢？”
“那是我的事，反正我都決定了，你還是少多管閑事。”喬翰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臉色很難看。
剛剛在主管會議中，他就受到各方主管的質詢，對於入股“昕豐電於”很多人都持反對意見，逼得他只好拿出他太子爺的身分，將所有反對的聲音都壓下，想不到現在還得面對他的秘書，實在很頭疼。
他輕壓着自己的太陽穴，吐了一口氣。
“有事我自己會負責，你可以出去了。”喬翰宇下了逐客令。
孔淳雁氣得快哭了，轉身往外走。
一直站在一旁的孫昕彤這才知道原來事情和她想的都不一樣。她以為只要喬翰宇願意出手挽救她家的公司，他們很快就會沒事了，但是現在才發現，她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
原來那還必須經過層層關卡，而喬翰宇居然願意這樣扛下來。
“看什麼？還不去吃飯，愣在那裏幹麼？”喬翰宇知道她在看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給她一個自信的笑容。“相信我，不會有問題的。”
孫昕彤走到他面前，眼眶有點紅。
“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
“你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喬翰宇故意說得很冷淡、很勢利。“事實上我是看準了‘昕豐電子’轉投資的東西有前瞻性，有利可圖，我才會願意出手，並不是為了你。”
“真的喔？”原來……他不是為了她才願意出手救她家的公司。
也對，他說他是生意人，怎麼可能做出不利於自己的決定。
但是他真厲害，入股他們公司至少要先花上八億，那可不是小數目，他竟然可以力排眾議，並找到化解的辦法，還看出她家的公司有前瞻性。
孫昕彤對他好崇拜，看着他的眼神熠熠發亮，敬他如天神般。
“對，所以你可以去吃飯，別煩我了嗎？”喬翰宇原本心情很糟，但是看她一臉單純又可愛的嬌憨模樣，讓他覺得就算為她散盡家財也無妨。
唉，他是怎麼了，有這麼喜歡她嗎？
凝視着她越顯動人的粉色臉蛋，喬翰宇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太着迷了。這真不是個好現象，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那你呢？你還沒吃飯。”孫昕彤覺得他比自己辛苦很多，他比較重要。“我叫的便當先給你吃，我有帶餅乾，我吃餅乾就好。”
“真感動，可惜我不喜歡吃便當，等等我要去吃大餐。”喬翰宇朝季小琦使了個眼色。“你們去吃飯吧。”
他還有一堆事要忙，沒空吃飯。
“昕彤，便當來了，你到我那邊吃吧。”季小琦也很有默契，將孫昕彤拉往自己的座位。“副總可能還有事，讓他去忙。”
“嗯，好。”孫昕彤乖乖地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