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的生活是從小璃離開的那天產生了巨變。
記憶是一種不可靠的東西,他的記憶尤其是,同樣的一件東西,要人說了一次又一次才能記在腦海里,過了一段時間,若是少了提醒的人,那一段好不容易記起的回憶,又會慢慢衰退。
但是有些事情,沒有人告訴他,也沒有人要他記憶,他便從來不曾忘記。只是那些記憶,沒有人告訴他是真?還是僅為自己的一個夢而已。
他覺得自己看小璃,不是在出生之後,記憶里自己在一個黑黑的地方,一個沒有光線的地方,四周全都是暖洋洋的熱流,另外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生命緊緊貼着自己,兩個人的心跳,同一個頻率噗通噗通地響着。
沒有光線的地方,怎麼能看的見別於自己的另一個生命?
偏偏他真的記得自己張開了雙眼,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生命,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小嘴巴。
是誰?
是自己嗎?
看起來像是自己,是自己吧?
漸漸的,長長久久的凝視,開始眷戀起那一樣的容顏,以為那就是自己,以為他看見了自己。
離開了暖洋洋的地方,他睜開眼,一天一天看着自己長大,看見自己總是漾着美麗的笑容,看見自己很堅強地打退那些欺負人的孩子,也看見自己哭泣,還有看見自己後來戀上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不同的是,以前看見自己開心,看見自己難過時候,除了心裏有些微的騷動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感覺,而戀上那一個高大的男人之後,他不僅僅是心裏起了騷動,還可以感覺到好聞的味道,溫暖的接觸,還有就像當初在那一塊暖洋洋的天地時那種想閉上眼睛的舒服。
他知道那叫做安心。
那是他問老師時,老師跟他說的答案。
在那個叫做衛樵的男人身邊時,他感覺到安心,可是也產生的疑惑,因為在他身邊,眼裏看見了不是那個會笑的自己,而是一張有着同樣的臉龐卻毫無表情的自己。
然後越來越多的時間,他發現了自己有兩個,一個會笑,一個不會笑,一個會哭,一個不懂得哭。
好像所有的表情都給了一個,另一個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所以他不願意,不願意看見可以笑可以哭的自己失去表情,心裏再如何疼痛都沒關係,只要那一張笑顏可以笑,可以一直笑着便已經足夠。
可是上天奪走了可以笑,可以哭的他。
他看見了自己的死亡。
「對不起,小璃才剛剛走,我又要跟着離開你身邊……對不起……」
「對不起,小琉,原諒我,讓我好好想想,等到有一天,我不在弄混了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回來像以前一樣抱抱你,親親你,陪你一起安安靜靜地渡過一整個下午。」
「對不起……」
他不想聽。
死了不會有感覺的不是嗎?
有笑容有哭泣的自己不在了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他還為覺得痛?
好想要伸手拉住離開的溫暖,好怕這一次的離開又會是另一次的死亡,可是他開不了口,他沒辦法出聲請他留下,留下的不是會哭會笑得他,留下來的一半靈魂,不懂哭有不懂笑。
不會哭也不會笑得他留不住那一份溫暖,最後他還是只能一個人靜靜坐在鞦韆上,看着天空數着日子,弄不清自己心裏祈禱的究竟是他的回來?還是可以學會哭學會笑得小小希望?
如果他學會了,是不是小璃可以回來,衛樵也可以回來?
「小琉,今天去看小璃,你要不要帶什麼東西給她?」
媽媽牽着他的手笑着問。
於是他在路邊經過花店時請爸爸停車,買了好大的一束滿天星與海芋,小琉喜歡有香味的花朵,小璃喜歡的卻是幾乎沒有味道的滿天星跟海芋。
「小琉,繫上安全帶,一下子就到了。」
爸爸從後照鏡里這麼對他說。
於是他乖乖系好安全帶,卻在路邊被一台紅色的轎車撞上。
好痛!
溫溫熱熱的紅色液體不斷從身體裏冒出,辛苦地睜開眼睛,看見爸爸、***笑容,滿是鮮血的手染紅了壓在他頭上的手帕,一滴滴鮮艷從手腕下滑,滴在白色海芋上。
要送小璃的花,壞了。
「小琉疼不疼?等一下醫生就來了,等一下就不疼了。」那是爸爸的聲音。
「媽媽在這裏,小琉別怕,媽媽一直在小琉身邊。」這是***……
討厭!
為什麼會覺得累?為什麼眼睛會閉上?為什麼漸漸聽不見耳邊的聲音?為什麼握着他的手比紅色的液體還要冰冷?
「騙人!騙人!都騙人!」
宋衛樵跟一旁的護士驚訝地看他懷裏的季琉突然大喊,一聲聲控訴一樣的大喊,不止不歇。
「小璃騙人,爸爸騙人,媽媽騙人,要回來的,說不疼的,說要在小琉身邊的,可是沒有,都沒有!沒有回來,丟下小琉,小琉好痛!好痛!好痛!」
他好努力睜開眼睛啊!
可是沒有人看見,沒有然看見他想握住一旁爸爸***手,沒有看見爸爸媽媽看着他的眼睛,他牽不到他們,好遠好遠,牽不到他們。
他不會哭,不會笑,可是他會難過,他會痛,為什麼沒有人看的見?
「小琉!」他後悔了,抱着比他受小的身子,他真的後悔了。
為什麼他會以為小琉可以等待?他恨自己的自以為是,恨自己把小琉看的比誰都要堅強,因為他的自以為是,因為他給自己太多的時間到角落舔拭傷口,結果讓小琉一個人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時間不可以迴轉,但是他多麼希望可以再來一次,寧願再一次承受失去小璃的痛,寧可自己留下來面對這一張與小璃一模一樣的容顏,甘願活在字商商人的痛苦之中,至少是小琉帶給他痛,是他帶小琉疼……至少傷痕纍纍的兩人可以在傷害彼此的同時互舔傷口……
可是他最後選擇了離開,在經過一次意外的教訓之後,還學不會福禍無常,幼稚的認為季琉可以一直在那裏等他,等他舔完自己的傷回來給他幸福。
「對不起!對不起……」果然還是只剩下這三個字,恨這三個字,卻只能說這三個字。
對不起……
※※※※※
「你確定要帶他走?」院長看向在宋衛樵懷裏沉沉睡去的季琉,後來當他跟任泉他們一起到庭院時,看到的就是季琉在他懷理吶喊着的模樣。
兩年多來都不曾說過半句話,突如其來的激動一幕讓他們被深深撼動,重新認知到自閉症的患者並非真的薄情,他們只是累積在心裏不曉的該如何處理,如何去發泄罷了。尤其大部分的自閉症患者總是容易將心裏的變化以焦躁的情緒表現,而季琉卻靜的讓人無法感覺到他也是一個有情感的人,所以一旁的任泉才會不禁把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
原來精靈跟人是一樣的……
「是的,我要帶走他,他變了好多也忘記很多,我想帶他四處走走,把曾經走過的地方再走一次,直到他回憶起為止。」溫柔撫動季琉也些蒼白的臉頰,還沒喚回季琉記憶,倒先讓他想起了當年親他、抱他時的甜蜜。
「那也好……好好照顧他,偶爾帶他來看看我們。」
「我會的,謝謝你們這幾年來的照顧。」看他們無為不至的照顧,讓季琉得以周全至今。
「那是我們本來就該做的事情,接下來你要到什麼地方?有聯絡地址嗎?這樣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也好幫忙,畢竟他還是需要醫療上的照顧。」他們的希望,不僅是來這裏的人可以修補自己的心靈,更希望從這裏走出去的人,都可以過的幸福快樂。
「我想先去找一個住的地方,小琉以前的家已經被賣掉了,我父母……你知道的,可能辦法接受我決定跟男人共度一生的事實,等我找到適合我們兩個居住的地方之後,我再給你們聯絡地址。」他跟小琉的事情,還是會跟家裏說一聲,至於家裏的決定,他只能選擇漠視。
「適合你們住的地方……你想找什麼樣的地方?或許我可以幫忙。」
「清靜不必要與外界太多接觸,但是又方便跟外地聯絡的地方,我希望小琉可以平靜的生活,不要再有任何意外給他打擊,我很擔心他會無法承受更多。」今天他看見的已經是接近崩潰的小琉,如果再受到任何傷害,他不敢想像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覺得這個地方怎樣?清靜又方便跟外面聯絡,你有事情的時候這裏多的是護士跟醫生可以照顧小琉。」聽見他的希望,院長馬上露出和藹親切的笑容。
「可以嗎?但是我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也不是患者。」如果可以住在這裏,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這裏的環境便已經讓他心神嚮往,多麼像是書里所形容的世外桃源。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我們這裏的工作人員宿舍區多的是空房子,而且你剛剛看到的商醫生跟小泉前幾個月才剛剛搬到他們蓋在附近的房子,你跟小琉可以直接搬到他們之前住的那一棟屋子,裏面的傢具通通很齊全。」
剛剛的商醫生?
啊!是那個斯文的男人跟那個像洋娃娃一樣的男孩子吧!
「商醫生跟那個男孩?」
「是愛人,雖然在美國進行過婚禮,但是這裏的法律畢竟是不接受同志結婚,你跟小琉不也是?」這裏的人對同性戀缺乏大驚小怪的神經系統,連帶的也不是很在乎別人怎麼想。
他跟小琉?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他愛小琉,但是算不算的上是愛情,他自己也理不清,從沒設想過把自己的愛交付給同性的可能。
「原來如此,不過我想是不是對你來說也沒有差異了。」畢竟選擇了共渡一生,兩人之間的情構不構得上愛情兩字,感覺上似乎就不是那麼的重要。
真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決定留下來了嗎?」他很歡迎這裏多一些居民,尤其是向他們這樣少欲少求的居民。
「決定了,非常謝謝你。」要不然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個好去處,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那就好,我帶你去見宿舍長。」彷佛一天到晚沒事幹一樣,說著就從辦公桌後頭站起來,親自領人去見宿舍長。「你似乎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看他眼睛雖然是注視着季琉,但是眼神里似乎決定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嚴肅。
「是有一件,這件事情我也問過古律師了。」
「是跟季琉的遭遇有關?」眼前的男人跟商子隱不是同一類型的,並非能夠視往事如雲煙,不去計較太多過錯。
「是的,古律師已經將小琉名下的財產解凍,我自己也有不少,想利用這筆錢讓當年肇事的人得到他們該有的懲罰。」
「都兩年多的時間了,還找得到嗎?」
「可以,一定可以。」他絕對不讓使小琉失去幸福的人繼續悠遊自在。
※※※※※
不用花費太多的精力與時間,兩個人便順利搬進商子隱之前住的那一棟屋子,除了添購些日常用品之外,其它的東西果然如院長所說的一樣一應俱全。
將行李箱的衣服全放進衣櫃之後,近百封的信件在床上跌落,一直在一邊靜靜看着他整理行李的季琉,忽而伸出手檢起其中的一封小心打開,熟練地取出現信件,看了很久才慢慢完整拆開。
他的動作讓宋衛樵知道以前他所寄出的每一封信件,必然都是他親手打開的。
「念!」打開信之後,季琉將信紙攤平移到他面前說。
「我人已經在這裏了,你還要看?」
點點頭。「念!小琉聽着。」或許是太多年不曾開口說話,本來字數就不多的句子更加簡約。
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他身前坐下,很自然地就把身邊的人抱到自己懷裏兩人一起看信件上的內容。
「親愛的大家:
我人依然在電影裏時常出現的第五大道上,因為簽約的對象受到機場班機延誤的關係,將日期改到明天,所以我的行程也就跟着延誤一天。
不過這樣也好,走在第五大道的街上時,正好經過一家著名的珠寶店,透過明凈的櫥窗,看見剛推出的各樣首飾擺放在高雅的黑色絨布上閃爍光彩。本來自己對這一類的東西並沒也太大的興緻,但是一個瞥眼間,瞧見了一條十分别致的項鏈,蛋白石刻成一隻抱着自己膝蓋的精靈,精靈的翅膀由璀璨的藍鑽精工雕制而成,兩顆眼睛也適用藍鑽鑲成,大小跟大拇指的指甲蓋差不多,十分精細的飾品。
當我一看到它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琉,因此毫不猶豫地走進店裏,決定買下來給小琉當禮物,隨信附上……」
念到這裏,他才想起這些年來他寄了不少的禮物回來,但是既然季琉沒收到信,自然也就不會收到禮物,可是那戶人家並沒有連同禮物一起退還,想也知道八成是私吞了。
不行!雖然他不計較那些錢,但是禮物是要給小琉的,每一個都是他挑了好久,腦子裏總是想着小琉帶起來的模樣,非要把東西討回來不可。
「怎麼了?」聽見他停頓下來,忍不住仰頭看向那個仍然出神的人。
紅唇就在眼前,不親的人是笨蛋,馬上就低頭親了他一個,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美好。
可惡!你又吃小琉豆腐,大壞蛋!
兩人的腦海里浮出季璃跺腳腰的茶壺模樣,宋衛樵笑開了臉,就連季琉也微微勾起唇角。
她果然還在的,一直都在他們身邊。
回身拿起剛剛季琉拆下放一旁的信封,裏面用膠帶黏着一塊小小的絨布,打開裏頭就是放着他信里說的那一條項鏈。
那時候他心裏想東西小,乾脆一起連信寄過去就好,拆開時感覺上就像多了一份驚喜一樣,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念頭,讓他可以親手把禮物交給季琉。
「喜歡嗎?」將項鏈垂在他眼前,卧室亮黃的燈光讓藍鑽呈現帶綠色的寶藍。
「喜歡。」解開自己衣領,看見宋衛樵以前送他的十字架項連結着皺起眉峰。「還有一個。」
幫他解下六年前送他的項鏈,將新的項鏈掛上。「你一直都帶着?」
「一直。」點點頭,抓住他取下的十字架項鏈。「這個也要。」兩個都是他送的,他都喜歡,不要丟掉。
「我幫你放好,以後輪流戴好不好?」
「好。」他說什麼都好。「還沒念完。」只只他手中的信,連一頁都沒念完。
宋衛樵微笑,繼續把信念下去。
「……買好了項鏈之後,想起魏鳴的畫廊在附近,想起你們曾在信里提到小琉的畫已經被魏鳴拿到世界各地去展覽,心裏想這裏也許也有擺放,心裏莫名地雀躍不已,連腳步都加快了。一個大男人差點在這悠閑的街道上跑起來,因為一份思念,想念小琉總是可以讓人覺得心情平靜的畫作……」
「小琉有畫。」拉拉他的手跟他說,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有在畫畫,他怕自己忘事情忘的快,身邊沒了可以提醒他的人,所以把記憶里的景象全都畫在白色的畫布上。
「小琉有畫。」拉拉他的手跟他說,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有在畫畫,他怕自己忘事情忘的快,身邊沒了可以提醒他的人,所以把記憶里的景象全都畫在白色的畫布上。
「在哪裏?」他以為小琉這些年來的生活就如同今天他所看見的一樣,傻傻坐在鞦韆架上等待,如同牧場的那一棵大樹,靜靜地等着愛他的人回到身邊來。
從他懷裏站直身,拉着他的手就往客廳跑,剛剛宋衛樵先整理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向衣服洗髮精之類的東西,其它需要排列依序整理的對象還全放在客廳里。
聽了他的話,在看見他拉着他往客廳走的動作,馬上就讓宋衛樵想起宿舍長請人幫忙。搬過來的幾箱東西,都是小琉的。
到了客廳,兩人四首很快拆開箱子,裏面是厚厚的一迭畫作,還沒裱框,但是為了避免毀損跟壓折,每一張後面都都墊着薄薄的木板,外面還套着白色透明的膠袋。
怪不得把箱子扛來的幾人滿身大汗,這東西可不輕啊!
打開塑料膜取出畫作,第一張入眼的就是一家人吃飯的模樣,裏頭還有他,牆上的咕估鍾準確指着六點半,五個人的嘴巴微張像是一起說著什麼話。
「開動了。」他喃喃地說出口,身邊的小琉馬上用力點頭,下面夾的紙張題目的確是寫着開動了三個字。
再抽出一張畫作,裏頭是下雨的天,他抱着小琉,一起蹲在屋檐,一邊的小璃眼裏垂着淚,琉璃的手緊緊牽繫,可以瞧見另一邊的鞦韆架好像被風吹的搖晃。
題目標明着:「不哭」。
接着是他們到牧場裏一起做鞦韆,他跟小琉都坐在橫出的枝幹上,畫裏張大眼睛的小琉很專心模仿他把童軍繩緊緊系在樹榦上,下面的季璃也看着學,用同樣的方式把他手中繩結的另一頭綁在大輪胎上。
題目是「等待一起」。
畫裏連樹木上的樹葉都畫的仔細,還可以看見山下林立的房子,很久遠的記憶,但是他的確記得他見過他數不完的小火柴盒裏有一棟是漂亮的橙紅色,那時候他們還說一定要找時間一起尋寶,把那一棟橘紅色的城堡給找到。
「這樣,小琉才不會忘記。」看着自己的畫,季琉擔心自己已經遺忘的回憶又點點滴滴回到腦海里,不自覺拉開宋衛樵拿着畫的手,像過去所做的一樣,慢慢鑽黏到他懷裏頭坐下,眼睛看着畫,人卻窩的越來越深。
先放下畫作,揉揉他的發,都二十好幾了動作依然是如此可愛,教他無法不疼惜。「小琉都想起來了嗎?」小琉,小琉,其實不小了,不過這樣叫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
「慢慢想,好多好多。」不斷回來的回憶,讓他的胸口漲的滿滿的,很想要大口呼氣,又怕這麼一個呼氣,那滿滿的感覺就此消失。
「慢慢來,你看這張……咦?那天你不是睡著了嗎?」下一張竟然是他幫他洗澡畫面,浴室里霧霧的,但是還是可以看見兩人泛紅的臉頰。
奇怪,小琉臉紅紅的他記得,但是他自己也有臉紅嗎?
「沒有完全睡。」瞄了那張畫作一眼,奇異地唇角微勾。
偷覷到他的表情,宋衛樵驀地揚起右眉。「你是不是在偷笑?」
小臉蛋悶進他懷裏。
「米有。」聲音模模糊糊地。
「是嗎?」他很懷疑。
「小琉不會笑。」他是這麼說的。
「是嗎?」他明明看見他笑了。
「不會」像蚊子一樣的小聲,耳根子透着粉嫩嫩的色澤。
騙人,宋衛樵在心裏說,都被自己的耳朵出賣了還不知道,這小傢伙大概連現在的感覺是害羞也不懂吧。
真是可愛的寶貝。
你也有被吃豆腐的一天啊!呵呵!
耳邊似乎可以聽見季璃這麼說,美麗的臉蛋笑得跟花兒一樣奪目。
是啊!所以我吃吃小琉豆腐也不為過吧!
俯首輕輕在季琉耳垂吻了一記,向貓兒偷着腥一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