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休學?轉學?
程意喬發現這兩個方法都不能解決問題。
休學再復學,但英國文學這門必修課的教授還是他,那結果還不都是一樣。至於轉學。那也需要等一年後,而且她未必能順利通過其他大學的轉學考試。
與其要辦休學或轉學,那她還不如賭一下,或許真如玉琳所說,他會仁慈的原諒她。
至於阿朗說過的白目話,她會把它丟得遠遠的。
程意喬看着手上的稿子,稍微默背了下,這是她待會兒要跟嚴廷威說的話,後面幾句是玉琳替她補上的。
他和女學生獨處不超過五分鐘,那意謂着她得在五分鐘內把所有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並求得他的原諒。
教授,求求你不要生氣,你就原諒我嘛,求求你,求求你啦!
“記得聲音要嗲,態度要放軟一點。”
程意喬看着玉琳所補充的內容,雞皮疙瘩掉滿地。
她當然知道求人的態度要放軟,但玉琳寫得太肉麻了,而且幹麼用那麼多的求字。
將稿子放進背包里,她站在嚴廷威的辦公室前,深呼吸了口氣后,臉上漾着大大的燦爛笑容,然後敲門進入。
“嗨!嚴教授,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嚴廷威看着俏顏上堆着粲笑的她,有些訝異。他本以為她還會繼續躲他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來找他了。
他放下手中的筆,雙手環抱在胸前,“非常清楚。”
他的話讓她笑盈盈的臉頰微僵了下,他果然記得她。
“嚴教授,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程意喬把握時間,很快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嚴教授,對不起,我錯了。但是一切都是李佩蓁害我的,所以我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她將責任儘可能地推給沒良心的學姐。都是她害的,她真的很無辜。
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麼一回事!
她不是找錯報仇對象,而爛笨笨的被利用了。
看着她粉嫩可愛俏顏,像是很後悔地低垂着。她是真心在懺悔嗎?
此刻她嘟着嘴的懊悔模樣,跟那天拿定他衣服那一副使壞的鬼靈精笑容,真的差很多,但,一樣可愛。
不過他沒忘記就是這張俏麗的臉蛋讓他出糗的,他真的該好好懲罰她。
再說,那天她從頭到尾的行動可說是非常流暢,像是很習慣似的,因此他懷疑她是不是常常這樣整別人。
而且那天她的做法其實相當危險,再怎麼想整人,她都不該跟一個陌生男人進飯店的。
話說完了,但程意喬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想法。
難道他不相信她說的話,“嚴教授,請你要相信我說的話,一切都是因為學姐那樣說,所以我才會衝動的對你做出那種事來,真的很對不起。”
“話是這樣說,但是你拿走我的衣服,這總沒有錯吧!”
聽到他這麼說,她知道他還在怪她,看來只好用好友的方法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聲音放軟地道:“嚴教授,求你不要生氣,你就原諒我啦,求求你嘛。”
看着她哀求的小臉,他沒有忘記那天她離開前臉上得意的俏笑、及直到今天,廷偉總不忘拿這件事來糗他。
他不會這麼輕易原諒她的。嚴廷威眼底閃過一抹玩味,“你以為做錯事,特別是對別人做出那種事來,只是道個歉就沒事了嗎?”
道歉沒用?
他的意思是,要她付出代價。難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他真的要當掉她。
程意喬愈想愈擔心。“嚴教授,求你別當我。”
“你怎麼會……”原來她以為他會公報私仇,把她當掉。雖然他是想過要好好懲罰她,但從沒有想過要當她。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願意彌補我所犯的錯,所以,求你別當我。”只要他別當她,其他好說。
“是嗎?你要怎麼彌補?”
“我可以幫你洗車,還可以幫你整理資料、打掃辦公室,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暫時先委屈一下下,至少可以不用延畢。”
“這樣呀,洗車就免了,我怕你刮壞我的車,但我的確缺少一個工讀生來幫我整理資料、打掃辦公室……”
一聽到他願意原諒她,她高興地着急回答,“好,我願意。”
“這是你自願的?”
“對,是我自願當教授的工讀生。”她開心的點頭。
看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嚴廷威也笑了。“那就這麼說定,這一整個學年你是我辦公室的免費工讀生。”
她美眸驚瞠,“什麼!一整個學年。”
“怎麼,嫌太短。難道你想到畢業都當我的工讀生?”
什麼太短,還做到畢業!她又不是瘋了,“嚴教授,我以為只是上學期而已,一整個學年的話,會不會太……”
嚴廷威俊眉一揚,“我以為你是誠心誠意來向我道歉的。”
“我當然是誠心誠意來跟你道歉,但是……”一整年會不會太長了!看着他臉上浮現像是存心看好戲的表情,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整她。“嚴教授,你是不是故意在……”
“整你。但剛剛提出這個彌補方法的人可是你不是嗎?”
“是我提出的沒錯,可是……”
“程意喬同學,如果你不願意當工讀生,我不會勉強的,不過你可得要想清楚喔!”他雙唇一抿,勾出一抹迷人俊笑。
什麼叫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柔,根本就是惡魔的微笑嘛!
他擺明了就是在整她,不然哪有人只是犯個錯,卻要做一整年的白工。
不過就如他所說的,她得要想清楚才行。
雖說是做一整年免費的工讀生,但應該只是偶爾過來整理一下吧!
再說,他一向不和女同學獨處一室超過五分鐘,因此她每次來只待幾分鐘而已,也不會有太大的困擾和麻煩。
而且,又不一定得天天來報到。
“好,我答應當你一整年免費的工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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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喬,你還好吧?”
“不好。”程意喬猛喝着冰涼的礦泉水。
“看起來也是。”黃玉琳瞠目結舌,她居然一口氣喝了快三分之二瓶的礦泉水。
下午下了課,只聽她喊口渴,她就到自動販賣機買了瓶礦泉水,結果她居然一次喝了快一瓶,口渴?看來比較像火氣大。
喘了口氣,程意喬把瓶子裏剩下的三分之一也給咕嚕地全喝進肚子裏,然後將保特瓶丟進回收筒內?
“現在舒服多了。”
“意喬,喝這麼多水好嗎?你待會不是還要去嚴教授那裏。”這樣待會兒不就會一直跑廁所。
“就是因為要去他那裏,所以火氣才這麼大。”程意喬爬了爬前額的頭髮,“我真的快要無法忍受了。”
“但你才當嚴教授兩個星期的工讀生耶!”現在才十月,距離明年學期結束,還有八個月的時間。
“才兩個星期,我怎麼覺得好像已經有兩年那麼久。”程意喬小嘴嘟起抱怨着。
本來以為當工讀生不難,每天只需花個幾分鐘打掃一下,或者偶爾去幫忙整理一下資料,結果……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又再一次誤信別人的話,而這次是羅大雄。說什麼他不和女學單獨處超過五分鐘,完全是騙人的!
嚴廷威先要了份她的課表,規定只要她沒有課的時候,就得到他的辦公室幫忙整理資料,順便用電腦建檔。
這份工作看似簡單其實很辛苦,資料內容全都是英文字,別說她的英文打字速度龜慢,有時還要翻譯,面對許多艱澀有難度的單字,她更是得費時去查,而且資料的厚度大概有十公分,讓她打字打到手指都僵硬了。
累的不只是這個,有時他根本就把她當成女傭,一會兒幫他泡茶泡咖啡,一會又要她拿資料去系辦公室,做這做那,瑣碎的事做不完。
“我想你可能一時不能適應當工讀生,久了就習慣了,”黃玉琳也只能這樣安慰好友,因為她還得當好幾個月的免錢工讀生呢。
“我看最後那不是叫習慣,而是麻痹了。”
“意喬,其實換個角度想,可以當嚴教授的工讀生,是件很棒的事——和那麼帥的教授同處一室多好啊!怎麼樣,和教授獨處時,你有沒有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黃玉琳笑得噯昧。
她這可不是在跟好友開玩笑,年輕俊帥的嚴教授現在已經是外文系人氣最旺的教授,迷死一堆女同學了。
“有,我常常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不過是因為生氣的關係,也不想想我是個免費的工讀生,他怎麼可以讓我做那麼多事。”真是累死人了。
“可是嚴教授不是常請你吃晚餐。你知道有多少女同學想跟厭教授一起吃飯嗎?”
“那是因為他覺得讓我做做那麼多事太對不起我了,所以才請我去吃飯的。”雖然他請她去吃的餐廳看起來都很高級,東西也很好吃,可是比起來,她還是比較想結束免錢工讀生的身分。
黃玉琳搖了搖頭,“意喬,你真是一點也不浪漫耶!難道面對嚴教授那麼優質的英俊男人,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更何況你還曾經看過人家的裸體。”
好友再次提起,程意喬臉頰爬上一抹淺淺紅暈,“玉琳,我不是已經說過,我當時是偏着頭走進浴室的,所以根本就沒有看清楚。”
“沒看清楚,但應該有瞄那麼一下下吧!我想嚴教授的身材應該不錯。”看見好友紅了臉,黃玉琳笑得更開心。
程意喬白了眼故意捉弄人的好友,“玉琳,我覺得你愈來愈八卦了,跟臭阿朗有得比。”她表弟也是超八卦一族。
黃玉琳恢地收起笑容。“別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我又不像他,一直蹺課。”
“那傢伙可能蹺課去約會了。”反正考試一到,他就會來找她借筆記。
“約會?”黃玉琳驚呼。
“你也很訝異對不對。是他自己前一陣子跟我媽咪說他有喜歡的女孩了,那傢伙除了臉還可以看之外,個性差、嘴巴壞,就不知道是哪個女生會看上他?”程意喬看了下手錶,“好了,不能再聊了,不然會出人命的,拜拜!”她向還在發怔的好友揮了下手,然後急忙地往嚴廷威辦公室沖。
那個微笑惡魔有可能因為她遲到幾分鐘,多給她幾公分厚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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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廷威手裏拿着書本,準備走回辦公室。
“嚴教授。”
回頭看了眼叫他的人,他臉上沒有特別表情。“丁助教。”
“嚴教授,聽說您請了個工讀生是不是?”丁國英走近他問。
“有什麼問題?”
“呃,沒什麼問題啦!因為我這裏有同學來登記預約工讀生的缺額,之前不知道您要請工讀生,不然我就可以替您選一個,您也不必自己找。”
“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了。”其實資料他本來打算自己整理的,因為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但現在有個免錢的工讀生幫忙也不錯,雖然她做得不是很情願。
現在她應該在辦公室外面等他吧!
“嚴教授,您有很多資料要整理嗎?”
“不少。那些資料的電腦存檔損毀了,所以我需要一個工讀生來幫我重新打併建檔。”
“是嗎?”丁國英微低着頭,細聲道:“其實我打字的速度還滿快的,還是要我幫您……嚴教授?”一抬頭,才發現他已經走開了。
看着高大英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她臉上有着苦笑。
打從暑假認識他后,她就喜歡上他,每次見到他都臉紅心跳。
只是她也感覺得出來,雖然他臉上的表情溫柔,但個性卻很淡漠,而且每次和她說話都不超過兩分鐘。
或許他不喜歡她吧!
她又往走廊轉角看了下,輕嘆了口氣,然後走回系辦公室,沒有發現有兩位女同學從剛剛就跟在他們身後。
“韶渝,我覺得丁助教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子,居然也想倒追嚴教授,怪不得人家教授不甩她。”
左韶渝美麗的臉蛋有抹輕蔑笑意,“如果丁助教去整個型,或許嚴教授會多看她一、兩眼吧!”
“就是說嘛,想要成為嚴教授的女朋友,至少要有你或程意喬的姿色。”她們兩個人都是外文系系花,而嚴教授現在的工讀生就是程意喬。
左韶渝瞪了眼身旁的女同學,嗤之以鼻的說:“別把我跟程意喬扯在一起。真不知道學長們在想什麼?居然選出兩個系花,也不想想那個程意喬平常嗓門有多大、動作有多粗魯。”
“你說嚴教授找程意喬當工讀生,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怎麼可能?你剛剛沒有聽嚴教授說,他需要有人幫他打字建檔,真要對她有意思,直接去約會就好了,幹麼讓她當工讀生。”
“你說得也有道理。”女同學只敢附和。
“不知道你昨天有沒有注意到,我在課堂上提出問題時,嚴教授一直看我。”
“可是只要有同學問問題,嚴教授都會看着對方不是嗎?”
“一樣是看,可是我可以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樣。”左韶渝生氣的向著,“反正,我就是要當教授的女朋友,只有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更何況他還是……”
“還是什麼?”
左韶渝沒有繼續說下去,“沒什麼,我們走了。”
因為她父親的公司和嚴氏企業有生意上的往來,因此她知道嚴教授是嚴氏企業的大少爺,不過學校里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吧!
最好大家都不要知道,免得招來更多的女人跟她搶,不過就算她們想搶也搶不了,因為她對自己十分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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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還有。”看到嚴廷威又拿了一疊資料放在桌上,程意喬不禁大叫。
像是習慣她總是大驚小怪,他一臉不以為意,“不要叫這麼大聲。這下你不用怕沒事做了,因為後面還有很多。”
“還很多,那我究竟還要整理多久?”
“以你現在的打字速度,大概要三個月吧!”其實沒有那麼久。只是看見她張大眼睛驚訝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三個月!”程意喬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額上冒出好幾條黑線。
嚴廷威微笑地說:“我忘了要拙掉你摸魚的時間。所以可能要半年。”
“半年!”要打字打半年。程意喬覺得她未來一年的人生是黑白的。
而且看他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她更不爽。惡魔、惡魔!
“我看你再不動手整理,說不定時間又要往後延了。”
雙頰雖氣得鼓鼓的,可程意喬只得再次坐回椅子上。
她生性好動,要她一下課就關在這裏,做着僵硬又無聊的打字工作,這……簡直要了她的命!
但,她卻不能說出個不字來。
拿起資料,她認命將資料輸進電腦里。
她一邊打字,一邊偷瞄着坐在一旁看書的他。
她不否認他長得很好看,的確會令人心兒有點緊張,但他跟阿朗是同一類型的人,就只有那張臉可以看,個性卻是壞得很。
嗚……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過勞死的。
一想到自己像個女傭似的忙這忙那,而他卻優雅地坐在一旁看書,喝着她替他泡好的咖啡,就讓她感到好不平衡,他分明是故意在整她!
虧他長得那麼高,卻是個小器男人,她只不過是小小且無心的得罪了他,卻要做一整年的苦工。再這樣下去,別說一年了,一個月她都無法熬下去。
她一定要想辦法脫離這個整人遊戲,她不要再當奴才了。
她已經做了兩個星期的苦工,懲罰也應該夠了。不過,他是個微笑惡魔,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饒過她。
想、想、想,她一定要想出個辦法來應付他,忽地,晶眸一亮,她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弱點!
對,找出他的弱點,只要她握有他的把柄,那麼他還不乖乖聽話,答應她的要求。一想到微笑惡魔換她當,她就興奮不已。
呵!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惡魔乖乖聽話的樣子。
“你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程意喬,讓他突然冒出的話給嚇了一跳,“哪、哪有。”
嚴廷威放下手中的書,深邃俊眸凝着她像是被人抓到做壞事的緊張臉蛋,“那、那為什麼說話打結?”他學着她剛剛的語調。
雖然他是看着書,可還是有瞄到俏顏一改一分鐘前那生氣扁嘴的模樣,偷偷地笑着。
她眼睛發亮,而且笑得賊兮兮的樣子,跟當時與他進飯店,問他要不要喝可樂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不過當時的他,只想着要問她有什麼困難,他可以幫她,因此沒有特別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結果下場很慘。
她該不會又在想什麼壞點子要整他吧?
嚴廷威很清楚,她這個免錢的工讀生,當得很心不甘情不願、口服心不服。
不過她個性單純又直率,和他在一起他感到很輕鬆。
他自小個性就不像弟弟那麼活潑,十二歲那年到美國當小留學生,就曾過了一段很痛苦的適應期,那時候唯一能慰借他心靈的事,就是看書。
他甚至不顧父親的反對,大學不念經濟方面的科系,而選擇念文學。不過他也不想把父親氣到住院,因此他是以經濟和文學雙學位畢業的。
這幾年因為他執意走教職一路,和父親之間的關係處得不好,再加上珈予的事,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心情這麼的輕鬆愉快。
“你……”他的故意取笑,令程意喬為之氣結。她將臉轉回看着電腦螢幕。
說真的,不能怪她個性沖,動不動就想整人,真的是因為有人很欠扁。
不過,她現在也不需要生氣,因為以後有人就會笑不出來了。
一想到就要當老大了,程意喬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竊笑。
“你笑得好賊喔!”嚴廷威直盯着她看。
“我哪有。”他的話提醒了她。她不能太得意忘形;免得讓他看出了什麼,如果他有所防備的話她就不容易找出他的弱點了。
“沒有就好,繼續儆你的事。”他的注意力再次放回書上。
看樣子有人根本就沒有從教訓中學乖,看來他得好好的再教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