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痕

第十三章 痕

「……還是睡不着?嗯,想聊聊嗎?」正當君蝶影輾轉難眠,胡思亂想時,沉穩的語聲那般適時地在身側響起,將他從自我憎惡的糾結情緒中拉了出來。

「啊……對不起,吵醒你了。」第一個念頭便是覺得對凌書岳感到萬分抱歉,翻過身卻發現那雙帶着無盡話意的黑眸中哪有半點睡意,就像未曾入眠一般……他也一直沒睡……君蝶影忍不住輕嘆了聲,自己不穩的情緒還是影響了他。

「別老是動不動就道歉,對我還這麼見外嗎?」不容隱藏情緒的距離,讓凌書岳輕易地看見他眼中的紊亂,更看清了他心底掙扎的斑斑傷痕。

「不是的,我……」垂下眼,凌書岳深情的目光像似要將他穿透,君蝶影趕緊讓長長的睫羽幫忙遮掩眼中藏不住的情緒。

「不許躲我。」伸手將君蝶影樓進懷裏緊緊抱着,霸道的語詞裏有着絕對的堅持,然而卻也帶着些許黯然,凌書岳輕輕扳起君蝶影的下顎,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決心,「為什麼老躲我?還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

「不,只是……我只是還沒整理好……只是有些……亂。」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該怎麼面對……未來的種種……所以不想讓你看見我紛亂的模樣,不想讓你感染上這份難以宣洩的煩悶……

「你這小子,老這樣……別忘了,你還有我……別總是一個人捱着。」不捨得壓上失色的豐唇,凌書岳愛憐的輕輕吻着,用最直接的方法傳達着自己心底濃濃的情意。

閉着眼,享受着凌書岳給予的溫柔,君蝶影開始覺得在這人的臂彎里可以暫時將一切拋開,可以放任自己沉溺。

「可不可以……吻得……深一點?」紅着臉要求着,什麼都好,此刻他只想忘了自己,不是偃都城下的君蝶影、不是魔尊之子的君蝶影,只是個偎存在戀人懷抱中的幸福人兒。

環上雙臂,貼上艷紅的軟唇,主動地向凌書岳索吻,儘管動作生澀笨拙,卻仍輕易的挑起凌書岳的慾念。

「是你說的……待會兒可別躲。」一把攬過纖細的腰身,輕捧着那張美得令人心碎的容顏,凌書岳回以最熱烈的擁吻,彷彿想從他口中虜走他心中所有的哀愁、融化他的煩憂。

灼人的熱度隨着凌書岳的愛吻在兩人之間蔓延着,點點麻疼的觸感自頸項游移到了胸口,烙下每個印痕都讓君蝶影的身軀不由得一陣輕顫,微眩的意識里只覺得身子像飄在雲端般難以着力。

不知何時,兩人的衣衫已散亂的掉落一旁,凌書岳輕扣着君蝶影的雙肩,忘情的在君蝶影嫩滑的背腰上灑下片片屬於他的印記。

「久違了……這隻碟兒。」輕吮着君蝶影后腰的蝶印,凌書岳眼中閃過一抹黠慧的神色。

「你說……什麼……你見過?……什麼……時候?」掙開迷茫的雙眼,君蝶影輕喘得問着,語聲卻消失在另一個纏綿的吻中。

「再說吧。」現在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凌書岳低下頭吻着君蝶影胸前的蓓蕾,同時也試探的撫上他微昂的情慾。

「唔……書岳……別……」體內竄起的陌生感覺讓君蝶影頓感手足無措,驚慌的望着凌書岳,直覺得想推開那雙在身上灑火的手。

「不要緊的。」覆以濃情的深吻堵住君蝶影的不安,凌書岳並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反而輕輕搓揉起那輕顫的情慾。

「啊……」不成聲的碎語自兩人疊合的唇間溢出,原本抵在凌書岳胸前推舉的雙手被他一把握住高舉在頭頂上,只能難忍顫慄的緊繃著身軀,君蝶影眼中漾起了股迷濛的水霧。

如浪般的快感一波波衝擊着,像被淹沒的窒息感讓君蝶影忍不住申吟出口,卻又在下一刻緊抿雙唇壓抑着,細碎的汗斑斑沁出。

終於緊繃的身子隨着灼熱的釋出而放鬆,君蝶影無力得癱在凌書岳的臂彎中喘着氣,卻是羞澀的不敢睜開眼,整張臉龐染滿了情慾的紅霞。

「好美……」忍不住出聲讚賞着那一身白裏透紅的膚色,凌書岳輕柔的吻去君蝶影眼角沁出的淚珠,「……你這樣讓我更想要你……」

「別糗我……哪有人……說男人美的……」星眸半張,漾着瑩瑩的水光,羞澀歸羞澀,君蝶影還不忘噘起嘴反駁凌書岳用錯了詞。

「是嗎……那改說漂亮好了。」不待君蝶影抗議,凌書岳再次膩上那殷紅誘人的唇,沿着嫩白的頸子細細的吻噬而下,雙手則輕撫着滑細的臀丘,享受着兩腿內側如絨緞般的膚觸。

「唔……書岳……」體內剛平息的燥意隨着凌書岳雙手在身上的摩挲又再次燃起,君蝶影低吟着,才消褪的紅雲又浮上了雙頰。

「可以嗎?……來,抱着我。」輕聲問着,凌書岳修長的手指沿着股丘間溝壑緩緩探入,靈巧的舍瓣則沿着那動人的曲線吻噬而下,留戀着嫩白腰間的蝶印。

「別……問我……」語聲模糊的輕囈着,君蝶影萬分難為情的別過頭去,雙手卻順從的環上凌書岳寬闊的肩膀。

「好……不問。」手指輕柔的旋入窄穴,沒有抗拒,君蝶影只是稍稍緊繃了身子,搭在凌書岳肩上的雙手也加重了些力道。

「別怕……」沾着體液的手指來回潤滑着內壁,凌書岳不想為了自己的慾望而傷害了懷裏摯愛的人兒,等君蝶影放鬆了些后,才輕柔的分開他修長的雙腿,將自己緩緩的挺入。

「唔……」忍不住咬起下唇,白皙的十指緊扣着,分擔身下那撕裂的痛感,儘管凌書岳是那樣的溫柔小心,結合的痛楚還是讓君蝶影眉頭緊蹙,眼中的水霧更凝為珠淚,串串滴落。

「蝶……」染着愛欲的瞳眸漾起了疼惜的神色,明知道這行為對身下的人兒而言是項沉重的負荷,卻還是禁不住自己的慾望,只因愛他已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急促的換了口氣,儘管疼痛依舊,君蝶影仍勉力綻露出一抹的笑容,湊上唇怯生生的吻住凌書岳張口語言的雙唇……是的,使自己願意讓這事發生的,不能到這時候才怯步。

「蝶……」憐惜的喚着,奈下滿心的不舍,凌書岳迎上唇舌,熱情地與君蝶影糾纏着,身下則徐徐動作着,希望能引起君蝶影的慾念,代替所有的痛楚。

麻痛的感覺蔓延了全身,意識逐漸變得縹緲,凌書岳的熱情像團火般炙燒着自己,令人沉淪的異樣感覺再次如浪般襲上,深深的捕獲着殘存的知覺……微眠的意識中只剩下這份擁抱的真實--一種存在的感覺。

「蝶,別走這麼快……小心傷口。」

「……」赤紅了耳根,君蝶影的心裏直擂鼓,這可是市集大道耶!身旁儘是吵嚷的人群。

雖然凌書岳低沉的嗓音並不大,而且就算旁人聽到了也不會知道他說些什麼,可是這種事……君蝶影實在想不通為何凌書岳能說得這般坦蕩蕩,自己卻羞得不知所措,好像做了壞事見不得人一般。

休息了兩天,君蝶影決定回去找頭陀,他還記得當頭陀見到紫晶墜時的異樣神情,也許當年的事,他知道些什麼……事情既然已起了頭,君蝶影決定就要查個水落石出,將所有的疑惑都找出解答來。

「幹嘛只叫這個字,我不是說過別這樣叫我。」抓着了話柄,君蝶影趕緊壓低聲音抱怨着,免得這膽大妄為的傢伙等會兒又說出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

「嘿,我偏要這麼叫,這可是屬於我的『蝶』,不喜歡嗎?呵……我會叫到你喜歡的,蝶蝶蝶蝶蝶……」藏不住笑意的眨了眨眼,凌書岳現在的模樣就活像個調皮耍賴的頑童。

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君蝶影就只差沒抱頭喊天了,世上哪有人臉皮這麼厚,一副無賴樣,他記得凌書岳初見面時應該不是這樣的,他不是該整日繃著那副萬年寒冰臉嗎?……這不會是所謂的近墨者黑吧,自己似乎還沒這麼嚴重……

眼見君蝶影仍是腳下不停的往前疾走,凌書岳索性掠上前一把將他攬起,身形倏展,行雲流水般帶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疾馳,引起了片驚嘆聲。

「喂!你……」無處着力的騰空着,只好緊摟着凌書岳的頸項,君蝶影一臉被打敗的模樣,早該知道這傢伙有多張狂與霸道,怎麼還天真地以為在人前他會收斂些?

「是我弄傷你的,我有責任。」不顧懷中君蝶影丟過來的白眼,凌書岳依然故我地抱着伊人向市集外的林間飛馳,欣然地看着君蝶影面上羞澀無奈的神情,好一陣子,才收起玩笑心情。

「蝶,說正格,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打混着裝迷糊,君蝶影巴不得凌書岳永遠別開口問他這件事,對上那雙晶燦的瞳眸,他就知道逃避不了。

「知道啦……喂,你會支持我的決定嗎?」審慎的挑着字眼問着,心中的決定早已模糊的成形,只是不知自己是否有本事能說服凌書岳。

「你想放過?」凌書岳一語道破君蝶影的心思,語聲里卻沒有半絲的情緒波瀾,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意。

「我……想了很久,」幽幽的語意道盡內心看不見的掙扎,「怎麼想也都還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既然沒法忘了從前的一切,也沒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最後,我只能問自己……下得了手嗎?」輕笑着,像是嘲諷着自己,君蝶影眼中閃過一抹黯色,「答案是否定的……十多年的教養之恩,孺慕之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你不用為難,我跟他之間可沒什麼情義在。」故意不去看君蝶影眉間的苦澀,他可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好說話。

「有什麼不同嗎?那我又該怎麼面對你……何況他上回也被你傷了一眼一臂……我想……已經夠了。」語聲帶着藏不住的着急,君蝶影有些惶恐失措的望着凌書岳,若是凌書岳執意不肯放棄,那他該怎麼辦?

「那成淵呢?」不想與君蝶影爭辯,凌書岳轉移了尋仇的對象,語氣卻免不了硬了些,「他跟你沒沾親帶故了吧?」

「這……」語聲為之一窒,輕蹙起眉頭,君蝶影沒想過成淵也算是殺父仇人之一,一時間怔愕這不知怎麼回答。

「冶方過?」語聲冰冷的有着明顯的不悅,「你忘不了軒轅行雲的養育之情,我沒意見,那殺成淵又有什麼好為難?別跟我說他年紀大了什麼的,還是說是因為姓蕭的緣故?」

「我……」仍是語塞,君蝶影怎麼也沒辦法像凌書岳這麼輕易的就決定一人的生或死,畢竟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不知道……」

「蝶,我知道你心軟,何況師父與你也僅有父子之名,你大概連他是怎般模樣都不曉得吧……算了,先不談這……」瞥見君蝶影彷徨凄楚的模樣,凌書岳忍不住放軟了聲音,忽然間停下了疾馳的身形,靜默的注視着前方綠林。

「咦?到了嗎……這林是個陣,我來帶路吧!」甫轉過身,君蝶影才發現陣形的入口處聚集了人群,還隱隱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

「怎麼回事……」正當君蝶影感到迷惑時,一聲蒼勁的叱喝讓凌書岳的臉色微變。

「是龍叔?!」不解的皺着眉頭,一把拉過君蝶影悄然的從旁邊的樹叢間掩進,吵雜的語聲漸漸清晰的傳入耳中。

「……哎呀呀,我老孫怎麼老做這蝕本的生意,駝老你也分我幾個,別老搶我的利頭。」只見孫如意一手水晶算盤在人群中指東打西,嘴上雖然說得輕鬆,但一身光鮮的員外服卻已割裂了不少地方,他的主要對手竟是跛了條腿的成淵。

「孫如意,你還是束手就擒吧,要不是兩位前輩交待要拿活的,只怕你有再多條命都不夠賠。」雖然跛着條腿,成淵的劍法依舊犀利,加上幾名流金樓的好手支援,直攻得孫如意險象環生,其的是並沒見到蕭玉麟的行蹤。

「哼……敗軍之將,沒想到你們還有膽敢來攔路!」赤紅着雙掌,血手駝龍的對手則是軒轅行雲及幾名偃都城門下弟子,看樣子是勢均力敵,血手駝龍卻吃虧在年事已高,持久纏戰下來已顯得有些疲態。

「血手駝龍,放棄這無謂抵抗吧,我們敬你是條漢子,若是等雙奇兩位前輩親自動手,恐怕你們還得多吃苦頭。」軟言勸着,軒轅行雲卻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與譏諷。

沒錯,如果以一打一來講,面對着血手駝龍這江湖出名的煞星,他或成淵都沒必勝的把握,而要命員外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更何況如今兩人都已是殘之軀,怎麼也難是他們的對手。

論道理,這樣的群攻實有違他們一向抱持的所謂正義,但奈何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寰宇雙奇的重現,不止偃都城,就連流金樓也都成了雙奇着正義旗下的附屬,哪還談得上什麼自己的意見。

思忖間,兩點金光突然迎面激射而來,軒轅行雲急忙回劍護身,仰身閃躲,正當他以為避過時,金光卻又從背後詭異的角度襲來,削落了寸許髮絲,將他驚出一身冷汗。

定下神望去,才發現其他的弟子一個個滿臉驚駭地握着持劍的右手,鮮血不住地滴落,就連成淵也是一臉驚悸的神色瞪着前方。

順着成淵的眼光望去,場中多了個神色冷傲的俊秀年輕人,正從容的與血手駝龍及孫如意向身後的密林退去,後頭還跟着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啊!竟是他以為已經墜崖死去的蝶影!

「蝶影!」難掩激動地喊着,霎時間歡愉的表情溢滿整張老臉,軒轅行雲直盯着眼前這張令他牽挂、傷心又愧疚的容顏。

「孩子……」微微顫顫的伸出雙手,軒轅行雲一步步慢慢的走向君蝶影,那模樣就像似想一把摟住他,好確定出現在眼前的人兒不是幻影,不是自己憑空妄想。

「……」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君蝶影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多令人懷念的慈容,多想如從前般撲向他的懷中,盡情的傾訴所有,而如今這點卻成了奢侈的願望,只因這個對他露出親切笑容的老人已變成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

終於君蝶影還是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張嘴想喊聲師父,想問問老人家身子可好,話到嘴邊卻又澀的說不出口……喊了又怎樣,就能回到從前?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蝶,別逼我出手。」冷然的語聲驚醒了君蝶影紛亂的思緒,駭然的回頭,入眼的是凌書岳冷漠的面孔,雙眼更泛着令人顫慄的殺氣……是的,剛剛凌書岳已經為了他手下留情了。

「別跟過來!你們會被這林子的陣式捆住的。」匆匆丟下警語,君蝶影狠下心別過頭去,不理身後軒轅行雲的句句呼喚,身形急掠至凌書岳前頭帶路。

「你們怎麼會在這?我不是讓左寧傳話會耽擱些日子,要你們守着別動嗎?」刻意忽略前頭的君蝶影,凌書岳知道他需要段時間去平復激動的情緒,然而話雖是問着身旁的兩人,視線卻一直未離那淡青色的背影。

「哎……這說來可話長,好在遇到少尊主,要不老孫我這回可真賠大了,老命都差點賠進去,說來說去都怪君小子。」瞧瞧整身的零碎,孫如意整張臉都垮下來,模樣的確有夠苦。

「是君娃兒那隻大傢伙帶的路。」血手駝龍解釋着,「就在幾天前,大傢伙竟然認得路,飛回了我們那,啾啾叫個不停,誰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是你們出了事,我和老孫就跟着他出來看看。」

「沒想到這隻扁嘴哪兒不好帶,就直帶我和駝老往閻王殿上闖,」沒好氣地叨叨念着,孫如意真是滿腹牢騷,「我們一到,這裏就已經全都是他們的人,好在那兩個老傢伙不在,否則就算我老孫真是銅皮鐵骨,恐怕也捱不到這時候。」

「喂!君小子,你別悶着頭只顧往前走,倒是解釋解釋你那個叫什麼……什麼雪的,到底有啥老什子急事,差點沒讓我跟駝老栽跟頭。」

悻悻然的說著,孫如意顯然還是十分介意,本來嘛,要命的人反被人要命,怎麼說都有些窩囊,不弄個明白他實在不甘心。

「……你說雪兒?」直到此時,君蝶影才彷彿回過神,暫時將感傷拋到一旁,「雪兒去找你們……啊!會不會是不管事的……」

心頭掠過一片陰影,孫如意剛說他們到時師父及師兄們已經候在那兒了,這麼說來不就表示他們早已經發現這個林子有古怪了,那……該不會是頭陀出了事,雪兒才飛去傳訊的?

君蝶影心裏七上八下的沒個着落,腳下的步伐也跟着越走越急,頂上突然傳來一陣急劇的風鳴聲,緊跟着一個白影如狂風般撲下,同時耳邊也響起了那久違的一句:「沒影的……真是你!」

「你管事的!」利落的旋身躲開白鳥巨翅的熱情歡迎,君蝶影輕靈的閃動着,直撲聲音的來源,只差沒高興的竄上天去!

林中轉出個長發披肩的漢子,發色已經灰白,然而臉上卻找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迹,正洒脫的大笑着,張着雙臂迎上飛奔而來的君蝶影,直把人抱了個滿懷。

「哈哈……我還在想出了你還有誰會在這片林海里這麼吵,沒想到真是你這沒影的,來來,讓不管事的好好看看你……嗯,瘦了些,馬馬虎虎啦,反正你本來就是個浪費糧食,吃不胖的傢伙。」一副老懷大慰的模樣,伸出的大手不住輕拍着君蝶影的項背。

「喲……你看來也不錯,一把老骨頭了還這麼有精神,看來雪兒挺常陪你活動手腳,嗯,我交代得不錯喔!」跑上前緊緊地抱着頭陀,君蝶影調皮的直往頭陀頸項間呵氣,直呵得頭陀縮脖子笑罵著,彷彿時光剎時倒回了從前……

「是,是件豐功偉業,只差沒把不管事的這身老骨頭給拆了……回來就好,這回可玩過頭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好氣的瞅了君蝶影一眼,前一陣子大白鳥像瘋了似直往外飛,一去就是連着好幾天不回,回來又帶了傷,他知道八成君蝶影出了事,偏又無法離開,直把他急得差點沒動手拆房子。

「整個偃都城像翻了天般,你倒是招誰惹誰了?是把軒轅老頭給氣的吹鬍子瞪眼不成?怎麼會混到悔悟崖去?大傢伙又是滿天亂飛亂叫得……我說沒影的,不管事的年紀大了,你可別老給我找樂子,我還想安享天年呢!」

絮絮叨叨直念上一大段,頭陀才發現君蝶影身後還有好幾個人,不禁迷惑的皺了皺眉,這處隱居點一直是個秘密,君蝶影也從未帶外人進來過,除了十多年前……想到這,頭陀不自覺的抬頭向三人望去,一眼就對上了那雙冷得令人生畏的眸子。

「咦?……是你?!影兒,這不是你上回撿回來的麻煩?嗯,看樣子還活得不錯的,怎麼你們又扯到一塊去了?」視線再往左移,不禁又是一聲驚嘆,「秦岩!你還活着?不是早在……」

「蝶影,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嗎?」口氣漸轉為嚴峻,眼中也斂去了笑意,漢子收起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你怎麼會跟他們走在一塊?」

君蝶影還來不及出聲解釋,血手駝龍便以目光帶煞的走向前,整個人彷彿如臨大敵的戒備着,雙掌滿布功力,泛起一片赤紅。

「前輩……書岳,怎麼回事?」不安的望向凌書岳,君蝶影也嗅出兩人間似乎有些不對勁,而凌書岳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冷漠的面容也有這一絲疑惑的神情。

「你是誰?你怎麼會直到老夫的名字?你知道的該是血手駝龍這個名號才對,老夫出道以來從未報過姓名,除了……『秦岩』這名字只出現過在魔尊身旁,也不過是短短的三年,你是怎麼知道的?」

隨着血手駝龍低緩的語聲,凌書岳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連他也僅知道血手駝龍姓秦,以前易天宇曾要他稱他做秦叔的,眼前這落拓的漢子果然跟着易天宇的過往有所牽連。

「我是誰?……哈,好問題,你說我該是誰呢?」語聲一轉,漢子又恢復以往不羈的神情,「別費心了,相識如何?不相識又如何?何必管我是誰……現在的我只是個學佛不成的疏懶頭陀罷了。」

「你在逃避老夫的問題,你一定跟尊主有關……是敵是友,一句話,表明你的立場,老夫可以考慮不過問你是誰。」顯然不滿意漢子的回答,血手駝龍仍不放棄的追問着。

「我的立場?」誇張地挑了挑眉,漢子向君蝶影瞥了一眼,「那要看你們跟影兒的關係是什麼,是敵人也無妨,只要你們離開,看在影兒沒受到什麼傷害的份上,我也懶得管你們的事。」

「你……」以目光示意血手駝龍停止追問,凌書岳轉向君蝶影投以徵詢的眼神,問還是不問,他把決定權交給君蝶影去決定,雖然平時他可沒這麼好說話。

「不管事的,」深吸了口氣,君蝶影輕聲說著,他實在是想理清這一團亂紊,說不得也只好強人所難問上一問,「我……我見到娘親了,也知道我爹是誰了。」

漢子聞言陡然一震,掩不住的驚愕顯露在面容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君蝶影,「影兒,你說什麼?你是孤兒啊,你忘了嗎?你是在城門口被你師父撿到的,你娘親早就……」

「我知道,她早就不在世上了……這麼說你應該是認識我爹娘了,至少,你知道我娘是誰,是不是?」追問着,君蝶影解下耳上的紫晶墜遞到頭陀面前,「這方紫晶,你也早見過了,對吧?……可以告訴我他們的事嗎……我想知道。」

「……」默然不語的接過墜子,漢子的眼神逐漸朦朧了起來,「舞蝶影……花雨逸情舞蝶影……影兒,你知道了多少?」

低低的,君蝶影將別後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只是故意略過他跟凌書岳之間點點滴滴難以說清的恩怨糾葛,也略過了在悔悟崖上吃的苦頭,他曉得頭陀會心疼自己的。

「……他們……終於出來了。」原本半閉着眼的頭陀在聽到君蝶影說及寰宇雙奇時突然睜開雙眼,語聲有着感慨,也帶着些沉重。眼睛一瞄凌書岳,「你這小子居然敢跟他們對上,膽子不小,哼,我倒忘了你是易天宇教出來的。」

「不管事,你認得他們?」直覺的,君蝶影感到頭陀對寰宇雙奇並不止於一般江湖人物的認識,似乎有些其他的什麼,他也愈發覺得頭陀似乎知道得很多,比他的預期還多得多,加上先前血手駝龍的質疑,讓君蝶影心中更加得忐忑不安,就怕連頭陀跟魔尊也是對立的……

「認識?……誰能不認識他們兩位呢?」避開君蝶影詢問的眼神,頭陀明顯的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好半響才回過頭看着君蝶影,「影兒,聽不管事的一次,只是你不要再問,也別再管了,都二十年了,恩恩怨怨,纏不清的,再問也只是徒增煩惱。」

「可是……我……」猶豫着,不是沒想過放下不管,但卻始終無法不介意,君蝶影明白內心深處他是渴望知道得,想知道關於自己爹娘所有的一切,不論是好是壞,只要能讓他覺得他們不再是距離他這麼遙遠,遙遠的像個傳說般不真切……

「相信我,影兒,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你知道也於事無補,重要的是現在。」不讓君蝶影有思考的時間,頭陀努力說服着。

「寰宇雙奇既然已在城中了,遲早會找到這的,我們得趕快離開,還有,姓凌的他們也得避開,遇上了不會再有上次的幸運,別想他們對魔尊的人會手下留情,要終結他們的怨忿只有流血一途。」

「哼,誰要他們留情?」冷哼一聲,一直靜立在一旁的凌書岳冷冷得開了口,「我的怨恨也只有那他們的血來償還,這筆債,就算蝶影放過,我也決不收手。」

「你不收手?哼,好大的口氣,就連易天宇在他們面前也不敢這般放肆。」頭陀怒瞪着雙眼,「你知道些什麼,別窮攪局!別說你沒本事,就算有,向天借膽,你也不準對他們兩位動手!」

「我只要知道是他們殺了我師父就夠了,其他的我不需要知道,而向來,也沒人能向我下命令。」淡漠的語聲絲毫不容轉圜的餘地,凌書岳一字一頓的說著,針鋒相對的言詞讓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

「好,很好,天宇兄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半嘲諷着,頭陀此時的語氣帶着股長輩的威嚴,凌書岳等人也注意到了他對易天宇稱呼的改變,雖然微感疑惑,仍不足以改變凌書岳的心意。

「我不清楚你跟影兒是什麼關係,他既然到你來這,就表示他當你是十分重要的朋友,如果他對你也是這般重要,就別再管什麼,放下一切,帶他一起走。」嘆了口氣,頭陀語氣軟了下來,語聲有着濃厚的倦意。

「不要想跟雙奇動手,更不能讓影兒與他們動手……你與他們,不論誰勝誰敗,對影兒來說都將會是難以彌補的遺憾,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聽我的,帶他走得越遠越好,別再管這些陳年舊帳,他……」

「想走?哼……」一句刺耳的銳嘯聲打斷頭陀的話語,原來是龜縮在這陣裏頭,我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區區一座歸元陣就想攔住我莫如茵,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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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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