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劭琛今日的脾氣真的不太好!
打他步進專屬的辦公室沒見着安禾宜起,他的脾氣就像是惡劣的天氣,說變就變,這一點,近日才從企劃部調轉過來的中國籍助理瓊茹,最是感同深受。
天知道這位平日總展現出迷人微笑的總裁今天是怎麼了,進門后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安禾宜怎麼不在自己的座位上,在她稟明今日秘書處有個會議時,他眉宇間那道明顯的皺摺,夾上一枝筆都沒有問題。
“她今天的服裝裝扮方面如何?”沉着一張俊臉,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不悅。
“嗄?”瓊茹反應不過來的直盯着他。
他口吻聽來不耐煩的道:“我是說安秘書今天的裝扮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例如稍微暴露的衣裝,或是其他的不同?”
整個晚上,他翻來覆去的難以成眠,腦海中不斷轉着她令人驚艷的容顏,和她誘人的身段。
人說孕育過孩子的少婦最具風情,渾圓有致的身材堪為“婀娜”兩字,而她偏偏就是這般該死的應驗這句話,更該死的是西恩·藍儂那套設計將她美好的體態表露無遺,多一分則過火,少一分則遜色,拿捏得恰到好處!
該死,真的該死!那傢伙究竟是如何說服安禾宜卸下平日的那套修女服,何以她在自己面前總是渾身包得死緊不讓他見着半點春光,卻放心在西恩·藍儂面前展現出最好的一面?
若說女為悅己者容,那安禾宜那迷人的風采也應是對他一人才是,怎麼可以對着那花名在外又自以為風流的西恩·藍儂!
瓊茹滿臉疑惑,“安秘書?她今日並沒有任何不一樣之處。”自她進入Formosa以來,她敢說全公司上下沒人比這位秘書的衣着更加像是制服,賣場的專櫃小姐都會因四季有着不同色系、款式的制服,安禾宜一年皆着深色系的套裝,永遠給人專業又不容置喙的觀感;今日自然也是不會例外。
“等會她回來要她立刻到我辦公室。”語未,楚劭琛斂色再次強調,“記住,是立刻!”
瓊茹唯唯諾諾的點着頭,生怕自己半點的閃失讓他臉色愈發的難看。
看來,這位大老闆今日這條導火線不是等着由安秘書點燃引爆,就是等她將引信捻熄。
安禾宜見着跟在自己身邊的助理臉上如釋重負的模樣,心裏頭自然已有了幾分的譜了。
不用問也知道,楚劭琛肯定是為了昨晚她未遵照他的意思留下,突然地離席而不悅着;因此,當助理苦着小臉,告訴她老闆要她立刻去他辦公室報到,安禾宜心中已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牽連到無辜的助理,讓她頗為歉疚。將手邊文件遞至瓊茹手上,她步伐如同以往不猶疑的朝楚劭琛辦公室走去。
“那個……”
瓊茹囁嚅的開口,使得安禾宜準備敲門的手一頓,回頭以眼神詢問着是否還有其他的事。
“楚先生的心情看來不太好……還有,他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哦?”柳眉微蹙,安禾宜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他問我你今日的衣着與平日有無不同之處。”看着安禾宜始終如一的裝扮,瓊茹自問自答地道:“其實這問題不用問也知道啊!整個Formosa誰不知道安姐你的個人特色所在之處就數中規中矩的穿衣品味,怎麼有可能會穿任何帶點暴露的衣服嘛!”
安禾宜微微一笑,像是對她的話表示贊同,手正要落在門上之際,門內的人已然迫不及待的先她一步將門開啟。
對上他那張看不出情緒起伏的臉,安禾宜首次感到自己馬上就有場硬仗準備開打。
“總裁找我?”安禾宜盡量不去在意他眼神中跳動的火光,扯起嘴角淡笑道。
見她那張看似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笑顏,楚劭琛氣也不是,卻又不甘願這麼放過她。
“你跟我進來!”他不太高興的說完,隨即轉回身。
狀況雖然不算妙,但礙於上司與部屬的關係,哪怕是龍潭虎穴,她還是得遵照指示跟在後頭。
將門帶上時,她瞥見躲在辦公桌後方的瓊茹正在胸前划個十字,似在替她祈禱。
此刻的她,或許的確是需要神賜與她一點運氣,免於撒旦的怒氣之下。
楚劭琛見她一踏進自己的領域,手腳敏捷得猶如獵食中的黑豹,大手一伸,立刻奪去安禾宜手邊的動作,“砰”的一聲將門狠狠關上,順勢將門反鎖,以自身體型的優勢將她困於自己與門之間,動彈不得。
任誰都能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微愣半晌,安禾宜猛地將身體挪后,然她退一步,楚劭琛便欺身一步,原本就已不大的空間在她步步退讓間,很快的就已無路可退。
幾乎是在踮起腳尖以保持些微距離的情況下,安禾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眼睛透過鏡片警備着。
他目光如同銳利的寶劍,透着非凡的鋒芒,“你就真這麼怕我?”
“總裁,這麼大的辦公室,我想我們不需要這麼靠近的對話。”安禾直伸出手想阻擋兩人就要正面接觸的身體,不料卻因搭在他胸前上的手,使自己陷入更曖昧的狀態。
“我說過不準用這稱謂!”他目露凶光,牙痒痒地道。整個公司在他的規定下,早就沒人稱他總裁,惟有她,這腦袋八股又不知變通的安禾宜,說什麼也改不掉這習慣。
昨天以前,他還可以稍微忍耐,但今天以後,他恐怕會受不了這刺耳又生疏的稱謂出自她口中。
以往,她也許還會堅持,眼前,她想她還是順着老虎的毛摸才好,“楚先生,你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不等她將話說完,楚劭琛即刻凶神惡煞的打斷她。
他知道她要說的不外乎是要他退開,避免身體過於接近,讓她到一旁藉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這真是可惡極了!她能穿着暴露的衣裳任西恩·藍儂不規矩的毛手在她身上遊走,卻不能接受他的靠近?難不成他的碰觸會比西恩·藍儂還來得難以忍受,或是令人作嘔?
欺近她的身子,他決定要她習慣自己的碰觸。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他要她只能習慣他的氣息拂過她每寸肌膚,讓她對他就如同他對她身體上的渴望一般,那麼的強烈。
隨着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楚劭琛扣住她的小手,霸王硬上弓的想掠奪她的芳香。
“你的性騷擾就是你所謂保護員工的表現?”在他唇就要吻上她,安禾宜冷冷的開口。
面對他幾次藉機討便宜的行為,她開始惱火了。
這算什麼?工作之餘放鬆身心的休閑活動,一種屬於他總裁才擁有的特權?
身為他的部屬,她沒有資格干涉他在外面沾染女色,哪怕是要她事後處理那些女人貪得無饜的予取予求,她也都認了;但若他將自己也列為他的對象之一,她可就無法再吞忍下去。
“性騷擾?”楚劭琛難以置信的咆哮。她竟然有這膽子將他對西恩·藍儂的評價原封不動的回敬給他?
美目怒視他仍緊扣住自己的手,安禾宜冷淡的聲音再度揚起,“需要我再一次的指證?”
可惡!他恨死了她這副冰冷又極具應付之嫌帶有公式化的嗓音。
他記得昨夜的她不是這樣的,雲鬢花顏,嬌媚中又不乏她獨特的知性美,漾開的嘴角與平日敷衍性的對他微笑差了十萬八千里;就連剛才她對小助理的態度都顯得溫柔可親,絕不是眼前這張板起面孔,一臉嚴肅的樣子。
身為老闆,他是該滿意安禾宜在工作方面的專業態度,而她也確實做到了符合他當初提出的要求,不為他的外表所痴狂;然而在宴會中驚鴻一瞥后,男人雄性的激素下,令他大大的受到衝擊,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因為她的美麗而活了起來,他要她,要她徹徹底底的屬於自己,無論是她的嬌笑、她的溫柔,甚至是她的美艷,都必須是屬於他楚劭琛所有,這點,絕不容外人質疑!
“除非你收起這張冰冷的臉孔,否則沒得商量。”他嘴上說得輕佻,卻也擺明了沒有拒絕的機會。
“你——”這是什麼話?明明是他自身站不住腳,竟然還拿喬的和她談條件!
“看來你也喜歡這種近距離的談話方式。”咧開嘴,楚劭琛一臉邪氣,故意說著反話激她。
“如果你要我離開Formosa,晚點,你桌上就能收到我遞出的辭職信。”她的絕不妥協透露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好個安禾宜,竟然用離職來威脅他,看準了他是不可能就這麼讓她離開,無論於公在私,他都不能缺少這得力的助手。
他的嘆息顯出他的挫敗,“要你對我和顏悅色真有這麼難?”
“對你,我一向很尊敬。”
是啊!因為尊敬,所以總是板着比教會中的修女還來得正經八百的臉。
鬆開手,楚劭琛往後退了一步,對他來說這已是最大的退讓,“你很不一樣。”
“我不認為自己和旁人有何不同之處,相反的,我認為自己很平凡,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危機暫時解除,安禾宜第一次發覺能呼吸到那種不令人感到緊窒的空氣,是件幸福的事。
“不!”他漫不經心的笑,“你的不平凡在於你的自認為平凡而顯特別,更重要的一點,你有一張很美麗的臉蛋,很吸引人,但是你卻用很聰明的方法將它掩藏起來。”事實上,他原還想說她凹凸有致的體態能令所有的男性感到發燙、發熱,礙於對她個性的認知,楚劭琛只得留在心中附註。
“皮相不過是種膚淺的外在,華而不實的人比比皆是,以貌斷論的人總是最愚昧可笑的。”她淡然的口吻顯出她的不以為意。
抿嘴微笑,他柔和的眼神不見惱羞成怒的火焰,“你在諷刺我?”
“我不敢。”
楚劭琛揚起濃眉,“你的不敢只是在顯示你的無所畏懼,是嗎?”
“和你談話很有意思。”安禾宜不能否認,她剛才的回話的確少了幾分真實性。
“私底下和我談話你會覺得更有趣。”換上浪蕩子的笑容,他誘惑女人心智的性格又露了出來。“今晚下班后,我們可以找家餐廳用晚餐,到時,你會發現我是個怎樣的人。”
依她看來,恐怕是匹色名昭彰的狼吧!
“除了公事上的事情,我沒有習慣和旁人一道用餐。”祭出貫用敷衍性的笑容,她婉拒。
“我不是旁人,是你‘尊敬’的上司。”
“因為你是我的上司,我更不可能答應。中國人有句話,人言可畏。”安禾宜始終認為在國外待久的他對中國文化、文詞缺少一份認知,甚至對中國人該有的道德也摒除在外,要不也不會逾矩本份,頻頻對她下手。
“別忘了,我也是中國人,也知道這話的意思。”楚劭琛好笑的提醒她。
“很高興我們能有同樣的共識。”她巧妙地將他的話帶進,隨即一副腳底抹油,準備開溜的樣子。“楚先生,若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楚劭琛眯起饒富興味的眼神,“如果你以為這麼簡單就能矇混過去的話,那你的想法未免太過天真。”他賬都還沒來得及算清,她真以為能這樣就拍拍屁股走人?門都沒有!
“我能為昨晚突然離席的事情解釋。”安禾宜心中暗暗呻吟了聲。
他聲音陡地提高,眉宇緊蹙,“只有這件事需要解釋!”
昨晚正當他斂起面孔,氣急敗壞的準備開口逼供,宴會的主辦人艾普森這麼巧的帶着他孫女走來,礙於東道主之邀,楚劭琛勉強的與其孫女共舞一曲;不過,他那雙如獵鷹般的眼神卻再再的警告安禾宜,沒他的允許,絕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誰知他轉了個身,她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瞬間便失去蹤影,更惱人的是西恩·藍儂也連帶跟着消失,想到安禾宜有可能與他一道離開會場,他那股不快壓着心頭難受得緊。
“難道還有其他的事?”安禾宜平淡的臉上只見理直氣壯。
楚劭琛似笑非笑的彎起嘴角,極其自然的執起她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需要我起個頭問你有關於這枚婚戒是怎麼來的嗎!”
就是這婚戒把他騙得團團轉,而在這麼大的牛皮被捅破后,她居然還有勇氣戴着它來提醒他?安禾宜啊安禾宜,你膽子未免也過大了點!
“這……”
“這!”他挑眉,像是捉住她的小辮子。“怎麼著!我這向來能言善道的秘書今日無話可說的詞窮了?”
“我想你誤會了,事實上我想說的是,有沒有結婚是我個人的私事,雖然當初總公司派我來這最大的主因是看在我符合你提出的已婚要求,但就我這幾年在你身邊的表現而言,我並沒有犯下你最大的禁忌,對你產生不該有的遐想。”楚劭琛是個百分之百的好上司,但卻是個不及格的男人。
她不是他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因此絕不會笨到為他所迷戀,哪怕是曾經因為他在領導方面的能力而欣賞他,卻也不會就這麼沉淪於他下的網,這是這幾年來她始終耳提面命告誡自己的話。
好,很好!楚劭琛氣的就是這個。
好一句沒有犯下他最大的禁忌;好一句對他沒有任何的遐想,坦誠又直接的折損他男性的尊嚴!
想他的多金、他翩翩的風采向來是女性急於沾上的對象,這安禾宜卻偏偏不買他的賬,視他為毒蛇猛獸一般,有多遠就離多遠,能撇清絕不攀上關係,他是染上了什麼怪疾還是令人膽寒的傳染病,有必要使得她這麼害怕!
“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給我學着專註的注視我一人,也只准你對我一人產生遐思,聽見了沒有!”楚劭琛惡狠狠的瞪着她。
這話要是讓他的好友聽見了,肯定是要笑話好一陣子,尤其是展那傢伙,一定會說他是想女人想瘋了,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希望你這話不是認真的。”她淡淡地道。楚劭琛究竟是怎麼了,難道剛與柔依分手還沒來得及找到可供他發泄過旺精力、調合他體內過多的男性賀爾蒙的女伴,使得他欲求不滿的舍遠就近找上她作為彌補?
“相信我,永遠不要懷疑我說過的話。”他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難道她還不明白自己就是要得到她的決心?
沉默半晌,安禾宜才又緩緩地開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