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高昌人行事原來鬼祟而見不得光,二次上陣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來西突厥對於此種膽怯之徒亦無心支持吧;西突厥葉護阿史那薄布早已棄高昌的和約,獻出城池降放大唐。幾位現今也只是做一番垂死的掙扎、無謂的抵抗。不智者如此眾多,莫怪乎高昌國至口出狂言、輕敵取敗!無怪乎高昌滅國!」

「仗國勢欺人是無恥之舉;滅人家國者之言一無可取。」為首男子拔出腰間長劍,劍光在日光底下閃了道白光。

柳子容瑟縮着身子,咬着唇就怕自己驚叫出聲——好熟悉的聲音,是怕嗎?真的是他嗎?

她專註地豎起雙耳傾聽着。

「此言差矣,見不得光者方為無恥!」龍沐勛上前立於李伯瞵身旁,巧妙地掩住柳子容的另一例,將那張面無血色的小臉保護在李伯瞵與自己之間。他嘴角的輕笑在此時顯得嘲諷而極度鄙夷。

「納命來!」圓形隊伍的右前側身影,鎮不住氣地拉起馬韁朝中心日標殺去。

「雷風。」龍沐勛吹了聲口哨。

只見廝戰範圍外的一匹發亮黑馬在一聲嘶嗚后飛馳而入。馬匹高昂地飛步,出其不意地驚嚇到多匹座騎,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控着韁繩以穩住身下馬匹的騷動。

兩名男子對看了一眼,將柳子容身子一攬送上了馬背。「抱緊。」他低喊着。

「回到宅第后,告訴僕人你是龍沐勛的朋友。」龍沐勛低喝了聲,在馬背上輕拍了二下,黑馬即有靈性地向前躍出,載負着柳子容向前奔去。

李伯瞵與龍沐勛二人則踏着輕功,分別在馬匹的左右抄開了攻擊步伐,阻止蒙面人對柳子容的狙擊。

在馬匹快速地奔進之中,柳子容只能用盡所有的力氣抱緊馬頸,努力不讓自己在顛簸之間掉下馬去。憶起那熟悉的聲音,她鼓起所有勇氣朝隊伍中那名為首之人看去,然而過大的風沙,讓細小沙石隨即吹襲入眼,讓她疼痛地眯了眼。

在穿越蒙面人隊伍之時,一陣大風吹起,她緊抱着馬頸以免落馬;而那披在肩上的斗篷則整個被風吹離了身子。她袒露在馬頸上的臉頰﹐開始承受着風速的刺痛。

「水兒。」一聲類似咒語的聲音發自她的身後。

柳子容震驚地在馬匹的馳騁中偏過頭,只是才一舉起頭,馬背上的晃動就讓她顯些摔落,害怕之餘她整個身子就貼住了馬,再不敢隨意動彈。

水兒是她的乳名,只有母親這樣喚她。

是曲步瀛啊!

不知是風沙吹得眼發疼,抑或是過度的驚詫,眼眶的酸澀讓她不適。飛出的淚在空氣中一散而開,不復痕迹;心中的震撼卻是久久無法散去。

【第七章】

過分!太過分了!

柳子容佇立於蓮花池的一團泥濘內,瞪着那匹叫着雷風的馬。它仰起馬首睨了她一眼,撇開頭走開——像在嘲笑人似的。

被丟上馬背後,她就一路被載到這處別業。

而那匹嘲笑人的馬,在一進門之後嘶鳴了二聲,就不客氣地直接把她摔到這池中來。池上佈滿了荷葉,油亮綠色煞是美麗;然則荷西下滿是黃黑色泥巴。身處其間,忍受着泥沼的悶臭氣味,實非樂事。

柳子容皺着鼻,感覺到濕黏的泥巴浸了渾身。她低下頭,舉起手臂端詳,卻只見到一條活似泥炭的黃黑色衣袖,別提她其餘淹沒在荷葉之下的衣裳了。她好奇地伸手摸摸那隻曾在圖畫中識得的荷葉。原來凈潔的蓮花底下,竟全是污濁泥沼,今兒個也算多了一個見聞。

她緩緩移動到白色石子圍成的池塘邊緣,見着四周無人,她扶住了池塘邊緣,撐着身子想起身離開。

「啊!」沾了泥水的手掌是滑的,白色石子也是滑的。因此,她又慘慘地跌了一跤,又落回荷花池子中,噴了一臉的泥水。

「哈……」清脆的笑聲從她的身後傳來。

柳子容低着頭,只覺難堪到極點,再沒勇氣爬起來嘗試一回。

「我上回也被雷風丟在荷花池中。據龍沐勛那傢伙說,這還算是上等待遇。」少女走到柳子容面前,聲調自然而不矯作。「要不要我幫你?」

柳子容點點頭,不敢抬起的眸只敢盯着少女的粉色裙擺。

少女直接在池塘邊坐了下來,看着那頭男子發耆。「男孩子還扭扭捏捏的。」

有趣的笑爬上了少女的眼梢,她突然彎下了身,一雙靈活大眼眨着眨着出現在柳子容的眼前。

「哇!哇!」她大喊出聲,嬌俏可人的臉頰閃着興奮與訝異。「哇!你真的是男人嗎?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她直接伸出衣袖想替柳子容擦去臉上的泥。

柳子容反射動作地避開她的手,使得踩在池底的身子晃動了下,顯些又滑了一滑。等到穩住了身子,她才敢回視坐在池邊打量自己的少女。

像傳說故事中的頑皮仙子,任誰對着少女那雙洋溢活力的眼眸及唇邊可人的酒窩,都會忍不住有喜愛之情。

「喂,你怎麼不說話?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少女完全不掩飾她的好奇。池中沾了一身泥的人,五官卻娟美得足以讓任何美女遜色。

柳子容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喉嚨。

「你……不能說話?」少女小心翼翼地問,神色中有幾分內疚。她伸出了手,道:「我拉你上來,好不好?」

柳子容點點頭,讓自己在泥沼中緩緩前進,卻在自己骯髒的手即將握上少女的小手時遲疑了一會。

少女笑着。「沒關係啦。」主動握住了那沾着泥的手,拉起了柳子容。

——謝謝你。——柳子容以嘴型說著。

少女舉起手做了個「再一次」的動作,才明了了柳子容的意思。「不用客氣。對了,龍沐勛呢?有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柳子容搖搖頭。她與龍沐勛根本只是一面之緣。

「我帶你去梳洗一下。」見柳子容點點頭,少女領頭往前走。「我叫紫華。你的名字呢?你遭人追殺,龍沐勛救了你是不是?還有,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紫華走到柳子容身旁,一連串地說著話。

柳子容伸手抹了下臉上乾涸的一塊泥土,卻發現泥土上沾黏着胭脂。她停下腳步,伸手蓋住了頰,有點着急。她需要趕快打理自己,重新晝印上胎記——在李伯瞵回來以前。

「你怎麼不說……?」紫華才說出口,生動的眼神就懊惱了起來。「難怪我大哥老說我是個胡塗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迭聲的道歉。

柳子容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捂着臉頰的手顯得很不自然。

「你的臉撞到了是不是?」紫華關注地上前觀看。

柳子容只得急忙往後退,想避開她的注視。

「你是個男人,而且是個讀書人。」紫華突然肯定地說。

馮什麼?柳子容忽然揚起眼,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她怎麼突然如此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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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香里留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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