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克萊兒獃獃地望着眼前誇張華麗的大山莊。
它簡直可以稱作是一座宮殿了!它的主人可真是變態,瞧它建築的模式,根本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簡直……就和黑法特的卡加利斯宮一模一樣。
「卡加利斯……」她低語着。
難怪她對它不陌生,因為她來過,在她還是薩爾貝妮時,黑法特曾帶她去過卡加利斯宮。
「請問,妳找人嗎?」
克萊兒看向眼前的女子。她身穿一襲白色洋裝,一頭長且卷的棕色長發飄散在風中,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女。
莫非這名女子,就是海卡威特斯要她來這的原因?
「我……」
「愛維安!」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克萊兒的自我介紹,「妳什麼時候過來的?」
克萊兒看着一個宛如是童話故事中的金髮男子走了過來,他帥氣地笑着,直到走近克萊兒身邊,他才發現到她的存在。
「咦?妳是哪位?」
愛維安瞪了麥斯一眼,「她才正要回答就被你打斷了!」她轉向克萊兒,甜甜一笑,「抱歉!請繼續。」
「我不是來找人的,正確的說,是有人叫我來這的。」
「是誰?」麥斯和愛維安疑惑地對視着。
「是我!」
海卡威特斯關上跑車的車門,將車鑰匙交給急忙跑出來的管家后,朝着他們走來。
海卡威特斯拍了拍麥斯的肩,「都準備妥當了吧!法蘭麗呢?」
「她要趕通告,晚上才會到,不過趕得上就是了。」
突地,一隻白鴿白花叢中振翅飛起,吸引了克萊兒的目光,她的視線隨着鴿子看向天空中的太陽,陽光刺眼無比,但她卻毫無感覺。
白鴿……薩爾貝妮的象徵,她討厭一切象徵薩爾貝妮的東西,陽光……她痛恨陽光,一如她討厭薩爾貝妮的金髮,於是她動手把一頭絢麗的金髮剪掉,並且把它染成黑色……
她,其實活得很悲哀!誰來救救她?救她離開這個用自己的謊言建構起來的圍牆!
一陣昏眩奪去了她的呼吸,接着,一陣黑暗取代了眼前的一切……
「克萊兒!」海卡威特斯慌亂地抱住她下墜的身軀,緊張地搜尋着她臉上的蒼白。
「哥,她是……」麥斯不明所以地蹲在兩人身邊。
他這下可好奇了!這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讓他大哥重視成這樣,她還真是不簡單啊!
海卡威特斯哀傷地笑了笑,審視着克萊兒的面容。
「她是這個世界裏所有人的大恩人。」
一旁的愛維安驚訝地張大雙眼,「莫非她是……」
「是誰啊?」麥斯仍然不懂。
海卡威特斯不理會他的疑惑,逕自抱着克萊兒走入屋內。
得不到答案的麥斯轉向愛維安,「她到底是誰?」
「薩爾貝妮。」
頓時,麥斯不敢置信地傻在原地。
這是哪裏?
她毫無意識地沿着沙灘走着,赤腳踩着細沙,無視拂面的涼風與陽光,突地,一句呼喚定住了她的腳步──
「薩爾貝妮!」
她聞聲回頭,發現一名男子騎着一匹黑色駿馬停在她身後,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
這裏到底是哪裏?這個世界似乎很奇特!是現實或是夢呢?
他跳下馬走向她,「為何沒帶侍女來呢?樂美呢?她應該陪在妳身邊的啊!妳一聲不響地跑來這裏,讓大家都急死了!」
克萊兒皺着眉,「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他扯嘴一笑,「還在氣啊!不是已經氣消了嗎?」
她走向海面,看着自己在海中的倒影。
沒錯啊!黑色的短髮、牛仔褲加白色襯衫,奇怪!怎麼看都不像薩爾貝妮啊!
「這海很特別嗎?」他站在她身旁,望向遠方,「是不是有什麼心煩的事?要不,妳為何在三天前跑去卡加利斯宮告訴我,妳想來這?而這一路上又什麼也不說,比平常更靜……」
克萊兒看向他迷人的側面,「黑法特……」
她記起來了,這片海是薩爾貝妮最愛的地方,不管她高興或悲傷,她都會來這裏靜靜的走着,即使從春都到這裏要花上三天的時間。
貝爾斯那的國王知道他的掌上明珠喜愛這片海,遂替她在海邊蓋了一座宮殿,以供她來此時居住。和黑法特熟識之後,只要她一開口說要到此,他一定陪她到底,不論當時他有多麼忙。
其實黑法特對薩爾貝妮的用心已經足夠了,但為何她依舊覺得遺憾?
他以懼人的目光注視着她,「妳是在躲避賀羅德的婚禮吧!心裏清楚他愛的人是妳,卻娶了一名各方面都不如妳的王公之女為妻,妳現在心裏一定充滿罪惡感,認為是妳害他作出這種決定的,是不是?」
她不了解究竟薩爾貝妮會如何回答,只知道她很不喜歡他用這種口氣和這種眼神盤問她,若是海卡威特斯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一定把他捶扁!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薩爾貝妮,為什麼會有罪惡感?我告訴你,她愛的是你,若她今天愛的是賀羅德或是別人,事情就不會那麼複雜了!」她不耐煩的瞪着他。
誰知他竟然哈哈大笑,「天啊!妳真的生氣了!薩爾貝妮,妳真的很難得生氣耶!」
「我不是薩爾貝妮。」她平靜的注視着他。
黑法特溫柔一笑,「妳是,妳永遠都是……即使妳變了外貌,妳依舊是妳。」
克萊兒愣了愣,「你在說什麼啊!」
他撫過她那頭黑且短的頭髮,「故意染成黑色,是因為妳不願意承認妳就是薩爾貝妮,而將頭髮剪短也是因為如此。妳是存心和以前的妳唱反調,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忘掉一切,結果呢?妳真的忘掉了嗎?」
她輕蔑地笑着,「忘得了又怎樣?忘不了又如何?反正我已學會保護自己,我不會愚蠢到再次為了愛而賠上一切!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停止報復?別傻了!黑法特,準備替海卡威特斯收屍吧!」
黑法特搖了搖頭,「他不怕死,我也是。」
克萊兒挫敗地轉過身去,「那他怕的是什麼?」
海風襲向他倆,「怕他愛的人不再愛他。」
「他愛的人?」克萊兒抬頭看向天空的白雲,「他愛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
「他愛妳。」
克萊兒登時被震住了!海卡威特斯愛她?
黑法特走向岸上,「明白了吧!報復他的最佳方法就是不再愛他,殺了他是沒有用的。」
她說不出半句反駁他的話。
為什麼會這樣?不!她不要讓他得到救贖,她不要!她要讓他一輩子活在內疚和痛苦中……
克萊兒張開眼睛,立即反射性的坐起身子,瞧了瞧四周,她似乎仍在山莊裏。
又是該死的夢!它究竟要折磨她到何時?
「啊!妳醒啦!幸好節目還沒開始。」
克萊兒疑惑地看着這位像是女僕的女子,把一件白色晚禮服放在床上,頓時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節目?什麼節目?」
「等一下有一場小型的聚會啊!是海卡威特斯先生特地籌辦的呢!他還交代我,等妳醒來時,要妳穿上這件禮服。」她指着那件華麗卻不失高貴的白色晚禮服。
「出去!」她冷眼看向一臉興奮的女僕。
「可是……」
克萊兒瞪了她一眼,翻身下床,「我叫妳出去,妳沒聽到嗎?」
女僕只好無奈的離開房間。
克萊兒看着禮服,忍住撕破它的衝動。
海卡威特斯,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你以為做了這些,我全部的怨恨就會消失無蹤嗎?
她走到窗邊,凝視那懸挂在夜空中的月兒。
只要不再愛他,他就真的會痛苦嗎?
不!他只是在贖罪,根本不是愛……
海卡威特斯表面上聽着麥斯和法蘭麗的閑聊,實際上一顆心焦慮不已。
克萊兒還沒醒嗎?
他不經意的瞄了在一旁整理餐盤的女孩一眼,莫名的皺起眉頭,「愛莉?妳怎麼會在這裏?」
女僕恭敬的走向他,「大少爺,是小姐叫我出來的,她似乎……心情不好。」
海卡威特斯愣了愣,轉而苦笑。
心情不好?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好過……自從他「害死了」她之後。
「那就是她醒啰?」見女僕點了點頭,他又說:「妳先忙別的吧!」
接着,海卡威特斯快速地上樓,他想趕快看到克萊兒,確定她平安無事。
醫生說她太虛弱了,是天生體質就差,飲食又不正常,再加上心理因素的影響,才會暈倒。
昨晚她熟睡后,他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他很想就就樣一直守着她,但當時她一個翻身差點打到他,他輕輕的捉住那隻纖細的左手,無意中發現在她的手腕上有許多的刀疤,那時他才明白她活得很痛苦,霎時,他厭惡起自己來,她會變成這樣,他要負完全的責任。
海卡威特斯在房門前禮貌性的輕敲兩下,卻遲遲等不到同應,他捺不住性子地直接開門進入──
「克萊兒……」他訝然地止住腳步,呆了半晌才回神。
房內,一個人也沒有!
他走出門外大喊:「班迪爾!」
一會,年近五句的管家急速地走進來,「大少爺。」
「房間內的小姐呢?為何沒有見到她的人?」他發現白色禮服仍整齊地擺在一旁,連碰也沒被碰一下。
「大少爺,我確定小姐沒有出房門一步,因為我一直等在樓梯口,就連愛莉出來,我也沒有移動過。」
「她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海卡威特斯直瞪着禮服看。
「不是憑空消失,大哥。」聽到海卡威特斯的大喊而來到的麥斯,直接走向被打開的窗戶邊,「很顯然,她是爬窗子出去的。」
海卡威特斯衝到麥斯的身旁,往下俯視,「爬窗子?這裏雖然是二樓,卻是一般建築物的兩倍高啊!」他盯着花藤架上的藤蔓,喃喃低語:「為什麼要跑……克萊兒……」
麥斯挑了挑眉,「看來她並不笨,懂得利用那些藤蔓,而且幸運的沒有摔死。」
海卡威特斯憤恨地一拳擊在牆上,眼裏迸出火花,苦惱地大吼:「妳要怎麼折磨我才甘心?我要救妳、幫妳,妳懂不懂啊?為何要跑?妳難道不了解,沒有了妳,這個世界對我就毫無意義?該死!該死的妳!」
他發狂似的沖了出去,險些和剛踏進門的愛維安撞個正着。
看着海卡威特斯的背影發愣的愛維安,被麥斯拉了進去。
「他怎麼了?」她不明所以的問着麥斯。
麥斯指着窗戶,「公主跑了。」
愛維安這才發現克萊兒不見了。
「跑了?為什麼要跑?」她自窗戶往下望,有些恐懼,「這麼高!要從這裏下去,也要有些勇氣才行!公主她為何要冒這個險呢?」
麥斯聳了聳肩,「誰知道!不過剛剛聽了大哥的大吼,似乎是因為他很想像以前一樣和公主在一起,但公主不領情。」
身為女人的愛維安,多少能了解克萊兒這麼做的原因。
「唉!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感觸地嘆了一口氣。
麥斯扯了扯嘴,「要是被那些心儀海卡威特斯的花痴們看到他剛為一名女人痛苦的模樣,她們一定生不如死!」
愛維安瞪了他一眼,「你少幸災樂禍了!小心會有報應的!還不去幫忙找人!」說完,她掉頭離去,理都不理他。
麥斯臉色立即刷白。
報應?不會吧……
死了!愛維安又生氣了……
克萊兒無處可去,乾脆就坐在她平日常去的河堤,但才一會兒,即下起滂沱大雨。
對雨勢毫無感覺的她,仍然坐在原地,茫然地注視着漆黑的前方。
突地,一支雨傘遮在她的上方,她抬頭一瞧……又是他!
「這次又是巧遇嗎?」
凡得諾撐着雨傘,蹲在她身邊,「我剛和人談完生意,車子經過這裏,恰巧看到妳……妳怎麼了?」
克萊兒看見他那擔憂的神情,不在意的笑一笑,「沒什麼!和人意見不合罷了!」
他審視了她一會,嘆了一口氣,「走吧!我送妳回去。」
「回去?」她輕蔑地笑着,「我沒有家,現在只是暫住在別人的地方,不幸的,他現在可能不想看到我。」
凡得諾突然感覺心頭一陣緊縮。為什麼她會被如此對待?上天對她真是不公平!
「妳介意到我的住處避一下雨嗎?」他露出真誠的神情。
她怔了怔,「你不在乎?」
「在乎什麼?」
「在乎我和男人同居……」
「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那個!」他激動地說著,壓抑住想要擁抱她的衝動,「我只在乎妳過得好不好!其實妳可以過得很好,不是嗎?」
克萊兒深吸了一口氣,「謝謝!」
「走吧!」他扶起她,一同坐入轎車中。
寂靜的夜伴着清楚的雨聲,車子慢慢地駛離……
原來他的住處離海卡威特斯那間別墅只有一小段距離,難怪她會經常遇到他!
克萊兒站在鏡子前面,獃獃地看着鏡里的自己,伸手觸摸着額際那新長出的金色髮絲。
她的頭髮比剛遇到海卡威特斯的時候更長一些了,不過,她依舊把它染成黑色。
就算她想換回原來的金髮,也沒那個資格了,因為她早已迷失了自己。
門板輕響了兩聲后,凡得諾開門進來,「抱歉!我不曉得妳肚子餓不餓,所以只幫妳準備了一杯熱牛奶。」
他將牛奶放在小茶几上,見她沒有回答,似乎有些慌張,「啊!我太多事!還是妳想早些就寢?」
克萊兒掛上一抹哀傷的微笑。
她原以為,來到這個世界,他和海卡威特斯都會過得很好,都會把她忘得一乾二凈,但是結果卻不是如此,他們倆誰也沒有將她忘掉,反而將她當成是心裏永遠的痛。
凡得諾見她露出擔憂的神情,溫柔地安慰她:「別想了!相信等到明天,他的不諒解和怒氣一定會紆解的,好好休息吧!」
克萊兒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會錯意了!
「我沒有資格去要求他諒解什麼,在外人的眼裏,我是他用一大筆數目買下的女人,事實上也是如此,即使我有我的苦衷在。」她有些落寞,「他是個好人,因為他的援手,我姊姊才能繼續延續生命。」
「延續生命?」
她撥了撥頭髮,「她是個植物人。」
他的雙眸閃了一下。
「那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妳要扛到何時?就算他給妳一大筆錢,也總有用完的一天,到時,妳仍要留在他身邊嗎?」
凡得諾走近她,態度堅決無比,「離開他!我替妳還他那筆錢。克萊兒!別再浪費自己的青春了!這不該是妳過的生活……」
「你是在對我說話或是……薩爾貝妮?」
他呆住了,不自覺的抓緊她的手。
「妳說什麼?」
她笑着撥掉他的手,「你曾把我誤認成一位叫薩爾貝妮的女孩,你忘了嗎?」
他一笑,「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態了。」
克萊兒坐在床沿,「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當然,不說也沒有關係。」
凡得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既哀傷又無奈。他嘆了一口氣,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才緩緩的開口:
「她是個很美、很善良的女孩,身分高貴且為人謙卑,每一個人都會被她吸引,連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投下了感情……但是,我卻害死了她!」他痛苦地將臉埋在手掌心。
克萊兒皺了一下眉,「你害死了她?」
他點着頭,「她的死,我要負一半的責任,若不是我三番兩次的阻饒她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事情也不會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其實我好後悔,若我當時不要那麼壞,她也不會死……上天真是不公平,她根本一點錯都沒有!」
是不是陷入愛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就像她不顧一切地愛上黑法特那樣。
「你知道嗎?」她慢慢的走向他,柔順地笑着,「若她明白了你的悔意,一定會原諒你的!」
他閃着淚光的綠眸凝視了她良久,才猶豫地伸出顫抖的手,觸摸她的臉。
「我一直盼望她能夠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妳不明白,當我接到她的死訊時,我似乎整顆心被掏出來了……我不奢望她原諒我,但我真的想替她做些什麼,真的想彌補些什麼,可惜,我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凡得諾……」她看着他,並沒有意識到眼淚正悄悄滑下自己的面頰。
究竟這個錯誤要歸咎於誰?
倘若誰都沒有錯的話,那她該終止報復嗎?
克萊兒摩挲着他那俊逸的臉,「如果我是她……我會原諒你。」
天色未亮,克萊兒獨自走在寂靜的街上。
在昨夜之前,她是恨凡得諾的,因為他曾經是賀羅德,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境的改變。
老實說,她對凡得諾的恨不及對海卡威特斯來得深,甚至,她對他還有些內疚。
在舊星球時,薩爾貝妮雖死不甘願,但她畢竟情有所終,但賀羅德沒有。他會敵視黑法特,也是情有可原。
克萊兒怯怯地停在別墅的大門口,望着幽暗的室內。
他還沒回來吧?
她遲疑地推門進入,發現玄關沒有他的鞋子后,放心地吁了一口氣,大步踏入客廳。
突然,桌燈喀地一聲被打亮,他的身影立即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笑容僵住了……
海卡威特斯坐在面對玄關的沙發上,看來似乎是苦等了她一夜。
他身上仍是昨日那套黑色西裝,連皮鞋也都還穿在腳上。她知道他現在一定火冒三丈……光看那張臉就明白了!
海卡威特斯冷冷地看着她,口吻如萬年寒冰般酷冷,「為何一聲不響地跑掉?」
「我不喜歡那裏。」
「不喜歡?」他扯了扯嘴,拾起疲憊無比的眼看向天花板,「我真不知道,哪裏才是妳喜歡的地方?」
海,她仍然愛海,但她說不出口。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如果是薩爾貝妮,一定會笑着撒嬌,沒有任何男子抗拒得了她……
「妳昨晚去哪裏了?」
克萊兒猶豫了一會,「到處走走。」
海卡威特斯自沙發上暴跳起身,「還在說謊!妳就不能對我誠實一次?我等着妳誠實地說出妳的去向,妳竟然還想敷衍我?妳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時,才會甘心!?」
「不是我折磨你,是你在折磨你自己!」克萊兒不悅地瞪着他,「我根本沒必要對你說實話,你是我的誰?我欠你了嗎?」
他自桌上抓起一張紙丟向她,「我早就知道了妳所有的行蹤,時間、地點、和什麼人在一起,我全部都知道!」
克萊兒不敢置信地撿起地上的紙看着,然後她把紙揉成團,氣得發抖。
他火爆的大吼:「妳明明和凡得諾那傢伙在一起,為何要騙我?妳逃離宴會,就是為了和他私會?」
「那令你痛苦嗎?你這渾球!你會心痛嗎?」她憤怒地將紙團扔向他,「你竟然真的派人跟蹤我!你這個大混蛋!你答應過我……你明明答應我,要讓我擁有私隱和自由的,竟然出爾反爾,該死的你!」
海卡威特斯輕蔑的嘲弄她:「我很少在其它女人的身上花那麼多心思,妳該感到榮幸的!況且,我是個高明的商人,騙術在談判時是很重要的!」
她慢慢領悟了他的意思,臉色漸漸慘白。
一切的一切,全是他在彌補自己的過錯,若少了這個因素,在他的心裏,她和其它的女人根本沒有兩樣,甚至更糟!
原來,他對她付出的關懷,只是在憐憫她罷了!
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
「你以為我和凡得諾在一起……是為了報復你?」她深鎖着眉頭。
「妳不是嗎?妳和我在一起時,隨時充滿報復的念頭,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想要逃開的念頭,但妳不該和凡得諾牽扯在一起!
我原以為我幫助妳,可以讓妳逃離那些妳所憎惡的人,然而,事實卻不是我想的那樣,原來妳早已習慣周旋在男人之間。」他冰冷且殘酷地指控着。
克萊兒心碎地扯着嘴,「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海卡威特斯,我有那麼下賤嗎?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
海卡威特斯聳了聳肩,「無所謂,妳就繼續妳的報復好了,現在那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叫人跟蹤妳,妳想怎樣就怎樣吧!」
「是啊!當初我根本沒要求你出手幫我,是你自己多事,你不覺得煩,我還覺得噁心!誰要你來多管閑事?我們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人,你憑什麼對我凶?我告訴你!你根本不能滿足我!」
他的語氣刺傷了她,令她忍不住想用反擊來撫平傷口。
海卡威特斯雙眼冒出火花,扯了扯嘴,「隨便妳。」
似乎再跟她待在一起,會令他感到骯臟,他起身,不想再待在這裏。
「海卡威特斯!」
她凝視他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堅持不讓眼淚落下。
「我在你的心中……到底算什麼?你是因為可憐我,才關心我的吧?」
門合上后,她立刻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算什麼呢?她什麼都不是!
在舊星球時,他寧願殺了她,也要實行惑星遷移計畫,這不就證明了一切?
現在,他對她的態度也只是在可憐一個弱小的受害者,是啊!她是一個受害者──被自己的愚蠢所書的受害者。
怎麼會這樣?這並不是她預期的結果啊!
酒吧里,海卡威特斯一口接一口地吞下烈酒。
痛苦與憤怒不斷的煎熬、啃食他的心,令他難以自持。
他不是故意要拿話羞辱她,但他沒有辦法……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無法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出軌。
克萊兒口口聲聲表明她和凡得諾在一起不是為了報復,那麼……她是心甘情願的啰?
克萊兒,妳難道不明白,這對我就等於是種報復?
妳這傻瓜!我派人跟蹤妳是在保護妳,我不想失去妳啊……妳為什麼不能了解我的付出!
他喝掉最後一杯酒,準備再向酒保拿酒時,一道甜美的嗓音自他身側響起──
「威,咱們多久沒見了?」
他看也沒看她一眼,跟酒保要了酒就喝。
她身上那股嗆鼻的香水味,老早就提醒了他她的到來。
「妳還沒嫁人嗎?雪薇妮。」
雪薇妮輕笑着,伸出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沒有戴上其它人給的戒指,因為我只想戴你給的。」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這世界真好笑!他愛的女人不愛他,跑去跟別的男人鬼混;而他不愛的女人,卻死纏着他不放。
「我這輩子恐怕不會送結婚戒指給任何一個女人。」
雪薇妮聳了聳肩,「沒關係,你若不娶,我也可以不嫁,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海卡威特斯心煩得懶得理她。
雪薇妮向酒保點了一杯琴灑,「怎麼?和小女孩吵架了?」
他知道她所說的「小女孩」是指克萊兒,但他可不認為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算小,更何況克萊兒的身材可不是一般小女孩會有的,不過,他沒那心情向雪薇妮說明。
「我就不信她比我好。」雪薇妮嗤之以鼻地說著,「她竟然跟我說,男人偶爾也會想換換口味!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對她膩了!」
海卡威特斯沮喪地輕晃着酒懷,盯着在杯中晃動的琥珀色液體。
換門味?她是這種心態嗎?她果然是心甘情願和凡得諾在一起的,不為什麼,完全是因為她想換換口味。
薩爾貝妮……妳變得讓我不知如何去愛妳了!
他苦澀地笑了笑,「是啊!是該換口味了,清淡的吃了太多,會影響我的腦子。」
雪薇妮高興的吻上他的臉,在他耳旁低語:「到我那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