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曲總！這是毛小姐的資料卡。”
汪婷婷忽然接到曲聖揚的要求，要她把毛蓉蓉的會員資料送到店長辦公室。
“她最近有按時進行課程嗎？”
連想了幾天，曲聖揚越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什麼，因此在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前，都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我聯絡過毛小姐，她說她身體不舒服，所以暫時沒辦法來了。曲總，恕我冒昧，你……是不是跟毛小姐認識？”
“你為何會這樣認為？”
曲聖揚抬起頭，微眯着黑眸，對於汪婷婷的問題有些惱怒。
汪婷婷支吾了半天，只好硬着頭皮將大家的疑惑問出口。“因為……上個禮拜曲總跟毛小姐吵了一架，大家就看見毛小姐哭着跑出醫護室，所以……大家才會誤以為……”
“我不希望再聽見有人議論此事，你回去轉告她們，明白嗎？”
曲聖揚的臉色相當凝重。看來他有必要親自了解一下狀況，以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再說萬一這件事傳了出去，對整個集團都不好，到時候，反而會引來更多的記者，這種情況是他最不希望看見的。
“是的，知道了，對了總裁，我聽白助理說你要我們把毛小姐的會費退還給她嗎？”
曲聖揚支手撐着下顎，思索了一會兒。“不用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她目前參加多少課程？”
“除痘課程已經進行一半，另外她也願意參加美白跟除毛課程，不過根據我的了解，她似乎無力負擔那麼大筆的美容費用，所以我考慮在她有限的資金下，說服她參加精華課程就好了。”
“你知道她為何要來美容嗎？”
“她曾經有跟我說過，是因為有人嫌她痘子臉難看，所以她才來美容的，對方是誰她也沒說，不過我想應該是她喜歡的人吧，每次話題談到他，她都會笑得很開心。”
怪哉！什麼時候總裁會對會員進行如此深入的調查？
對於蓉蓉，汪婷婷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兩人也早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加上蓉蓉每次一杯梅子綠的人情，汪婷婷的態度自然偏向蓉蓉，努力幫她說好話。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發覺汪婷婷古怪的眼神，曲聖揚滿身的不自在，就像感覺被人揪住小辮子般怪異。
“曲總！其實蓉蓉人很溫柔，也很體貼，她在手調茶飲店工作，每次來上課程都會帶一杯給我，她泡的梅子綠簡直是人間極品，曲總要不要喝喝看，下次我拜託蓉蓉多準備一杯？”
“你應該出去了！”刻意加重的語調，顯出曲聖揚目前的心情極度不爽。
“是！”
汪婷婷不敢多停留半刻，一個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煩死了！”
曲聖揚自然察覺出汪婷婷的用意，低咒一聲，撫着逐漸發疼的額際，煩惱地思考該如何解決，這樁因他口不擇言而闖出的禍事。
從注婷那裏，曲聖揚知道蓉蓉多是下午來美容中心，至於其他時間多半在一間叫“茶神小權”的地方工作。晚上十點多，曲聖揚開着車抵達了目的地，雖然那是一條相當寬敞的馬路，不過道路兩旁都讓攤販佔滿，別說車子，光走進去都會有困難。
拜託！這是什麼鬼地方！
曲聖揚大老遠就得停下車，改以徒步走進夜市，才剛走沒幾步，就看見“茶神小棧”那塊不停閃耀的霓虹燈招牌。
走近一瞧，店裏有五六個人在排隊，僅有一個人在弄飲料，那人正是失蹤一個禮拜的毛蓉蓉。
曲聖揚走近櫃枱邊，忙着泡梅子綠的蓉蓉只當曲聖揚是一般客人，揮手要他到外頭等。“先生這裏不能進來喔，你要什麼飲料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
聽蓉蓉這麼說，曲聖揚只得耐着性子暫時到一旁等去。
“小姐！我要一杯去冰少糖的布丁奶茶。”
“小姐！我要十杯半糖梅子綠，一杯特調冰砂，還有一杯普洱玫瑰茶。”
“好！馬上來。”
一一記下顧客們的需求，蓉蓉開始賣力搖着搖搖杯。
蓉蓉專註的神情，不知不覺吸引住曲聖揚的目光，看着那一抹不停來回穿梭的忙碌身影。他發現她就像是一個專門泡飲料的機械人，沖泡、搖杯、封蓋、找錢，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流暢無比。
忙了好一會兒，櫃枱前擠成一團的人才全部清空，蓉蓉喘了一口氣，瞥見角落還有人，雖然疲累，仍維持着笑容。“先生！你要什麼飲料？”
曲聖揚抬起頭的那一剎那，蓉蓉嘴邊的笑容隨即僵化，兩眼則是覷得老大，大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不是……”
那個不是恨死她出現的曲聖揚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毛蓉蓉小姐，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
一改惡劣、冷漠的態度，這次曲聖揚平穩的語調，反倒讓蓉蓉手足無措。
蓉蓉怯怯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就是不敢望向曲聖揚，免得又會看見他眸中的輕蔑。
“沒關係！反正都過去了。”
口中雖說不在意，但蓉蓉的眼眶邊還是浮上一層淚光，兩隻手握得死緊。
“如果你不介意，我明晚請你吃飯，順道將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
眼前擦得晶亮的櫃枱，突然多了幾滴透明液體，一向漠然的曲聖揚心頓時閃過一絲古怪的情緒。
他剛剛的語氣應該沒有很惡劣，怎麼人反而哭了？
“不用破費了，曲先生也無需愧疚什麼，我還要為我無禮的行為，向曲先生道歉，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我也會遵照你的吩咐永遠不再你面前出現。”
眨掉眼淚，蓉蓉早就告訴自己要忘掉這件事，如果這一年半以來的相處是場美夢，那這場夢也該醒了。
“我想你真的誤會了，我並不是想逃避什麼，我只是想解開這場誤會，明晚請務必賞光，把話說開對你我都有好處。”
曲聖揚不得不使出強硬的態度，好說服蓉蓉出席。畢竟這場誤會沒有她，他也解不開，而老放在心頭，就像哽着一根針那樣難受。
“可是……”
蓉蓉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馬路上傳來叫罵的聲響，原本就擠得水泄不通的夜市頓時亂成一團，霎時棍棒齊飛，酒瓶空罐也滿天飛舞。
“怎麼回事啊？”還搞不清楚狀況，蓉蓉就聽見曲聖揚的大喝聲。
“快趴下。”曲聖揚在看見一堆瓶罐往他們這個方向飛過來時，沒有多想，直接把蓉蓉的上半身護在自己的懷裏。
讓曲聖揚護在懷裏的蓉蓉，明顯感覺到曲聖揚溫暖的胸膛正熨燙着她的臉頰。
霎時，蓉蓉有如被百萬伏特電到般，全身一陣炙熱，一顆心也怦怦跳個不停。
鏗的一聲，一個空罐子直接砸在曲聖揚的後腦勺。
“天啊！你沒事吧？”
乍見曲聖揚臉上痛苦的神情，蓉蓉慌張不已。“快進來！”
擔心又被東西K到，蓉蓉連忙將曲聖揚扶進櫃枱後方躲着。
直到大批真槍實彈的員警，將鬧事的群眾以及圍觀的人群隔開后，現場才稍微獲得控制，喧鬧一個晚上的夜市此時才恢復平靜。
“應該沒事了，我幫你看看傷口。”
蓉蓉將曲聖揚扶到椅子上坐着，焦急地檢視曲聖揚後腦勺的傷口。
痛得眉頭直打結的曲聖揚，一張臉苦到極點。“這裏怎麼亂成這樣！”
“還好沒有流血，腫起來而已，冰數一下應該就會消腫。”
蓉蓉隨手拿出了一個袋子裝了半包的冰塊，開口處打上死結放在曲聖揚的傷處上。
“也不是亂，反正人多的地方總是是非多。”
對於這些事情，蓉蓉早已司空見怪，夜市裡什麼樣的人都會有，更不乏那些無所事事到處找攤販麻煩的混混。
“啊！你這裏流血了！”
驚見曲聖揚的眉角，可能被剛剛的酒瓶碎片劃了一道血痕，蓉蓉趕緊拿出衛生紙壓在傷處止血。
曲聖揚默默注視着幫他處理傷口的蓉蓉，發現她臉上的痘疤已經好了許多，雖然痘子還看得見，不過顏色都變得很淡，而皮膚的狀況也改善不少。
除了滿臉豆花讓他印象深刻外，曲聖揚更發現她有一雙相當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不時眨啊眨的，讓他的視線也不知不覺跟着它溜轉。
專註處理傷口的蓉蓉，猛然察覺她跟曲聖揚竟是如此的靠近，再往前一點，她的鼻尖幾乎可以碰觸到他的臉，而更讓蓉蓉心跳加速的，則是曲聖揚的黑眸正盯着她看，兩人的視線瞬間交集了十秒。
蓉蓉像是被電到似的，隨即慌張失措地跳離曲聖揚身旁。“你、你渴不渴？我泡一杯梅子綠給你喝？”
對於兩人突如其來、平和到有些詭異的氣氛，蓉蓉着實驚恐不已，而曲聖揚的眸光也讓蓉蓉從頭到腳一陣發燙，尤其臉頰更是燙得像火在燒。
曲聖揚放下冰袋霍然站起身。“不了！我從不喝那些垃圾飲料。”
“喔！那不是……”蓉蓉略顯失望，想要辯解什麼最後還是選擇放棄。
“現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曲聖揚看看時間早已超過半夜十二點。不知為何，看到剛剛那種混亂的場面，他實在無法這麼一走了之，至少今晚有責任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走路回去就行了。”
曲聖揚態度卻異常堅決。“現在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險，況且這裏似乎不怎麼平靜。”
明白曲聖揚是出自一片好意，蓉蓉也不好意思再拒絕。“那就麻煩你了！”
曲聖揚將車子停在蓉蓉所說的巷子前，巷子漆黑一片，人走進去彷彿就會被黑暗吞噬般。
“曲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蓉蓉綻開笑靨，倚在車窗前，真誠地朝曲聖揚揮揮手道再見。
曲聖揚別了幾眼黑暗的巷道，心裏長頭驀然產生一陣不安。“你家就是在那巷子裏嗎？”
“嗯！往裏走一下子就到了，這裏很安全的。”
“毛小姐！明晚七點我會到你工作的地方接你吃飯，請你務必賞光。”
看見曲聖揚堅定的態度，蓉蓉也不好再拒絕，況且他們確實有很多事還沒有說清楚。
“那就麻煩曲先生了，開車請小心。”
蓉蓉笑了笑，轉身走進暗巷內，直到走進屋內，蓉蓉才聽見車子離去的聲響，曲聖揚彷彿是在確定她安全回到家后才離開。
莫名的暖意瞬間盈滿蓉蓉整個胸臆，蓉蓉靠倒在門上，心頭漲滿興奮的情緒。這種感覺就像每晚她與Sam聊完天後的充實感一樣——溫溫暖暖、酸酸甜甜，但是現實生活中的曲聖揚又跟網路里的Sam不大一樣。
他還是在意、關心她的，不然不會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中，不顧自身安全還想到要保護她？
一個平易近人，一個卻總是與人保持距離，這兩種性格看似矛盾，卻又合併在一個人的身上。
蓉蓉真的有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網路上彼此都是藉由文字交流，所以人也比較放得開？比較容易對他人吐露真心？但是實際生活上，可能是個習慣以漠然武裝自己的人呢？
不管是哪種情況，蓉蓉寧願相信，曲聖揚一定也有幽默風趣的一面，只是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毛蓉蓉！偷溜出去約會還不趕快過來跟我們報備一下進度。”
猛然出現的呼聲，險些嚇得蓉蓉奪門而逃。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躲在我這裏幹嗎？”
蓉蓉驚魂未甫猛拍胸口壓驚。放眼一看，約略十二坪大的單人套房擠進了一堆人，除了一同在茶神小棧工作的死黨外，還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汪婷婷！
“嗨！蓉蓉好久不見，跟曲總約會感覺如何？”
“婷？你怎麼也在這裏？”
看到汪婷婷的出現，蓉蓉總有種被出賣的不祥預感。
“蓉蓉！你真是不夠意思耶，你竟然沒告訴我，原來曲總就是那個讓你心心念念、無法忘懷的黃金負心漢啊！”
於是啦！哪有什麼負心漢。”蓉蓉漲紅着臉，困窘到了極點。
“她們可沒亂說，搞了半天原來你跟曲總早就透過網路聊天認識了，不過我真的第一次聽到，曲總也會上網找人聊天耶！”
這可是她在花想容工作三年半來，聽過最勁樣的八卦消息。
“蓉蓉！剛剛是不是曲聖揚送你回來？如果你跟曲先生哪天要去約會，我們姐妹絕對幫你代班，力挺你到底。”初子音義氣十足地拍胸脯保證。
“對呀！蓉蓉，我也絕對支持你，反正你都暗戀我們曲總一年半了，這下總算能化網路為實際，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喔。”
汪婷婷也拍拍蓉蓉的肩頭以示鼓勵。
確實感受到一干好姐妹們的熱情鼓勵，蓉蓉感動不已。
縱使不知道他明天究竟想跟她說什麼，蓉蓉仍相信自己，還是有機會可以力挽狂瀾，讓他見識到她的真心。
蓉蓉只希望兩人，起碼能恢復在網路聊天時，那種輕鬆的愉快氣氛，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蓉蓉紅着臉小小聲地說出自己的請求。“明天、明天曲先生約我出去吃飯，那工作的部分就拜託你們了。”
“當然沒問題。”初子音立即一口答應下來。
在蓉蓉還沒回來之前，她們早就討論好，要將從小吃苦吃到大的蓉蓉，送進曲聖揚的懷中。
“嗯！謝謝你們。”
蓉蓉抹了抹因感動而淚流不止的眼淚。她真的很慶幸擁有這群好姐妹，憂愁的時候，可以幫她排解愁慮，快樂的時候也能分享她的愉悅。
人生得此知己，夫復何求？
而對於曲聖揚，蓉蓉更是有着無限感慨……